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扫了一眼韩家院落:算了。我自己找。
于是他在韩院里左蹿蹿,右蹿蹿,找得满头雾水,连韩家洗澡的地方都摸清楚了,硬是没寻到关押仙台活祭的地方。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喂!你是什么人?你是做什么的?”
肖兰时:坏了。忘了躲躲。
“喂!说话啊!”
肖兰时转过身去,上下打量着眼前人,反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那人答:“我负责千钟粟上下的环境清洁,花坛、水潭、前殿、后院都是我负责的。”
肖兰时毫不客气:“扫地的。”
杂役:“……”有礼貌吗你。
他手中扫帚紧握:“你到底是谁?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入后院。”
闻言,肖兰时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领,大摇大摆走上来:“你不知道我是谁?”
杂役:“你是谁?”
肖兰时一脸不可思议:“你没听过韩林吗?”
杂役:“我、我自然是听说过!那是家主亲授弟子。”
话音刚落,肖兰时腰板挺得不能再直,脸上摆出一副自信又嚣张的表情:“正是在下。”
杂役惊道:“你、你怎么不穿族袍?”
肖兰时理所当然:“我不能有换洗的衣服了吗?”
小杂役刚要走,连忙被肖兰时叫住:
“来,出道题,考考你业务能力:有一个凶巴巴的小男孩,有一天,他突然被带来千钟粟,那么请问,他应该在哪间房?”
第34章 能拉一把吗
有了杂役的指引,肖兰时来到一间西北角的房屋前。
肖兰时向杂役招招手:“嗯,没你什么事了。”
杂役喜气洋洋,看着他,却不走。
默了两息,肖兰时背起手:“好,我记得你了,会在家主面前多替你美言几句的。只要你好好干,把千钟粟当自己的家,三年之内,包你成外族弟子,五年之内,你大可领上内族弟子的牌子,不出十年,你一定能在这里实现人生追求。”
小差役听得心潮澎湃,连连点头拿小本记下来。
肖兰时抿抿嘴:“大饼就先画到这吧。我先走了。”
差役:“诶!韩林公子!正门走这边。”
肖兰时:“我走正门过敏。”
-
走正门?这得检查腰牌。
那不既要露馅,又浇灭了一个年轻人积极奋斗的热情。
肖兰时不干。
他甩开小差役,肖绕着整间房屋走了一圈。
选准二楼一个开着的窗,蹭一下蛙跳蹦得老高,成功扒拉上了窗户台。
他刚探出双眼睛,突然,有一双眼睛也正盯着他。
对视的瞬间,肖兰时浑身一抖。
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是谁:“你——”
紧接着,一只瘦小的手连忙把他要探出的头按下去,只听他头顶响起一道童音:“知道了,我现在不想吃,你放在门口吧。”
语罢,房间里便响起一串脚步声,房门被人拉紧,而后啪嗒一声落了锁。
肖兰时就那么挂在窗上,头顶被一只小手按着。
直到房间外彻底没了声息,他忽然头顶一痛:“嘶!死小孩你干什么你?!松手!松手!你给我松手!”
羊角辫小男孩拽着他的头发向上提,面无表情:“你不觉得声音喊得太大了吗?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肖兰时扒着墙,露出脑袋,轻声细语地骂:“你他妈给我松手。”
“噢,我见过你。”小男孩的目光在肖兰时脸上扫,顿了片刻,“卫玄序的那个跟班。”
肖兰时扒着墙的胳膊一抖:。
忽然,顶上问:“你偷偷摸摸是来干什么的?”
肖兰时觉得头顶的力道松了松,刚想借势溜进屋,又被按下去了。
小男孩垂着眼角,眼神里镇定得几乎没有一丝波澜,重复问着:“你为什么偷偷摸摸?”
肖兰时:。
他重复的重点居然是偷偷摸摸吗?
于是:“我是来救你的。”
四目相对,沉默了两息。
“不信。”手又按了下去。
肖兰时惊道:“哎哎哎!我要掉下去了啊!我要掉下去就没人救你了!”
男孩身子探出窗,俯视着他:“声音太大了。”
肖兰时又放低声音:“你动动脑子,要是我和韩家一伙的,我至于偷偷摸摸地进吗?”
话音刚落,头顶的力道松了。
肖兰时甩身一跳。
脚没够上窗台,还挂着。
两人静默良久。
小男孩:“嗤。”
肖兰时:“你笑什么笑?!要不是你耗费我这么长时间心里,我至于没劲吗?别笑了,你快拉我一把!”
费了好一番工夫,肖兰时才爬上来。
一进屋,直奔桌上新送来的饭菜过去。
男孩:“……要是没记错,这是我的饭?”
肖兰时不动声色扒饭,含糊不清地说:“泥布施不池吗?”
小男孩:“我——”
“不吃浪费了。”肖兰时顶上来。
立刻,男孩立刻转头喊:“来人啊!有没有人啊?这里进了一个贼,正在偷吃我的饭啊!”
肖兰时马上捂住他的嘴,慌慌张张:“嘘嘘嘘!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小男孩头一歪,头顶的羊角辫迅速扫过肖兰时的眼睛。
肖兰时吃痛松开他,捂着眼睛暗恨:“你怎么头上还扎暗器的!”
紧接着,他向下瞥去,男孩双脚戴着一条长长的镣铐,上面还有真气闪动,像是什么特殊制造的法器,怪不得窗户开得那么大他都跑不掉。
男孩走上来,冷漠问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肖兰时想搭上他的肩,被他伸手打开了:“别套近乎。那天晚上,卫玄序明明亲眼看见哭河里有河妖,他为什么不承认?”
闻声,肖兰时笑起来:“你被关在这儿都能听见消息啊。”
男孩拧起眉:“问你话。”
肖兰时靠在窗台上,背着光:“你刚才说「明明」。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哭河畔的人记忆都很模糊,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河边醒来,更别说清晰地知道什么河妖。”
他的脸笼在黑暗里:“我早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第二天萧关到处都在说卫玄序斩杀了河妖。”
小男孩轻“哦”了一声:“所以?”
肖兰时看向男孩,笑道:“是你在萧关散播的消息吧。”
男孩双唇紧抿,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在街上你和卫玄序道谢的时候,你说哭河里有脏东西,鱼不能吃是什么意思?哭河上结了坚冰,如果不是亲眼目睹那夜发生了什么,你又从哪听来的河里有脏东西?”
男孩警惕地后退两步,大喊一声:“来——!!”
肖兰时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低骂:“死小孩你喊什么人?你先听我说完。”
挣扎中,男孩张嘴就咬。
“嘶——!!”肖兰时忍痛道,“狗吗?”
“放凯呜!放凯呜!”
肖兰时急道:“因为河妖,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你还想看见更多人死吗?”
忽然,男孩浑身一僵,停止了挣扎。
肖兰时趁机抽出手,左手虎口上被牙印勒破的口子正向外涔涔地淌着血,他随手撕下一截帘幕,紧紧缠在虎口上当做止血的绷带。
而后肃声道:“你告诉我是谁组织的示威。”
男孩紧盯着他的脸,表情认真:“你想干什么?”
肖兰时解释:“证明受害者亲眷的清白。”
忽然,男孩眼中微波闪动,缓缓垂下眼眸看着地面。他的睫毛很长,细碎的阳光夹杂在他的睫羽之间,随着眨动而扑闪扑闪。
男孩静默走向床边,而后慢慢坐下:“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