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令清晰明确,白昙一下蹲到位,又听崔灼说:“就这样,十个一组。”
白昙很快蹲完了十个,没什么累的感觉,便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之前方思源说贺超对我有意思,我现在都有点怀疑了。”
“怎么,你不追秦涵了?”崔灼给白昙换了个更重的哑铃。
“那倒不会。”白昙继续往下蹲,“贺超长得确实挺帅的,但我更注重内涵。秦总是常春藤毕业的,我周围还没有比他更厉害的人。”
白昙承认他对学历这东西有一层滤镜,虽然他也知道好大学里不一定都是好人,但他就是会觉得学历好的人自带光环。这跟他家的教育也有关,因为白勇和李婉都很看重读书。
说到这里,白昙突然想起崔灼也去留学过,便问他:“你在美国读的什么学校啊?”
“跟秦涵一样的。”崔灼看着白昙的动作,“蹲到位,不要偷懒。”
“啊?”白昙有些意外地站直了身子,“你是花钱读的吧。”
崔灼:“……”
崔灼懒得解释这种事,扬了扬下巴道:“继续。”
换了更重的重量,白昙一下变得吃力了。每组最后几个动作都有些变形,到崔灼给他安排的最后一组时,他实在起不来,索性蹲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望着崔灼说:“我蹲不动了。”
“今天不练了。”崔灼拿走白昙手里的哑铃,朝多功能厅走去,“跟我去拉伸。”
白昙跟在崔灼身后,有些好奇地问:“我什么时候能练成你这样?”
崔灼头也不回地说:“梦里。”
白昙在心里掏出一块巨型创可贴,把崔灼的嘴给堵上了。
拉伸完,白昙又跟着崔灼去了淋浴间冲澡。许多客人不喜欢使用公共的淋浴间,运动完后习惯回自己的房间洗澡,所以当两人过来时,淋浴间里空无一人。
白昙挑了崔灼斜对面的隔间,空旷的空间里很快响起了淅沥沥的水声。虽然两人都看不见对方,但毕竟都没穿衣服,白昙也不知为何有些别扭,不自觉地加快了冲澡的速度,而当他洗完时,他看着挂衣服的架子愣住了——他忘了拿浴巾。
没一会儿后,对面的水声也消失了。白昙打开隔间门,鬼鬼祟祟地伸了个脑袋出去,在确认周围没人后,他朝崔灼那边问道:“你拿浴巾了吗?”
崔灼直接从隔间里走了出来,浑身上下只穿了条宽松的长裤:“你没拿?”
“你快去帮我拿一条。”淋浴间进门处就有干净的浴巾供人使用,崔灼要做的不过是出去再进来,只是多走一段路而已。
然而崔灼显然连这点路都懒得走,直接把手上的浴巾扔到了白昙头上:“新拿的,将就用。”
白昙怎么可能会用?着急道:“我不要用你用过的!”
“你又不是没用过。”
“我什么时候用过了!”
崔灼突然想起来,白昙好像确实不记得,那天晚上结束后他把人带去浴室清理,就是用的自己的浴巾。
明明早就用过,也不知嫌弃个什么劲。而且问题是,现在也轮不到他嫌弃。
崔灼的脾气还没好到已经被人嫌弃还不计较,径直朝门外走去:“要么将就用,要么自己去拿。”
白昙简直气得牙痒,怎么会有人连这种小忙都不愿意帮?
手上的浴巾确实是新拿的,还能感受到烘干后特有的触感。白昙安慰自己,好哥们儿之间——他暂且认为他和崔灼是好哥们儿——共用一条浴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以后他成为崔灼的大嫂,只要崔灼不说他不说,这些事也不会有人知道。
反正他和崔灼之间已经有不少小秘密了,再多一个也就那样吧。
第19章
崔灼不用离开酒店,穿着很薄的单衣就回房间去了。白昙收拾得要慢一些,尽管已是下班时间,他还是规规矩矩地扣好了衬衫纽扣,并打上了漂亮的领带。
拿上大衣从顶楼直达一楼前厅,就在白昙准备换乘通往停车场的电梯时,他突然瞥到前台的同事似乎正很紧张地在和客人说些什么。
客人是两位年轻女士,衣着光鲜,表情不善,其中一人不停地用食指戳着台面,咄咄逼人的样子一看便是在表达不满。那前台同事是新来的员工,无措全写在脸上,如果白昙没记错,今晚应该是方思源值班,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把大衣规整地搭在手肘,白昙快步来到了前台,问:“出什么事了?”
“白秘书。”前台同事顿时就像看到救星一般,如释重负地说,“这两位女士要求我提供客人的房号。”
咄咄逼人的那人立马将矛头对准了白昙:“你是管事的吗?”
白昙当下了然,敢情是捉奸来了。
他正想解释,依照酒店规定不得泄露客人隐私,这时方思源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对白昙说:“刚去了下洗手间,我来解决就好。”
由于方思源靠近了那两位女士,白昙站在后方能看得很清楚,他侧颈的衬衣领口下有一颗若隐若现的新鲜吻痕。当然,也有可能是蚊子咬的,如果这大冬天的还有蚊子的话。
白昙不着痕迹地抬起腕表看了看,这个时间裴艾维应该刚下班回酒店不久。
“女士,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但我们实在不能透露客人的房号。”方思源说。
“你能理解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渣男拿我闺蜜的钱在外面养小三?”
这两位女士的生活条件应该相当不错,全身都是名牌,没怎么发言的那位正主戴着墨镜,光是墨镜就抵白昙一个月工资。
“我们现在才知道,那渣男在我闺蜜怀孕的时候就劈腿了。他家欠的债全是我闺蜜帮忙还的,他有什么资格这么……”
比起安静的正主,闺蜜更加义愤填膺。方思源耐心地听着对方的倾诉,丝毫没有赶客之意,在有新的客人来办理入住时,他还把两人请到旁边,给两人倒了两杯茶。
白昙是很不擅长处理这种事的,规定就是规定,无论这两人有多么不得已的理由,他也不可能给她们开绿灯,所以他很难像方思源那样做出感同身受的样子,安抚这两人的情绪。
不,方思源的感同身受应该不是装出来的,他的妈妈就是遇到了渣男一生过得极其不幸,所以他的回应不含半分虚情假意,这两人才能被他安抚下来。
“就是说他还赌博,骗您几百万说要创业,结果全输光了?”
“是我看走了眼。”正主也开始加入控诉,“他是名牌大学出身,我以为他是积极向上的人,谁知道就是烂人一个。”
“他就是自卑啊!”闺蜜愤愤不平地说,“总想着在你面前扬眉吐气,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男人就是这样,自卑又自负。”方思源说,“我真替您不值。”
有些时候白昙真挺佩服方思源的,在应对客人上总是很有办法。很显然他已经被这两人纳入了“姐妹团”,等他再表达不方便透露房号时,她们应该就不会再为难他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走向了白昙无法预料的方向。
“或许,”方思源回到电脑前,问那位正主道,“您需要升级房型吗?”
“升房?”闺蜜不解地问,“我们又没有住,升什么房?”
“您是没有住,但是……”方思源意有所指地说。
白昙意识到了方思源要做什么,在斜后方提醒地拉了拉他的制服衣摆,但却被无视了。
也不知是不是姐妹间的默契发挥了作用,正主瞬间明白了方思源的意思,说:“我要升房。”
“请问您的房号是多少?”方思源点开了系统开始操作。
“房号……我不记得了。”正主配合地说,“报名字和身份证可以吗?”
“当然可以。”方思源微笑着说。
“名字叫×××,身份证号我找找……”正主看着手机报出了一串数字,又说,“还有手机号是……”
“好的,请问您要升级到什么房型?”方思源问。
“升房你会拿提成吗?”闺蜜在旁边问。
方思源点了点头。
“那就升到你们最好的房型。”正主啪地掏出了一张黑金信用卡。
方思源比了个“OK”的手势,在系统里操作了一番,接着递了一张房卡给那两人:“已经把您的房间从2401升级到3911了,这边再送您一次SPA,您可以直接打电话预约。”
2401,方思源已经把房号说出来了。
那两人道了谢,正准备前往电梯,方思源又说:“稍等。”
他给2401打了个电话过去,说:“先生,这边看到您已是第十一次入住,按照酒店规定,入住超过十次会赠送一份入住礼,现在送到您的房间方便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方思源挂掉了电话。
闺蜜怒火中烧地说:“他都来了十多次了?”
“直接去敲门吧。”方思源用默哀的表情说,“他应该会以为是送入住礼。”
两人风风火火地杀去了电梯,白昙简直头疼得不行,问方思源道:“你在干吗,这要是被秦总知道,你还想不想要工作了?”
“你不说谁知道。”方思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没看她是要升房吗?我顶多是工作失误,不小心把房号说了出来。”
另一边的新同事也是女生,崇拜地看着方思源说:“方主管你好厉害啊,原来还可以这样操作。那男的真的渣,活该。”
“你别学。”尽管许多基层员工都会乱来,白昙还是叮嘱了一句,又对方思源说,“我上去盯着,免得真出什么乱子。”
来酒店套房号的人不少,每次前厅培训都会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泄露客人的隐私。
以白昙对方思源的了解,他不是个不分轻重的人,也有能力处理好这种事,但多半是赌博戳到了他的点,因为他爸就是个老赌鬼。
无论如何,房号已经泄露出去了,接下来必定会发生一场争执。方思源可以装作是不小心——最多扣点工资,升级房型的提成已经补了回来,而白昙却无法视若无睹,就这么下班回家。
鉴于自己不擅长处理这种纷争,白昙本想叫上房务主管一起,但他很难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又不想出卖方思源,所以思来想去,他干脆把刚回房间不久的崔灼给叫了下来。
“捉奸?”走廊尽头,崔灼靠在拐角处,往2401的方向看了看。
那两人已经成功进了房间,也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况,白昙做着祈祷:“千万别打起来。”
“前台透露的房号?”崔灼问。
白昙简单说了说,叮嘱道:“你千万别出卖方思源。”
“我有病?”崔灼说。
白昙想提醒崔灼,这是你家的酒店。但转念一想,这人本来上班也没好好上,他要是去跟秦涵打小报告,才确实是有病。
这时,2401里爆发了推搡和尖叫的声音,白昙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赶紧拽着崔灼来到2401门口,只见刚在楼下情绪还算稳定的正主正疯狂地打着渣男和小三,而渣男死命抱着她的小腿,痛哭流涕地说:“我错了老婆,我真的错了……”
“你给我松开!我今天不打死你!”正主显然已经气得失去理智,手边能拿到的东西全往渣男和小三身上砸。
那小三也是个硬骨头,尖叫着把地上的东西又砸了回去:“你这个疯女人,你疯了吧!”
“你还有脸动手?”闺蜜拽住小三的头发拼命晃动,“你这个骚货,勾引别人男人!”
场面一时间无比混乱,走廊上已经有其他房间的客人出来查看情况。
白昙赶紧把大敞的房门关上,暂且先把闺蜜拉开:“您先冷静一下。”
说完,他给崔灼使了个眼色,崔灼配合地圈住那位正主,把她从渣男和小三身边“搬”开了。
“你放开我,我今天要打死他!”正主被崔灼抱在半空,也够不着,便把鞋子踢了过去正正砸到了渣男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