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我有旧恨,我也向来看你不顺眼。”白澈垂下头来羞赧一笑,是青丘狐狸惯有的利用自己皮相的举动,“正好我也不希望小九成为你我之间的筹码,不如堂堂正正地打一架,谁都不必留后手。”
他顿住了声音,再抬眸时眼中便多了几分杀气:“生死不论。”
墨璟愣了一下,继而朗声大笑起来。现下和白澈的摊牌,倒让他近日委屈憋闷的心畅快了不少。青丘中人果真个个有趣,他有多久没遇到这般有意思的人了。墨璟止住笑声,微微歪了歪头:“生死不论。”
说完,他一摆手,示意白澈跟着自己出来。在狐族的招待所里大张旗鼓地动手未免太张扬,既然是私仇,还得找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悄悄解决了才好。
第080章 墨璟对决打败白澈
墨璟在魂归肉身的第三天,便将龙宫大大小小的地方摸了个清楚。刚渡劫完成的那几日,他心神混沌,整日浑浑噩噩,不愿在人前出现,当做他们闲聊的谈资,热衷于往各个犄角旮旯的小地方钻,一待便是一整天。
因着那些经历,如今要找一个偏僻安静又空旷的废弃之地,对墨璟来说也不算难。他带着白澈走到了自己的一处秘密基地,同那狡猾的狐狸一左一右犹如隔着楚河汉界。二人中间有一大片空地,正是适合比武打斗的好场所。
彼此互相作揖示意后,墨璟竟觉得有些不合时宜的好笑。白澈这人向来一句话里有七分假,笑容满面只有一分真,能够暗地里埋下陷阱伏击他的人,如今也装模作样地同自己绅士起来,场面当真有种虚假的诡异感。
先礼后兵,白澈也不再同他多费口舌,掌心聚集了淡紫色的妖力就往墨璟的方向袭去。墨璟方才略有些走神,见那紫色光刃袭来,一时来不及反击,往身旁闪避了半个身子。那光刃擦过他的手臂,割破了他的袖子,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墨璟垂眸望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伤口,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他站稳身子,杀心骤起,运起妖力进行反击。若论实力高低,白澈应当是比不过渡劫成功妖力更为精益的墨璟的,现在的墨璟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凡人,不谈妖法实力的高低,便说他那尊贵的身份,也没人敢轻慢他去。
可白澈就是有这个实力,轻飘飘的几句话便能惹怒他。墨璟咬着牙,一边运起妖力攻击,一边心里又想起狐王对他说过的话,因此不由自主地收敛了些外溢的妖力。他这样留手,最后倒和妖力不及他的白澈打了个有来有回。
“白澈,放弃吧。若真要打,你打不过我。”墨璟抬手一挥,化解了白澈向他袭来的风刃。他的眉眼一片阴沉,微微蹙着眉,可因着白锦欢,他仍愿意给白澈一个机会:“你若现在收手,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收手?”白澈轻笑一声,像是在笑墨璟的天真,语气不善又嘲讽,“我白澈做过的事,从来都不曾后悔,自然也没有回头的道理。方才已经说好了,这场打斗生死不论。太子殿下莫非是瞧不起我,才非要这般推辞。”
见白澈这副癫狂模样,墨璟沉了面色,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面前人这样不识好歹,他也没了继续劝说的心思,全部心神放在了同白澈的交战上:“冥顽不灵,白澈,你当真会自讨苦吃。”
话音刚落,墨璟便运起体内妖力,他施法结印,磅礴的妖力带动周边空气中稀薄的灵力,使得树叶无风自动,簌簌作响。一掌打出,白澈只觉得墨璟的妖力如同磅礴汹涌的海浪般朝自己打过来。
眼睛死死地盯住面前靠得越来越近的妖力光刃,白澈只觉得眸子发酸。他侧身一避展开折扇抵挡,同时空着的那只手调动全身法力。白澈在掌心聚集了自己全部妖力,大手一挥,不留情面地朝墨璟袭去。
两道雄厚的妖力对撞,卷起阵阵尘土,模糊了视线。随着妖法轰然散去,墨璟和白澈都较原先的位置后退了一步,而白澈退得更多些。
墨璟面容有些苍白,唇角流出一丝血线。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沾在自己衣襟上的血珠,随即用手背擦去了唇角血迹。这场妖法对波中,他留了后手,没有对白澈赶尽杀绝,可抵挡白澈的妖力也花了好一番心思。
同有些虚弱的墨璟相比,白澈的处境就显得要凄惨得多。他的妖力没有渡劫成功的墨璟雄厚,即使墨璟有心收着法力,可刀剑总是无眼。向来虚假笑着的人第一次撑不住面上摇摇欲坠的微笑,白澈的身子有些晃悠,像是站不稳似的。
他紧紧蹙着眉,像是在忍耐身体的疼痛。墨璟抬眸望向白澈的方向,只见这人微微垂着脑袋,脸上的神情晦涩不明,不知又在想些什么阴暗的法子。向来狡猾的狐狸忽然捂住心口,在墨璟有些惊讶的表情中,往面前的地上吐出一大口血来。
随着这口血吐出,也像是抽去了支持白澈身体的力气。他撑不住身子,单膝跪倒在地。发冠在抵抗妖力时散了,原本束得齐整的头发披落,遮住了眼前视线。洁白的衣角惹了灰尘,又沾上了自己的血,斑驳着红一块黑一块的,像是朵凋零的白花。
墨璟望着白澈这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心头倒是没有多同情,只是觉得有些无奈。虽然白澈看起来模样更凄惨些,可他自己也受了伤,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六百的举动。早就跟白澈说过,他打不过他,可这人非要上赶着来讨嫌。
若不是他记着狐王的嘱托收了手上几分力气,白澈以为自己还有命活?
墨璟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手上妖力凝聚,幻化出一把宝剑。他拖着剑,剑尖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划痕,一步一步走到白澈面前。墨璟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自己的仇人兼手下败将这副狼狈的姿态,心头迟来地有几分难以言说的痛快。
墨璟举起剑,剑尖直对着白澈心口。他挑起了一边眉毛,不再是那副翩翩君子佳公子的姿态,眉眼之间显露几分恶意,勾起唇角弧度,对白澈冷嘲热讽道:“白澈,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生死不论,如今你输了。”
“是啊,生死不论。”白澈捂住阵阵作痛的心口,空出来的一只手则擦去了唇角血迹,因为鲜血浸染,他的双唇比之前要艳上几分,活像是刚吸完血的妖精,“太子殿下,我说过了,我做的事从来都不会后悔。”
“我是输了,可你也没赢,不是吗?”事到如今,白澈受制于人,却仍旧表现得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他摆出一副无辜神色,眨了眨眼,唇角漾出一抹狡黠又讥讽的笑:“我是愿意死的,可墨璟,你敢杀我吗?”
“你有太多太多的牵挂,即使我和你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你还是要对我报以虚假神色。”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儿,盯着墨璟那越来越阴沉的仿佛要杀人的目光,白澈没忍住笑出了声,“看着你同我虚与委蛇,我这心里倒是痛快得很。”
这话实在是戳中了墨璟心头隐痛,若不是白锦欢的缘故,他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对白澈手下留情。白澈这人千不好万不好,可他是锦欢的哥哥,饶是墨璟再不喜欢他,也不得不看在锦欢面子上,给他留三分薄面。
虽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这话从白澈口中说出,总有几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这个认识让墨璟心里不太痛快,他沉下脸色,微眯双眸,像是想要看清白澈此时负隅顽抗的败将姿态:“白澈,你这张嘴合该缝起来才好,一说话便让人讨厌。”
“是吗?”得了墨璟这样的评价,白澈半点也不恼。他微仰着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墨璟。墨璟背着光,面上的表情大部分都隐在阴影里,看不太真切,可白澈就是知道,这人此时脸上神情怕是比锅底还黑。
生了这样的猜想,白澈面上那抹虚伪又甜腻的笑容笑得更开了。他因为受伤跌坐在地,姿态却比这场打斗胜出的墨璟还要高调。白澈微挑一边眉毛,看向墨璟握在手中的剑,轻笑说道:“太子殿下,你提着剑来,又同我说这么些废话,无非就是想在我面前摆一摆你那胜者的谱。”
“若你当真想杀我,你便不会手下留情。”白澈瞪着眼睛,神情莫名地看着有些无辜,可唇角那一抹惯常的微笑,彰显着主人目的不纯,“若你真想杀我,早就一剑把我捅了个对穿,那里还会给我说话的机会。”
墨璟攥紧了手中剑柄,剑尖又往前送了一些,直直地抵在白澈的衣服上。向来有涵养的三太子头一次被人气得不轻,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便多了几分冰冷的杀意。墨璟居高临下地望着白澈,咬着牙道:
“白澈,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白澈不惧胸前的威胁,甚至挺直了身子,配合着剑尖划破了心口的衣服。他微微垂眸,面上的表情竟有几分虚假的羞赧,“既然如此,太子殿下,不妨试上一试?”
说完,白澈像是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半点没有自己的要害落在敌人手中的紧张和自觉。他的语气蛊惑,一字一句仿佛是在引导着墨璟做事:“你要不就这样刺下去,看看我会不会有那样的好运气,也是个渡劫的人物。”
这话十足地是在嘲讽,墨璟气得牙痒痒,可看着那张同白锦欢有几分相似的脸,一时又真做不到杀了白澈。若他当真在这里要了白澈的命,不说同白锦欢再无可能,便是龙族和狐族两大族之间,也要掀起无数风波。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真的杀了白澈。而白澈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在他面前这样肆无忌惮不知收敛。
墨璟握剑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心头一片又气又恼,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他不得不承认,白澈的话有杀人诛心的能力。意识到这点后,墨璟有些后知后觉的懊恼,自己就不该一时火气上头,答应白澈这个无礼的要求。
事到如今,前进后退都已没有意义,他们也不是看不清局势的小孩子,能够由着自己的心任性行事。墨璟叹了口气,心头一片阴郁,打算收回剑。可他刚有动作,白澈就像是知晓了他心思般,一把抓住了剑尖。
剑尖锋利,顷刻间便将白澈的手割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顺着掌心和剑尖的相贴处落下,尽数落在了他的衣角上,像是开了点点红梅。墨璟本就不多的耐心因着这样的变故消散得彻底,看向白澈的目光惊讶又恼怒。
他心情不快,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没有多动听:“放开,白澈,你是在找死吗?”
白澈惊讶地“呀”了一声,随即唇角勾出一抹羞笑来,看得墨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果然没有看错,白澈这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狐王当真看走了眼,青丘的未来要是交到他的手上,还不知会有多少风波。
“既然你不敢的话。”
白澈手上握得更紧了,掌心割破的皮肉鲜血淋漓,在墨璟瞠目结舌的表情下猛得将剑尖往自己的心口刺去。他们之间距离离得太近,白澈速度又太快,墨璟没来得及收回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澈胸口中剑。
白澈闷哼一声,大片大片的血从伤口涌出,将他的白衣染成一片刺眼的红。看着一边呕血一边流血的白澈,墨璟第一次有一种惊慌失措的感觉。他心头一片茫然,迟来的火气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却还记得帮白澈疗伤。
“你真是个疯子。”
他一边施法传音给了龙王,狐王和龙宫里的医师,一边双手按在白澈受伤的心口,将自身妖力源源不断地往白澈体内输,想要保住这不怕死的狐狸一条命。白澈要是就这样死了个干净的话,剩下一大堆烂摊子只能墨璟收拾。
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看着冷着脸给自己输送法力疗伤的墨璟,白澈忽然朗声笑了起来。他笑得大声,动作幅度过大,扯得胸前的伤口一阵阵得疼。墨璟此时正是一脑门子官司的时候,见白澈非但没有乖乖配合,还一副状似癫狂的模样,心头更是烦躁。
“还有力气笑得这么大声,白澈,你这条命真是贱。”墨璟从前受过圣贤书的熏陶,说出来的话都是满口者乎者也的大道理,少有这般嘲讽责骂之句。可对上白澈,他所有的斯文都丢了个干净,不惮以最恶劣的态度去面对。
“既然你不敢,在下便帮你一把。”
说完,白澈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对自己没死成感到很不满意,于是伸手拨开墨璟往他身上输送灵力的手。墨璟被白澈这不怕死的举动吓了一跳,分出一部分心神按住仍在作乱的人,几乎要暴跳如雷:“白澈,你真的是在找死。”
这么一番波折,饶是白澈再有心折腾,此时也力有不逮。他的眼前一片昏沉,眼皮重若千斤,好似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负地闭上。白澈看着墨璟焦急的脸,心头觉得有些好笑,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淡淡道:“也不知小九会不会担心。”
说完,他便头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
第081章 龙族狐族达成协议
第一个接到墨璟消息的人是龙王,龙宫今日事务清闲,龙王闲来无事,独自一人在后花园里赏花听曲。自家儿子火急火燎的消息倒是吸引了他的兴趣,狐王好奇地用法术打开密语传音,刚听了个开口脸色顷刻间就变了,花也不赏了曲也不听了,着急忙慌地往墨璟的方向赶。
第二个收到消息的人是龙宫里的御用医师,不知活了几千岁的老龟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正是享受闲暇时光的好时候。太子殿下一份传音书信,直接将他的瞌睡砸了个干干净净,只得叫上助理,连忙提起药箱就跑。
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是狐王,狐王今日一番对墨璟威逼利诱,希望他放下同白澈仇恨的话,总觉得有些丧良心。同时又因为这场谈判中拿了白锦欢做筹码,自觉有些对不起小儿子。恰逢白锦欢身子不适,他便多了献殷勤的理由,赖在白锦欢的床边,将自己无处安放的父爱尽数施展。
白锦欢从前不是没有身体不适的时候,可哪一次也没有像这一次般,得到父王如此精心的照顾。他颇有些受宠若惊,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直觉,让他不由得狐疑地盯着狐王,试探性地开口道:“父王——”
狐王应了一声,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要得到自以为的撒娇,没想到白锦欢这混小子不按套路出牌,一个问题便如棒槌般敲在他的脑袋上,惹得狐王一阵心虚又头疼:“您今日对我好得有些反常,莫非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
“你这小子。”狐王听完一时气结,这小子猜得还真是准。他不愿在白锦欢面前落下风,便装模作样地板起脸,曲起手指,力道不轻不重地往白锦欢额头上弹了一下:“混小子,我对你好还不好吗,你这良心被狗吃了?”
白锦欢嘻嘻笑着,一副没脸没皮的模样。他作怪地捂住自己的额头,装出疼痛表情。腹痛之后他在床上躺了太久,躺得腰都有些酸。青玄这小家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难得有个人能够陪自己说说话聊聊天,就算是拌嘴也是好的。
愉快的父子斗嘴没有持续多久,狐王就收到了一封密语传音。白锦欢有些疑惑地支起腰去看,想要知道是什么样的紧急事儿能够在他们做客时这样火急火燎地送来。狐王原本和他一样好奇,刚施放妖法听了一耳朵,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了。
白锦欢不明所以,却能看出狐王骤然变化的神色,不免心中也有些紧张。莫不是青丘出了什么事儿?他一边忧心忡忡地想着,一边用手攥紧了身下的锦被,询问时的声音都有些颤:“父王,可是地宫那边出了事儿?”
狐王摇了摇头,伸手将白锦欢攥住被角的手拨开,安抚性地拍了拍。自家小儿子身体本就因为肚子里那个孩子的原因有些弱,如今更是受不了半点刺激:“没事,没事,不是青丘的事儿。你好好养着身体,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儿。”
白锦欢对狐王的话半个字都不信,若真的如他所言没有出事儿,狐王又怎会有这般的神情变化,只是因为不想让他担心,随口编造的谎言罢了。白锦欢没有继续纠缠着问下去,乖巧地点了点头,做出一副贴心姿态来。
“父王,我这里已然无碍。父王要是有事情要处理,不必顾忌我。”白锦欢看出来了狐王的心已经因着秘法传音的消息而有些焦躁不安,他善解人意地摆了摆手,所以狐王不必管他,可以先去处理要紧事务。
狐王也不推脱,嘱咐了白锦欢几句后便火急火燎地往外赶。白锦欢看着狐王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头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一颗心怦怦直跳,几乎要冲破胸膛。可青玄不在身边,纵然他有满腹疑惑,也不知该对谁说起。
罢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有父王和七哥白澈在,天大的事儿也落不到他头上。白锦欢暗自想了一会儿,还是猜不到可能发生的事儿,便打算暂时将其抛之脑后。他重又躺了回去,扯过被子打算再睡一觉。
半梦半醒间,他还忿忿不平地想,等青玄这野了心的混蛋小子回来后,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与白锦欢这边优哉游哉的休憩相比,狐王心底就显得要慌乱许多。可他到底还是一族之首,就算泰山崩于前,面上也必须拿出一派镇定自若的表情。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如今这个样子,他明明跟墨璟说得清楚。
狐王心底清楚,加之墨璟在传来的消息中简单解释了几句,这场闹剧十有八九是因为白澈心里不服气。自家这个七儿子性子是乖张阴郁了些,狐王知道他可能会不高兴,但是没想到这人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
和墨璟私下约架,结果自己被打成了个重伤,亏得他做得出来。
狐王一拍脑门,只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竟然读不懂现在年轻人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当,甚至不惜拿白锦欢做筹码来要挟墨璟,就是希望能在墨璟手里保住他。可白澈为何偏又上赶着去,到头来他受了重伤,自己的那番话又落了下乘。
简直是损人不利己。
这倒霉孩子当真是他上辈子欠下的债。狐王心底一边担忧着白澈的情况,一边又忍不住有些骂骂咧咧。等他来到墨璟和白澈约架的地点时,龙王和龙宫里面的龟医师早已经到了,一左一右地将白澈围在中间。
狐王在来的路上,尚且有几分对白澈行为的不解,可看到自家儿子这身染鲜血脆弱苍白的模样,那些疑惑愤怒统统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腹心疼。狐王头一次觉得自己莫不是晕血,不然为何白澈身上的血,竟让他看着头都发晕。
狐王赶忙往白澈身边挤去,他呼吸急促,双腿发软,要不是墨璟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一下,怕是要跌个踉跄。狐王现在暂时不知道应当以何种姿态面对墨璟,只能当做无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澈那苍白的面庞。
白澈方才因为失血过多和妖力损耗晕了过去,墨璟虽然往他体内施加了治疗妖法,可毕竟不是真正的妖族医师,不知道应当如何做伤口的处理。这场打斗中,虽然白澈伤得更重,可他自己的身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意识到狐王对自己的视而不见后,墨璟的表情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扶着狐王的手也在空中短暂地顿住,随即有些落魄地垂下。他后退一步,将自己的位置让给护儿心切的狐王,心底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狐王全副心神都记挂在白澈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墨璟这点细微的情绪变化。可龙王站在一旁,却看了个清清楚楚。他叹了口气,绕了一圈走到墨璟身旁,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一带。
他们父子两很少有这样亲密且直白地表达情绪的时候,墨璟吃了一惊,抬眸去望自己的父王。他眼底的失落尚未藏起,闪烁的眸光让龙王心底有些发酸。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很多时候都让自己吃亏。
龙王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想要给墨璟力量。这偏僻之处的废弃偏殿地方并不大,略显狭小的房间内,兵荒马乱的场面下,只有狐王颤声发问,以及龟医师连连作答的声音。
“医师,我儿白澈如何,可有大碍?”
即使心底担忧,可狐王仍旧记得自己身为狐王该有的威严和体面。然而紧握住白澈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表露出这个位高权重的上位者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龟医师擦了一把额头上急出的热汗,收了手心的治疗妖法,恭恭敬敬地朝狐王行了个大礼。在这样的紧急关头,狐王半点不耐烦这些虚礼,赶忙将龟医师扶了起来,声音担忧:“如何,我儿白澈到底如何?”
龟医师叹了口气,继而用一种欣慰的目光望向墨璟:“太子殿下反应及时,用自身妖力护住了白公子的体能,没有让公子的妖力外泄。公子胸前的伤虽然深,看着骇人些,剑锋却避过了心头要害,不会伤及性命。”
说完,他便将视线投向狐王,作了个揖道:“伤势是重,可是只要耐心养上几个月,即可痊愈。这段时间定要有人悉心照料,时刻用法力安定住白公子的身体状况,吃喝也要百般忌口。”
听了龟医师的话,狐王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大半。他自己从前也跟过大巫学医,对一些致命伤有过研究。方才关心则乱,才看不清形势。现下冷静下来,也多了几分思考的能力。
他就知道白澈这小子是个疯的,为了能和墨璟和解,不惜捅自己一刀。
得亏他还有点医学常识,捅的时候避过了要害。狐王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生气,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白澈,又有点心疼。几种不同的情绪聚集在他的心口,让他的心绪成了一团乱麻。抬眸间不经意看见墨璟和他身边的龙王,又是一顿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