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留情,脸庞蹭到粗糙的地面一下子就蹭伤了。
萧倦微微倦怠道:“谢知池,倒是个清雅的名字,可朕给你脸面的时候,你不要,那朕只能如此了。”
“本来还想着把你阉了,叫你做个阉奴,瞧瞧你的风骨没了命根子还能硬到哪里去。”萧倦微叹了一声,“可朕那怯玉伮实在是喜欢你得紧,一副破身子还要冒着雨长跪求情。”
“你死了也就死了,怯玉伮死了倒还有些麻烦。”萧倦松开手,抚着谢知池擦伤的脸道,“你这姿色,伤了可惜,朕会让御医来给你瞧瞧。”
“谢知池,朕再给你一个机会。你乖乖洗干净身子,求朕临幸,朕这次就放过你。”萧倦松了手,站了起来。
他一袭玄衣,刺绣的五爪金龙在白烛的光里显得阴森。
萧倦站在森冷的白光里,居高临下等着谢知池的答复。
奄奄一息的谢知池只是笑了两声,讽刺地带着血沫地笑了两声。
他是第一次受杖责,牢卫没有留情,谢知池不慎咬伤了舌头,他只能笑,用笑来答复这大邺王朝权势在握的帝王。
他苦学诗书论语,通过一次次科举,不是为了当一条狗。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谢知池望着皇帝,这就是大邺的帝王,这就是他从前忠的君。
萧倦得到了答案,微微遗憾:“既如此,谢知池,你以后就做个宫廷里最卑贱的奴吧。”
萧倦离开了。
谢知池倒在角落里,一双浴血的手,攥紧了绑缚的锁链。
夜色里。
皇后楚词招绣着锦帕,上一条锦帕沾了林笑却唇上的药汁,雾映要拿去洗,皇后没让。
他说洗什么,丢了就是了,顺手丢在自己的梳妆盒里,雾映不敢碰,那条锦帕就这样保留了下来。
在夜色更深时分,让伺候的人都离开后,皇后会把那条锦帕取出来,紧握着缠绵床榻。
哥儿有两套兴器官,前面的被锁住了,皇后望着锁微微发怔。
在嫁给皇帝之前,皇后楚词招本来已经打算娶个妻子,他不愿嫁给旁人做妻奴。
可宫里的宴会,楚词招的父亲执意带着哥儿女儿参加,楚词招就这样被瞧上了。
“国色天香。”当时的萧倦还是太子,只这么意味不明地赞了一声,还未驾崩的先皇就下了旨。
楚词招就这样成了太子妃。
后来先皇驾崩,萧倦登基,后宫渐渐充盈。
生下萧扶凃后,皇帝萧倦就不常来皇后宫中。
夜间,萧倦曾掐着皇后的脸道:“你除了这张脸,真是毫无趣味。上你跟上一个死人一样。”
皇后听了,双眼强忍湿意。萧倦起身了,还贤良地伺候他穿衣。
皇后从来就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他有儿子有家族,必须当好这个皇后。
楚词招攥紧了锦帕,无人之时,竟吻上了锦帕的药汁脏污处。忍耐,再忍耐,他到底也是个活人。
吻着锦帕,仿佛就吻到了那个人。
他无法开口,哪怕夜深无人,他也无法开口唤那人的名。
烛火下,楚词招绣着锦帕,旧的那条没法明着用,只好绣一条新的。
宫中养着技艺精湛的绣女,可贴身的东西楚词招喜欢自己做。
绣着绣着出了神,等扎到手回过神来,楚词招才发现自己竟然绣了个木字差一捺。楚词招心惊发颤,好在此时身旁无人,楚词招急喘了一下,赶紧将锦帕放到烛火上点燃了。
雾映捧着小厨房的糕点进来,见此立马搁了糕点,连忙端来铜盆搁到楚词招脚边,锦帕灼手之前,楚词招将燃烧的锦帕投了进去。
“娘娘?”雾映不解。
楚词招道:“绣坏了,看着烦,烧了。”
雾映道:“奴婢烧就好,娘娘手有没有烫着?”
楚词招摇了摇头,望向窗外的夜色,不知怎的就开口道:“明日请陛下、凃儿还有怯玉伮过来用个晚膳吧。”
窗外的夜色里,明月高挂,莹润的光如水流淌。
楚词招望着的这轮月,地牢里的谢知池也望着。
他攥着锁链,透过地牢极其窄小的窗口望窗外,自由的光,自由的夜色,没有所谓的尊卑高低,一切都陷入深幽如墨的夜里。
他捧起浴血的手,想接住落到地牢里的那一小缕月光,可他垂头看的时候,只能看到自己的血色,见不到月的清白。
他想起幼时求学,要走上很长很长的一段路,天不亮他就起来,穿上草鞋拿上书本再包两个馍馍就出门。
那时候月光还没落下,也是这样高高地悬挂,他不怕天没亮,月光作陪,他摸着灰暗往前。
有时会遇到萤火虫,飞舞盘旋,夜路便好走多了。
放学往村里赶,也往往要走到夕阳落下月光升起,走得脚趾磨破出血积起厚厚的茧子。
那时候的草鞋也是血迹斑斑,如同此时的锁链。可草鞋上的血是他往前走自愿付出的代价,而锁链,却是要将他训成一条贵人脚边的狗。
他作为人一路走来,走了这么远的路,习惯了站着,趴不下来,做不成狗了。
第5章 古代虐文里的炮灰攻05
月色里。
山休又端了药要林笑却服下。
他说:“这是睡前服用的,主子,喝了这碗漱了口再入睡。”
林笑却实在不想喝,这次的药汁不但苦,味道还特别怪,他喝着想吐。
林笑却问:“这次的药是不是加了奇奇怪怪的药材?”
山休说没有,见林笑却不信,山休端着就喝了一口,他道:“不苦,不怪。”
林笑却看着山休,山休真是把他当傻子,白天已经喝过一遭,苦不苦怪不怪他能不知道嘛。
见主子不喝,山休作势要继续喝下去,林笑却只好叫住了他。
又没得病,乱喝什么药。他喝就是了。
山休望着主子乖乖喝药,心里融成一团,骨头也化作了春水,直浇得心花怒放。
主子最是怜惜下人,有时候山休甚至希望主子能残酷些,也好过太过良善被人欺负了去。
林笑却微蹙着眉头将药碗搁下,山休连忙端来漱口茶,漱完口,端走痰盂端来温水,细细地替林笑却擦了手。
林笑却想沐浴,山休连忙劝道:“主子不可,若是着了风病情加重,到时候这喝药就没个尽头。”
但身上出了汗实在不太爽利,山休道:“要不奴才替主子擦一擦吧。”
林笑却应了。
山休利落擦完林笑却的身体,又使出按摩的手法,替林笑却舒缓筋骨。
等山休忙完,林笑却早已昏睡过去了。
山休给主子盖好被子,蹲在床榻旁静静地凝望主子。
林笑却的脸红扑扑的,山休按摩的力劲不小,按得林笑却面上起了红潮,像是抹了女子用的胭脂,湿漉漉的艳色。
山休蹲得脚都麻了也不想起来,很奇怪,幸福这个词与太监无缘,可山休在这一刻,感受到的情绪和幸福是那样相似。
山休喜欢照顾林笑却,无微不至地照顾主子。林笑却身体羸弱反而给了山休细致照顾他的机会,这让山休觉得幸福。
太监都是没有根的一群下人,没有根好似就不该和欲望有瓜葛,可山休知道自己是渴望的,有信仰有坚持和别的人没什么不同。
他私心里觉得他和主子是一家的,说起来好笑,但他就是这么觉得的。主子的羸弱加深了对他的依赖,他在这种依赖里感受到自己的价值。被人需要,被人肯定,山休不去想主子的奴才有许多许多,他只是可以被替换的其中一个。
他自愿地想象自己是主子独一无二的奴才,自莲湖那次救起主子起,他就跟别的奴才区分了出来。他开始有自己的面孔,有自己的语言,能够被听到,能够被重视。
他觉得幸福,他私心想这份幸福永远继续下去。所以伺候主子的活,能不假手于人的,他通通自己做。想要越过他冒尖的小太监,他也远远地调开,调到主子看不到的地方打扫卫生去,别一天到晚想着冒头。
山休望着林笑却,微微弯了唇角。主子好可爱啊,有时候跟玉像一样清冷,有时候又跟个孩子似的。怕药苦,怕无聊,喜欢听故事,有时候山休讲些鬼怪故事,主子还会害怕呢。
夜间不准他把蜡烛熄了,要把殿内照得亮亮的,不然就会害怕,想着不知道哪里会有鬼冒出来。
山休说,主子您又没做亏心事,鬼来了也不怕的。
233也安慰道:【宿主别怕,这不是妖鬼世界,没有鬼的。】
233偷偷乐了,佯装严肃道:【不行,宿主得勇敢,你以后会经历很多世界,现下就不要忧虑了,快点睡觉,很晚了。】
山休动手扯被子,林笑却不让他扯:“以后不准给我讲鬼故事了,我不喜欢听。”
山休很无辜:“可主子白日的时候,明明听得津津有味。连饭都不想吃,非要听完才吃。”
林笑却微窘,很多时候当下不怕,但余韵悠长啊。他老觉得光照不到的地方有古怪,阴森森的,心里被勾着害怕,停也停不下来。
“我不管,反正都是山休不好。”林笑却被戳中了窘事,躲在被子里不理山休。
山休偷乐了会儿,连忙按住被子让主子出来:“会透不过气的,主子,奴才今晚陪你好不好。是奴才的错,奴才知错能改,今晚不离开。”
林笑却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被子里好热,他头发乱了脸也红了。
山休抬手替林笑却整理头发,林笑却已经习惯山休的服侍,山休偶尔的动作并不会惊吓到他。
山休睡在脚踏旁,林笑却让他上来一起睡,山休不敢。若是让别的小太监知道了,传扬出去,他的职位不保是小事,惹着了太子被调走才是得不偿失。
林笑却见此,不要山休陪了。山休知道主子是关心他,不想让他睡不好觉。
可睡主子脚踏旁真不算委屈事,伺候主子以前被老太监欺。凌才是真的叫天天不应。
动不动就被打一巴掌,兜头盖脸地被辱骂。扫地的扫帚打得他腿都要断了,疼得直冒汗还要认错说公公教训得好。
他还算运气好的,不管怎样没克扣他的饮食,有倒霉的不讨喜的小太监连饭也吃不上,饿得皮包骨头。
现在日子好过多了。主子就是他的天,他睡在能回应的天旁,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哪会觉得委屈。
可见主子真不想,山休便又给主子讲起了故事,这次是个很温馨的故事,讲着讲着主子就睡着了。
那时候山休望着睡着的主子,心底里的幸福满得要溢出来,就跟此时差不多。
山休蹲麻了腿,站起来脚心麻疼得站不稳。
他缓了好半晌,才将床帘放下,去吹熄了大半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