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不是生物学专业的,对植物的研究并不深,隔着这么远也只能闻到香味而看不见花的样子,没办法一下子将花香联系到对应的植物身上,只能在那里继续面面相觑。
“真的好香喔!”幼崽愈发好奇了起来,“安安还没有见过这么香香的东东呢!”
因为喻安安身体不太好,对很多东西都有点过敏的缘故,在喻家向来是连气味清新剂和香水都是“违禁物品”,喻安安又不怎么出门,别说是闻过这么香的花了,就连一般的香味都很少闻到。
“马上就到了,慢点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海边只有零星几盏路灯勉强将海滩照亮一点,祁澜不得不一直拉着喻安安以防兴冲冲的幼崽没看见路上的小石子又把自己绊倒。
两人很快到了㑲楓他们的地球边上。
幼崽眼中的好奇,在看见沙地上那支奶白色的花束时转为了惊讶,接着又转为了惊喜。
单纯天真的幼崽一切情绪都写在脸上,高兴得一下子就从原地蹦了起来,兴奋对祁澜说道:“天哪!是丝兰喔!居然是丝兰喔!”
激动的幼崽完全忘记了祁澜明明说了自己亲眼看着“小红花开花”后才回了营地,这会儿却又说自己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这件自相矛盾的事。
他只知道,自己白天才许愿想要看见的丝兰,居然现在就出现在了自己的地球球上,而且还插在了珠穆朗玛峰的峰顶!
这真是太神奇啦!
“锅锅!”幼崽一把抱住了祁澜的腰,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丝兰兰!丝兰兰!安安最稀饭兰兰啦!”
说完,兴奋的幼崽又在祁澜侧脸“啵”的亲了一口。
另一个“澜澜”听了这话感觉自己的耳根有点烫。
从来不相信这些的祁澜此刻莫名觉得,或许“谐音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然,幼崽又是喜欢“蓝蓝”又是喜欢“兰兰”的,自己怎么会这么招架不住?
“书书果然没有骗安安喔,兰兰真的好香呀!”幼崽回忆起自己曾在树上看到的知识,半弯下腰仔细地观察起了眼前这一株丝兰。
奶白色的花朵像一串漂亮的风铃低低垂落,花蕊上缀着嫩黄的花粉,并未离体多久的丝兰仍旧生机勃勃,幼崽看得简直移不开目光!
他实在是太少出门了,就连花园都很少去,如果不是喻家的别苑前面有一片花圃的话,喻安安几乎就没见过几种花,因此,面前这株丝兰一下子就击中了他的心。
明明上午在丛林里看见的时候,丝兰还只是紧闭的花骨朵,虽然那时候喻安安对祁澜说想要晚上来看开花,但喻安安也知道现在还没到丝兰真正的花期,他不一定能愿望成真。
可是现在愿望真的成真了,而且还是在他和锅锅一起堆的地球球上!
“好漂酿呀!”喻安安捧着脸真心地赞美道。
幼崽就算再怎么天才也只有五岁,哪怕他的小脑袋里不知道装了多少“百科全书”,在赞美的时候语言也很贫瘠,不管是赞美什么都不过“漂酿”两个字而已。
不管是大房子、草莓小蛋糕还是茅草屋,幼崽翻来覆去都是这个词,这才第二期节目,祁澜就已经听到喻安安用这个词不下二十回了。
但是祁澜莫名觉得,这一次的“漂酿”,好像和前面几次的都不一样。
月亮已经慢慢爬上了树梢,温柔的月光洒在海面上,流泻下一池的粼粼波光,却也不及幼崽眼中的“星光”耀眼。
祁澜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去林子里找到丝兰,是他做下的非常对的一个决定,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他拿下国际顶尖大奖的那个研究项目卡壳,而他终于灵光一闪找到了新的办法的时候。
“而且丝兰兰还在珠穆朗玛峰上,安安的花花代替安安去了世界最高的屋脊上欣赏整个地球球的风景!”喻安安的兴致并未随时间的推移而减少半分,甚至说着说着还更加激动了,“就是不知道,这是谁送给安安的小红花呀!”
单纯懵懂的幼崽并不知道送他小红花的人就在眼前,更不知道为了这朵小红花祁澜一个人进林子里走了多久。
祁澜也并没有要居功的意思,比起让幼崽知道真相,他更想保护幼崽的童真和自信心。
于是祁澜揉了揉喻安安的发顶,故意猜测道:“大概是有同样看出了这是安安堆的地球球的人很喜欢安安的作品,所以特地将安安没有见过的花插在这里吧。”
“而且插花的人,也和我们安安有着一样的心愿,想要环游整个地球,所以才将丝兰插在了珠穆朗玛峰的峰顶,希望以这种方式站上世界之巅,就像安安和小企鹅一起站在南极大陆上一样。”
虽然这一切不过是祁澜自己的主意,但他这话倒也不能算欺骗幼崽,自己怎么就不是看出了喻安安堆的是地球的人,怎么就不是特地把丝兰插在这里,怎么就不是想要和安安一起环游整个地球的人了呢?
“哇!”喻安安捧着脸惊叹道,“还有这么棒棒的人呀,和安安有着一样的喜好和心愿呢!”
祁澜低低地笑了一声,接着正色道:“安安,我说过,能量场会将所有能认可你理解你的人与你联结在一起。”
“而这个世界,也正是如此地美妙与神奇。”
喻安安将祁澜的话默默记在了脑海里。
虽然就连粑粑都没有看出来自己堆的地球球,可是锅锅看出来了呀,而且还有陌生人喜欢自己的地球球,特地将花花送给自己呢!
果然能酿场就是最腻害哒,能酿场能将世界上所有互相理解的灵魂都联结在一起喔!
“好了,海边风大,我们回去吧安安,”祁澜低声道,“再不走就要涨潮了,会很危险的。”
“好,我们回家家!”幼崽对于回去这件事并没有多少抗拒,对常年足不出户的幼崽来说,在“野外”露营,睡在自己搭建的茅草房子里也是和看丝兰一样新奇的体验,而且节目组还为大家准备了小睡袋,他还从来没有睡过睡袋呢。
祁澜牵着喻安安的手慢慢往回走,而躲在石头后面的祁之远和喻成洲对视了一眼,还是没能忍住内心的好奇准备上去看一看究竟是什么那么香,反正他们两个大人走得快,肯定能在祁澜带着喻安安回去之前赶回的。
在祁澜和喻安安走远之后,两个人从石头后面溜了出来,到沙地边查看情况。
随着他们靠近沙地,那股特殊的香气也越来越浓郁,甚至给两人一种熟悉之感,好像这是什么他们曾见过的花一样。
直到沙地上白色的花束映入眼帘,两人的瞳孔俱是一缩。
虽然植物学并不是他们的专长,但丝兰也算是海边的植物中比较“有名”的了,具有很高的环境保护和工业提取价值,因此两人都将这种花认了出来。
祁之远上午并没有和喻成洲他们一起进林子,因此不知道这花代表了什么,也不知道祁澜是从哪里搞来的,正暗自纳闷呢,结果却见自家老友眼底写满了震惊的神情,不由问道:“你怎么这副表情啊老喻?”
喻成洲的神色复杂极了,他定定地看了祁之远半晌,然后再次问出了这个可能被打的问题:“老祁啊,你确定小澜真的是你们家的孩子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祁之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喻成洲着实是没想到,早上在林子里见到的丝兰,如今会出现在这里,这是谁的想法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上午在林子里寻找食材的时候,他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周围的环境上了,也将没怎么在乎后面两个小孩手拉着手说什么悄悄话,只零星听到几个“晚上开花”等词语,并没有往心里去。
但现在一切都明白了。
丝兰正是傍晚到晚上开的花,肯定是他的安安认出了这种植物,并且拉着小澜要一起来看开花的。
只是喻成洲没有想到,在安安没有拿到小红花的时候,小澜所想的竟然不是从别的组那里“移花接木”一朵小红花过来,而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一下子满足了喻安安两个愿望!
喻成洲恍惚了一会儿,将事情的始末给祁之远讲了一遍,最后干巴巴地总结道:“就是这样,小澜真是、真是一个热心肠的好孩子。”
祁之远听完后就沉默了。
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儿子有这么好心!
哦,现在知道了,就是这个好心的对象不是他罢了。
“行了,回去吧,”祁之远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总感觉这儿子是给别人家养了。”
祁之远有心管教一下自家儿子晚上不能一个人进树林,可是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家早慧的天才儿子,搞不好比一些成年人还要理智,还要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然也不会在白天拒绝了幼崽晚上要进去看花的请求了。
也正是因此,他才更心塞了!
小澜实在太有自己的主见,一旦他打定了主意要做的事,自己再怎么干涉也是无用,就比如现在,这家伙竟然一个人偷偷做了那么多事,还准备谁也不告诉!
在和喻成洲一起抄小路会露营地的路上,祁之远犹犹豫豫地对喻成洲说道:“老喻,我问你个问题,你不要生气。”
“知道我会生气就别问,”喻成洲斜睨了他一眼,“想也不要想,我是不会把安安让给你做你们家儿子的!”
“谁说我要问这个了!”祁之远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道,“我是想问,你觉得咱们两家亲上加亲,结个娃娃亲怎么样?”
喻成洲被他离谱的发言震惊得差点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脚,然后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个!更!不!许!想!”
祁之远问完也自知失言,只好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两个人拌嘴归拌嘴,走路还是不慢的,比带着小短腿的幼崽而不得不放慢速度的祁澜要快得多,很快就回到了营地。
“好了,咱们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吧,”喻成洲头疼地说道,“我原本还有些吃小澜的醋来着,现在我感觉我都不好意思吃醋了。”
不是他终于认可了祁澜这个“外来哥哥”,实在是祁澜对他们安安太真心了。
在他们安顿下来以后,喻安安和祁澜也终于回到了营地。
茅草屋的防风性能肯定不如另外两组的帐篷好,但好在祁澜在搭建的时候特地嘱咐了两个大人在四壁多围几层棕榈叶,加上睡袋应该也勉强够用。
两个大人为了显示自己“没有出门”,已经把“床铺”给整理好了,将一些较大的芭蕉叶垫在地上,勉强起了一点隔潮的作用,然后把几个睡袋在上面摆开,倒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晚上冷,安安和爸爸一起睡吧,”见喻安安回来,喻成洲若无其事地对幼崽招了招手,“安安是不是很久没有和爸爸一起睡了?”
喻安安对这个提议心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想到哥哥可是答应自己,要和自己一起看星星的,于是幼崽对粑粑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行不行,安安要和锅锅一起睡觉觉看星星!”
喻成洲沉默了,好不容易“劝”自己不要再吃祁澜的醋的心此刻又复燃了,幼崽不是最黏自己的吗!怎么现在连和自己一起睡都不愿意了!
而且他们这房子的屋顶都遮得严严实实,看什么星星啊!
喻成洲感觉自己这个老父亲简直要为单纯的幼崽操碎了心。
幼崽明明有着远超常人的天才头脑,但在很多生活琐事上都迷迷糊糊,完全没有意识到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就看不了星星。
这以后不得被吃得死死的啊!
回想起回来路上祁之远那个无厘头的“娃娃亲”提议,喻成洲差点打了个哆嗦。
不行,绝对不行!
但是一旁的祁之远显然很乐得看自家老友吃瘪,祁澜都还没说什么呢,祁之远就替祁澜答应了下来,并且拍了拍祁澜的肩膀:“小澜,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顾安安知不知道?”
反正自家儿子也不会和自己睡,那就让老喻的儿子也不会和老喻睡,计划通。
节目组准备的睡袋虽然是单人型号,但其实容积挺大的,睡下一个人加上一个娇小的幼崽绰绰有余。
祁澜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喻安安一起睡,只是上期节目里胳膊被幼崽枕了一晚上的感觉实在称不上好,但看着喻安安眼睛里的星光,他又实在没办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于是幼崽兴冲冲地第一个钻进了睡袋,靠在小枕头上向祁澜招了招手:“锅锅快进来呀!睡袋袋好软好苏服呢!”
祁澜在自家老爸“调侃”的目光,以及喻叔叔“不认同”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进了喻安安那个睡袋里。
“安安还是第一次睡睡袋呢!”哪怕睡袋挺大的,此时容纳了祁澜加上幼崽以后,还是稍微有点拥挤,喻安安兴奋地搂着祁澜不肯撒手。
只是,他平日里睡觉的时候搂着的都是糯米糍,而今天没有了糯糯,幼崽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喻安安失落地说:“这还是安安第一次睡睡袋,可惜糯糯不能和安安一起体验,呜呜呜。”
祁澜还是错估了自己的忍耐能力,上回和喻安安一起睡的时候还是在一张大床上,他能接受良好,而此时他和幼崽实在贴得太近,祁澜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生怕压到了娇小的喻安安。
偏偏幼崽对他的窘境毫无察觉,因为没有了一贯陪他睡觉的糯米糍,只好一个劲地往祁澜怀里钻,嘴上还说着:“可惜糯糯也不能和安安一起看星星!”
祁澜又僵硬了一会儿,最后硬着头皮将手按在幼崽的背上,轻轻将幼崽搂向了自己。
被人抱着的姿态给了幼崽不少安全感,喻安安靠在祁澜怀里,甜甜地在祁澜脖子上“啵”了一下,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让祁澜更加一动也不敢动了,祁澜只感觉到自己脖子上有一点湿意,就像是被小猫轻轻舔舐过一样。
就在祁澜还在脑子里努力思考,要怎么把“屋顶把星空遮住,没办法看星星这个bug”给圆过去的时候,怀里的幼崽突然不扑腾了。
祁澜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喻安安,幼崽大概是一天里实在做了太多事情,本来就缺觉容易犯困的幼崽才刚刚躺下,就立刻睡熟了。
方才所说的什么“看星星”“要糯糯”全部都忘得一干二净。
祁澜不由松了口气。
如果幼崽没有睡着,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