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动筷子,不过顾牧青这个时候自然觉察不到外面的氛围,看到这满桌佳肴,他所有的懒散消失不见,立刻变成了大馋鬼。
“桂花鸭好吃,我来陪一个。”
“东坡肉好吃,我来陪一个。”
“清蒸鲤鱼好吃,我来陪一个。”
“桂花酒好喝,算了,我酒量不好,这桂花酒我就不陪了。”
容诉云好笑的听着心湖的动静,木筷分别夹取了桂花鸭,东坡肉和鲤鱼肚。
他现在身子还很乏,这酒他便不饮了。
看他今日食欲这般佳,还罕见地笑了一下。
周管家有些晃了晃眼。
最后看清小公子是真的在笑,周管家不禁揉着眼,眼眶湿红地感叹:“小公子已经许久不曾这么开心了。”
正在品尝佳肴的顾牧青愣了下,也顺势续上:“是啊,宝儿来到这里以后真的开心了很多。”
是吗……
容诉云笑意微停。
但很快,他看向天边一轮圆月,容诉云的唇线舒缓,慢慢绽放了一个更为清润的舒心笑容。
“现在的确很好。”
圆满无缺,明亮皎洁。
余下之事,就是等着军屯秋日晚稻的收获。
静待,开田荒,谷满仓。
第20章 基建第七天
中秋一过,大家更加斗志昂扬。
容枕山还在边屯,他和兵卒同吃同住,暂且不归。不过容枕山前头已经来了信,军屯的旧水田之前播种了的早稻已经收获了,这些由上任知州下令种下的水稻田地的收成普普通通,很多瘪了的稻穗,每亩水田的稻谷产量不足两石。
所以他得了容诉云的新稻种以后,也是大为震撼。
容诉云没瞒着他,只说这种子如果打理的仔细,肥水得当,所收获的稻米远远不止六石。
凉川州只有名字和土地,看着其实温度并不低,甚至比中南部地区还要热些。因而这里可以种植双季稻,早稻春季种,夏季收;晚稻夏季种,秋季再收。
容枕山他们来的时候恰好赶上早稻刚收结束。
容枕山就领着兵卒将军屯播种早稻的田地立刻施上了肥,肥是最朴素的人畜肥,如今军队的人多了,牛也多,所有的粪便尿液都被收集起来,腐熟成肥。
并且下了容诉云送来的新稻种。
中秋当日,书房里的容诉云闻着飘香的肉味,正在看系统里的房屋设计图,突然一只鸽子飞来。
顾牧青有了兴趣,懒洋洋的坐直的身体:“一定是咱大哥的回信!”
容诉云已经习惯了他的熟稔:“是大哥。”
顾牧青声音扬了扬:“宝儿快打开看看,看看咱哥说了什么?”
容诉云拆下鸽子腿上系着的信筒。
信筒不大,但里面塞了不少信纸,也不知道兄长是如何塞进去的,他生生用着指尖揪扯了许久。
这才扯出三张。
“大哥作为武将力气真大,这么大点的小信筒,塞了三张纸。”顾牧青默默道,“也不知道大哥以后见到我,会不会给我个下马威。”
“大哥为何要给你下马威?”容诉云动作一停。
顾牧青小声且羞涩道:“大哥一看就不允许宝儿早恋,知道我的存在,肯定会把我揍一顿。”
容诉云:“何为早恋。”
顾牧青脸颊红了红:“就是在未成年的时候谈恋爱。”
然后结芬!
能和初恋结婚这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
容诉云懂了,但他摇摇头:“但我已加冠,成年了。”
而且他若想与姑娘相恋,这同顾牧青又有什么关系。
大哥才不会闲得慌,平白无故把顾牧青揍一顿。
不和顾牧青胡说八道,容诉云展开大哥写的三封纸条,武将的每个字都尽量的缩小,可依旧很大。
大哥问他近来如何,中秋记得多食多用,而最后一张——
“新种种下两月有余,除了绿了些,高了些,并未觉察这新种和旧种有何区别。”
顾牧青默默道:“可能大哥也不信这种子吧。”
容诉云笑笑,起笔回兄长——
[近日安好。]
[每餐比原来多用一成。]
[稻种如何,兄长且拭目瞧着。]
短短一页纸,容诉云的飘逸秀文写上去刚刚好。
重新放飞了鸽子,心湖的顾牧青又懒懒散散地躺回去了:“马上就到我最喜欢看这样的打脸场景了!”
容诉云“嗯”了一声,表示疑惑。
“大伙儿还对咱们的种子将信将疑,但等到时候一亩地收个十石的粮食,恐怕他们做梦都被笑醒。”
容诉云也跟着笑,笑意浅浅:“我也会笑醒。”
容氏米铺收来的稻谷已堆满旧仓,今年的后一批稻米的收成还没出来,他就已经着人挖好了新的存粮地窖。
容诉云检查了水田里面的水稻有无异样,中秋佳节,百姓们还在唯一一天休息时处理的田间的杂草。他们在外日夜不息的开荒,家里妇人也劳累不已。
容诉云要确保这批种子无碍。
好在这样的开荒日子也不会太久。
这么多人日以继夜、夜以继日的和耕牛一起在田间收整,杂草被翻到土下,碎石被挪到一边,除了女子开荒队,谁都不知道各自的土地会被分在哪一块,所以都是卯足了劲儿,使劲挖,使劲开垦;因而进度异样的快。
而让他们看着更心口火热的是——知州大人最近经常来他们地里!
此刻正和一众强壮的匠工们商量着什么。
其实容诉云和官员们有了分歧。
官员们心疼这砖,这瓦,还有这水泥,虽然材料不需要多贵,但也需要人工啊。
而且现在百姓并没有补偿钱财给他们,他们就是白白替百姓盖大房,谁知道百姓后头要不要这房子?
他们边说边用小眼睛偷看容诉云,容诉云始终一言不发。
顾牧青却有意见。
他在容诉云心里嘀咕着:“这房子怎么能盖小呢?一个人至少得要七到十平的私人空间,而夫妻俩的床就已经不小了;若只留床的距离,那便不是卧室,而是笼子。”
“至于这些官员们说百姓没钱……”顾牧青觉得离谱了,“而且百姓们只是吃不好,并非手上没钱啊?明明是咱们目前的商品供给无法满足百姓的需求,这是我们的锅,不是百姓的。”
顾牧青已经自觉给容诉云领了一口大锅。
容诉云觉得他说的有理,可他并为既然顾牧青的话传达出去。
只让官员们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各自领着手下的百姓开个简短的会,让百姓自己选。
最小的砖瓦房一共分三间,一个可供睡卧的房间,摆放八仙桌的吃饭厅堂,还需要烧火灶的厨房;还有更大些的,两个卧室,三个卧室,四个卧室,这便可供给未分家的百姓居住。
毕竟凉川州未分家的族群不少。
而中午休息的百姓们正在溪水边冲水,听到长官召集过去商量房子大小的事情,差点连鞋子都顾不上拿。
房子!房子!
这可是除了土地以外最大的事了!
之前大人就宣传过,这房子不是白给他们建的,他们需要拿银两来买,若买不起,便可先住着,大学后五年内要每年按期缴纳一定的欠银。
凉川州的百姓穷归穷,但不证明他们手里头没钱。
实在是因为他们这边位置实在偏远了些,地广人稀,再往西边海域去,还有海匪的威胁。最主要便是海匪,那些商户自然不愿到他们这儿来。以至于他们这儿除粮食外,可供消费的物资都意外的贫瘠。
除了每年官道上给军队运送官粮的官兵车辆,上一次大批过来的也就是容诉云一行人,以及后面那群牛。
牛儿们还被数目众多的镖师严密护送。
这场景当然给当时在场的所有百姓留下难以磨灭的震撼力。
所以凉川州的百姓个个手里都有钱!只是这钱都砸在自己手里,死活花不出去!要肉没有,要布也没有,粮食大家都会种,之前也想过大房子,可是州郡里的砖窑早就不开了。
盖房子这条路也被堵死。
现在听到新来的知州大人重新开砖窑,烧砖,烧瓦,要建大房子,大伙儿自然要趁机掏出来用用。
尤其听官员们说的那些材料费和建造费并没有贵的离谱,还可以自己选房子大小的时候,黑的只剩一口牙的庄稼汉们火速围了上去。尤其那些老把式人,把旁边的小子一巴掌拍走,唾沫星子乱飞,激情洋溢,恨不得立刻把家底掏出来。
“大!就要大!”
“老汉手上有钱哩!”
“大房子!不要那小的!怎的,你这瓜皮龟儿子竟想与你爹分家。”
“什么时候交钱,是不是早交钱,早建房子?等着!我这就让我家傻蛋儿跑回去取钱!傻蛋儿,还喝的屁的水,快回去拿钱,给你盖娶媳妇儿的房!”
远远的,顾牧青就听到了开荒村民激动的叫声。
当初看到牛牛们进城,也没激动成这个样子,果然买房子是每个人的心根植着的需求。
“靠,气氛燃起来了!”
顾牧青在容诉云的心湖里攥紧了拳头,“搞得我也好想抢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