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澈一字一句看完回复,以为小少爷起床气犯了,乖乖道歉。
祈颜懒得多费口舌,警告他“走了就识趣点,咱们都相安无事”,才点了发送,默默回到客厅的游澈再次跑上去,敲开房门。
祈颜将手机揣进口袋,撑开一条不算大的门缝,窥往外边的视线惶惶不安,握着把手的掌心被冷汗缓缓沁湿。
游澈伸手将门推开些,直至看到祈颜的整个身子。
“我以为你还要休息,就没继续等。”游澈自然地碰了碰他的脸,问他:“想吃什么?”
不知何时起,这些自然暧昧的动作变得如呼吸一般寻常,仿佛早已悄然融入彼此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成为一种下意识的习惯。
祈颜甚至忘了躲避,本能接纳他的亲昵触碰。
待面颊被抚得升温,祈颜才慢吞吞撤开,偏头回了句“随便”。
祈颜答得敷衍,游澈却没有按他说的随便安排。根据之前他填写的表格,以及平日的观察,挑选出几道祈颜明显偏爱的菜,亲自到厨房捣鼓。
祈颜回到卧室,漫无目的地滑动手机,想了想还是将小男模的联系方式删掉,以防后患。
游澈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发了个消息让祈颜下楼吃饭。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那抹熟悉的红色感叹号。
祈颜心情烦闷,把椅子当成发泄工具,踢得哐哐作响。才踢了没几下,房门再次被游澈敲开,他看着祈颜问:“又怎么了?”
祈颜心虚扶起椅子,自知理亏,低声嘟囔道:“以后不会了。”
看他这副知错就改的乖巧模样,游澈也没深究,牵着他下到餐厅。
贴心为他拉开椅子,添菜加汤。
入嘴第一口,祈颜就尝出不是阿姨的手艺。厨师本人正直直坐在对面,祈颜从他状似漫不经心的神态下,窥出隐约的紧张和期待。
祈颜打定主意慢慢疏离,刻意避开他的目光,席间没吐出半个多余的字。
相较往日,今天的晚餐他多吃了一碗饭,临近尾声,桌上的菜也扫得所剩无几。
原以为这样的行动便足以回应,偏偏抵不住对方眸中闪动的光亮,只是不小心对上,祈颜就败下阵来。
他放下碗筷,装作不经意似的随口一提,“阿姨的厨艺愈发精进了,今晚的菜都很对胃口。”
“喜欢就多吃点。”如愿听到评价,游澈的眉梢染上了几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给祈颜又盛了碗汤,伸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偏特意走到祈颜身旁,将手怼到他眼皮底下。
祈颜仅轻轻瞥了眼,顿时明白游澈的小心思。
他素净的衣袖上,溅了几滴明显的油渍,布料中还藏着浓重的油烟味。种种痕迹过于刻意,祈颜偏不顺着他期望的方向走,只道了声谢就收回目光,没了下文。
暗戳戳的期盼落了空,游澈收起所有小动作,安静坐在一旁看祈颜吃饭,不再言语。
饭后,游澈拿出本子,复盘“猫条投喂行动”。此次行动的效果在他看来不太理想,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祈颜吃得开心。
陪游澈消食回来,祈颜躲回卧室睡了一觉。转好的嗜睡症因近几日郁结积压、寝食难安导致有了复发迹象,脑子昏昏沉沉,精神状态极差。
梦中,又一次上演被游澈“抓奸”的场景。前一秒,游澈还温和地拥着他,低头轻啄他的唇角。下一瞬,那揽在腰上的手突然掐住他的脖子,气急败坏嘶吼着,“我对你那么好,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祈颜拼命挣扎,可他的手劲很大,根本无法挣脱。
他觉得整个脾肺的氧气在逐渐抽干,嘴里的求救声都变成微不可闻的呜咽。
第40章 排除法
“祈颜,醒醒。”
“哗啦”一声,浴缸里的水发出巨响,漫向四周,祈颜的大半个身子被游澈从水里捞了出来。
新鲜空气如汩汩清泉灌入口鼻,祈颜得以从强烈窒息中抽身,湿漉漉倚靠在救命稻草身上,近乎贪婪地大口喘息。
“没事了。”游澈贴在他耳畔低声安慰,配合着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祈颜的情绪慢慢趋于平稳。
他有些恍惚,直到游澈替他掖好被褥,才悠悠回神。
“怎么在浴缸里睡着了?”游澈拿出体温针量了温度,又泡了杯药递给他,温声询问,“是不是太累了?”
祈颜喝完药,捏着杯子没说话。脑中不时闪过噩梦里的画面,梦里的游澈在知晓那件事前,也是这样温柔待他。会说动人的情话,会紧紧抱着他,甚至会哄他亲吻……可知道后,无一例外都愤恨到想杀死他。
祈颜抿了抿唇,不太敢看游澈的眼睛,顺着他的话道:“确实有点累,最近经常睡眠不足,觉比之前浅了许多。”
他抬眼观察游澈的神色,见对方面色沉沉,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后面的话犹豫再三还是没敢说出口。
“我先到次卧住几天,等你情况好转再回来。”游澈似能读懂他的未尽之意,安抚好祈颜便准备起身离开,祈颜率先拽住他的手。
游澈垂眼看着扣在腕上的手,将将站直的身子又坐回床沿,问他:“怎么了?”
祈颜唤了他一声,指腹不由自主在他手腕的皮肤上摩挲,他问游澈,“我们的婚姻什么时候结束?”
闻言,游澈神情微怔,反握住祈颜的手,力道很轻,却缠得很紧。
屋内的沉默延续了半分钟,就在祈颜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游澈低低的嗓音缓缓响起,“我不是很想定这个期限。之前你拥有婚姻的终止权,也就是说只要你有了喜欢的人,或者其他原因都可以随时终止这段婚姻。但现在不行,”
“终止权被收回了,现在你不能独自决定。”他低头,在祈颜无名指的婚戒上落下一吻,虔诚得一如婚礼当日。
“你没和我说过我有这个权利,还有,现在怎么就被收回了?”祈颜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只能皱眉以示不满。
“因为我想和你好好经营下去。”游澈目光如炬,看得祈颜心尖发烫。
“你说什么?”祈颜难以置信地发出疑问。
游澈将他揽进怀里,密密麻麻的吻落在祈颜发间、眼角、脸颊和唇瓣。原本只是轻点,像轻飘飘落下的雨丝,不过转瞬,雨势立马变得急骤起来。
鬓边垂下的几缕发丝在抱祈颜的时候被水浸湿,凉凉的贴在颈间。不知何时,那只原本环着游澈脖子的手悄然上攀,从耳后抄进发间,热热的掌心温度压过颈侧那点微凉。
迷蒙中,祈颜听到响在耳边的低低话音,“我说,我不想结束这段婚姻,想和你一直做伴侣。”
这极致暧昧的氛围不禁让祈颜回想起“犯错”的夜晚,沉沦的理智骤然清醒,他无法任由自己继续下陷。
“先生,别这样。”祈颜弯起手肘抵住游澈胸口,用力推开。
游澈不甘心地再次凑近,鼻尖点着鼻尖,红唇上泛着水光,他问:“为什么?”
祈颜偏头不语,只是推拒。
“还是很怕我吗?”游澈往后退了几公分,勾着他的手耐心等待回答。
祈颜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又一次使上百试百灵的招式,“先生,我困了。”
这招用在游澈身上从未出过错,这次也不例外。
游澈伸手在他发间轻揉两下,出门前替他关好灯,除了晚安,他还强调了句,“今晚的话,每句都很认真。”
祈颜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什么只求荣华富贵。当初低声下气,求爷爷告奶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转眼又毅然跳入另一个恋爱的深坑,大大偏离了最初的航线。
思来想去又觉不对。如今的生活是富足的,存款也持续增加,与之前相比,生活质量只高不低。
如此想来,并没有偏离轨道,只是在通往追求财富的道路上,顺带追求了一下爱情。
原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接近,岂料这份喜欢竟意外得到了回应。本该为此欣喜若狂的,奈何现在他更担忧自己的小命。
倘若游澈只当他是位可有可无的金丝雀,养在家里好玩,跑了也不在意。那么即便知道祈颜在外睡了别人,想必也懒得置喙,顶多只是皱皱眉头,觉得有些许扫兴罢了。
今晚他说的话,明显是喜欢的,这样一来事态就变得严重许多。喜欢就会在意,也更难以忍受,就算游澈对他包容,也很难不计较。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贺宇鹏说得对,现在唯有离婚这条路。
楼上次卧。
游澈洗完澡出来,想睡前再给祈颜发几条消息,结果依旧显示感叹号。
他再次发起好友申请,附赠一句“你让我开的条件,我想好了”,通过后,祈颜没有废话,直接问他“什么条件”。
“别再删我。”
“就这个条件。”
祈颜被对方无理取闹的要求气笑了,教训道“你挺会卡bug啊,让你提条件的目的就是不想和你再有联系,你要是这样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游澈抱着手机困惑不已,自那天行了夫夫之实后,祈颜就态度冷淡,甚至有了离婚的念头。
那晚的体验感真的很差吗?
想知道答案,便问了。
祈颜看到那串问句,脸不由烫了起来。关于交锋的模糊记忆,全都是对于游澈的幻想,也正因将对方幻想成游澈的模样,才迷迷糊糊失了分寸。
他恼羞成怒诋毁道“差劲极了,所以劝你别再提起一个字,我会反胃”,点了发送便急匆匆清空聊天记录。虽然游澈从未碰过他的手机,却依旧惶恐难安,想必这就是做贼心虚的感觉吧。
不等对方回复,祈颜又干净利落删掉。对方则锲而不舍地反复添加,这场拉锯以对方强大的毅力胜出落下帷幕。
同意后,祈颜将他的消息设为免打扰便不再理会。
游澈认为,自己在这远离城市喧嚣的宅院生活多年,已然到了清心寡欲的地步,至少内心比常人稳静得多。
看到祈颜的评价,他才不得不承认,所谓的看得开、不在乎都是自欺欺人,何况给出差评的人还是祈颜。
一向沉稳的游老板大半夜跑到健身室,将所有健身器材都练了个遍。
由于祈颜需要足够的睡眠时间,游澈暂且将计划表中晨练那一项删掉,独自出门晨跑。
分房后,不用担心梦话被游澈听到,祈颜睡得异常安稳,起床后精力充沛,心情大好地站长廊扭腰。
他扶着木栏往下看,照顾多多的阿姨正抱着它剪指甲。作为乖乖不动的奖励,阿姨给它开了罐头。
祈颜当即开口阻止,“不行。”
游澈长腿刚跨进门,就听到刺耳的两个字,抬头对上祈颜的视线,面色微沉。语气没有往日的温和,带着点愤懑,“怎么就不行了?”
明明那晚很满意的样子,后续还卸了力,腻乎乎靠在怀里,心满意足的模样。
“就是不行。”祈颜跑下楼,想去拿多多的检查报告给他看,从身侧路过时被他钳住手腕,猛地一拽。
祈颜一个没站稳,跌进汗涔涔的怀抱。
祈颜挣了几下挣不脱,索性把报告拍在他胸口,“医生说多多太胖了,需要控制饮食,不能吃太多零食。”
“这个待会儿说,还是先证明其他方面吧。”游澈将报告拿给阿姨,嘱咐她参照医生的喂养意见,再让她带多多到院外草坪跑一跑。
等人离开,游澈一改往日的和煦,疯魔了般,把祈颜带回房间进行他所谓的证明。
等祈颜从状况之外反应过来,连推拒的力气也没了。挣扎的手被游澈轻轻一握,发了软不说,还主动往上环住他的脖子。
半推半就间,心甘情愿沉浸在这场没由来的拉扯中。没有酒精的催化干扰,在头脑无比清醒的早晨,这一次找不出其他多余的借口,一切都只是顺应内心的渴望。
如此一来,祈颜也无法在酣畅淋漓后佯装醉酒逃避,只能将头深深埋进被褥里当鸵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