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的话戛然而止。
转而用一种极其愤怒的音调吼肖兰时:“你疯了!肖月!”
只见肖兰时从女人身上收回了刀尖,转而把锋利的刀刃对着自己的喉咙。
看见女人慌张的模样,肖兰时嘴角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喔,原来你的命脉真的是我啊。”
女人含恨:“你——!”
紧接着,肖兰时轻轻在自己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那女人立刻大惊失色地冲出去夺刀,肖兰时侧身一闪,没让她得逞。
一转身,肖兰时手里把玩着刀柄,笑道:“你既然都已经上了我的身了,我主你客,再有什么话都让你指挥着,不合适吧?”
女人声音冷了:“肖月,你别不知好歹。”
肖兰时反问:“谁不知好歹?你自作主张附在我身上,我要是伤了死了,你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就好像你说的,”他坏笑着看她,“咱们生来就是一体呢。”
女人尾巴在空中幽幽地飘着,打量肖兰时的时候,仿佛像是在思索怎么样把他生吞活剥了才好。
肖兰时似乎知道她心里所想,说道:“就像你说的,咱们各取所需。你帮我打赢了金麟台上的擂台,让肖家成功入了金麟台,那你想要什么,也跟我说说?”
女人怨愤地站在空中,半晌没说话。
肖兰时抬起步子;“那你不说我就要走了?”
女人立刻:“王八蛋!”
闻声,肖兰时优哉游哉地又转过身:“我也没干什么,姐姐平白无故夸我做什么?”
女人双手掐上他的脖子,恶狠狠:“当初我就不该找你!”
肖兰时丝毫不怕,做双手投降状:“好好好,姐姐想杀死我没什么问题。但是你得提前想好,我死了轻如鸿毛,要是上了你,那可就不好了,是吧?”
两息后,女人愤愤不平地松了手。
见状,肖兰时暗地里猛松一口气,但表面上依旧神色如常,漫不经心问道:“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默了两息后,女人语气不善说:“当时从砚明围捕我的时候,我受了重伤,另一半魂灵和我分开了,我不得不分别附着在两处维系存活。”她顿了顿,继而,“我要你帮我把我的魂灵归一。”
“你总是跟着我,是不是因为那另一半在黑猫身上?”
“是。”
肖兰时“啧”了声:“那你就是跟我八杆子打不着关系啊,干嘛一开始还跟认亲戚一样说什么一体一体的?”
女人怒道:“神秘!神秘你懂不懂!这样显得我很厉害,你懂不懂!”
肖兰时摇摇头:“没觉得。”
女人转而冷声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做好你的本分,等你上了金麟台有了权势,替我去搜寻复灵之法,听懂了么?”
话音刚落,肖兰时从善如流地拿刀尖对着自己。
女人连忙惊慌:“你做什么!不都已经说好了吗,你还要什么?”
肖兰时不客气:“谁跟你说好了?”他盯着女人看,“我叫肖月,萧关人,这具身体我出生的时候就带着,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给我听好了,以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懂?”
闻言,女人身旁的黑气如火焰般爆发。
良久,那些黑烟又尽数收回了她体内,咬牙般说了声:“算你狠。”
忽然,肖兰时高高悬起的心落了。
刚才这一番博弈,他看似表面闲庭若步,可是背后的衣衫已经尽数被冷汗濡湿。这眼前的女人来历不明,功力也不明,而且时不时似乎还能影响他的意志,她呆在他身边,就好像是一个随时会炸开的威胁,只有拿她无法反抗的把柄挟持住她,肖兰时才方可有两三分底气与她掰手腕。
刚才拿咬金刀刺喉咙,是肖兰时在赌。
结果显而易见,他赌得不错。
相比起无脸女人的闷闷不乐,肖兰时倒是显得很高兴:“诶对,我还有两件事没请教呢。”
女人没好气:“说。”
“敢问女施主芳名啊?以后我也好有个称呼不是?”
“忘了。”
肖兰时狐疑:“忘了?”
女人似乎白了他一眼,不怎么高兴但还是解释道:“做人的时候那名姓我忘了,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我现在又被从砚明劈成两半,哪能记得那么多。”
肖兰时拿好可怜的眼光看她:“那就是说,你也不记得你之前的家在哪了。”
女人一顿:“哪又如何?”
“说不定你的亲人还记得你啊,但你忘了,你连回去看他们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本女人没觉得忘记自己的曾经有什么不对,可现在突然让肖兰时一说,她心里顿时生出了些异样的感觉,却还反问:“哪又如何?”
肖兰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女人连忙打断道:“行了,第二件事是什么?”
肖兰时立刻:“喔喔。”
说着,指着自己的腹部,问:“现在我一碰人的吃食,就好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这是怎么回事?”
闻言,女人发出狡黠的笑声:“这个啊。”
忽然,她立刻化作一团黑雾向墙角钻去,再回来的时候,只见她手里正捏着一只老鼠。鲜血从老鼠棕黑色的皮毛间流淌出来,它的两只黄豆大的眼珠用力向外睁,像是要爆开一般。再往下看,它的四蹄在女人手里不住地蹬,渐渐变得越来越没有力气,望上去,像是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女人笑道:“你既然是我的载主,那么理应也会沾染我的习气。你没听说过么,厉鬼哪有吃人的粮食的?”
肖兰时震惊地看着女人手里的老鼠,片刻之间,它已经断了气息。
女人把老鼠递给肖兰时,那小鼠的眼睛与他相对。
“你现在只能吃这些活物的生肉。”女人不怀好意地笑着。
突然,肖兰时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女人惊异看着他:“咦?不对啊,你应该是恨不得扑上来才对。”
肖兰时继续扶着墙干呕,一如既往的,不管他怎样的呕吐已经吐不出来什么了。
他恶心不是因为老鼠,而是因为他自己。
刚才与老鼠对视的时候,望见血沫从它的鼻腔里渗出来,肖兰时第一反应不是退却,而是扑上去。
像畜生一样扑上去。
他只是站在原地,老鼠身上那股皮毛的腥臭味便已经钻入了他的鼻腔,在他脑子里生成欲念。
想要扑上去,用牙齿咬碎它的皮毛,撕裂它的内脏,茹毛饮血。像个怪物。
良久,肖兰时才缓缓从墙上站起身来,一转头,无脸女人还是举着那只死老鼠,仿佛是在等他。
“不吃么?会死的。”
肖兰时有气无力地拿手指点了下她:“我死你也死。你给我想办法。”
女人的笑声一僵,转而愤怒道:“你要不要脸?”
肖兰时拿袖擦着嘴角,盯着她看:“当然不要。”
“你——!”
女人奋力把老鼠扔在地上,轰得一声,那只巴掌大的肥鼠瞬间便被她摔得稀巴烂。
肖兰时骇目看着,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喉结。咻一声。
女人或许是太过于气愤,又径直钻进了肖兰时的体内。
除了地上的一滩血迹外,周围静悄悄的,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一般。
肖兰时叹了口气,拍拍手往清堂的方向走,想着赶紧把宋烨叫来对付小厨房里的小脏孩。
可没走几步路,忽然有一道哭声顺着小路断断续续地传来。
肖兰时觉得那声音熟悉,好奇探了过去。
一株红梅树下,胡大姑娘[1]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哭,哭得伤心。
许久未见,肖兰时心里欢喜,唤了声:“胡大姑娘!”
姑娘一听人唤她,抬起头梨花带雨地看人,一见是肖月,悲伤立刻被惊喜取代了两三分:“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肖兰时一屁股坐在她身旁:“我说什么?这不是一回来就赶着来见你了。”
姑娘破涕为笑:“你那是来见我吗?那边不远处就是小厨房,要不是那里面有吃的,你才不会顺到我这边的路!”
肖兰时恭维道:“嘿嘿,知我者莫若你。”
继而,他转而问道:“你一个人在这里瞎哭什么呢?现在不应该是蓉先生在讲课呢吗?”
一说到这,姑娘的眼泪又涔涔地落下来,她连忙转过身,拿帕子擦去了。良久,她才强压住哽咽,说:“王诚他染了百花疫,我想去见他,他不让,只托人带给我这个。”
肖兰时往下一看,是一封信。
上面三个字格外醒目。绝情书。
【作者有话说】
[1]胡大姑娘:就是这个副本一开始,教肖兰时编同心结的那个小姑娘!她喜欢王诚,王诚也喜欢她!
◇ 第130章 有什么寓意
一拿出这封信,胡大姑娘眼看着又要开始掉眼泪,肖兰时先眼疾手快地骂了一句:“这个王八蛋!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又哭着说了许多话,肖兰时是听明白了。
在他走了的这段时间里,胡大姑娘的父亲偶然感染了百花疫,王诚听说了以后就日日去送药伺候,可没想到因此他也染了疫病。不久后胡大姑娘的病好了,王诚却倒下了,因为他家贫弱,除了宋烨送去的药,再也没有其他补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
胡大姑娘心里难受,请求爹爹去救救他,可她爹却不同意,说,他死了也好,死了你就再也不用惦记打渔的穷小子了。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两人身世差距太大,胡家在萧关,虽然不能算得上是堪比王、韩两家的大家,可怎么说也算是个祖上有棉布生意的家族,相比于王诚家里停在哭河边的两艘破渔船,高了不知道几万倍。
胡大姑娘不同意,于是胡家主就把她关在家里,不许她出来,还断她衣食,甚至传言还要毒打。
这消息落在了王诚的耳朵里,他立刻撑起病体,颤颤巍巍地写了一封绝情信,也就是肖兰时手里拿的这封。
肖兰时看着,就算是知道原委,上面的那些墨字也实在诛心。
啼哭了良久,胡大姑娘又从怀里掏出来另外一封书信给他,泪眼婆娑地说:“肖月你是他好友,你说的话他听,我求你把这封信替我交给他,若他再无回心转意的心思,那我们二人便从此死生不复相见。”
肖兰时点头,答应了。
他匆匆又交代了几句,又往清堂走。-
当他见到宋烨的时候,立刻急急忙忙拉着他往小厨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