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弈、戚山雨和林郁清重返星河大厦,很快联系到了他们的保安队队长,进入了大厦的监控中心。
“要看早上的监控是吗?没问题!”
保安队长早收到了要“配合调查”的指示,答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只不过在坐下时还是没忍住八卦了一句:“你们能不能偷偷告诉我,真是夙成文毒死了鹿云吗?”
“现在还在调查中。”
林郁清那叫一个无奈,“要不然我们也不用来找你了啊!”
“哦哦、知道的!知道的!”
保安队长不知脑补了什么,一个劲儿地点头,表情十分兴奋。
好在他手上的操作也没有含糊,直接点开了后台文件夹,开始调阅早上七点半到八点那半小时的监控记录。
作为本市的地标性建筑,加上此地大公司很多,星河大厦的物业管理和安保措施怎么着也是比较靠谱的,光是监控就有上千个,范围覆盖整座大楼所在的广场,以及两座主楼和四座配楼的每一台电梯、每一条楼梯和每一层楼,几乎没有多少监控死角——即便有,也不是初来乍到的鹿云能够掌握的。
当然,因为监控摄像头实在太多了,即使仅需要查阅半小时的记录,要翻起来也是很够呛的。
好在保安队长在这里干了十年,不仅熟悉系统操作,而且对访客一般从哪里进哪里出都心里有数,大约花了二十分钟时间,就给警官们拼凑出了鹿云今日的行动路线。
七点三十五分,位于广场东南侧的摄像头拍到鹿云从出租车上下来。
他没有立刻前往文成文化娱乐所在的东塔的大堂入口,而是直接拐进了广场一楼的一间金拱门。
“这是去吃早餐了吧?”
保安一边用倍速快进掉鹿云进入金拱门后的一段录像,一边随口评价道。
柳弈没有回答。
但他非常清楚,鹿云的胃部几乎没有任何固体状的食糜,说明他并没有在金拱门里吃早餐——至少没有吃固体的食物。
七点五十八分,鹿云从金拱门出来,朝左边拐了个弯,低着头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然后推门径直走进了东塔的大堂。
“能放大吗?”
戚山雨问手按在鼠标上的保安队长。
他想仔细看看鹿云的神色是否有面色潮红等征兆,好证明柳弈的猜想。
然而保安队长却摇了摇头:“不行,就只能直接这么播。”
戚山雨也没继续就这个问题为难他。
反正这些监控等会儿也是要拷贝走的,等回去以后交给影像组的陈警官他们另行处理就是了。
接下来的监控切换到了东塔一楼的大堂处。
访客都需要在自动门禁系统里登录个人信息、访问对象和访问是由,再取得被访对象的许可后才能得到临时的一次性通行证。
自动门禁系统长得就跟银行的自动取号机差不多,其上布置了一个监控摄像头,正好能拍到每个来取临时通行卡的访客的正脸,且清晰度相当之高。
柳弈、戚山雨和林郁清顿时精神了,让保安队长将这一段监控用0.5倍速慢放,好仔细观察鹿云的面部情况。
画面里,鹿云抬手在屏幕上操作,嘴唇紧抿,面颊、额头、颈项处的潮红虽不明显,但确实与其他部位的色泽不同。
视频继续。
鹿云的拜访申请很快得到了通过。
临时通行证从出卡处吐出,鹿云舔了舔嘴唇,迅速从卡槽里抽走了卡片。
“停!”
柳弈叫道。
保安队长手一哆嗦,按下了暂停键。
画面卡在了鹿云低头取卡的刹那,正对他的发旋。
柳弈又吩咐道:“请往前倒两秒。”
保安队长连忙照做。
视频往前回推,屏幕里低头的鹿云重新抬头,正面对着镜头的刹那,刚好也是他下意识伸舌头舔舐嘴唇的一幕。
“这应该是唾液分泌减少的表现。”
柳弈指了指屏幕里那个舔嘴唇的鹿云。
他们想要的证据已经找到了大半,只差一个确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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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0日,星期二,晚上十一点二十分。
柳弈、戚山雨和林郁清此时正在东塔的地下停车场二楼的一个角落里,面前铺开一大块油布,准备翻捡金拱门的垃圾。
“柳哥,你确定鹿云是在金拱门里吃的药吗?”
林郁清看着边上那三十几大袋子的垃圾,表情那叫一个扭曲又痛苦。
“嗯,确定。”
柳弈一边回答,一边打开其中一袋垃圾,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了油布上。
“阿托品类药物的起效时间和代谢速度都很快,鹿云不可能是在家里吃下的!从他在金拱门里待了差不多半小时来看,他很可能是躲在金拱门里先吃了药,等药效发作了再上的楼。”
“好吧……”
林郁清答应着,给自己戴上手套,然后又套上了双层的口罩,“那只能跟它们拼了!”
这是保安队长得知他们要翻检金拱门的垃圾时,特地给他们找的地方。
好在现在时至深夜,上班族的通勤车几乎全开走了,地下二层的车库差不多完全空出,只需要找个够隐蔽够安静的角落,再拉上隔离带和屏风就可以作业了。
更万幸的是,这间金拱门通宵营业,白天搜集的垃圾会在半夜时由清洁公司运走。他们刚好赶在收垃圾的一小时前冲进店里,拦下了那三十几大袋子的垃圾。
然而遗憾的是,店员只能保证今天一整天的垃圾都在这里了,却根本不可能在几十袋外观长得一模一样的袋子中间指认出哪些是早餐时段搜集的了。
第201章 7.Cesare Deve Morire-18
12月20日,星期二,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
大约三十五分钟之前,江晓原同学接到他老板的电话,说是在星河大厦这边的现场找到了新线索,需要他赶来一块儿帮忙。
小江同学多好一孩子,五分钟之内换好衣服揣上证件,一路小跑下楼,到路口拦了辆出租车就赶过来了。
然而当他跟着保安坐电梯下到负二层停车场,远远闻到一股奇怪的臭味时,一种法医人的不祥预感瞬间涌上心头——他好像猜到他老板把他喊来是要干嘛的了。
“小江,衣服在箱子里,自己拿。”
柳弈这会儿正戴着一个厚厚的N95口罩,把自己大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身上穿着一次性的无纺布防护衣,一头略有些长的柔软长发也严严实实地用手术帽包起来,连一根头发丝都不露在外面。
而他身周散落着各种各样散发着诡异恶臭的垃圾——食品包装袋、纸餐盒、没吃完的食物,还有脏兮兮黏糊糊的饮料杯子、酱料盒子等,还全都印着江晓原最熟悉不过的明黄色金拱门标志。
小江同学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内心满是大写的抗拒。
然而他还是乖乖地从箱子里取出一件没开封的无纺布防护服,熟练地拆封并自行套上,反手在腰背处系好绳结之后,又戴上口罩、帽子和手套,蹭到柳弈旁边。
“老板,这次我们要找些啥?”
江晓原问道。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
柳弈回答:“总之是能装药的容器……药瓶,或者只是一张纸、一个小塑料袋之类的东西。”
“啊这……”
江晓原听得想挠头,“这也太难找了吧?……而且老板您确定东西真的在这……些垃圾里吗?”
他的目光扫过墙边靠着的三十几个袋子,神色凝重。
“嗯,我确定。”
为了提高效率,柳弈和戚山雨他们当然也请金拱门的店员调取了今天早上鹿云在店里时的监控记录。
鹿云今早进店后只要了一杯红茶,随后就躲进了角落的双人座里,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着。
因为鹿云坐的角落相当隐蔽,监控只能拍到他的斜侧面,除了看出他确实有过仰头吞服什么东西的姿势和多次喝红茶的动作之外,一时间很难寻出更有用的信息。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离开金拱门时,他经过一个垃圾桶,抬手往里面丢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体积很小,角度也不对,柳弈、戚山雨和林郁清瞪大了眼也看不出那究竟是个瓶子、袋子或是别的其他什么东西。
但这都无所谓了。
因为鹿云死前确确实实将某样东西丢进了垃圾桶里——而它极大可能正是此案的关键证物。
听老板简单说了“前情”之后,江晓原也意识到了他们要寻找的东西的重要性,自然不敢怠慢,找了个“风水宝地”猫下来,将中间一堆还没分检的垃圾扒拉了一部分到自己面前,开始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检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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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弈等人没有特别倒霉,但也没欧到哪里去。
他们四人可能是欧非守恒地互相平衡了一下,终于在第十九袋垃圾里翻出了一样可疑物品。
“柳哥,你看这个!”
戚山雨的声音并没有特别大,但在寂静到近乎死寂的空旷停车场里自带回音效果。
众人都被他的声音惊动,抬头朝他看去。
“你发现什么了?”
柳弈凑到他面前。
星河大厦的保安在配合警方工作方面是真的没得说。
他们不止给柳弈等人安排了检查垃圾的场地,又将停车场这一角的顶灯全部打开,还找了几个充电的大功率应急灯来,方便他们细致地检视证据。
在应急灯的白光下,戚山雨小心翼翼地展开了一张沾了番茄酱和不知名酱汁的黄褐色餐巾纸,露出了内里包裹的一个小自封袋。
那袋子只有十厘米见方,非常的小,皱巴巴的折成一团,内里空无一物。
可只要留心观察就能看出,袋子内侧沾着少许白色的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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