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牧青几句话之间就拍板了这些难民那的去向。
的确如此,如今他们的城区虽说可以接纳难民,但数量过多,难免人口过剩。
于是容诉云就着顾牧青的思路,再辅以自己先前的想法,很快新的文书就一封封的发放了出去。
通知下发的时候,容忠渠一家正和他的爹爹哥哥嫂嫂们起了争执。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闹的几里地的人都听到响声,可又不敢大摇大摆的看热闹,只扒拉着木头门缝,偷偷竖起耳朵听。
“你这王八羔子!”
先骂开来的就是老爷子。
老爷子吃了五六天的饱饭,虽然干瘦,可眼里不再浑浊,那原本破破烂烂的拐杖早就变成了精致的手杖,可惜这手账明明是容忠渠送的,现在却被老爷子打向了容忠渠身上:“逆子!我可是你爹!当爹的住儿子的房子有什么大碍!这是血浓于水的父子之情,你竟让你这老爹待在这苦难之所!孽障!”
这几天吃饱喝足,容忠渠可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容忠渠一时不察,就被狠狠的敲了一棍子。
“嘶!”
这一下子敲的他屁股蛋子直哆嗦。
可容忠渠还要脸,不敢捂着屁股,只咬着牙脑穴飞跳:“爹!我知道我们血浓于水,你是我的亲爹呀,我怎么舍得让你在这里吃苦,但是你得守法啊……我怎么能把人随便就放到城里家中去……再说要不是爹你把通关文书都弄丢了,还有那些身份证明,但凡有一张,我都能把你放进来……”
老爷子脸越来越红,越来越涨,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跳出来了,见自家亲爹这样,容忠渠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虽然他这边站着法理,可是情理却在他爹那里。
唉……
肘手。
这事实在太麻烦了。
他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绫罗绸缎穿着,之前还能日日吃冰果,喝奶茶,而他的老爹却在外头风餐露宿,瘦成了一把骨头。
这父子俩对比出去……
咳……
一定是他不孝!是他不中用!是他枉为人子!
所以现在被他亲爹敲了也就敲了,就当他偿还几分这些年他爹受的苦难。
不曾想,这棍子是他亲爹敲的,那头却是他老丈人给护着的。
“住手!”
原本带着闺女和孙女准备看看亲家的老丈人和丈母娘,瞧见自家这么厉害的女婿,被个糟老头子打。
本来就辨别不出这是他们昔日风光无比的亲家。
夫妇二人等走近了才发现眉眼之间有些相像,可这怎么得了!
这百十里地就没有比容忠渠更厉害的男儿家了,明明是从商人员,却入了官职,这说出去多得脸啊!
老丈人把容忠渠往后拉拉,而丈母娘则一脸心疼地看着容忠渠:“怎么样?疼不疼啊?你爹怎么这么心狠,打得这么重!”
“你们是什么人!老朽我在教训自家儿子,岂容外人叨扰?”容老爷子原本也未认出这二人来,再怎么睁着眼瞧也瞧不出来人是谁。
“是你儿子又怎样?一个女婿半个儿,是你一个儿子,就是我半个儿子,你现在要打我儿子,可有知会我一声!”
说话人正是容忠渠的老丈人。
所以说平时看这女婿都带着点嫌弃,觉得女婿不像他那两个兄弟,考取功名,而且读书多,可这放在凉川州,这女婿可是给他们得脸的存在。
“什么女婿?他是我儿!”可话音刚落,容老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们是……”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两个比他年轻许多的男女,这哪里还是同辈一样的存在!
容忠渠的岳父和岳母都忍不住翻了白眼。
之前还觉得这亲家公会养儿子,三个儿子都有头有脸的,可当女儿嫁过去以后,他们才知晓这大家子实在不好相处,女儿嫁的女婿是个商户,但拉出了族谱,没得功名,被文化人瞧不起才去发横走镖,后头生了双胎,孙女,又不是儿子。
他们虽然觉得孙女也挺好,否则他们也不会只有女儿一个孩子,可是这放在亲戚家家可就不得了了!
他家姑娘不知道因为这两个女孩子遭受了多少冷言冷语。
可不想这亲家公竟然会看走眼。
放走的女婿才是明珠!
岳父岳母上下打量容老爷子,他们已多年不见,三年前,他们已经同亲家公知会过,他们要搬去凉川州同女儿一起住。
容老爷子的表情,他们到现在都记得。
不喜不屑!
可他们只有这一个女儿。
女儿千里之外的书信之中几次三番的描述这边的好风景,又说了自家女婿在这边得了前程,这便想着来望一望,顺便瞧瞧两个不知道还是否记得他们的孙女。
没想到这一来,就再也不想走了。
这里空气好,吃的东西又多,虽说热了点,可热了就吃冰,还有新鲜瓜果,用冰冰起来绝对是最美味的存在,远比原先江南还要舒服。
在这吃的好,住的美,又得人尊敬,岳父岳母早把容忠渠当亲儿子对待了,现在亲儿子被揍了,不就是打他们的脸吗?
容忠渠碍于孝道,不能和容老爷子吵,可他们就是平级了,甚至二对一,有空之余,嘴皮子功夫日渐增长的岳母大人还把容老爷子的两个儿子和媳妇儿骂的狗血淋头。
“那你打我女婿作甚之前我们便同你说我们要过来你不来巴着你这。两个会读书的儿子当宝贝,不知道你这儿子儿媳妇给你吹了多少的风,现在落难了,想起我女婿而来了……”
丈母娘一口气不喘,还掐着腰。
这段日子榴莲吃多了,她正火头大呢:“大人都说了在这里要守法度,不能走后门,你们还想我女婿知法犯法,就不怕旁人知晓了,就去大人那举报了我女婿吗?满眼就是只有自己的一己之私,背后不知道有多少的黑心鬼点子,也就你这黑心老汉能养出你这两个不要脸的黑心儿子,我这女婿没能长歪,也一定像极了他娘!”
容老爷子血气上涌,险些一口气没有翻腾上来。
最后还是下发宣传文书的官员过来,亮下了官方的大印和刀剑,这才将这些人打散开来。
双方各站一边,为首官员看到容忠渠,神色尊敬,虽然他们不在同一部门,可容忠渠的地位不凡,格外得出知州大人器重。
容老爷子将此番情形纳入眼中,冷哼一声,嘴角微微翘起……可很快,他翘起的嘴角维持不下去了。
什么,去挖什么玩意儿?
矿??
去挖矿??
老爷子嘴角飞快抽动:“不可能,怎么可能,我们怎么能去挖矿呢!”
虽说文书上没有点明他的姓名,只是说的是住在这一片区域的难民……
可他当下就住在这里!
官员看到老爷子一眼,还没瞧出他和容忠渠的关系,只把他当一个普通难民,只是之前再了不得,到了这里也只是难民。
官员放下文书,表情严肃:“来了凉川州,就要放下职业鄙夷,挖矿怎么不好,尔等可知矿产业是我们凉川州几大支柱产业之一,挖矿员工的福利待遇甚至不输玻璃大厂!逢年过节就是奖励,优秀员工还能兑换砖瓦房,咱们宝泽郡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去,若不是他们如今还要维持本地的生产,被大人限制住了,早就有数不清员工外出挖矿打工了!”
见这老爷子还面露鄙夷,为首官员便瞧出他昔日家底,可这又如何呢?
为首官员就见多了这样的难民,想起大人的另外一封文书,官员清了清嗓子,继续宣读。
“可若报名百姓有一技之长,或善纺织,或善文字……并可报名为特殊职业人群,留在宝泽郡中,统一培训后再做安排。”
听到这容忠渠的两个兄弟眼睛亮了亮,他们已经在这里的强硬律法死心了,之前不知道劝说了多少次,想让他这弟弟的时间手段让他们留在城中,可他这弟弟就是头脑硬的很,听不进他们的话,也不愿意从中打点……可现在不用他打点了,他们可靠自己!
听清了这位官员的话了吗?
不就是一技之长?!
他们会呀!
古书文集,名家篆刻,哪怕那些古籍都已消失于难民之潮中,可依旧余存在他们的脑子里。整个大盛还有谁比他们更擅长文字与教书的!
两兄弟对视一眼,眼眸之中亮出了几分势在必得的光芒!
第78章 基建第六十五天!
次日,书院当下正是学生上学读书的时候,年纪大的学生们也经历过苦难的日子,见到穿着贫穷的人也不会多加言语,可是穷成容忠麟和容忠棣这样的实在罕见。
原本有专门的官员带容忠麟和容忠棣来,可是那名官员中间闹了肚子,叮嘱二人一定不要擅自乱闯,就先去找公厕排解生理需要。那官员走前还叮嘱容忠麟容忠棣:“不要到处乱跑,离了我你们转头就被安保人员盯上了!”
并不理解什么是安保人员,他们只知道镖师,官员,但他们还是应下:“那是自然。”
于是兄弟二人就在书院门口等,此刻正是学生上学的时候,年纪大的学生上学时间更早些,因而他们成群结伴而来的时候,就瞧见了学院门口的容忠麟和容忠棣。
“这是什么人呢?咱们现在还有乞丐吗?”
“怎么会有乞丐呢……”
“我知道了,一定是好吃懒做的人!老师说过书上的故事,好吃懒就就算乖乖把饼子架在脖子上,也会饿死的,而他们长得高高大大的,有手有脚,却能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一定是懒汉!”
“对,就是懒汉,我们别学他们。”
“嗯!走吧,我们去读书吧!”
还不知道被这群小土豆丁看做是懒汉和乞丐,容忠麟同容忠棣看着这座外表并不奢华堂皇的书院,眼中闪烁着的都是锋芒。
容忠棣忍不住摩擦了下拳头:“大哥,我觉得我们一定行!”
容忠麟虽没说话,但他露出的肯定模样,全然都是默许。
是啊,还能有谁比他们的经验更丰富。
书院每天都有人值班,除了上课的老师,食堂的阿姨,还有保安,这是顾牧青强调一定要配备的。
当下容忠麟和容忠棣就被保安拦了下来。
“你们两个什么人,怎么进来不登记就往里面闯!”
保安长得人高马大,虎头虎脑的,眼神却是专注而认真的,不确定容忠麟和容忠棣是谁,保安坚决拦在前面,并不放心这两人闯进去。
“如果要进去,需要有公文批注,或者有里面师长带着孩子来认领,你们这样看样子也不像孩子的家长,我从未见过如此瘦的……”
容忠麟和容忠棣在外面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们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我们是过来应聘当老师的!”
“老师??你们……当老师?”
说到这,保安真的忍不住笑了:“你们可知道咱们这已经许久没有招聘过老师了,当下这些老师全是知州大人一个一个挑选出来的!你们才来多久,一个个的瞧着都面生!”
兄弟二人从来没被人这么质疑过,脸都气红了,保安还是没让他们进去,甚至好心的劝慰他们:“大兄弟,我看你手长脚长的,不如狠狠心就学一门手艺,在咱们这只要勤快,哪怕你们只要种地,也绝对是饿不死的。”
从老师变成下田种地,兄弟二人这怎么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