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客气,我们算同事了,互相帮一下应该的。”大叔口音还是很重,但面对面交流的时候,比电话里听着要能听懂些了。
“胳膊骨折了是吧,”陈涧问老爸,“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哪儿伤了的?”
“没了,”老爸笑了笑,“车开得快了些,那个弯拐得急了,休息几天就能好了。”
“这胳膊不是几天就能好的,”陈涧说,“起码得……”
“真没那么严重,”老爸打断了他的话,“你今天是不是跟谁一块儿过来的?开车了?”
“嗯,我们老板……”陈涧说到一半手机响了,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单羽,他接起电话,“喂?”
“对面有几个小馆子,估计都没吃饭呢,”单羽说,“完事了一块儿去吃点儿东西。”
“嗯。”陈涧应了一声,估计老爸不会同意。
果然老爸一听他是跟老板一块儿出来办事的,又是老板送过来的,老板还要叫一块儿吃饭,立马就拒绝了。
“赶紧走吧,别让老板印象不好了,”老爸说,“他说送你过来的时候你就不应该来,让人家觉得你当个店长就飘起来了。”
“我以后注意。”陈涧说。
“走吧,我没事儿,”老爸说,“跟老板说一声谢谢他了啊。”
“嗯。”陈涧点点头,把手里的点心放到了老爸腿上,“这个你吃。”
“走吧,走吧,”老爸拍拍他胳膊,“别操心我。”
陈涧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往下走。
说不上来的疲倦。
老爸一个劲赶他走的样子让他很难受,但又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又能说点儿什么。
单羽在停车场等着他,控制着轮椅在车旁边来回转着圈。
他走过去把住了轮椅。
“嗯?”单羽回过头,看到他一个人的时候笑了笑,“我猜你爸也不会来。”
“他总怕给老板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陈涧说。
“你告诉他你老板一般也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单羽说。
陈涧笑了笑,没说话。
“走吧,我们去吃,”单羽说,“我看对面那个牛肉煲老半天了,生意很好,味道应该不错。”
“我以为你没味觉呢。”陈涧说。
“我是不讲究,不是没味觉。”单羽啧了一声。
这家店生意的确还不错,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大堂里人还是挺多的。
单羽要了个包厢。
点完菜服务员出去了陈涧才总算找着机会开口:“外面小桌吃就行了,还要个包厢干嘛。”
“怕你哭。”单羽说。
“不至于,”陈涧拧着眉,好半天才又说了一句,“就是挺难受的。”
单羽轻轻叹了口气,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起码这次你知道了。”
“嗯。”陈涧一想到老爸催着他离开的样子,心里就酸得不行,仰头把一杯茶都灌下去了都没压住。
单羽侧过身,胳膊撑着桌子,凑到他面前:“上菜之前有个十分钟吧,要哭就哭。”
陈涧看着他,没说话。
单羽也没出声。
几秒钟之后他突然往前一倾,在陈涧脸上很轻地亲了一下。
陈涧整个人都僵住了,自己都能感觉到这一瞬间呼吸的终止。
下一秒就是耳边如同炸雷一样的轰鸣。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扬手就甩在了单羽脸上。
“哎操。”单羽靠回了自己椅子里。
服务员在这时敲了敲门,端进来几碟小菜放到了桌上。
陈涧只觉得自己耳边全是嗵嗵打鼓一样的自己的心跳声。
“再帮我拿瓶可乐,谢谢。”单羽说。
第027章
疯了吧。
完蛋了吧。
服务员去拿可乐的这几分钟, 包厢里没有任何声音,单羽脑子里用各种腔调来回吟唱着。
完了——
完嘹——
完勒——
完喽——
陈涧也没有任何动静,在抽完他那一个嘴巴子之后, 就进入了一种完全凝固的状态。
单羽看得出来他是在等, 一开始的震惊和震怒已经过去, 现在他就是在等这瓶可乐放到桌上,服务员离开之后, 那个开口说话的机会。
“您的可乐。”服务员把可乐放在了单羽面前。
“谢谢。”单羽拿过可乐,拧开了瓶盖。
在服务员关上门的瞬间他抢在陈涧之前开了口:“对不起。”
陈涧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被他打乱了节奏, 于是沉默了。
“对不起, ”单羽清了清嗓子, 把冰可乐贴到脸上, “我发誓在刚那一下之前,我没有任何预谋和铺垫,纯粹是……”
色胆包天。
色心大发。
色欲熏心。
“冲动了, ”单羽说,“就是……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事儿……”
他是想说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认为我之前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但说到一半, 他突然停下了,决定放弃。
这没法说。
他对陈涧的那些好, 的确超出了他理解里一个老板对员工的界线,尽管这里面的原因很多, 甚至有着那句能拉一把是一把, 但也的确包括了他第一眼就对陈涧有好感这个原因。
而他现在无法解释, 或者他无法让陈涧在这样的情绪下理解这个好感和亲这一下是没有必然联系的。
这事儿办的。
“对不起。”单羽叹了口气, 仰头灌了两口可乐, 又冰又辣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陈涧看着他,又过了一会儿才站了起来:“我出去一下。”
“嗯。”单羽应了一声。
不知道陈涧要去做什么,感觉做什么都不奇怪,没站起来抄起一盘菜扣他头上都得是陈涧不愿意浪费粮食。
服务员把牛肉煲端进来的时候,陈涧还没回来。
单羽把火调到最小,靠着椅子,手指在桌上一下下轻轻敲着。
三分十二秒之后,门被推开了,陈涧走了进来。
脸上头发上都是湿的。
单羽松了口气,起码没直接走人。
“单老板。”陈涧终于开口。
“嗯。”单羽应了一声,坐直了。
“我只想说,”陈涧看着他,“这个对不起先放着,我也……不需要什么太多的解释,我相信你不是有什么……但这个事儿它……”
就是骚扰,嗯。
陈涧说得有些费劲,单羽静静地听着。
“希望以后不要……再这样了。”陈涧说。
“不会了。”单羽说。
“我需要这份工作,需要这份收入,所以我希望,老板和员工,就这个关系,”陈涧说,“不掺杂别的。”
单羽低下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陈涧艰难地说出的这句话,让他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涩。
“好。”单羽说。
陈涧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把牛肉煲的火调大了,静静地盯着锅里的肉。
单羽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陈涧骂他,动手揍他,或者别的什么过激行为都行,但最后陈涧只有这么简单的三句话。
比抡圆了揍他一顿致命多了。
一脚踩空了闪着腰的感觉。
牛肉煲挺好吃的,牛肉很新鲜,汤汁很香。
虽然陈涧吃得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能品出味道来。
单羽还是食不言,认真地埋头吃着东西。
陈涧能看到他脸上的指印,从淡红色到深一些的红色,到现在成片的红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