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城终于迎来了大批报名百姓,纸面上不但记录了百姓的姓名与籍贯,还包括百姓家中几口人。
受前一批十几位女子报名开荒的影响。
又有百来名女子相约一起,组团开荒,她们被编到一支队伍里。在开荒的这段时日里,她们吃喝住都在一起。
艰苦吗?当然艰苦!
开荒之地餐风饮露,可她们又不怕苦。
她们家中无成年男丁,又分不得地,若再不把握住这次的机会。
恐怕会饿死在凉川州。
等到官兵带着她们出发时,城门两边人潮拥挤。
其中还有五六旬的老汉,抄着家伙,背着不知多少年的破布包裹,和家中儿子们一起出发。家里的婆娘带着娃送行,以后的地得靠她们女子和未成年的孩子伺弄了。
家里富裕些的,后头插着铁器;穷的,便是石器农具,但不管怎样,一个个干瘦黝黑的庄稼汉看着前面开路的壮硕的大黑牛,昏黄浑浊的眼中都是磨灭不去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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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开荒者已经在军卒的带领下统一前往一区。
王青城终于有闲下来的时间,他看着厚厚的一沓报名纸面,喜笑颜开,可想起那日宣传官说的东西。
水泥?
何为水泥?
他踌躇着来到了容诉云这里。
容诉云放下文书:“王大人可是为水泥之事而来的?”
“大人怎么知晓?”王青城惊讶,难不成他把所有东西都写在了脸上?
容诉云清浅笑笑:“王大人是第十八个过来问水泥的官员了。”
王青城兀自惊讶了一下,他居然是第十八个了吗?不对!他的官场敏锐度何时低成这样?!王青城抹了一把虚汗,都怪这段时间太忙了,忙着登记开荒名册,否则他必是第一个过来问知州大人的!
“既然王大人好奇,便随本官来吧。”
这已经不是容诉云第一次看石灰的生产,但每次看都会觉得此乃神器,几种物质混合煅烧就能得到坚不可摧的水泥,这就是顾牧青所说的化学的魅力么。
为了产出水泥,他们特地重置了烧窑,据顾牧青说现在的窑子可以烧到锻造玻璃的温度。
玻璃又是什么?
容诉云已经从系统里看到了,宛若琉璃,却明透无色,镶嵌在砖房里做窗户,整个屋子都会比原来透亮几分。
容诉云看着心喜。
可惜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水泥。
有了水泥才能黏合砖块,而燃烧制石灰的都是砖厂的老烧匠,签了顾牧青所说的保密协议,要保证水泥配方不能外泄。
王青城进来就已经目瞪口呆。
他看不到窑洞里的情况,但是他能发现那些只着裤子的老烧匠正鼓动着木风箱,企图让里面的火烧得更旺。
而外面有几个年轻的壮汉正在研磨着什么。
从火窑里出来的煅烧熟料慢慢磨成细细的粉末,宛若西南荒山上的飞沙。
“此物就是未过水的水泥。”容诉云又停在成品旁边,“这是凝固了的水泥。”
对于那堆沙,王青城看不出什么门道,他定睛看着地上的水泥墩:“瞧着同石头一般。”
“王大人可以拿石头敲敲。”说着容诉云指着水泥旁边的一块石头,这块石头已经崩了一个角。
王青城忍了忍,但没忍住:“下官且试一试。”
只见重石高高,地上的水泥块依旧丝毫未损,反倒是他的手被震得发麻。
王青城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当真坚固!至若用于制造城墙,岂非刀剑无伤!”
“用于垒高墙不可,但巩固堤坝,外糊城墙却足矣。”
在场的所有工匠骄傲不已。
这已经是他们第不知道多少次看到这些高官们的诧异惊叹。
这几日他们已经想尽了法子来锻造水泥,先是温度不合适,分别改取了优质的碳以及改善了窑子的结构,随后还仔细配了石灰石、粘土、和矿铁矿渣的比例;这一步最为麻烦,为了烧好第一份水泥,这里不但聚集了烧瓷匠,烧砖匠,还有锻铁匠。
久久研制不出凝固后可坚若磐石的水泥,大家一边出力出汗,一边觉得知州大人恐怕疯魔了。
这种几种石头和泥巴混合的产物研磨出来只是散沙,如何能坚固无比?
不想知州大人陪着他们在这里熬了好几日,他们都怕大人熬倒了,大人眼下两团阴影地颤着腿过来,居然给出了一张新的配方。
他们也不抱希望,直到大人吩咐他们细细磨成粉末,又配上别的东西使劲拌匀,最后再混了水,他们这才眼睁睁的瞧着一块坚硬的水泥块出现在面前。
从今以后!
他们就是陪着大人制造水泥的匠人!
大人已经选出一批兵卒,让他们带着继续锻造水泥,要在最短的时间里锻造出水泥,同时荒芜久了的砖窑重新开窑烧制砖石。
大人还不知用了何法,原先易断易损的砖块现在“敲之有声,断之无孔”,颜色也由红变青。
红砖他们之前都用不上,现在居然用的青砖!
烧砖匠们兴奋的两眼发红,这个知州大人给他们的任务,终于不用闲在家里挨婆娘骂!他们恨不得日夜守在砖窑,也当真如此,烧砖匠们自发的分成两波,夜以继日的产出青砖。
于是远在几大郡县开荒的百姓们惊讶的发现,在他们刚清理完的土地上,夜以继日地有兵卒运送着砖块和“沙子”,很神奇,这种砖块是青色的,堆积起来的青绿之色沉稳素雅。
有胆大的百姓摸过去询问,随后两眼放光地摩擦着手掌回来。
“到底怎么了?大人要在这里修城墙吗?”
“哪里是城墙?!”胆大心细的黑皮少年牙齿白到发光,黝黑的瞳孔里都是兴奋,“听运送的官人说。那些砖是新造的青砖,而那些“沙子”就是水泥!”
而他们的新任知州大人要用这二物,在他们开辟的土地上,给他们建造新房子了!
第16章 基建第三天
顾牧青觉得容诉云简直强到可怕。
并非指容诉云身体上的,而是他的精神,他的意识,他的意志力。
顾牧青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人,明明累到极致,也要求知若渴的继续汲取知识,来自系统的有关现代科学技术缤纷繁杂,对容诉云这个古代人而言,无疑是一扇神之大门。
现在朝他打开了,容诉云就不会允许他轻易阖上。
于是顾牧青发现,自从学会自己查看系统页面的容诉云不搭理他了。
午前的时候容诉云认真处理公文,查验各项工作是否顺利进行,听下属的汇报,甚至还抽出时间,写信给军营里的容枕山,询问他军屯那处开荒情况如何。
问了城中百姓,问了砖厂,问了水泥厂,问了荒野百姓,甚至问了远在军屯的大哥,就是没问他!!
午后容诉云在书房打开系统页面,可供查阅的书册被他近乎翻了个遍,所有的书册都没放过。
明明管家爷爷都问容诉云要不要吃甜甜的小点心。
容诉云还说不要。
于是顾牧青又兀自生了好久的气。
气不过,他自己又回来了:“宝儿,你都好久没和我说话了。”
正在看玻璃锻造公工艺的容诉云愣了愣神,他眉头轻拧,细细回忆今天早上的对话,遂即点头肯定道:“我朝食时才同你说了话。”
顾牧青眨眨眼:“我怎么不记得了。”
对,他就是不记得了,然后就是没同他说话,顾牧青心里有些酸:“宝儿若觉得我无趣,明日又见旁人绝妙,真真让人伤了心。”
“你好好说话。”
“我平日里面待宝儿是知己,但宝儿不只是我一人的知己。”
看他越说越离谱,容诉云忍不住眉头轻跳,他耐着性子提醒他:“我同你说话了。”
“嗯?”
“就在今朝。”
“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当时说‘宝儿,早上好’,然后我应了你一声‘嗯’。”容诉云很肯定地道。
顾牧青还在等:“就没了。”
容诉云点点头:“没了。”
事实上顾牧青每句问早、无安、还有那个晚安,他都有回应。
不过可能顾牧青睡糊涂了,都不记得。
但他这个“没了”让顾牧青险些一口气没有抽上去。
怎么有人一天只和他说一个字,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顾牧青捂着心脏,心更疼了:“宝儿若是觉得我无趣,倒也不必如此生冷,我走便是。”
容诉云倒是笑了:“你要往哪里走?”
“你赶我走?!”顾牧青瞪大了眼,“我看宝儿大抵是真的倦了,回复我竟如此敷衍。本来就很生气的,当下被宝儿说的,更生气了。”
容诉云莫名其妙:“等等,你本来就生气了?”
“……”
容诉云还在继续,他拧着眉头细细思索:“什么时候生的气?谁惹你生气的?”
“顾牧青?”
“怎么不说话?”
“嗯……你是又睡过去了吗?”
“那你继续睡,我不叨扰你了。”
于是容诉云不再默念心声,他重新点开了系统页面,再次投入到认真的学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