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乐丰县那边……”
乐丰县实际人口,都没有府城一个城区内的人多,之所以设了县,据说是前五大家有一年开春日宴,起的玩笑话。
说是,谁敢举着巴掌大的箭靶子,叫蒙了眼的人盲射,倘若不死,就答应他一个条件,完了,一个不怕死的家伙,真举着箭靶子赌成功了,于是,他说要当县令。
可那时候一个萝卜一个坑,且坑里填的都是各家的熟人亲朋,实在挪不出位置来给他,于是,只能从最大的桃连县边角处,僻出一个镇来升等成县,满足了这人做县令的要求,乐丰县就这么玩笑般的建制了。
因为人口少,地也不丰,那边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基本瞒不过人,董经历没将它列进五十年不动区内,是因为它几乎年年动,人口流动,土地买卖,要比其他县频繁的多,一手两手的,乐丰县内就没有坐大坐强的存在,像崔氏那样独霸一个县的家族,在乐丰县也是没有的。
但就那么巧的,董经历因为早年一桩父子溺亡案,关注过它。
崔闾扣着手指沉吟,“夏信然什么来历?”
乐丰县县令夏信然,当然就不是那举箭靶子赌命要官的人了,是后头通过科举下派过去的官,一切看着合情合理。
董经历立马递上夏信然的生平,非常简单的一页纸,哪年进的学,哪年派的官,包括家小几口,产业几何,都记的清楚明白。
没什么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在桌几上沾了茶水写道,“夏朝。”
夏信然,夏朝,两百多年前的前王朝,夏姓又不是个多生僻的姓,便谁也没曾将他往夏朝余孽上联系。
举一反三,崔闾跟董经历两人,又在桌几上沾了茶水又写了另两个名字,“赵元思、张廉榷。”
赵元思,或者应当说叫赵思元,元昭皇族。
张廉榷,詹联阙,柳州阙氏,鲜人出贡给夏朝的贵女后裔。
这三人有明显的前朝印迹,而离他们最近的一朝,大徵朝,亡国才几十年,若有后人存世,想来还得继续潜伏,且不到他们化名冒头的时候。
崔闾默然,他作为了解张廉榷过往的人,自然知道他的交友圈里,有乐丰县令这一号人,但也从没有将两人往那方向向想过,现在想来,张廉榷一心想往皇城里钻营之举,也可以理解了。
剩下的几个县令,目前还看不大出异常,但有了那三人的前车之鉴,崔闾现在也不敢肯定,他们的身份完全可靠。
娄文宇紧赶慢赶的发了秘报折子后,又回到了衙署这边,崔闾见他来,直接将自己和董经历分析的结果,说给了他知道,末了无奈道,“咱们可能打草惊蛇了。”
南城地底的东西一起出来,哪怕没有老者的供述,那周边的几个县镇,也很快会得到消息,且他们当时压根也没阻止百姓围观,若那三人真如他们猜测的,具有那般隐秘的身份,恐怕现在都该起了防备心,或有所准备了。
娄文宇也是头大,挖宝的喜悦也没有这些消息来的震惊,显然已经不是他们几人能兜得住的事情了。
他抬眼望向崔闾,“那崔府尊准备怎么办?咱们就干等着?”
崔闾拧眉,想了想还是道,“张家那边不用担心,张廉榷已死,其家小未必清楚他的事情,现在麻烦的是,怎么稳住夏信然和赵元思。”
赵元思在长留,长留有一处驻船所,一处藏金点,当时之所以没有动他,是因为他检举有功,主动带着毕衡他们找到了藏金点。
在娄文宇来之前,被派出去查看几个县镇动静的衙差,快马加鞭的回来了,一脚奔到了崔闾的办公厅门前拱手回秉,“府尊,乐丰县令今日午时左右,说出门访友,卑下顺着车轱辘方向追去,确定他是往长留县去了。”
崔闾立刻站了起来,“他可有带家眷同往?”
那衙差低头回道,“听他门下家仆说,带了最小的少爷,说是与长留县令家的孩儿同龄,带去让两个小儿结交一番。”
娄文宇终于闻出不对味了,“他们这是准备跑了?”
崔闾拍了一下桌子,沉声道,“还真有可能,娄大人,驻船所的兵,前日刚被我抽出来看守南城门那处,长留驻船所那边……”正空虚无人,也无船。
因为保川府不再是江州防备的关键处,江上海上的匪寇在被瓮中捉鳖了一场后,余者全逃去了东桑岛,江州目前应当是全线最安全的时间段,在清理了一波驻船所内良莠不齐者后,留下的基本是一些青壮背景干净的。
谁也没料南城门一铲子下去,竟然挖出个这样劲爆的信息,驻船所那边本来留的人就不多,再被崔闾这么一抽调,就只剩下不到十人左右看管什么都没有的仓库了。
娄文宇也一阵子失语,保川府的兵,或者说,能上船作战的兵,都叫武弋鸣带走了,剩下的全是船上水训不过关者,叫他们陆上作战可行,叫他们登船恐怕得要命。
崔闾背着手,在屋中来回踱了两圈,平稳了一番心绪以后,镇定道,“没事,别急,咱们先不能乱了手脚,现在只是猜测他们要跑,假设我们这边暗兵不动,当什么事都不知道呢?”
董经历在旁边小声道,“可是府城内传言宝库有五处的消息,已经走漏了,还有关于前朝余孽的事情,都满城风雨了。”
娄文宇张了张嘴,小声道,“早知道当时把围观的百姓驱走了,唉!”
崔闾停住了脚步,眼睛望向暗沉的天空,“董经历,立即着人去张贴告示,就说前朝余孽消息为有心人搅乱浑水捏造的,至于五处宝库的流言,也派人压一压,不管怎样,咱们得做个受流言困扰的头疼样出来,为稳定人心,教百姓恢复正常生活,即日起,南城门那块进行拆改工程,向周遭县镇招募劳工。”
先恢复日常生产,再按常理进行整改规划,让一切看起来,都跟流言没什么关系或受什么影响,他这个府台,包括衙署内所有官员胥吏,都该干嘛干嘛,必保没有任何大惊小怪的异动。
崔闾深吸口气,再起声吩咐,“让各处驻船所的兵,各归各位,不必特意吩咐他们怎么做,叫他们怎么来的怎么回,董经历,要一切如常,你懂么?”
要让惊疑之人,在自认为已经危险的环境里,放下戒心,唯一的办法,就是恢复他身周从前的安定因子,给他一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心理暗示。
驻船所明面上的船都走了,可崔闾不敢赌他们私下里有没有船,宝库都能藏的那般严实,私下里再藏一艘逃命船,似乎也很合理。
他想了想,为以防万一,招手叫了陶小千上前,“你去码头跑一趟,让老茂悄悄放两艘箭舟,往长留驻船所去看着,别靠近,就远远的看着就行。”
万一他们铁了心要跑,他这边至少得知道他们跑走的方向,等太上皇他们打完了东桑岛回来,也好有个话回,有个方向追。
等陶小千大跨步离开后,崔闾一转身,就见着两个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家伙。
娄文宇咽了咽口水,搓着手道,“那个,反正乐丰县县令不在,咱们是不是……”先去瞧瞧?
董经历没出声,但那眼神也一样,心里对自己的猜测很是痒痒,很是想去亲自证实一番。
崔闾摇头叹息,“乐丰先不急,本府得先回一趟滙渠。”
他得去翻一翻当年堂兄过身时,上门来随礼的吊唁名册,若真有他心里猜测的那几家,那他们崔氏灭门的原因,似乎就不止是地底下埋了东西那么简单了。
嘶!
崔闾有些牙疼,内心有些上火,总感觉自己这一顿操作,反而把家族往火坑里又推进了几分。
娄文宇立即道,“那崔府尊能不能,先给本官支应些银钱,那个,冬至将至,总要给将士们准备些好的吃食什么的,我这手里实在是……不过崔府尊放心,这算是借的,等我家将军凯旋……”
崔闾摆了摆手,大方道,“可以,刚好本府也觉得近日大家都很辛苦,不若衙署各人皆多发一月饷银,以示酬劳,保川府那边娄大人自己作主,银子去账房那边先兑着。”
娄文宇立即高兴的眉毛都扬了起来,点着头,“哎,多谢崔府尊,回头我一定在我家将军面前,替崔府尊多说说好话,包括那……宁先生面前,也定然替崔府尊美言的。”
崔闾扯着一嘴笑,与其拱手,“好说好说,娄大人请。”
他现在就想立即回滙渠,花点钱先把人哄走,至于顺手给手下人多发钱的事,也早在心里盘算过,自己吃肉,也总得叫人跟着喝口汤,这满衙署的人才会诚心跟着他干呐!
董经历颠着脚就去跟人传达了这个好消息,到崔闾收拾一番,领着崔诚和崔沣出府时,每遇着个人,都能迎来一张大笑脸,给他请好声不断,个个走路带风。
一个月饷银不多,但两个月的加一起,就很够看了,崔府尊果然大方,不跟人玩虚的,这样的大人,他们喜欢,希望以后能月月遇着这等好事。
而崔闾打着回族里过节的名头,往滙渠去了。
第80章
滙渠的变化可谓一日千里。
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奔入滙渠地界,就能明显分辨出两截全然不同的官道风貌,连接府城的这一段路,有一条岔道口是往代节去的,以往赶路往府城去的百姓,是不会转到这条道上走的,哪怕路还近一些,可因为太烂又太窄,他们宁愿多绕远一点,从桃连过,也不走滙渠的方向。
现在却是不了,从滙渠的官道,修到近府城和代节的交界处,搭着两边分岔线的人家,便全都改走了这条道,路宽能过车不说,还不用交借道税,妥妥的惠民之举。
崔闾在车中看到来来往往行走其上的百姓,还有赶牛骡车和小独轮的,平整的官道居然有不少人匆匆赶赶,看方向似乎都在往滙渠去,旁边崔诚笑着提醒道,“老爷,您忘了,近两日大少爷把镇上集市开起来了,跟咱们府城商超一样,在搞开业活动呢!”
哦,对,前两日长子来信,说镇上沿街的店铺都修缮好了,镇里乡绅保长就找他说想将镇里市集搞起来,他们各家都有门脸店铺,这次响应崔氏号召,跟着一起做了统一整改,本来也是想一齐努力,将镇上市集搞起来,形成自己周边的商业模式。
以往因为路途和地理位置原因,滙渠商贸形如空置,百姓采购物品,得往代节县上的市集去,家门口的小商小户,只能做些零散生意吊着口气,其实是没有什么商业规模一说的,崔氏不参与商贾事,整个镇上物竞不流通,县里市面上的人流就一直半死不活。
可自从崔闾开始修缮沿街两边店铺,参与官道维护,甚至给全县百姓花费巨资,开凿灌溉水渠,重新对各条街巷小道规划排水口与污水井,一切就都变了。
路上的泥淋没有了,道上的积水和污渍派了专人管理,给了孤寡一份可以自食其力的工作,有了专门收夜香的小队,集起来的污物全沤进了污水井,让侍田的老农专管着沤肥事项,等水渠开闸日,各家人可以按着田亩所需,花三到五文左右的费用,去兑些肥水灌田。
崔氏宗族一放开县里田亩的租赁限制,不仅崔氏族人得了实惠,各家都按人头分得了地,镇里百姓也沾了光,分到了一些边角靠山的地,虽不如崔氏族人分的田位置好,可在灌溉水渠的规划线路一出来,又有了肥水灌田之利,即便田地位置偏些,也没了耕种辛苦的顾虑,不用大老远的担水,不用满山遍野的去捡拾人畜粪便,自己沤肥,就只管埋头种庄稼就是了,惹得年纪大的老农直直感叹,感叹他们下一辈人的运气好,竟然能得如此便宜的种田之事,换他们来,一人种个百来亩都再不会嫌辛苦之类的话,且这都还在铁爬犁等农具,还没运进滙渠的时候说的,等崔元逸先其他县一步的,将耕田犁地的农具带进县镇,便是再懒惰的汉子,也不好意思再嫌种地辛苦之类的躲懒话术了。
人家崔老爷恨不得把米给你们端上桌了,哦,就叫你们动手煮一下,这还敢嫌累?不等旁人喷,家里的老婆孩子都急到能上手锤人。
赶紧干活去吧!不许再懒了。
官道修好了,商铺整改了,田地上的人头攒动起来了,连小孩子们都有了去处,那崔氏族学收蒙龄儿童,四岁能离了大人手的,会抢饭碗吃饭的,都要,且至八岁前的这段日子,只管带张嘴去就行了,免费给人养孩子,还管教认字算学。
这就跟啥?自己只管生,崔氏宗族一家管养,消息放出来的时候,当天族学报名处,连两岁刚断奶的娃都来了,手里捧着碗,努力扒饭用事实告诉招生办的人,他们会吃饭了,年龄不要卡太死,他们在家,大人也不是时刻看着的,所以,可以求个学上否?
把管着这一摊子事的李雁萌死,后来派了专门的妇人考察这些孩子,真不哭不闹的,能听懂大人话的,收就收了吧!
因为之前生活贫苦,真一家生很多个孩子的人家并不如想像中那样多,依然男多女少,且一开始来报名的都是男娃,等说女娃一样要的时候,这才渐渐有人家肯将女孩送来了,崔闾收到李雁做的汇表,上面上男女比例,达到了惊人的二十比一,李雁很忧心,在汇表中说了很多男女比例不平衡的隐患,这之后,也才有了学龄前的小童班。
本来崔闾的族学,只是想招年龄到达启蒙阶段的,可被李雁这么一道汇表总结,崔闾这才增开了小童班,目地当然是为了提升女婴的存活率,让那些生了女孩的人家,可以放心留下养,养个两三年,就有崔氏族学收去养了,这等好事,没有人家不答应的,等到府城溺婴池一事闹的满城沸腾,崔闾更觉这一步棋走的甚对。
等太上皇从海上回来,不管自己设小童班的目地是什么,有溺婴池的事一对比,都再不会有人质疑他有作秀媚上的言论。
崔闾可是真金白银的砸出去的,因为人数太多,族学招不下,最后是跟几个富户乡绅一起,增设了几个分部,比如,在某户人家的族学招牌旁边,再竖一个牌子,上书“崔氏族学小童班几几分部”,然后每月汇总花费,到崔氏账房那边报领,并有专人负责每日抽查。
这不像修路挖凿水渠,属一笔有预算的开销,学一办起来,就是持续性烧钱的门面,哪天崔氏不干了,不止好事变坏,还有可能被尝到甜头的百姓埋怨,都是能够预料的不可控后果,常理的善事范围里,这种有可能吃力讨不着好的事情,都少有人做,可崔闾既然做了,就没有想要虎头蛇尾,除非崔氏真有一日被灭门了,否则这学堂是指定要开下去的。
至于开销,先前是想着把祖宅银子全花掉,花的一文不剩再说,后来事赶事,钱堆着钱的,这项开销反而已经不成负担了,因为李雁的汇表给了他新思路,之前藏在后山里的银箱子,一直不知道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兑在正常流水中花出去,有了小童班的规划后,不用崔闾说,崔元逸也知道那批钱该怎么提出来洗一遍入库了。
回头无论东桑岛那边打出什么来,想查蒋冯两家藏金的去处,都没有证据能证明与崔氏有关,想要查账,也尽管来查,崔元逸已经借着族学的动作,将账抹平,做的滴水不漏。
主打一个老父亲只管往前冲,儿子在后面跟着善后的安心感。
人在官场,无论与上锋的关系再如何亲密交好,若能不留把柄,最好是不留的,人心不易测,好的时候,觉得你情非得已,有错属百密一疏,不好的时候,就会觉得你阴险狡诈,心存不诡,总之,与人相处,别太考验人性。
崔闾哪怕想坦白呢?也不是这个时候,卡在前朝余孽正翻出篇的当口,家中本来就有十个库的东西,讲不出具体来历,祖上传到他这一代的东西,有些他自己都不清楚,打着前朝皇家赏赐标识的,更沉了灰的填在库底,那是只能带进墓里的随葬物了。
本来是无惧人言之事,毕竟知道他家来历的,深想一想就能够理清个中关系,最怕的是恶意攀扯,尤其在流言喧嚣时,他一笔绘不出两个崔字,无论上任族长干了什么,他这个接任的知不知晓,但有牵扯上,都是个百口莫辩的局面。
长子在大后方的稳扎稳打,多少叫老父亲心怀宽慰,总算是弥补了次子的闹心事,一脚踏进府门,望着迎上前来的长子,笑的眼角都跟着舒坦开了。
滙渠县县令还没有就位,倒不是人选问题,府学里头的教谕完全有资格顶上,可崔闾之前在面会几位县令之后,就存了并县撤制之想,小小江州完全不需要弄如此多的官衙,尤其乐丰和从朔,前者完全可以并入长留,后者则与临水融合,留五个建制衙就够了。
长子被滙渠乡绅推出来领头做市集之事,崔闾能理解他们的示好,确实也没有比崔元逸更合适的人选了,既是他这个府台长子,又是一力承担了整个滙渠改建之事的实际经办人。
崔闾只牵了个头,人就去了府城,后头的事基本全是崔元逸在主持,他忙,他的长子也忙,两父子只能从信里各自述一述身周事宜,信通的虽勤,到底没有面对面说事来的有亲近感。
老爷子突然回府,还是不打招呼的突然回转,在请过安道完好后,崔元逸便摒退了众人,连儿子都没顾看上两眼,就打发人去了后宅。
几个月的独挡一面,崔元逸如今越来越有族长威势了,尤其在本宅和县里,在崔闾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就他独自支撑,决断,应付着接踵而来的大小事务,家事族务一手抓,在外人眼里,他是完全继承了老族长的行事作风,已经是个说一不二的一族主事人了。
人果然还是需要历练的,崔闾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当了十年族长,且由于少时的经历,更不与人有半分容情,崔元逸相对是在安逸的环境里长大的,有些人情上的往来,还抹不太开情面,早前显出的优柔寡断,就呈现在与亲族中的人情事故上,这几个月理事中,应当叫他体会了人私欲里的得寸进尺面,如今看着做事举止,便少了从前的温吞,更符合崔闾对他早前的期望了。
太敦厚温吞的性子,是当不了一族之长的,不说要冷酷无情,至少也得有让人在开口前,掂量掂量有些要求有些话,能不能提,能不能说的威严,震慑力有时候能让人省一半力,免于被事事搅扰,心累死的风险。
崔闾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番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夸了句,“不错,为父心甚慰!”
再焦急的心,也比不上看见长子有所成,行止俱成规范,来的安定宽慰。
崔元逸在老父亲面前,终是卸下了严肃面具,一张脸上竟显了赧然来,拱手也笑道,“父亲教的好,儿子终于懂了父亲从前的教诲了。”
族事家事,以及镇上整改的人情往来,各种突发事件,和随之而来的各方嗡嗡声,崔元逸终是体会了当一个领导者的不易,想起老爷子主理着一州府务,那等劳累,必然是自己的数十倍,不由更加钦佩敬服了。
崔闾摆手,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坐,咱们父子说说话。”
崔元逸依言坐下,等崔诚领着人笑呵呵的上了茶后,他方才道,“儿子觑着父亲繁忙,有些事便先斩后奏了,好在一切都办的很顺当,如今县上商贸日渐兴盛,不仅吸引了周遭的村庄百姓,还将隔壁代节县上的百姓,也吸引了过来,近些日子市集生意非常好,官道上的车马也日渐增多,连路边的茶水摊子,都跟着摆了起来,很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