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客人在前台的本子上留了言,花园里的一个留言板上也贴了很多便利贴。
那个留言板的位置之前是个花架,盆栽不好养护,陈涧就给拿掉了,放了些石头和罐子,欢乐豆来了之后把餐厅里一块闲置的展板放了上去,贴了些便利贴,本来是个拍照的道具,后来就真成了客人们的留言板。
没事儿的时候陈涧就会去看留言,把本子上和留言板上的内容都看了,大多都是表达心情,宣泄情绪,但也会有些人会提提意见。
陈涧把这些内容都记了下来。
能改进的,要注意的,都分好类慢慢去做。
这种闲散中又有着一堆杂事的日子让人挺踏实的,唯一不踏实的是102,都住到月底了还没有走的意思。
大多数时间都在房间里,有时候会出去在附近转转,基本会回来吃饭。
但他还要住多久,也不方便问。
“畔畔你晚点儿跟102说一声,”陈涧看着他的入住记录,小声交待,“这都住满一个月了,如果还住的话,我们可以按月租房给他算房费,看看他怎么说。”
“好的。”胡畔点点头,“他早上出去说跑跑步,一会儿回来了我问他。”
“嗯。”陈涧从前台拿了颗奶糖,准备去外面小路上转一圈。
“店长,”胡畔往咖啡厅那边走过去,准备试她新买的豆子,“一会儿你没什么事儿吧?”
“目前没有,”陈涧停下了,“怎么了?”
“我帮你烫头呀,”胡畔说,“我买的药水到了,我自己也要烫。”
“烫头?”陈涧愣了愣,胡畔之前的脏辫已经拆掉了,这几天都扎的马尾,看着也挺好看的。
“我要烫个爆炸头,”胡畔说,“正好帮你一块儿了。”
“我爆炸头?”陈涧很震惊。
眼前瞬间莫名其妙地晃过陈按摩家里养的比熊,因为不怎么打理,狗子整颗脑袋上的毛都炸着,像一颗巨型蒲公英。
“哎呀,你还是这样的卷儿,我还可以帮你剪,”胡畔说,“我之前就说你这头发烫得不好,白瞎这脸了。”
“帮我也烫一个吧,”三饼从咖啡厅侧门探进来一个脑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行吗?”
“你排队吧,”胡畔说,“今天要没什么事儿我可以把咱们三个脑袋都烫了。”
“我……”陈涧一直是自己胡乱烫一下,让天然的卷不显得太乱就行,他还真有点儿不习惯别人给自己弄头发。
“你俩先吧,店长排队,”单羽从电梯那边走了过来,“今天店长跟我出差。”
“出差?”陈涧转头看向他,“你没跟我说啊。”
“去医院。”单羽说。
那叫进城。
“复查是吧?”陈涧这才注意到单羽没拄拐杖,手里只拿着一个袋子,应该是他之前的检查单子。
“拆架子。”单羽说着就往院子里走。
“拆不拆架子是医生说了算吧?”胡畔笑着说。
“不让我拆架子我就拆医院。”单羽说。
“他是真烦这个架子了啊。”三饼很感慨。
“国庆那会儿就一直想拆了……”陈涧说。
“陈涧!”单羽在外面喊了一声。
“哎!”陈涧应了一声,跑着跟了出去。
单羽拿来的那个装着检查单的袋子扔在副驾上,陈涧上车之后看了看,医院不是本市的。
“要回原来的医院复……拆吗?”陈涧问。
“就去市里找个医院拆了。”单羽发动车子,开出了院子。
“不用去原来的医院?那万一……”陈涧把袋子放到了后座,系上了安全带。
“也行。”单羽在导航上戳了几下。
车里响起了导航播报:“准备出发,全程五百二十七公里……”
陈涧赶紧伸手把导航取消了。
“不去了啊?”单羽勾了勾嘴角。
“不知道这么远,”陈涧说,“想着就隔壁市呢。”
“你……”单羽听了他这话,转头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没出去过?”
“嗯,”陈涧点点头,“最远就去市里,毕业了就回来了。”
“下回出差带你去远点儿的地方吧。”单羽说。
“我们一个民宿,”陈涧说,“有什么真的差可以出吗?”
两次出差,一次逛街……哎不能细想不能细想,还有一次去医院。
“去别的地方,去那些做得好的民宿考察,”单羽说,“学习学习人家的经验,怎么会没差可出。”
那这次出差就算是去医院考察一下老板腿吧。
让陈涧有些吃惊的是,医院门口有人在等着他们,一个大姐,推了个轮椅,单羽居然找了个陪诊。
“你跟着就行,”大姐推着单羽就往里走,“这里我很熟。”
“好。”陈涧应了一声。
大姐的确很熟,挂号去诊室去拍片去拿结果,陈涧连轮椅也不用帮忙推,就跟着一通跑,该交费的时候去交个费就行。
最后一通折腾完,因为单羽的腿恢复得还不错,这家医院成功免除了被单羽拆掉的风险。
“会疼吗?”单羽坐在操作台上看着准备给他拆支架的医生。
“有一点点疼,主要是酸胀感觉,一般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里,”医生说,“如果是非常怕疼的人,可以给你注射一点止痛药物……”
“不用了,太麻烦。”单羽说。
陈涧感觉单羽应该是对自己疼痛耐受力有些误判,上回陈按摩给他捏脖子的时候好像没怎么用力,陈涧的手都跟着快断了。
但他没说,感觉单羽一秒钟都不想再等了,就要立马拆掉支架。
医生开始拆支架,一开始是用扳子把连接杆拆掉,这一步应该是没什么感觉,单羽安静地坐着,接着就是把戳在骨头里的那些骨针拧出来……
医生刚开始拧第一根的时候,单羽还没有什么动静,只是盯着自己的腿,但在骨针从肉里被轻轻拔出的同时,单羽一把抓住了陈涧的右手。
让你打麻药你就打啊!
陈涧差点儿喊出来。
“疼吗?”医生问。
“还好,”单羽咬着牙,“其实……不是很疼,主要是看着有点儿……恶心。”
“那你别看啊。”陈涧也咬着牙。
“忍不住,强迫症。”单羽说。
取第二根的时候,他还是盯着自己的腿,陈涧能感觉到他手有些抖,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怕的。
为了自己的右手少受点儿苦,陈涧不得不伸出左手,捂住了单羽的眼睛。
第040章
眼前一黑。
又接着一亮。
单羽还没有来得及在难忍的酸胀疼痛里好好体会一下陈涧掌心里的温度, 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陈涧的手就已经很快地变成了微微悬空,若即若离地挡在了他眼睛前。
单羽都有点儿佩服陈涧对这个距离的把握, 就在呼吸之间。
他呼气, 就能碰到, 他吸气,就碰不到。
不过陈涧手上的味道他一直能闻到, 很淡的木质香,不是店里的洗手液,应该是陈涧护手霜的味道。
哟, 还用护手霜呢。
难怪沉鱼落雁。
啊酸……啊疼疼疼疼疼……
他忍不住又是猛地一下握拳, 抓着陈涧右手, 同时还低了低头, 想从陈涧的左手指缝里看看医生的操作。
“怎么都挡着了你还要偷看啊!”陈涧的手跟着他的动作也往下移了移。
医生都听笑了:“早上给个小孩儿拆支架,也是这样,又怕又老想看。”
“他都二十六了!”陈涧说。
“也不奇怪, 他二十六了还要人陪着呢,”医生说,“童心未泯吧。”
“不看更疼。”单羽说。
说完就后悔了。
陈涧的手拿开了:“真的吗?”
真的。
看着有个预判, 心里能有个准备。
但现在也可以是假的。
单羽没说话,看着医生开始拧第三根骨针。
也许是因为对疼痛和那种酸胀感有些适应了, 感觉没有之前那么疼了,他抓着陈涧的手也松了松劲。
下一秒陈涧就抽出了手。
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陈涧正把手背在身后甩, 单羽这一眼看过来, 他顿时就又尴尬了。
虽然不知道尴尬什么, 但为了不让单羽觉得自己在他没那么疼之后那么迫不及待地抽手, 他把手伸到单羽眼前, 展示了一下手背上被抓出来的红色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