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萧关日理万机的,一个脑袋恨不得掰成八瓣用,他来不羡仙干什么?
还没等肖兰时想明白,卫玄序和宋烨两人早已匆匆赶过去。
肖兰时也想跟上去,却被旁边的侍从一把拉住了:“肖月,先生找你老半天了,你要干什么去?”
肖兰时满不在乎地抽回手:“你给他老人家说我捉鬼受了重伤,今天不去了。”
“诶肖月!”
一眨眼,人影已经不见了。-清堂外。
白茫茫的一片雪地里,一众王家的赤袍格外明显。几乎像是围堵了一样,把整个清堂屋子都包了个水泄不通。
肖兰时冷哼一声:“好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家呢。”
和守门的说了两说没同意,他就立刻迈着小碎步蹭一下爬上了屋顶,熟练地掀开清堂屋顶那个小瓦片。
屋子里就三人。
卫玄序、宋烨还有坐在主位上的那个长胡子老头王昆。
王昆手里瞥着茶沫,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玄序啊,这次我贸然前来,失礼了,还请你勿要见怪。”
肖兰时:你知道失礼了还来!还一屁股坐人家主位上!
呸呸!不要脸!
卫玄序直接开门见山:“请问督守亲自光临不羡仙,可是有什么要事要玄序去做?”
闻言,王昆赞赏地笑了两声:“玄序聪明、直接。我家那不争气的蠢材半点比不上玄序。”
卫玄序没应话。
王昆把茶盏搁在桌子上:“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今天我来,是想跟玄序你说两件事。”
“督守请讲。”
“第一件是关于百花疫的事。这百花疫来得突然,从临扬爆发以来,天下六城几乎都受到波折,如今萧关虽然情况暂时好些,我认为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卫玄序应和:“督守所言极是。”
话音刚落,圆滑的笑容即刻出现在王昆的脸上:“近日听百姓都说,玄序你一直在萧关操心此事,不仅修建了隔离去处,还在城区内广施药物。”
“此事本应该督守府来管,前几日百花疫事发突然,不羡仙不得已才用了急方控制疫病,具体的申报已经在当日提交到督守府上,以后防疫之事还是要听督守拿主意,此事是玄序僭越了。”
王昆立刻摆摆手:“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前几日我督守府实在繁忙,要不是有你在,恐怕当时那几个从外城来的,早就把我大半个萧关给染透了。玄序啊,萧关有你在,有不羡仙在,是萧关的福分。”
卫玄序微微颔首施礼。紧接着。
王昆又捧起桌子上的茶盏,放在嘴边轻吹了两下,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我想着,把萧关百花疫的事交给不羡仙,玄序你看怎么样?”
话音刚落,卫玄序的脸上一僵。
肖兰时在房顶上听得眉头一皱,把百花疫的事情交给不羡仙?
今天他可算见识到了那疫病,那疫病来得极其猛烈,传播速度极强,从临扬发现第一起病例开始,短短不到五日,全天下不知道死伤了有多少人!
萧关虽然没有其他各城镇的状况严重,可近几日发现的病例也不算少,再加上萧关数万人口的防疫诊治,这个时候王昆上下嘴唇子一扒拉,说交给不羡仙就交给不羡仙了?
这不就等于直接把那么大一口大锅往卫玄序头上扣!
都不用多想,卫玄序立刻出口婉拒:“督守对不羡仙的看中,玄序感激不尽。但此时事关整个萧关的大事,不羡仙恐怕不能胜任,还请督守另寻他人,不羡仙定当在一旁全力相助。”
话音刚落,忽然。
“咳咳咳!!”
卫玄序连忙看向身后的宋烨。
宋烨用拳头掩着嘴,赔笑道:“还请督守,公子见谅,在下今日偶感风寒,该去煎药了,实在抱歉。”
紧接着,房顶上的肖兰时立刻把小脑袋趴了又趴。
风寒?什么风寒?
今天上午还拿着大扫把从树底下戳我呢!
果然,等宋烨一走,没多久卫玄序也找了个理由溜出去,好一会儿都没回来。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分出一丝灵识去探探的时候,卫玄序又现了身,都没等王昆叭叭地说两句,他竟然一点头,应下了。
王昆欣然大笑:“那实在有劳玄序了。”肖兰时:?
卫玄序:“应该的。”
肖兰时:???
旋即,卫玄序又开口:“督守还有第二件事,请讲。”
王昆甩了个大锅,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哦,我正要跟玄序你提起呢。今日金麟台对各城都下了帖子,说是要各城派人前往元京,共同商议百花疫之事。”
卫玄序点头:“如今疫病在全天下爆发。这是好事。”
王昆立刻笑道:“正是如此,玄序和我是一心的。那既然如此,还请辛苦玄序再去往元京一趟。”
卫玄序刚要张口,忽然。
王昆低头抿了口茶,音调高了:“是金麟台亲自点的名,玄序你总不好拒绝。”-
最后肖兰时在院子里闲逛的时候,还是被先生抓来上夜课。
先生在上面讲,坐在旁边的王诚打着瞌睡,点头如捣蒜。
肖兰时一般这个时辰已经困得要死了,但今天他不仅没趴下,反而笔杆子挺得笔直笔直,反倒把先生吓了一跳,连连夸了不知道多少句。啪嗒一声。
王诚终于还是倒下了。
肖兰时低头一瞥他,低声说了句:“先生来了。”
立马捏着书本支棱起来:“之乎者也。”
肖兰时嗤笑一声,王诚才发觉不对,拧着浓眉望过去:“你骗我!”
肖兰时耸耸肩,又开始捏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王诚一看:?你偷学!
马上向他那边挪了挪屁股,翘着脖子大脑袋往他书桌上一看,“金麟台”三个大字被他重重勾勒了一圈又一圈。
于是低声:“肖月!干嘛呢?”
肖兰时闷声:“学你的习。”
一看肖兰时不带他,王诚更来了兴致,脖子长长再长长。
一转头,肖兰时猛地一惊:“你干什么?”
王诚嘿嘿一笑:“你写那么多金麟台和卫玄序干什么?”
肖兰时背过去:“关你什么事。”
王诚不服气:“怎么不管我的事,要论整个书堂谁最了解金麟台,那肯定是我。”
闻声,肖兰时转过头,嗤笑:“怎么?你家也是金麟台上打下来的?”
他想了整整一天都没明白,卫家也曾是金麟台上的一个大家,后来被打回了萧关,原本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这个时候金麟台上又突然点名让卫玄序去干什么?
王诚满不服气:“我小叔伯是说书先生,我从小就在他那里听了不知道多少故事。你要想听,我就讲给你。”
肖兰时稍稍把身子转过来:“那我问你件事。”
“你说。”
“为什么金麟台上有四只神兽?那现在的从家,守家,再加上以前的卫家,不是只有三个家族吗?哪来的第四个?”
闻声,王诚嘿嘿一笑,故作神秘:“剩下那一家啊,姓花。”
“族人呢?”
“被杀光了。全族没留下一个。”
肖兰时一愣,正色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来没有人提起过花家?怎么被杀的?被谁杀的?”
王诚挠着脑袋:“这个……我还得回去问问我的小叔伯。”
肖兰时丢给他一个好无语的眼神。
“真的啊,我小叔伯他年轻的时候是走南闯北的,见识广得很,他不会骗人的。”
肖兰时敷衍:“行行行。”
说着,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从怀里掏出一枚同心结,扔在王诚胸口。
“这什么?”王诚结果一看,立刻变了脸色,“肖月!这可不行!我对你的情谊清清白白,这绝对不行!”立刻火急火燎地丢回去。
肖兰时:“哈?那你不要我就还给人胡蝶姑娘了。”
一听,王诚马上又变了一副脸色:“这、这是胡姑娘给我的?”
肖兰时说着就往怀里塞:“是你自己不要的。”
王诚连忙:“别别别!”说着他一把从肖兰时手里抢过来,宝贝似的捂在胸口。
脸上的笑容在肖兰时看来,就好像是那在产房门口刚抱上孩子的爹。
肖兰时很是嫌弃地看他:“别笑成那样。恶心。”
王诚乐呵呵抬头:“胡姑娘还说什么了?”
“没了。”
王诚不信:“没了?真没了吗?她只让你交给我,没再说别的了吗?”
肖兰时:“你要是不信,自己去问人家。”
王诚傻乐:“嘿嘿。我信。”
肖兰时顿了顿,忽然开口问:“为什么你收到同心结就这么高兴?”
王诚理所当然:“那是因为我喜欢她啊。她如今也送我一枚同心结,那不就代表她也喜欢我的意思。”
听着,肖兰时脑子里忽然不受控制地出现卫玄序的脸。
今天下午他看到同心结的时候,反应跟王诚刚才的反应差不多。
“你刚才以为是我送你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