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周知,夜壶的壶口比较大,普通大小的人嘴很难容纳。所以三人的嘴都被刀子硬划开了,才勉强容纳下夜壶的壶口。
“萧管家,不守规矩被杀也罢了,这、这是为什么啊?”唐明夜不解质问,不少人也纷纷附和,认为此举过于残忍。
萧元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姿势刻板,脸上又恢复了客套的笑容。
“诸位都被这位沈小兄弟误导了,他说话有什么凭证?是,我们千机山庄到处布满机关,但机关只是庄主用来自保的手段,从来都不会被用来杀无辜之人。”
萧元目光刻薄地打量一番沈惟慕,“我倒觉得这位沈小兄弟嫌疑大得很,这么了解我们千机山庄,门还没开呢,就料到屋内死人了,更像是凶手呢。”
有不少人觉得萧元的话也在理,立场开始倒戈,质问沈惟慕消息来源,“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人不是你杀的?”
“那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人不是你杀的?”沈惟慕反问回去。
见沈惟慕不肯解释,越来越多的人质疑沈惟慕在狡辩。
“一群不识好歹的东西!我兄弟是武林小灵通,愿意分享这些常人所不知的消息给你们,就是为了好心提醒你们小心点,你们不领情就算了,还反过来污蔑他。”
白开霁气愤不已,反问沈惟慕为什么要烂好心帮这些人,明明他之前还警告过自己,有些人根本就不值得帮。
“我知道了,你是故意以身体力行来告诉我这个教训对吗?好了,我记住了,以后一定注意,你以后别再为我这样做了。”
白开霁感动得红了眼眶,若非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他说不定会哭出来。
沈惟慕一个字都没说,白开霁就已经完成了质疑、理解、感恩并谨记的过程。
倒也好,省得他浪费口舌了,可以趁机多吃一个包子。
大家见有阴侠帮沈惟慕说话,对沈惟慕的怀疑少了几分。
“萧管家可否解释一下,为何这间屋子会打不开?需要你这把特制的钥匙才能开门?”
宋祁韫的提问立刻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没错,掌控屋子的人还是千机山庄,而且这三人刚好违背规矩。
“之前就说清楚了,违背规矩者后果自负。”
萧元微笑着解释。
“晚间亥正后,一屋若住三人便会触动机关,将人锁在屋内。如果他们规规矩矩等到天亮,该是有机会能活。但如果他们乱碰东西,甚至起了损毁屋子的想法,那就说不好了。”
“这么说来,他们身上这些伤口出自机关,那这夜壶也是你们的惩罚?”
“山庄里的机关只有庄主了解,我也不熟悉,不过看起来倒是像。但夜壶肯定不是,我也很奇怪,所以我才会怀疑另有人杀了他们,栽赃我们千机山庄。”萧元将怀疑的目光落在沈惟慕身上。
沈惟慕拿起一个酸枣馅儿的包子吃,叹了声:“真酸。”
萧元恼气地收回目光,招了一下手,示意仆人将尸首收拾干净。
“且慢,可否容在下验过再收尸?”尉迟枫礼貌问询。
萧元对沈惟慕道:“这事儿可跟庄主没关系,就算被机关杀死,也是他们自己不守规矩,手脚不干净,才招致机关触发。”
“放心,若查明情况真如萧管家所言,宋某自然不会冤枉尹庄主。”
“那最好。”萧元拂了下袖子,匆匆离去,走之前不忘狠狠瞪一眼沈惟慕。
白开霁立刻挡在沈惟慕身前,抱刀回瞪萧元一眼。此举意在向所有人宣告,沈惟慕有他护着,谁都不许欺负。
沈惟慕开始尝蟹黄包,几种包子中他最喜欢这味道,满意地勾起嘴角。
宋祁韫瞧一眼这个不分场合乱言又乱吃的少年,真头疼。
“那么大的丑闻,你怎么不先跟我们说?”
“我也是才知道。”
宋祁韫顿了下,确认四周没外人后,低声问沈惟慕:“你的消息还能传进来?靠什么?鸽子?”
今早陆阳已经探过千机山庄周围的情况了,之前他们上山时必经的那座峡谷吊桥,现如今已经没了。
那是唯一一条可以安全进出千机山庄的路。
换句话说,除非千机山庄的人愿意放他们走,否则他们现在所有人都被困在山庄里了。
“这么大事,你刚才为何不说?”沈惟慕反问宋祁韫。
“当我是你呢,这种话说出去,只会制造恐慌,无甚大用。”宋祁韫冷静道。
沈惟慕不认同但也懒得否认,继续咬包子吃。
“尉迟枫我杀了你!”
常莺突然从门外冲进来,手执长剑,朝尉迟枫的头直直刺过去。
陆阳正捧着册子,忙着绘制案发现场的物品摆放图。
白开霁则使钱去贿赂小厮丫鬟们,询问萧元手上那把钥匙还有几把备用,都在谁手里。
宋祁韫正背对着尉迟枫的方向,与沈惟慕说话。
常莺的攻击过于突然,大家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沈惟慕突然撞在宋祁韫的肩膀上,引发咳嗽,手中吃了一半的蟹黄包子顺势飞了出去,啪叽一声,正中常莺的脑门,嫩黄喷香的汤汁刚好淋在她的眼睛上。
“啊——”
常莺捂眼尖叫,手里的刀都握不住了。
陆阳这时候反应过来,立刻控制住常莺,斥问她为何要杀尉迟先生。
常莺一边用袖子擦眼睛,一边控制不住地哗哗流眼泪。
“他杀了我师姐,我要为师姐报仇!真想不到你们江湖司,竟都是如此淫邪宵小之徒!我错信了你们,我师姐更错信了你们!”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师姐死了?”陆阳不解。
沈惟慕把沾了蟹黄油的手放在宋祁韫的肩膀上蹭了蹭,才站稳身形。
宋祁韫在弄清楚情况后,后怕地拉起尉迟枫,问他受惊没有。
尉迟枫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向沈惟慕道了谢。
“多亏二三小兄弟了。”
“她突然出现,吓我一跳。”沈惟慕弱弱一叹。
常莺终于清理干净眼睛上的东西,能勉强睁眼了。
青雀派的另两名女弟子也过来了,皆手握长剑,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常姑娘,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在下并没杀许姑娘。”尉迟枫斯文地解释道。
常莺恨恨道:“伪君子,你撒谎!”
“刚才在饭堂,我们问你师姐在哪儿,你怎么说的?你说师姐早上还在,你出去后回来,师姐人就不在了。
刚才我们见师姐一直没现身,就四处找她,仍找不见,便想着去她房间看看,没想到竟见到了她的尸体。”
“尉迟枫,不要以为只有你懂验尸,我也明白一二。我师姐早就死了,尸身都凉了,尸僵未退,说明她死亡时间在昨夜,根本不是刚死!”
“所以你在撒谎、撒谎、撒谎!”
常莺号召师妹一起上,今天她们就是拼掉了命,也要为师姐报仇。
“那你们可找错报仇对象了,若真是他杀的人,凭他在大理寺多年办案经验,岂会说这样拙劣的谎言骗你们?”
常莺冷笑:“那可说不好,说不准你们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就像现在这样拿这话忽悠我。”
陆阳讥讽,“你这姑娘有些意思,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这会子倒会耍聪明了。你说的那种情况太冒险了,远不如藏好尸身,半点证据不沾身来得安全。”
常莺这才觉得有点道理,暂且放下剑,复而又抬起,直指尉迟枫。
“我不管那么多,反正我大师姐就是因为跟你同住一间房才会死,要么你们查清楚凶手告诉我是谁,要么我就拿你是问,让你给大师姐陪葬。”
“果然是江湖莽夫,没脑子,不讲理。”陆阳又讥讽,也亮出自己的刀。
“我倒觉得她挺聪明的。”沈惟慕的夸赞令常莺自己都感到意外。
一行人前往现场的时候,常莺忍不住去问沈惟慕觉得她哪儿聪明。
“你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你不聪明,但知道威胁聪明人给你办事。”
常莺:“……”
这是在夸她聪明吗!?
尉迟枫住十四号客房,他的床在东边,北边是许蘅芜的床,床前置着一个屏风,几乎完全可以隔绝尉迟枫这边的视线。
现如今许蘅芜的尸身正躺在床上,全身被被子盖住,只露出一个头。
据常莺描述,她发现尸体的时候,许蘅芜上衣的衣襟完全敞开,她便立刻用被子盖住了。
在双方两番争吵、对峙、承诺之后,常莺才终于松了口,同意让尉迟枫验尸。
许蘅芜尸体的情况确如常莺所言,尸身凉了,并出现了全身尸僵,尸斑用指压后无法消褪。
人死后,通常至多在一个时辰内就开始僵硬,四到六个时辰才会呈现全身尸僵,尸斑也是,在死亡至少三个时辰以上才会出现指压不消退的情况。
许蘅芜的死亡时间的确应该在昨晚。
尉迟枫眉头紧锁,被很大的疑惑困住了。
“昨晚亥时熄灯前,我确定亲眼所见,许姑娘人还活得好好的。”
宋祁韫让尉迟枫再仔细讲述今早的情况。
“今晨起床后,因怕打扰许姑娘,我出门洗漱,关门的时候,刚好无意间看到白纱帐内她在翻身,人明明也是活的。
洗漱回来后,我见时候不早了,到了规矩上要求的时间起床用饭了,就去喊许姑娘,却发现床已经空了,便以为她早已经起床走了。”
沈惟慕听完尉迟枫的讲述后,徘徊到尸体前,盯着躺平闭眼的许蘅芜好一会儿后,唤来了沈婷儿。
“二三哥有事?”
沈惟慕对沈婷儿低语了一句。
“二三哥,你好无耻!太过分了!”沈婷儿张口就骂。
宋祁韫等人都被骂声吸引,扭头看向他们兄妹。
沈惟慕虚弱咳嗽了数声,质问沈婷儿:“在你眼里我是这种人?”
“不不不,当然不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忘了二三哥跟那些臭男人不一样。”沈婷儿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刚好扫向宋祁韫等人。
宋祁韫等人:“……”你礼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