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南眉心微动:"你这般问我,看来是我相识之人了。"
姜汤源笑了一声,没直接答复,转吃了口茶。
随后才悠悠道:“另一人选是赵兄。”
祁北南其实听他说前头的话时,心头已经差不多有了答案,但听其如此说出,还是忍不得挑了下眉:“光宗?”
“可不就是。”
姜汤源道:“大婚那日,他携礼前来相贺,我才得知他选官去了金陵底下的丰县任县丞。合该是我提前贺他一贺的,却是不得消息。”
祁北南抿着嘴,但难掩笑意:“你且与我说说,老姜大人是如何相中了他的。”
姜汤源道:“经乔家那事,我爹便想与阿团寻个一般的人家,想着往后日子能好过些。恰逢那日赵兄来吃酒,我爹见了人,瞧着是年轻俊秀的青年人,便就打听了一下。”
赵光宗人才不差,说不得多英俊,却也是生得端正的人物。
他谈吐温和,又有才学,如今年轻就任了官,有待嫁女儿哥儿的人家,忍不得都会留些心。
一问询,更巧的是竟也还没成婚。
“我爹说不错,先前我与你和他又结伴进京,倒觉他性子好,是个容易相处的人。”
姜汤源道:“不单如此,阿团待他教我觉着与旁人似是有些不同。”
他发现这一点时,其实暗中还留意警惕了一二,怕赵光宗前去金陵做官,生着那般不正的心思,暗地里勾缠蛊惑阿团。
可探查了一番,两人私底下却并没有不正的往来,他才安了心。
“我爹诧异,赵兄人才人品瞧着都不错,怎蹉跎到了二十有三还不曾成婚,怕是其中有甚么隐情。”
姜汤源道:“思来,也没有人比你更知晓他的了。你是公正之人,必不会偏颇。”
祁北南道:“你可真是会为难人的,我若是闭眼说光宗的好话,你定不依,我夫郎也不依;若说他不好,确实也挑不出大的错处来。”
“两头都是熟识,我索性是将知晓的说与你听。他这人,读书是刻苦勤谨没得说的,许也是把心思都放在了读书上,对姻缘之事一直不曾开窍。我与他相识如此多年,从不见他对哪个姑娘哥儿的多一分心思。”
祁北南刻意道:“那般风流事绝计是一桩都没有的,且在老家那头,也没有甚么相好,青梅竹马的情谊。”
“不过中举那年倒教县里的学政瞧中,有意是要将他选做女婿,两家人走动过一阵子,只他最终是没过学政的考验,婚事也就不来了了之。后头会试,落选,回乡考官……也就如此。”
姜汤源听得祁北南与他说的详尽,倒是与庄子那头所说的不差。
而与学政有走动这样的事情,庄子上都不晓得,算是私事了。
祁北南道:“我与你交好,与光宗情宜也深,为此不偏帮着哪方。中正而言,光宗人品和性子没得说,若与他过日子,当是祥和安宁;但他举子考官,将来前程势必坎坷,不如进士为官要好走。”
“我知晓这些,家里要当真十分看重前程,那也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乔家结亲了,不会往下寻人家。”
姜汤源道:“要紧的还是要对阿团好,为人品性好才能长久的经营好日子。”
“是矣。”
姜汤源也是烦恼,因时下看来,两厢都还不错。
书生已然中举,他不曾考官,还在等着会试。读书也十分刻苦,对姜家更是言听计从。
祁北南瞧出他的烦忧之处,若是好选,当初也不会选出那样一个货色。
“瞧来,就目前看着,两个人选当是品性和才学都还不错。如此倒是更犯难,不知则选哪个才好了。”
姜汤源道:“什麽都瞒不过你。”
祁北南:“问句冒犯的,可旁敲侧击过两个年轻人的意愿。”
“这是自然,选亲总不能强买强卖,还得是两头有意才成。”
祁北南又道:“那可问过了汤团的意思?”
姜汤源道:“我倒是去了信问他,便如先头说的,他是高看赵兄一些。不过言自己一个闺阁人,不好去考验男子,还是看父兄的考验。”
“他是个听话懂事的。”
祁北南闻言默了默:“为着汤团谋得良婿,我出个馊主意吧。”
姜汤源眉头微挑,附耳去听。
听罢,他忍不得笑:“有些不通情理,但又觉是个不错的主意。待我书信一封回去,想来能见些真章了。”
说罢,他觉得高兴,手一挥唤来小二:“我就晓得没白唤你出来,尽管叫你喜欢的吃。”
回到宅子时,雪已然下得更大了,路面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祁北南从马车上下去时,还拎了个大食盒,都是从安华楼里带出来的吃食。
“姜大人这般大方,是要升官了不成!”
萧元宝见着祁北南打包带回来红艳艳油汪汪的大卤鹅,细嫩鲜美的脆笋煨鹌鹑,还有带骨的炙羊肉。
这些大菜在寻常的食肆里已不是贱价,在安华楼就更是不菲了。
祁北南搓了搓有些发冷的手,教灶上把菜热一热,他牵着萧元宝去了屋里。
外头落了雪,萧元宝今日没出门,一直在算账,一双手暖呼呼的,教祁北南牵着很是舒坦。
进了屋,他才与萧元宝说了姜汤源请他吃酒菜的缘由。
萧元宝惊的圆了眼睛:“他俩!”
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脸:“我当真是没想到赵三哥哥那样的木头,竟教阿团瞧上了。”
说来,他又啧了一声,原先他与汤团谈起赵光宗的时候,他确实话还多。
当时他也没多想过,只当旧相识客套,不想竟还别有心意。
他忍不得摇头,自己还是太不细致了。
说罢,他又急问祁北南:“那你究竟是与他出了甚么主意,教再行去考验的。”
萧元宝心中倒是有几分私心的想汤团和赵三哥哥能成婚事,但他也晓得这样的事情不能凭自己的意志去干涉,还得是缘分使然才好。
祁北南徐徐道:“如今两头都做得有模有样的,教人看着满意,其实也都是不痛不痒的面子功夫。还得是教他们实际舍下些什麽,方才能显出诚意和真心来。”
“我便与小姜大人说,同这两人提出一个要求,便是婚后不许纳妾。且口说无凭,需得立下字据画押,他日若有违背,便去官媒处作罢婚事,并由男方揽责。”
第109章
萧元宝得闻祁北南与姜汤源出了这么个主意, 想他实在是坏主意多。
要说是不纳妾,其实也并不是甚么要人半条命的大事情,天下男子也多的是一夫一妻, 并不稀罕。
就好似以前他们村里头, 除却地主大户和那般庄头儿许不止一房妻,寻常百姓人家也都还是夫妻两人。
纳妾的人家,多还是那般家境富裕的门户。
好似是富商,财产众多, 养得起几房的妻妾,也以此来显耀自己的财富。
而门楣高的士族官宦,有偏房妾室不仅寻常, 若谁家的大人未曾有偏房妾室, 反倒是稀罕了。
外头说甚的都能有, 言门户小, 养不起偏房妾室;也言这家官娘子官夫郎善妒跋扈, 容不得人;
倒也有那般说句好听的, 夸人夫妻恩爱情深。
其实真不纳妾也没什麽, 少不得一块肉去, 外头的议论也无关紧要,言官又不可能捏着不纳妾去参人一本。
追根究底, 说着没有三两房妻妾不体面,子嗣不昌茂这样话的, 要么是那些爱管闲的亲戚;要么就是男子好色风流,却又还要个合情合理的由头。
萧元宝道:“你可别教赵三哥哥晓得你出了这样的主意。”
祁北南笑道:“我可不怕他晓得, 姜家不说门楣多高, 可毕竟也几代人做官,是上百年经营的官户, 门楣可比昔前的杨家还要高。”
“实心眼的说,光宗若与姜家结亲,是高娶。不舍弃些什麽,当真是天下掉馅饼儿,偏偏砸你怀里头不成。”
“再者也没有按着头教他答应,他若不肯,不应便是了。姜家是忠厚之家,不会因此为难。”
祁北南道:“做人可不能既要又要。再者,我以身作则,光宗也没话来说我。”
萧元宝听此,眸子微动,嘴角扬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
祁北南点头:“我说的。”
“此前不早已经同你许了诺了,不会做毁。”
冬里,萧元宝忙着铺子的事情。
人招揽齐全了,还需在铺子开业前,将招揽的灶人和跑堂做训练。
灶人自需得先熟识一番铺子里的菜式,一样样做来尝吃;
味道是其一,还有一则是需得严格按照方子上的调料来,否则怕是入了相克的食材进去,届时食疗不成,反倒是害人得病,那便得不偿失了。
跑堂的也得要晓得甚么菜式对甚么症,好与客人做介绍。
分门别类,一种种熟识记背下来,也得需要时间。
教这些招揽来的人练习罢了,萧元宝跟桂姐儿才一同前去考核。
“若我说是气虚,想提补气血,合当是吃些甚么好?”
“夫郎若是气虚气弱,要想提补气血,可点要一盅党参桂圆气血汤,是以滋补的老乌鸡炖的汤,最是补气血。”
萧元宝摇摇头:“我不爱吃这乌鸡。”
“夫郎不爱乌鸡也不要紧,咱铺里养气血的食补菜食最是繁多,除却党参桂圆气血汤,还置得有鸽子汤,鸡蛋红枣红糖汤……”
那伙计说着卡住接不下去,记不得还有些甚么菜式了,眼睛一转,递了食谱上来:“夫郎不信瞧瞧,这食谱上样数可多,您只管捡选着报。”
萧元宝见此,笑了一笑:“虽是记得不详尽,倒是胜在头脑活络。”
“过了,下一个。”
查验了一番,这些个伙计脑子都灵活,倒应对自如。
这跑堂确实也不需要将东西死记硬背,活泛应对才是最好的。
萧元宝与桂姐儿都还挺满意。
“夫郎,娘子,客人这般点菜,倒是难不倒咱,谁家食肆酒楼也如此。只咱店里头做得是食疗,若客人进门来,也不知自个儿要吃用甚,只说自己头昏,脑热,腰酸,要咱荐菜与他吃如何是好。”
一个小伙计道:“咱到底只是个跑堂做活儿的,不晓得医理,如何敢断症荐菜。没对症尚且还是小事,若是教人吃坏了身子怎了得。”
萧元宝和白巧桂闻此,颇觉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