之后陆谵会拥护陆瑄称帝。
北祁永远断绝来往。
这是他们所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
三月初九,正是赏花的好时节。
林羡玉坐在秋千上,静静地看着院里盛放的桃花,兰殊坐在一旁看书。
前两天林羡玉为兰殊找来了当初把阿南卖进府的人牙子,确定了两人的兄弟身份。不过对于兰殊和阿南来说,人牙子的话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早就把对方当成最重要的亲人,与血缘无关。
兰殊翻了一页,阿南端来茶点。
林羡玉问:“兰先生,这几天宫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您不觉得有些可疑吗?”
兰殊微微蹙眉:“的确有些可疑。”
“太子迟迟不见行动,陆谵和陆瑄也没了动静,越是风平浪静,越是奇怪。”
“密探有消息吗?”
“没有。”林羡玉摇头:“密探已经好几日没有传信过来了。”
说完他心里陡然一紧:“不会出事了吧?”
兰殊喊来乌力罕:“乌将军,再增派一些人手,保护好侯府。”
乌力罕领命离开。
当夜,乌力罕正在巡逻,走过转角时忽听树梢簌簌晃动,一只惊雀振翅飞起。
风吹林响,是寻常事。
乌力罕又往前走了两步,猛然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大喊:“拿起兵器,做好准备!”
王府四周的北境士兵立即握住单钩枪。
眨眼间,陆瑄和陆谵带着千余人披坚执锐地冲了过来,霎时火光映天。
军马踏破寂静春夜,汹汹逼近。
“有叛贼潜入恭远侯府,为护北境贵客安全,全城禁严!”陆瑄高声道。
乌力罕差人进府通知林羡玉,随后翻身上马,挥鞭冲到最前方:“刀盾手列阵在前!保护皇后,绝不能让他们攻进侯府!”
林羡玉本就睡得不安稳,隐约间听到乌力罕的声音,他腾地坐了起来。
不安的预感被迅速放大。
没等他下床,士兵就冲到后院:“大人,祁国兵马朝着侯府攻过来了!”
果然!果然出事了!
林羡玉在一阵慌乱之后迅速冷静下来,他让士兵去厢房通知兰先生,然后匆匆穿上外袍冲到爹娘的院子。
林守言和范文瑛很快也下了床。
范文瑛吓得腿都软了,“这是怎么回事?玉儿,谵王和瑄王为何要攻侯府?”
林羡玉一时说不清楚。
府外传来刀枪剑戟的声响,有人呐喊,有人哀嚎,只听着声音,就能想象出门外是如何的惨况。
林羡玉闭了闭眼,握紧拳头。
他终于知道太子为何没有动静了,他低估了太子的手段,太子远比他更了解陆瑄和陆谵的脾气秉性,所以依旧躲在青纱帐后,看着陆瑄和陆谵犯蠢,看他们的目标一致对向林羡玉,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他和兰殊低估了太子,高估了陆瑄。
也……错估了陆扶京。
陆扶京终于和他断绝情义。
乌力罕安排了三百人守在侯府周围,可是士兵来报:祁国那方出动了上千人。
乌力罕再勇猛,也寡不敌众。
听着外面越来越汹涌的战况,林羡玉想冲出去,被兰殊死死拦住。
“我、我不能看着乌力罕再受伤——”
“大人,您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还有侯爷和夫人,只要你们安全,就没人能威胁皇上。”
林羡玉眼中含泪。
兰殊道:“乌将军一定派人去城外调兵了,城外还有八千多兵马,大人放心。”
可是很快,乌力罕身边的副将来报:“大人!今夜全城禁严,城门紧闭,我们的人出不去,援兵进不来!”
连兰殊都始料未及。
林羡玉紧握住太师椅的扶手,眼里满是仓惶和恐惧,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爹娘已经年迈,经不起折腾,侯府里全是手无寸铁的家丁,他若慌了,所有人都要跟着乱作一团,只会更糟糕。
他强作镇定,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兰殊,兰殊很快想到了计策:“还有地窖,所有人藏进地窖!”
兰殊初进府时就让人将地窖掏空,以备不时之需。
林羡玉开始指挥所有人行动。
爹娘先进去,侍女们和几个年老的奶娘紧接着进去,身强体壮的门房们负责去庖房装食物和水,最后是兰殊和阿南。
等所有人都安顿好了,林羡玉才走进去。
士兵们找东西掩盖住地窖的入口。
地窖里只有一个通风口,此时是深夜,只有一缕微弱的月光照进来。
林羡玉坐在角落里,抱住膝盖。
他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不知道战况如何,也不知道乌力罕是否受伤。
他难受到极点,整颗心都悬着。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后。
自以为勘破局势,不听赫连洲的劝告,还是和陆瑄陆谵起了正面冲突,然而强弩之末困兽犹斗,岂容他骑墙旁观?
他那日不该对陆谵说出那番讥讽之语的,是他太不小心。
又是刀光血影,兵戎相见。
又有将士为护他而死。
林羡玉的眼泪顺着脸颊无声落下,他在黑暗中抱紧了膝盖,兰殊用手臂圈住他的肩膀,轻声说:“大人,您已经尽力了,我们在谋划,他们也在谋划,我们能想到的,他们未必不能想到。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我们本就艰难,胜负乃兵家常事,殿下不必自责。”
不管兰殊如何安慰,林羡玉还是难过。
“如果我那天没有讥讽陆扶京,今天的事或许不会发生,我……”
他无助地想:怎么办啊,赫连洲。
赫连洲,我该怎么办?
我还没有见到你,我还没带你看祁国春天的桃花,还没带你看过花灯节,我们还有好多事没有做,我们还没白头到老。
绝望之际,他听见地窖的入口处传来脚步声,下一刻,门口的重物被人移开。
有人发现地窖了!
侯府的人都僵住了,所有人都敛声屏息,惊恐地缩在一起,仰头望向窖口。
林羡玉立即起身,挡在所有人面前。
他左手握住腰间的小荷包,右手拿着一柄弯刃匕首,他告诉自己:林羡玉,为了赫连洲,你宁死也不能被他们抓住。
若他们攻进来,你必须自尽。
否则所有人都会被你拖累。
林羡玉眼里噙着泪,握紧了匕首。
地窖入口的门板被人掀开,一阵尘土落了进来,随后有人举着火把映照窖口。
林羡玉抬起头,看到了赫连洲。
“玉儿别怕,是我。”
匕首咣当坠地,林羡玉呆呆地望着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眉眼依旧英武,带着让他心安的气势,出现在地窖入口。
是梦吗?
赫连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赫连洲像是能读懂他的心声一样,朝他伸出手,柔声道:“不是梦,玉儿。”
只是听到赫连洲的声音,林羡玉就变得无比委屈,他顺着木梯爬出来,扑到赫连洲的怀里,紧紧抱住赫连洲的脖子。
“辛苦玉儿了。”
林羡玉哭着说:“一定是梦,你怎么从我的梦里跑出来了?我是死了吗?”
赫连洲将他拥进怀中,掌心摩挲着他的后背:“我说过,我会护玉儿周全的。”
第75章
林羡玉把脸埋在赫连洲的肩头。
赫连洲总在他最危急的时刻出现, 救他于水火之中,原本濒临绝望的心再一次复活,怦怦跳动, 恢复了生机。
“玉儿乖。”赫连洲轻声安抚他。
一旁的太子陆启面若死灰。
他早就在瑄王府里安插了细作, 知道两个皇子今夜要对恭远侯府动手,明月高悬时, 他稳坐东宫,拿着价值连城的翡翠龙纹杯, 呷了一口茶, 坐山观虎斗。
过了今夜, 不管是陆谵还是陆瑄, 亦或是林羡玉,都成不了他的威胁。
谁知没过多久, 城门忽然被人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