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昧打扰。”
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打断了中年男人的话,很有礼貌地开口道:“他不是关系户,我才是关系户。”
中年男人闻言,看了过去。
少年一身干净的运动装,衣料在天光下泛起幽光,看得出材质上乘,是灾变前的牌子货。在灾变之后的年代里,还能够穿上这种衣服的,本人或家中不仅得非富即贵,还得是在灾变时代之中极有权势的存在。
“裴南玉。”
裴南玉开口自我介绍,姿态优雅:“我才是关系户。”
在场之中的其他人听见裴这个姓氏的时候,神色或都有异。在灾变之前,西南区域的权贵之首,好像就是裴家。如今初具规模的西南基地,在其背后的出资者,隐约就有裴家的手笔。
人到齐后,盛明盏才道:“人齐了,对一下时间,现在是下午14:04,任务时限是三个小时。”
说到这里的时候,盛明盏轻抬眸光,冰蓝色的眼瞳泛着冰冷,开口道:“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谁要是不听从指挥的,按照基地规定,就地处决。谁不服的,任务结束之后,直接去找基地官方人员,申请退出队伍。”
中年男人第一个出声道:“凭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利刃转瞬抵在他的脖颈之上。
在场所有人都还没得及反应的时候,不过眨眼之间,盛明盏手中的刀就到了中年男人面前。
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清盛明盏是怎么出手的。
脖颈上寒凉又锋利的触感让中年男人神色一惊,视线对上盛明盏无波无动的目光。
盛明盏道:“人总有一死,你是想现在死,还是以后死?”
周遭一片寂静。
中年男人面对盛明盏的话,甚至不敢咽口水,绷紧声音,回答道:“现在活。”
盛明盏收回手中的利刃,转身朝车上走去。
裴南玉悠闲地看完所有经过,垂手抱臂走过去,撞开正准备上车的唐幽,站在车门前,开口道:“室长,你好帅啊。”
说罢,裴南玉挤掉唐幽的位置,上车坐在盛明盏的后排。
唐幽盯着裴南玉,最终只能选择去坐副驾驶位。
车上。
盛明盏闭眼小憩过后,睁眼问:“枪呢?”
裴南玉应声,从衣兜里摸出一把枪来。他将枪递过来的时候,好奇地问:“你要一把没有子弹的枪做什么?”
这是一个月前,裴南玉邀请盛明盏来西南基地时,盛明盏提出的条件之一——要一把没有子弹的枪。
裴南玉道:“我可以教你怎么用枪,你求求我啊,亲爱的室长大人。”
唐幽受不了了,开口道:“姓裴的,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
裴南玉嗤笑道:“累赘就还是不要说话了吧。”
唐幽:“你什么意思……”
盛明盏拿过枪,垂眸打量着枪支的结构。
他很快将枪支拆开,安静地描摹着弹匣,思考着什么。
盛明盏重新装好枪,看向窗外。
窗外乌压压的鸟群高高盘旋着天空之上,似乎是嗅见了新鲜的血肉气息,一直跟在车队周围,不肯离去。
直到某一刻,一只变异鸟再也忍不住,从天空中俯冲下来,鲜红的鸟喙又长又锋利,瞬间扎破了最前方一辆车的左边车胎。
幸好车上的驾驶员反应及时,逐渐减慢速度,让车停了下来。
下一秒,车窗玻璃被鸟喙轰然砸破——
“砰!”
盛明盏探手随意地扣响手中枪支的扳机。
一道冰蓝色的极速弹光从没有子弹的空枪枪口激射而出,瞬间穿透那只正在袭击车头的变异鸟。
鲜血溅洒开来!
天空中,无数变异鸟顿时疾驰而下。
盛明盏在对讲机里开口道:“弃车,躲避。”
几分钟后,所有人找到掩体,暂且躲避起来。
外面的变异鸟疯狂地扑在那些车辆之上,远远望去,密密麻麻一大群,看起来狰狞又可怖。
盛明盏垂眸思索着什么。
他盯着外面的那些鸟群,道:“变异鸟的集群地就在这附近。一部分人去毁集群地,一部分人留在这里,剿灭二十米开外的那些鸟群。”
基地给原本的护卫队之中会用枪的人都发了枪支,眼下对付那群会飞的变异鸟完全不成问题。
中年男人不会用枪,只能用长刀去砍那些飞过来的变异鸟。他观察到就连盛明盏手里都有枪可以用,而且盛明盏手中的那把枪看起来尤其独特,几乎百发百中,开枪即击杀。
中年男人盯着那把枪,目光之中露出贪婪的意味。要是他有了这把特异枪支,不就能做领队了吗?还用被一个毛头小子骑在头上压迫吗?
趁盛明盏不注意之时,中年男人一把冲过来,凭借着自己的体重重量狠狠一撞,趁机夺走盛明盏手中的枪。
现场太过混乱,变故发生得又太过突然,以至于其他人都还没来得及出声,中年男人就已经抢过了枪,朝着天上的变异鸟开枪——
几乎是在下一秒,中年男人脸色一变,盯着手里的那把空枪,使劲儿按了好几下,却都没有任何动静。
中年男人几近崩溃地问:“为什么?这不是一把特异枪吗?为什么没有子弹?是一把空枪?”
盛明盏轻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盯着被中年男人视若如宝、又很快弃之如履的枪支。
他弯腰将枪捡起来,平淡道:“很难理解吗?”
盛明盏举起枪来,慢慢地抵住中年男人的眉心。
时间宛若在这一瞬变得缓慢至极。
中年男人确信盛明盏手里只是一把空枪,可眼下强大的压迫感席卷而来,让他下意识想逃离枪口,却始终无法。
他变得无法动弹,就连那些天上疾驰而下的变异鸟,速度也变得缓慢了下来。
“一种规则的具象化,在你手里是一支废枪,在我手里,是规则的容器。”
盛明盏扣响枪支扳机。
那一瞬的可怖压力让中年男人直接跪倒在了地上。正当他以为自己会因为抵在眉心上的枪口而必死无疑,尖利的鸟叫声却突兀地响起在众人的头顶天空之中。
无数只变异鸟被赫然乍现的冰蓝色光华所笼罩,那些光似海洋、似天光,分明璀璨漂亮,却是变异鸟的催命符。
一场盛大的毁灭自所有人头顶开始,几分钟之内令所有变异鸟被绞杀殆尽,连半滴血都不剩。
这是大家第一次真正看见一位天眷者的实力。
裴南玉对于西南基地里出现过的天眷者都有所了解,却依旧是头一次看见盛明盏的力量。
盛明盏第一次接触枪这种东西,并不会用枪,却百发百中。
枪支子弹射向谁,就该谁受伤才对。这是一种符合常理的认知,也属于一种潜在的规则。
但是,分明已经对准了中年男人眉心的枪口,力量却能瞬发到天空之中。
眼下情景,宛如一场神迹。
没有人知道盛明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裴南玉开口问:“你觉醒的是什么天赋?”
“我的规则,说一不二。”
盛明盏冷漠出声。
……
盛明盏从梦中睁眼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浑身发烫。
傅凭司因为一直担忧着什么,并没有入睡。现下当盛明盏醒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察觉到了,开口问道:“宝宝?”
盛明盏推开傅凭司,起身冲进洗手间,恶心的感觉让他弯腰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伸手撑在洗手台前,眸光轻抬着看向镜面,盯着镜中人如同潮起潮落的眼瞳颜色。冰蓝的瞳色像冰冷的苍海,深邃又神秘。
此刻的盛明盏周身萦绕着一种冷漠又危险的气息,诡谲莫名。
他一时失神,看见了出现在洗手间门口的男人。
盛明盏轻吸着一口气,周身不自觉地轻颤,似乎是在克制着什么。
下一秒,傅凭司走了进来,伸手将盛明盏揽进怀里,抬手轻覆在他眼前,如往常一样,轻声哄说道:“盏盏,什么都不要去想。”
盛明盏顿住呼吸,察觉到一只手正轻轻抚过他的后背。他慢慢地闭上眼睛,眼睫轻扫过眼前这只手的手掌掌心。
傅凭司低声道:“宝宝,有没有静心?”
盛明盏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咬着唇。
“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傅凭司开口道,“记不记得梦里的事情,没有那么重要,别害怕。”
盛明盏慢慢地平静下来,那种来自于心理性的反胃感逐渐褪散殆尽。他抬起手来,力道有些发软地抓住傅凭司的手臂,就好像这样可以得到支撑的力量一般。
盛明盏整个人靠在傅凭司的怀里。
傅凭司问:“有没有好一点?”
盛明盏轻微地点了点头。
傅凭司移开覆在盛明盏眼前的手,转而扶住盛明盏另一侧的肩头,将他整个人圈进怀里。
盛明盏轻颤了下眼睫,睁开眼来。
镜子中的人依偎在傅凭司怀中,因为那双还未褪散冰蓝瞳色的眼睛,整个人显得有些冷漠,一点儿也不温情。
盛明盏道:“吻我。”
这是一道几近命令的话语。
下一秒,傅凭司低头吻上他冰冷的唇瓣。
盛明盏微微张开唇齿,汲取着对方所有的温度。彼此交织的呼吸从冰冷变得炙热。
盛明盏轻垂着长睫,眼中无波无动的眸光逐渐有了温度。唇分时,他抬手攀上傅凭司的肩,轻轻的哼声像是在撒娇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