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中邪了吧?”祈颜微微前倾,指了指身侧那人,压低声音问卫嘉。
卫嘉直直盯着正前方,佯装没听见,并果断闭上眼睛,选择已读不回。
祈颜轻嗤一声,抬起手在游澈眼前挥了挥,那双轻阖的眼睛遽然睁开,与祈颜那簇目光撞了满怀。
祈颜的手也被游澈握住,搁在膝上,指腹在手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眼神虽还留在祈颜脸上,却异常滞讷空洞,应是还未从思绪中抽身。
鬓角垂落的几缕头发,被透过车窗小隙而来的风吹得直横散在游澈脸上。祈颜轻车熟路将它们别到耳后,这个动作他做了很多次。
无论是锻炼时浸满汗水的发丝,还是泡在书房里带了点淡淡檀香味发丝,触碰时,都勾起相同的酥麻。
再看向游澈的眼睛,他的目光“活”了过来,循着祈颜的疑问答道:“我没中邪,只是在背歉词,怕临场发挥不出来。”
之前没注意,这会儿游澈手上的书摊开的幅度较大,祈颜一眼就瞥见了里面不属于那本书的小内胆。纸张上写了密密麻麻几行字,匆匆瞥的那眼并未看清内容。
“你都打了什么草稿?我看看。”祈颜伸手的同时,游澈也快速将书本啪一声合上,搁置在祈颜够不到的另一边,若无其事地说:“草稿在心里,那只是一些读书笔记。”
祈颜伸长脖子,眼神去够书封,拖着腔调调笑道:“演员的自我修养,先生如此上心,是打算跟随南黎的步子,往娱乐圈发展?”
南黎每次外出学习都会顺手拎回几本书,为书架添砖加瓦。游澈刚规整好,不出几日又会从分类整齐的书目中,抽出一本不属于那个类别的书。
这次出门太急,以致拿错书都未察觉。这是游澈对此的官方解释,他当然不会承认,没能及时察觉的主要原因是心思都在那“读书笔记”上。
“到了,游先生。”卫嘉及时出声,救老板于水火。
闻言,祈颜也不再逮着他逗弄,下车直奔内室。
穿过玄关,阿姨那声惊喜的问候还没喊出声,祈正阳先唤了声,“小颜?”语气带着惊疑,老花镜摘下擦了擦,才敢确认。
凌素闻声一起探去目光,笑着要起身,被祈正阳按回去,“身体不方便就别起来了。”
祈颜跟着附和,“凌阿姨,老爷子说得对,怀着身孕不宜多动。”说话间,他已走到两人跟前。
肩头骤然一沉,游澈的手搭了上来。他半拥着祈颜,举止亲昵。
游澈绷直的唇角扯了扯,招呼都没来得及打,祈正阳的脸已经绿了一半,劈头盖脸一顿训,“你怎么敢的!就算你气不过游澈的浪荡作风,也不该这么光明正大把情人带回家,如果传到他耳朵里,你小命难保。”
祈正阳脸色铁青,显然被吓到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俩人,又气又恼,“糊涂啊。”
游澈脑仁也很疼,这传言是愈传愈邪门了,杀人放火当家常便饭?连老丈人也信以为真。
他只是有钱,并不是掌握了生杀大权。
祈正阳本也只是训训,作为父亲嘴上斥责几句,最终还是会为好大儿兜底。可看到紧随而来的卫嘉,祈正阳大惊失色,盯着还搭在祈颜肩上的手,险些晕厥。
向来处变不惊的凌素,脸上也闪过明显惊愕,扶着肚子眉心微蹩,似在苦心竭虑搜刮辩解话术。
卫嘉径直将手中礼品递给祈正阳,恭敬颔首问候,特意提到自家老板为准备这些礼物花了多少心思,突显他的重视程度,默默为其上大分。
祈正阳脸上挂着礼节微笑,实则早已汗流浃背。
说罢,卫嘉朝身侧看了眼,祈正阳面如死灰跌坐回沙发上。
第25章 试探
祈正阳眼睁睁看着卫嘉走到游澈身旁,低声喊了句“游先生”,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得知搂着祈颜那人便是游澈,祈正阳深深吐出一口气。然而,那口气才松了没多久,猛然想起在游澈面前说的那些话,“歘”一下,原本死灰复燃的心算死彻底了。
短短几分钟,祈颜目睹老爷子的变脸过程,不地道地笑出声。
游澈的消息捂得紧,见过他的人也没敢乱传,和多数人一样,祈正阳对于他的认知全来自于那些真假不详的传言。
祈正阳经商多年,接触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深谙委蛇之道,最不乏沉着心理与随机应变的能力。正常情况下他不会如此失态,可架不住对方的名声与身份。
游澈语气算得上温和谦逊,每句都带着敬辞,无一不彰显出对长辈的尊重。他愈这样说得滴水不漏,祈正阳就愈发觉得这小子装,接待瘟神似的,硬挤出干笑与他聊了两句。
游澈不善聊天,提前准备的一大堆歉词也没派上用场,只会不时点头嗯一声,无意中加固了淡漠的形象。
虽然祈正阳极力克制,未失礼数,但脸色很难看。他既不能明目张胆得罪游澈,也不想给玩弄祈颜的人好脸色。
本该其乐融融的温馨场景,因为游澈的贸然加入,除祈颜外的人神经都异常紧绷,连饭都吃不香。
饭后,游澈照例散步消食,祈正阳也得以趁机拉着儿子慰问。
父子两聊了很久,眼看第三盘棋就要接近尾声,祈正阳依旧情绪饱满。
凌素端着果盘在门口站了很久,不知想些什么。
“夫人的预产期快到了吧?”
低沉的嗓音骤然跳进耳中,凌素悠悠转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游澈。
她浅笑一声,答道:“就这几天了,计划明天到医院待产。”
游澈的视线越过他,往祈颜那边看了眼,没头没尾说了句,“我和祈颜不会离婚。”
凌素闻言一愣,不自在地偏开目光。游澈并不打算与她过多攀谈,说完便自顾自上楼。
祈颜推开门,看到游澈正坐在床头柜前,摆件似的小音响亮着暖黄色的光,循环播放那段录制的话。
那是付仁溥送给祈颜的礼物,里面是他录制的一段哄睡音频。祈颜双脚木在原地,听着传出的肉麻情话,顿感无地自容。几乎是跑着过去,按下暂停键,而后干净利落地扔进垃圾桶中。
游澈回头看他,眸中神色难辨,静默片刻突然问:“你很喜欢他?”没等祈颜回答,又幽幽道:“或者换个问法,你很讨厌我?”
“对任何企图骗我钱的人,我都只有厌恶。”祈颜对前一个问题回答得很干脆,后一个却无从开口。
游澈嘴角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那……”
他的追问被楼下传来的尖锐叫声打断,俩人迅速下楼察看。叫喊声是照顾凌素的阿姨传出的,凌素在她的搀扶下,捂着肚子,表情异常痛苦。
医院。
凌素的分娩过程并不顺利,出现了严重的大出血。她血型特殊且出血情况远超预期,迅速消耗了库存血液,情况岌岌可危。
几人检测后,只有祈颜的血型能与之匹配,他没有丝毫犹豫。
抽血过程中,纵然已明显感觉到头晕目眩,依旧硬撑着,最后实在扛不住迷迷糊糊晕了过去。
闭上眼前,下意识朝游澈瞥了眼,似在为心里的胆怯找寻安慰。
“放心,只是睡一觉,你不会死。”这是耳畔弥留的最后一句话,很轻,却足以安抚祈颜内心的慌乱。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祈颜隐约察觉到,有光落在眼皮上,形成茫茫白昼。鼻尖萦绕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右手冰冰凉,手背压着输液管,左手却被一阵干燥包裹着,很暖。
想起来了,他在抽血时晕了过去。
祈颜强撑起疲乏的眼皮,睁开眼,撞进一双幽深如海的眸中。想起失去意识前响在耳畔的话,祈颜扬起嘴笑道:“我醒了,真的没死。”
游澈伸手碰了碰他的面颊,松了口气,“既然恐惧死亡,以后就不要逞强了。”他语气轻轻,含着点责备又无奈的意味。
这种口吻,祈颜只从祈正阳口中听过。他撇撇嘴,不太高兴,“别用训小孩的语气说我,我是个成年人。”
“正因为把你看成具备独立思考和行为决断能力的成年人,才试着尊重你的决定。我不是在训你,是在请求。”
游澈摘下眼镜,在眉心揉捏两下,眼底泛出明显乌青。他的手抽走,祈颜才觉骤然一空,皮肤表面残留的余温也很快被凉风席卷而走。
“求我什么?”祈颜望着他失神,机械地吐出不过脑的字句。
游澈倒回答得很认真,“求你当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俩人的对话被推门而入的祈正阳打断,见他脸上露出的笑,就知道凌素和孩子已经平安了。
祈颜啧了一声,摇摇头,打趣道:“老爷子,你惨咯。送走大逆子,又来个小逆子。”
看着祈正阳笑出的满脸褶子,祈颜也跟着笑起来。开心的同时,心底也不可抑制地涌出酸涩。
冰凉的手背再次被那股熟悉的干燥温热紧紧包裹,并伴着安抚意味的轻轻摩挲。
待祈正阳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祈颜才故作轻松地笑道:“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怕是当不了了,从今往后,我再不是最受宠爱的祈小少爷了。”
“我不能爱你?”
游澈面色平平地说着让祈颜心脏乱跳的话,言语中并未掺杂多余情愫,就像一个单纯的,出于好奇的疑问。
正因为这样,祈颜才觉得气恼。气自己轻易被对方的三言两语撩拨,也气游澈总说出那些让人产生歧义的话。
明明昨天还计划着远离,回到最初的轨道,现在怎么感觉在游澈的漩涡里,越陷越深了。
“像对南黎那种吗?”祈颜脑子一热,心里在意什么便也心直口快问了出来。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觉得自己过于急躁冲动。
游澈眼中闪过不解,疑惑问了声,“什么?”
祈颜对上他那单纯询问的眼神就心虚,生怕他看出些许端倪,理智回笼后便也没再追问,偏过头转移话题,“南黎和我说过,许多事你不对外澄清,是有些不得已的原因,我……”
“你想知道?”
祈颜突然提起这个,只是关于南黎的话题当下能想起的不多。原本只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搪塞上一个话题,不料他真的愿意说。
祈颜小幅度点头,观察他的神色,故作矜持,“如果是什么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也可以不说,我只是有点好奇,不一定非得知道。”
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好奇得抓心挠肝。
游澈收回目光,垂眸沉吟,乌黑的眸子转了转,像在回忆,又像在措辞。
半晌才听他悠悠道:“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对你可以说,对外却不行。”
祈颜微微怔愣,心尖似被羽毛轻轻撩了一下,又听游澈继续道:“在成为家人前,我和小黎更像相辅相成的合作伙伴。”
两人性格秉性截然相反,对方拥有的恰恰是自己所欠缺的。游澈不善言辞,但思维敏锐,有着异于常人的洞察力及商业头脑,南黎则相反。
“所以你们一个在幕后做策划指导,一个游走在外拉投资,维护合作关系?”
游澈点头,“因此,早期与我们有过合作的人,都以为小黎是我。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我便转战投资领域,小黎也不再需要顶着我的名义抛头露面。”
所谓的传言,除了那些外貌描述,其余的也不全是假的,至少风流成性是事实,只不过形容的是南黎。
可以说,大部分对游澈的形象揣测,很大程度上源于南黎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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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断在这里不太适合,但篇幅有限只能放到下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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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老丈人对游澈的评价:死装
第26章 爱意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