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富贵险里求,要不然怎说他们精又贼。”
萧元宝道:“我们这处宅子也是赁下的,倒是没费得这位大人那般多的银子去。”
贾夫郎闻言眉梢微微一动,他顿了一下,笑道:“如此就再好不过了。探花大官人想来也不是容易教人轻易蒙骗了去的人物。只我这人怪是多嘴,你莫要见怪。”
想着这户果真不是甚么富裕人户,衣料粗简,小屋宅也是赁的。
“贾夫郎怎是多嘴,您这是热心肠。”
贾忻意笑了笑。
两人一齐在菜市上挑买了瓜菜,肉食,又在街边就着桂花糕,吃了盏子茶才回来。
“哥儿年纪不大,可我与你却多谈得来。过两日得空你可愿意到我家里头来坐坐,我终日一人在家中不是绣花就是吃茶,无趣得很。”
临分别时,贾夫郎亲切的拉着萧元宝的手,很是舍不得一般。
萧元宝一路与贾夫郎也还谈得不错,想着他来京城里也没甚么相识的人,平素里都是靠写信与家乡那头的交好通信,可一来一回的得好长的日子,终也是不便。
若能在这头结交些人,不论是消遣又或是旁的,只有好的。
以前初到县里不也是这般么。
他便道:“难为夫郎不嫌我年纪小不知事,咱们两家有缘在一巷子上,我怎好违背了天意去。”
“夫郎唤我过去坐,我定然是来的。”
贾夫郎见他答应下来,这才欢喜的做了别。
过了午食,萧元宝拴了裙儿在腰上,举着菜刀宰了只王八和鸽子。
预备与祁北南做个鲜汤吃。
在县里的时候,他与桂姐儿研究过这个菜,将甲鱼鸽子配上秘制的中药包炖,汤鲜味美不说,男子吃了可以强身益脑,女子哥儿用了肌嫩肤滑,老人家吃了延年益寿。
秘制的中药包是桂姐儿配的,与他说了方子,他录了下来,在县里的时候与冯娘子做了几回,她吃着好,他便不翻册子都记得方子。
萧元宝觉着祁北南在官署劳碌,最是费脑伤脑,若平素里不补补身子养一养,而后老了少不得一身病痛。
“公子,你炖得汤忒鲜了些,怎生这般好手艺!”
文哥儿与红棠在宅子里没有太多的活儿做,见着萧元宝自个儿上灶,便都过来帮着打下手。
瞧他起刀用刀十分麻利,一瞧就是有手艺在身上。
待着鸽子王八焯水去腥下锅后,炖了一盏茶的功夫,香味就了不得了。
俩人都忍不得凑上去瞧,只见着锅里的汤清亮黄绿,很有卖相。
萧元宝道:“哥儿这手艺,在城里开间食肆可使得?”
“再是使得不过了,公子比外头的灶人还厉害。”
萧元宝晓得他们说的是奉承的话,可心里头还是挺高兴,原本他就有些意头想开间食肆经营生意。
家里薄资,还得把手头的银子盘活了来,在京城买下一处自个儿的宅子才好。
“瞧你们馋的,一会儿郎君家来了,盛一碗与你们尝尝便是。”
文哥儿与红棠欢喜不已:“多谢公子。”
申时,翰林到了散职的时辰。
祁北南也差不多忙完了手上的事,同在一殿的状元郎认真的办了一日公,榜眼郎也“忙里偷闲”了大半日。
祁北南松动了一下身子,预备要走人。
任珩凑上前来:“祁大人闻闻,我这身香如何?”
祁北南动了动鼻子,还真嗅到了一股龙脑香的气味,不知这人甚么时候竟还抽出了功夫用了香,他偏头瞧向任珩:“任大人这是预备去相亲?”
“哪里的话,只是吃酒席。虽都是些粗鲁老爷们儿,可便是此般,也得以最完美的姿容前去。”
任珩一摆衣袖:“新科进士,就得如此风雅。”
站起身亦准备走的林青煜见此轻摇了摇头,眸子中已有了种见惯不怪的静感,显然是祁北南不在的这些日子,已经饱受了任珩的“折磨。”
他与两人点头致意,随后大步先溜了。
“状元郎半点风雅不懂,一脑袋扎进卷宗里便难见他抬起来一回,若不是见过他说话,只怕教人以为他是哑巴。”
任珩叭叭了人一句,拦住祁北南道:“祁大人快说说我这香可好?”
祁北南回过神来:“香不错,只是任大人预备穿官服去赴宴。”
“那怎像话!”
“如此这香在官服上,岂非是浪费?”
任珩道:“我只是先用来教祁大人闻闻看,若好我再用,若不好,我弃了用旁的去。”
“严谨。”
祁北南不得不道上一句。
“这龙脑香虽好,不过味道烈了些,任大人姿态潇洒,鄙人拙见可用幽兰竹香,倒是出尘。”
任珩眼前一亮:“不想祁大人竟是行家呀!”
祁北南笑了笑,往官署外头走去,任珩也连忙跟了去。
偏殿内还有个脑袋见着三人都走了,方才探出头来。
他虽未嗅着龙脑香的气味,但一副嗅见了颇为嫌的模样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低低骂了一句:“这样的人,如何也配进翰林里来。还一甲,真当是德不配位。”
说骂的这人便是早时殷勤要与祁北南倒茶吃的卢筝,也是今年的新科进士,不过在二甲上。
与姜汤源一般,在翰林里头做庶吉士。
只是姜汤源分去了另一殿上,他分在了此处。
他多瞧不贯任珩,见着祁北南今日来,不与他亲近,倒是与那任珩也说谈得来,心头连带着对祁北南也没好眼色了,觉着他是与人同流合污的人。
“卢筝,你还没走呐。”
正当他嫌恶之际,一道声音从侧窗前传过来,他偏头见着是李学士,心中一慌,旋即镇定下来,连忙起身与之行了个礼。
“学生初进翰林,深觉同僚个个出色,心中惭愧不已。想着笨鸟先飞,便留下来多下点微末功夫,也求不要与同僚相差太远才好,故此还不曾走。”
李学士闻言扫了他一眼,默了默,才道:“你有这心是好事,只也别学太迟,误了明日上朝。”
卢筝欢喜的应了一声:“是。”
李学士又往殿里瞧了瞧。
卢筝见着是往祁北南那三人的方向看的,心中愤愤,又道:“李学士可是寻任大人和祁大人有事?只他们已走多时了,有甚么事学生可代为转达。”
李学士又觑了卢筝一眼,道:“无事。”
言罢,与他客套了一句便也去了。
卢筝见着李学士走远,心中乐开了怀。
只以为自己给上司留得了个刻苦用功的好印象,连消带打的又教任珩与祁北南在上司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这卢筝是谁挑选进来的庶吉士?”
李学士出去时,与他要好的学士言。
“不曾听闻呐,许就是吏部那头安排的。怎了?”
“感觉才能是弱了些,同批次进来的进士早早的都办完了手头上的公务离开了,独只他还留官署里头卖力。”
李学士凝着眉头道:“如今翰林清闲尚且如此,往后忙碌起来他能办几件事。”
同行的学士道:“许也是为给上司留个好印象罢了,初来肯多下些功夫也不是坏事。”
李学士却又想起他方才说的话,甚么谁谁已走多时,顿时更觉得不对味了,摇头道:“他这心思倒是多,才能要是也能似心思一般多便好了。”
第91章
祁北南回到宅子, 换下官服,着了身常服。
再推门出来的时候,见着外头晴转阴, 已飘起了些薄雨。
秋日里头一落雨, 再吹上丝风就觉着有股冷意。
正说是觉得秋雨打桂花冷,萧元宝就端着一锅子热乎乎的汤来了。
“早要端过来,秦缰不知在哪处买了两只石榴,开出来又红又大, 正在灶屋那头分与大伙儿吃。”
萧元宝把炖锅放在屋中的桌子上,启开来盛了碗汤。
“我吃着也真是甜,早闻京都这头产的石榴好, 果然不是虚传的。”
祁北南嗅着清亮的炖汤, 也还真有些饿了。
端来尝吃了一口, 鲜得很, 足用了一整碗的汤, 这才用筷子夹了点炖得软烂的鸽子肉和王八肉吃。
萧元宝圈着手坐在祁北南对身处, 看着他吃的香。
“果真上朝累人。”
“虽是不曾做甚么体力活儿, 活跃了脑子, 总也是饿得快。”
祁北南看着萧元宝,道:“官署供得那餐午食, 一荤一素两个菜,味道甭说是能与你比, 就是灶上的妈妈都比那烧得好。”
“官署大人多,做得是大锅饭, 哪里能如小锅灶做出来得讲究。”
祁北南道:“大锅饭是一则, 外也是为着节约些经费。”
萧元宝道:“你觉着官署的饭菜不好吃便少用些,回来我与你做好吃的饭菜。”
祁北南笑着应了一声好。
“对了, 我今日出去买菜的时候还撞见了同住巷子里的一名官眷夫郎,人怪是擅谈的,还邀我去他家里做客。”
萧元宝与祁北南说了是巷子里的哪一家,又道:“下晌我唤文哥儿出去打听了一下,那户人家确实是做官的,那家的大人在工部做主事,姓鲍。”
“只是不曾打听出这户人家的人品如何。”
祁北南不认得这姓鲍的官员,估摸是个小官儿,不过工部主事也是从六品,眼下官阶也在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