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伸手在戚山雨脸颊上摸了摸,“还好我家小可爱聪明,没有相信他的胡扯。”
要是戚山雨真按嬴川那套人格侧写理论去推断嫌疑人,就根本不会怀疑到区区一个网络检修员身上,那么柳弈觉得自己现在早就驾鹤西去,怕是骨灰都已经入土了。
“小可爱?”
戚山雨注意到,自家恋人刚刚似乎脱口而出说了一个怎么听怎么不对劲的词。
柳弈:“……”
他一时嘴快,把私下里自己对戚山雨的爱称,在当事人面前说出来了。
“怎么?”
他连忙板起脸,“这昵称有什么不对吗?你不满意?”
戚山雨眉心蹙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型。
他是真的很想问柳弈,你管一个二十六岁身高一米八七的汉子叫“小可爱”,真不觉得十分违和吗?
“哪里小了?”
戚山雨忍不住反驳道。
他的本意是说,他无论是年龄还是身板儿,都早就已经不能用“小”来形容了。
但柳弈却故意曲解了戚山雨的意思。
他忽然伸出手,猝不及防地一探,又掂了掂分量,“来,让你家柳哥检查检查,到底是大是小?”
…… ……
……
两人依偎了一阵,柳弈得出了结论:“哎,看来我要给你改个昵称了……”
柳弈用鼻尖贴着戚山雨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
“改成‘大宝贝’怎么样?”
他说着,朝戚山雨狡黠地眨了眨眼,还意有所指地揉了揉。
“喂,真的别闹!不来了不来了!”
戚山雨赶忙将柳弈的爪子给逮了出来,从床头柜上抽过几张面纸,收拾整理干净。
“我明天还要早起呢。”
戚山雨将人塞进被子里,又往怀里搂了搂,“快睡吧。”
“唉……”
柳弈侧趴进戚山雨的臂弯里,将自家恋人抱了个结实。
他长长地叹息一声,“你还要忙到什么时候?我都要等不及了……”
“应该就快了。”
戚山雨回答:
“现在连身为凶手的赵携都已经死了,把手尾收一收,应该就能结案了。反正,等你能出院时,我大概就能闲下来了。”
柳弈闻言,才觉得满意了,手脚并用将人缠住,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等次日清晨六点,护士来给柳弈量体温血压的时候,他才发现半张病床空了。
戚山雨已经为了赶首班地铁,早早地走了。
柳弈拿过自己的手机,把通讯录里的“小可爱”改成了“大宝贝”,并且在按下确认键的时候,开始认真地思考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等日后动真格的时候,自己到底能不能吃得消呢?
柳弈在医院里又多住了整整六天,在他已经在病房里闷得快要长出蘑菇的时候,管床医生终于宣布他明儿就能出院了。
若是从他被警方从连环杀人犯手里解救起算来,已经整整过了两周,而由一个艾滋病人引发的连环杀人案,也伴随着网络上轰轰烈烈的一波舆论风潮,盖棺结案了。
柳弈住院的最后一周里,除了戚山雨几乎每夜都来病房陪护之外,来得最勤的就要数他的研究生江晓原了。
因为柳弈以养病为由,谢绝了单位里其他同事来探病的缘故,江晓原就只能像一只勤勤勉勉储备过冬粮食的松鼠一般,一遍一遍地将科室里的各种文书、卷宗和通知搬到病房来,让柳弈过目完后做好批示,又再倒腾回去。
柳弈住院的最后一日,病理科一连接了两桩尸解委托,还都是急件,倒霉催的江晓原同学,也就只能带着一堆需要柳弈签名的委托书,连续跑了两趟。
当他第二回 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时近傍晚了。
抬眼看了看窗户外头渐渐黑沉下去的天色,江晓原忍不住朝柳弈抱怨:“老板啊,虽说事急从权,当时您情况危险,只能就近送医吧。”
他苦着脸说道:“可您现在都稳定了,就不能转个院回市区里?开发区这边离法院所足有三十多公里呢!”
“你可别咒我了!”
柳弈竖起眉毛,“我明天就出院了,还转什么院?”
江晓原连忙点头哈腰,“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柳弈已经恢复到了不用卧床的程度,他从病床上下来,找了件外套披到身上,把委托书和附带的资料搁到床头柜上,一页一页地翻看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的病房门传来了几声“叩叩”的敲门声。
那敲门声很轻,还断断续续的,光听那节奏,就能看出门外之人的犹豫来。
柳弈刚刚进入一丝不苟的工作状态中,连头也不抬,随口回了一句:“进来。”
第99章 6.the silence of the lambs-3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李瑾。
“柳、柳主任……”
李瑾紧张地开口打了个招呼。
柳弈抬头,瞅着李瑾,一时间脸色变得十分微妙,“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他心想,这小子也太神通广大了吧,竟然连自己的住院地点都能打听得到。
“我、我是跟着师兄来的……”
李瑾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瞅着江晓原,约莫是指望着对方替他圆了这说辞。
但江晓原可没有半点儿要背锅的打算,立刻将脑袋摇晃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没有!我不是!我可没带他来啊!”
柳弈明白了。
敢情李瑾是跟在江晓原身后,偷偷摸摸的来了个尾随。
柳弈瞪了江晓原一眼,意思是,这么一个大活人跟你了一路你竟然没发现?
江晓原慌忙挤眉弄眼,作无辜讨饶状。
他感到自己是真的很冤,非常冤!
他一个学法医的,又不是做特工的,压根没有追踪和反追踪的知识,没发现身后还跟着个人不是很正常吗!这事儿又怎么能怪他呢!
“嗯,有事吗?”
看到李瑾的脸,柳弈就想起这货就是害自己脑袋上挨了一起子的元凶,实在很难调整出什么好脸色来,于是冷淡地问道。
“我……我、我……”
这些天来,李瑾将一套词儿在心中演练了一百八十遍,但在看到柳弈的时候,却彻底卡了壳儿,只一个字翻来覆去结巴了许久,才终于憋出后文来:“我是来向您道歉的!”
“哦。”
柳弈闻言,漠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啊?”
柳弈的反应大大地出乎了李瑾的预料,他吃惊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追问了一句,“您、您是……是接受我的道歉了?”
柳弈回给他一个看弱智的冷眼。
“我收到你的道歉了,不过不接受,也不想再跟你浪费时间。”
他扬了扬手里的一页资料,示意自己现在正忙得很,“所以,你可以走了。”
李瑾好像一尾离水的鱼,嘴巴张张合合,根本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柳弈又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柳、柳主任!”
李瑾眼见柳弈根本不打算搭理他,顿时急了眼,“噔噔噔”几步,疾奔到他心心念念的柳主任面前,伸手就要去抓对方的手。
柳弈一缩手,避开了这不必要的肢体接触,“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柳主任!我……”
李瑾的嘴唇哆嗦了一下。
“我喜欢你!”
此话一出口,房间里剩下的两个人顿时都愣住了。
江晓原伸手捂脸,只恨自己刚才怎么那么不小心,竟然让这货尾随自己,跟到了病房里。
他是不知道李瑾一个小小实习生,到底哪来的天大的胆子,竟然敢觊觎他家老板……
江晓原小心翼翼地瞥了瞥柳弈的表情。
——看柳弈那冷得都快结霜的脸色,江晓原就知道,自家老板对这位李姓小鬼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柳弈放下手里的文件,把它们摞摞整齐,重新归进文件袋里,放到一边去。
他觉得,万一等会儿自己一个没忍住,动手揍了面前这混蛋小子的话,还是得先确保委托书和资料都安然无恙才行。
柳弈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好脾气的人。
他本性骄傲又毒舌,平日里那些风度翩翩和成熟稳重,都不过是身为一个成功的社会人士艹出来的人设而已。
而之前他不跟李瑾计较,也只是因为他不屑和这么个小鬼较真罢了。
但现在李瑾偏要蹬鼻子上脸来招惹他,就别怪他把新仇旧恨一并算清楚了。
想到这里,柳弈慢慢地站起身,两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盯着李瑾。
“我对你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