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赴阳:“我昨天进去一趟,看了眼他,然后他就不叫进了,小远公公都只是偶尔才能进去。”
奚子行:“那现在谁在照顾他。”
“杨太医,还有几个大夫,轮流进去。”
“可为什么不让进,怕传染么?我只是想看看,隔着窗户也行。”
夏赴阳静了一会儿,把曲渡边给出的理由告诉他,“那家伙说,他现在脏兮兮的,感觉有点丢面子,不想让人看见笑话他。”
曲渡边爱干净爱漂亮,喜欢穿得花里胡哨,他们都知道,所以这见鬼的理由听起来竟然说服力还很强。
哪怕他们都知道,这是他不想他们靠太近被传染。
奚子行气道:“谁笑话他!”
叶小远从院中走来,“奚公子,还是听殿下的意思,暂时别进了。不知道宣妃娘娘如何?”
奚子行:“一切安好。”
叶小远:“这对殿下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多谢奚公子冒着风险来看望殿下。”
奚子行别扭道:“朋友该做的。”
夏赴阳瞥了他一眼。
“来了就住下吧,正好缺人手,你学识不错,帮华县令和师爷分担些县中事务。”
华县令和师爷把能用的人全都用起来了,夏赴阳对管理这些不擅长,如今来了个学识和管理能力好的,正好派上用场。
奚子行担忧里面的情况,进不去也不想走,就此住下。
华县令逮着人就往死里用,奚子行懂行政,高素质管理人才,还不用发月银,办起事来井井有条,非常细致。
华县令非常高兴,直接让他接手灾民和病患的分区管理细则。
“这是扁豆居士给七皇子的治灾守则,我当时抄录回郡府的原稿,多余的都分发出去,你自己抄一份看,抄完之后把原稿放好,这可是我要当传家宝珍藏的。”
华县令反复嘱托他抄写的时候要小心,不要把原稿弄上墨水或者其他脏东西。
十分唠叨。
奚子行却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紧紧盯着这份治灾守则的原稿——
每一句话结束之后,基本都有一个习惯性留下的细小圆点。
第125章
【奚子行好感度+8】
【奚子行好感度+3】
【总好感度:45】
迷迷糊糊中, 曲渡边依稀听见这样一句提醒。
从夜间开始,夏赴阳的好感度就开始往上涨,现在又是奚子行的。
他怀疑自己烧出来幻听了, 勉强提起一点精神,想去看看模拟器,但很快, 精神就被难以忍受的疲倦压垮。
给杨太医几人在心里加了下油, 他再次陷入昏睡。
-
“奚公子?奚公子?”
华县令纳闷:“你这是怎么了。”
奚子行蓦然回神, 猛地抓住华县令的手腕:“这治灾的守则, 是从哪里得来的?”
他神情不同寻常, 华县令一顿, 不着痕迹地将守则原稿从他手中抽了出来。
打着哈哈道:“嗐,从七皇子随行的东西里扒拉出来的,他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给我的时候还说,差点用纸擦鞋子。”
分明是说七皇子不识宝贝, 但就是这句话, 让奚子行心里最后一丝犹疑也没了。
擦鞋子?
什么都不懂?
哄孩子的话术罢了。
七皇子的学识虽然不好,但在方太傅和他父亲的教导下,基本的理解能力却没问题, 他本人有聪慧,不是大字不识的纨绔子弟, 何至于认不出来守则上写的东西有多重要。
现如今, 七皇子学识不好这个标签, 在他心里也缓缓撕掉了。
奚子行简直想笑。
他真的不知道是自己眼瞎, 还是七皇子隐藏的太好。
这么多年了,竟无一人发觉他那副贪玩爱吃的皮囊下, 藏着死活不愿意让人看见的真本事。
而且,原稿上的那一笔字,与七皇子惯常写出来的字体一点也不一样。
所以他甚至会写两种字体。
十四岁的年龄,聪慧、学识、武功一样不缺,奚子行与他相交多年,七皇子是不少小毛病,但无伤大雅,品行如何,他再清楚不过。
一条条细数,奚子行整个人都不动了。
华县令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真的没事吧公子,你看起来好像呃……”
好像个话本子里突然发现妻子/丈夫外面养了别人的痴男怨女。
奚子行:“县令大人,我先离开一趟!”
华县令摸不着头脑。
“京城的人现在都这么奇怪吗?”
奚子行疾步走向曲渡边的院落。
发现明珠的喜悦和恼怒尚且来不及多品鉴,他就想起来七皇子还在里面躺着,还没熬过凶险的瘟疫。
一盆凉水兜头泼下。
奚子行气喘吁吁的停在院外,一双眼睛亮的可怕。
夏赴阳觉得莫名其妙:“你干嘛。”
奚子行翻了个白眼:“你不懂。”
现在七皇子才是分数最高的那个!
夏赴阳:“……”
-
时间走过三日。
瘟疫的药方进度飞速,研制出来多半。
为了先将病人们的命吊住,外面大锅里开始把半成品药方熬煮成药汤,分发给百姓们,没病的喝了预防,有病的喝了稍微减轻症状。
然而即便他们的速度已经很快,还是死了不少人。
他们哭着自己的家人离开,悲愤绝望之中,生出怨怼。
排队领药的时候,有人抱怨了一句:
“都说有位京城里来的太医,医术好,可自从县衙里面有个贵人染了病后,他就再也没出来过。”
“不就是给贵人看病,不出来看我们了吗。”
“还有其他的大夫,为了给他看病,也都不怎么出来。给我们喝的药,恐怕也只是人家剩下的。”
旁边的人赶忙拉了他一下,低声呵斥:“说什么呢!官府给的免费的汤药,有的喝就不错了,小心回头贵人生气,连这些都不给我们了……”
“对啊…小声点吧,还是京城里的贵人,那不是脾气更大…你不喝,我们还想活命呢。”
有小声应和的,也有怯懦不言的。
百姓们挤挤挨挨,还有孩子抱怨过于苦涩的汤药,被父母连打带骂的灌下去。
杨太医从重病区回来,路上的时候听了一两耳朵,听得眼眶都红了,憋了满肚子气。
太苦?
这半成品的苦药,是三日里七皇子灌了多少药汤,他才根据七皇子的脉搏反应才写出来的!
是苦,七皇子可没说过一个苦字,因为他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他身上的疫病奇怪的吊在后期几乎不变,昨日全在昏睡,饭都没吃两口。
七皇子不在意,他却做不到不在意!
杨太医在小院子里用扇子扇砂锅,里面的药气缓缓升腾,他嘴里碎碎念,越想越憋得慌。
最终猛地站起来,扭头却看见左边屋子里走出来个人。
乙十二头发没束,脸色苍白的扶着门框,不知道站了多久,听他念叨了多久。
杨太医:“啊!你终于醒了!”
曲渡边的小院躺了两个人,一个是昏迷的六六,一个是主屋得病的他。
乙十二哑声道:“别去说。”
杨太医一愣:“可是…”
乙十二摇摇头:“我去看看殿下。”
他自己看起来都很虚弱,杨太医实在不想小院再多一个病患,“这位大人,要不还是算了吧。”
“没事。”
正常用内力屏息,不过五六分钟便是极限,暗卫学过屏息,经过特殊训练,可以屏住很长一段时间。
乙十二进了屋。
进去之后,他拖了个小板凳,坐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