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邬咎在教室外面找了块风水宝地——教室中间窗外的台子上,既不会被晒到太阳,又拥有观察祝宵的绝佳视野。
他大半个身子都贴在窗户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讲台上的祝宵看。
他本来是打算通过祝宵的口型看看祝宵在讲什么,好打发一下时间,可他看着看着,注意力就被祝宵的脸分散了。
祝宵长得好看是所有人公认的事实,邬咎就像后排不认真听课的学生一样,开始钻研起了老师的颜值。
可本是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的一张脸,今天却有些不太一样。
邬咎看多两眼,就发现不对劲了。
祝宵的脸色为什么比平时苍白那么多?
邬咎心中烦躁,又贴近了一点。他整张脸都快在窗户上摊平了,恨不能直接贴在祝宵脸上,看得更清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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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前几天事情太多,累过头了导致抵抗力下降,加上最近换季吹了点风,祝宵今早起来的时候就感觉不太舒服。
请假调课太麻烦,祝宵自我评估了一番,觉得还能撑,就还是身残志坚地去了学校。
刚开始还不算太难顶,可祝宵讲着讲着就开始发冷,头也越来越晕了。他推测自己是发烧了,手撑在桌子上,借此卸一点力不至于倒下。他强撑着讲完剩下的四十五分钟,等到下课铃响了才如释重负。
他离开时走得急,没发现有只奶牛猫一直跟在他后面。
等回到家门口,才发现门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只奶牛猫。
但祝宵也无暇顾及这只猫是从哪里来的了,他拿出钥匙开了门,只想快点回到家。
在祝宵关门的间隙,一直在门边等待的奶牛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祝宵低下头,盯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奶牛猫似乎是被他盯得有些尴尬,抬起一只爪子往门上轻轻拍了两下,留下一个浅浅的爪印。
意思是“我敲门了”。
“……”行吧。
祝宵透过这只猫想到了邬咎。邬咎以前进他办公室也会这样先斩后奏,因为知道他不会开门,所以先挤进来再补一个敲门。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觉得自己可能烧糊涂了,对着一只猫竟也能想到邬咎。
不知是因为这个念头还是因为他真的不太清醒,总之祝宵也没有把这只猫赶出去。
祝宵实在头晕难受,只想马上躺下,他从药箱里随便翻了点药囫囵吃了,就匆匆躺到了床上。
奶牛猫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爪子抬起又放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邬咎本来是来找祝宵吵架的。
可他一看见祝宵,就连怎么吵架都忘了。
祝宵迷迷糊糊地躺着,隐约听见有人走进走出,又是探体温又是喂水的,还往他头上贴了一片冰冰凉凉的退热贴。那人动作很轻,好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似的。
本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可惜他眼皮太沉,怎么都撑不开。
祝宵脑袋昏昏沉沉的,渐渐地,外界的声音都悉数远去了。
他在一片安宁中坠入梦乡,自然也没听到那人又气又急地小声说了句“祝宵我真服了你”。
第18章 干活
邬咎都不知道他来这阳间是来干什么的。
好不容易上来一趟,结果碰上了病恹恹的祝宵。
祝宵这副模样别说是吵架了,看起来说一句话都能喘三次。
邬咎不想跟病号计较,花了三秒钟时间说服自己原谅祝宵一天,又花了三秒钟时间赞扬自己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广阔胸襟。
然后就开始任劳任怨地当起了护工。
奶牛猫的身体不方便照顾人,邬咎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他给祝宵量了体温喂了水,还替他盖好了被子。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回熟练多了,帮祝宵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祝宵,你听好了我只原谅你一天,明天我会接着生气,你最好抓紧时间恢复好,不然吵输了别怪我。”
正要走出卧室,他稍一抬头,又看见祝宵房间的窗户是关着的。前两天夜里有雨,祝宵关上窗之后就忘了再打开了。
“生病不知道通风吗?一点常识都没有。”邬咎嘀咕了句“到底谁是人”,走过去把窗户推开了,让新鲜空气进来。
本来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可邬咎一低头,又看见了地板瓷砖缝隙里的灰尘。
其实祝宵家也算干净整洁,他时不时也会收拾一下家里,但并不是天天都扫,而且犄角旮旯里有点灰尘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般不专门去看也很难注意到。
但这些灰尘此刻就是这么刁钻地出现在邬咎眼前了,让他觉得分外碍眼。
“服了,这些灰尘非要出现在我眼前是几个意思?”
一瞬间,邬咎脑海中闪过一些病名,比如鼻炎肺炎支气管炎咽喉炎,甚至是尘肺病。
邬咎随便想象了一下,只觉得非常糟糕。祝宵本来就孱弱,现在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谁知道这一点点灰尘会不会要了他的小命?再说他又不想在下边看见祝宵。
“算了,我勉为其难帮你扫一下。”
然后又任劳任怨地拿起了扫把。
当阿飘有当阿飘的好处,邬咎从这头飘到那头的速度比当人的时候快多了,因此干活效率也很高。
扫完地,他又开始拖地。
他一边拖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还成熟稳重……吹得好听,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电话都没打过一个。呸,老男人。”
说好的半小时早就不知道过了多久,邬咎头顶又开始冒烟了。
他看着干净得反光的地板,突然反应过来他一定是又中了祝宵的计了。
“我是什么田螺姑娘吗?”邬咎迅速把手上的拖把扔了。
但他转念一想,他把地板都拖了,还差洗个拖把吗?要是放个脏拖把在那里,又不知道会滋生什么细菌害人生病了。
邬咎又把拖把捡了起来。
反正地也拖了,什么都做了,不差这一件两件,邬咎干脆顺手把屋内陈设都擦了一遍,什么边角缝隙都没放过。
经过邬咎这一番收拾,整个家变得整洁如新。
做完这些,他还到厨房里煮了点养生茶,倒进了刚洗干净的保温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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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半醒间,祝宵总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邬咎。
鉴于邬咎已经死了,他这种感觉不亚于见鬼。
他迷迷糊糊的,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祝宵很少生病,但每次生病都来得比较迅猛,一下就病得很严重。
大学时他也生过一次病,最难受的那天他难得地没去上课,躺在宿舍床上当僵尸。
邬咎一整天都没看见祝宵,就连专业课上都没看见祝宵露面。
按照他对祝宵的了解,祝宵是不会随便翘课的。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邬咎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同时脑海里划过许多大学生事故新闻。
上课铃响前,邬咎摸着橙皮书的封面,在心里跟尊敬的马先生说了句抱歉,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逆行,毫无负担地把他最喜欢的马原课翘了。
邬咎来到祝宵的宿舍。
“喂,祝宵,你在吗?”
宿舍没锁门,邬咎敲了两遍门没人应,干脆直接进来了。
宿舍里很安静,祝宵的舍友们都去上课了。
邬咎是第一次进祝宵的宿舍,走路都同手同脚,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他动了动耳朵,听见了微弱的呼吸声,循着声音的来源过去看,发现是祝宵躺在床上。
邬咎凑前去观察了一下,祝宵看起来很难受,正紧紧地皱着眉,脸有点红,呼吸也并不平稳,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
他伸出手摸了摸祝宵的额头,摸到灼热的温度。
看来是因为生病才不去上课的。
邬咎其实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他没有生过阳间的病。在地府的时候,大家都是鬼,都活得很随便,眼珠子掉下来都可以直接装回去,甚至都不用遵守无菌要求。
他只知道头顶冒烟该怎么做,不知道感冒发烧该做什么。
邬咎盯着祝宵苍白的脸,陷入了沉思。
他看起来呼吸不是很顺畅……像祝宵一样做人工呼吸会有用吗?
邬咎这方面的知识少得可怜,为数不多的经验都来自祝宵。
他扒在祝宵床边,心里默念着“我是救人我是救人我是救人”,一边默念一边把他脑子里那些封建观念全丢了,做足心理准备低下头去。
祝宵没睡着,但也懒得搭理邬咎。他闭着眼睛装睡,本以为邬咎得不到回应就走了,没想到邬咎不仅没走,而且反倒离他越来越近了。
祝宵可没有冒充睡美人等着被人吻醒的爱好,当即睁开眼睛推了他一把。
“你干什么?”
邬咎被当场逮捕,用咳嗽掩饰尴尬,“我,咳咳,我只是看下你死了没有。”
“……”
“没有,出去。”
“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你之前不也是这么对我的吗?”他说的是他第一次来阳间那次,祝宵给他做的人工呼吸。
祝宵忍无可忍地说:“你……走到我桌子那里,拉开第二个抽屉。”
“看到了那张红色的卡了么?拿起来。那是我经过正规培训,理论和实操考试通过后,红十字会发的急救证。”
祝宵是让邬咎看急救证上的字,邬咎的注意力却全放在左边那张照片上了,“祝宵,你这什么时候拍的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