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姜栾满头问号,按住齐绍麟的手,“你先等等!”
齐绍麟完全不容姜栾置喙, 强势的揽住姜栾,加深这个吻。
姜栾被齐绍麟身上的危险感唬住了,任由这小子仔仔细细亲了个遍。
“你大爷的!”姜栾终于反应过来,扯着齐绍麟的头发将他拉离自己, “疯了吧, 也不看看在什么地方?!”
齐绍麟已经亲够了,不复刚才嗜血野兽的模样,又成了一只乖乖的小狗狗,冲姜栾摇尾巴, “对不起娘子,你刚才突然扑上来,我一时间没把控住。”
“……”
姜栾不曾想自己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好吧现在跟五大三粗基本没什么关系了, 自己一个男人居然还能用上美人计。
面对齐绍麟“乖巧”的脸,姜栾的想发火又发不出来,只得拍了拍齐绍麟, “走, 去找左朗汇合。”
左朗先前就跟姜栾交代过, 自己的娘亲是王府上倒夜壶和泔水的佣人。
后来夙平郡王嫁去云江城, 左朗主动提出作为陪嫁家奴, 他的娘亲留在王府中, 虽然骨肉分离,但待遇也好了不少,被调派到了王府上的浣衣坊。
左朗一进王府就恨不得插上翅膀去看娘亲,但无奈他只是个身份低下的小厮,只能在主子身边看护,不能在王府内随意走动,只得待在大门口等着姜栾的消息。
姜栾也知道左朗等的心急,小跑着就过来了。
“走走,”姜栾见左朗身上挂了四五个包袱,主动帮他提了一个,“浣衣坊在哪个位置?趁他们还没吃完饭咱们提前过去。”
左朗没说话,微微点了点头,只是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心情。
见他哆嗦着手,包袱拿都拿不稳,齐绍麟破天荒的待左朗好些,帮他一并提了,拍了拍左朗的肩膀以示安抚。
左朗深吸一口气,“在这边,跟我来。”
王府的布局他熟的不能再说,去浣衣坊的路他停在梦中,更是夜夜都要走上一遍。
虽然借着天寿节,夙平郡王年年都要回家省亲一趟,但挑选的随从却是不固定的。毕竟窦蔻身边都是王府陪嫁来的,哪个不想回家乡看看?
即便是左朗被侥幸挑中,也不能随意走动,只能跟在齐家人身边。
每次临行前,左朗都会看到梧桐树下站着的身着单薄的妇人。母子俩隔着人群远远的见上一面,虽看不清彼此的眼神,但却心意相通,尽在不言中。
左朗也曾想过找个机会带娘亲远走高飞,但娘亲是奴籍出身,卖身契就在北定王府中,两人就这么逃走,在外面没有谋生手段,是断然活不下去的。
但姜栾却承诺他今天便把他娘亲给救出来!
左朗已经来不及激动了。
他的脑海中简直一片空白,任由两个主子帮他拿包袱,带着俩人轻车熟路的穿过王府,进入王府□□深处。
路上的仆人虽然看到他们眼神十分奇怪,但齐绍麟这张脸就是通行证,很多人认得出齐府的傻子少爷,自然不会去过多阻拦。
所以三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浣衣坊。
待进了北定王府后院,那简直就是换了副模样。
王府前庭和中庭尚算得上是气派,但这□□处下人们住的居所就破烂了许多。
浣衣坊更是如此。
其实说是浣衣坊,也不过就是两件破旧的茅草屋,院里拉起许多竹竿晾晒洗好的衣物。
姜栾简直不敢置信,亲王府邸里居然还有茅草屋这种东西?可见这当主子的是如何苛待下人了。
他们方一进院门,就被晾晒的层层叠叠的衣物遮住了视线。
但地方虽破,空气中弥漫的皂角的气味倒是很清新,还有人不间断的咳嗽声传来。
“娘……”左朗擦了擦眼角,就要往里面冲,却被姜栾按住了肩膀。
“等一等,”姜栾皱眉道,“里面怎么好像还有其他人?”
他们虽然被晾晒的衣物被单挡住了,但姜栾心细如针,从被单与地面相接的缝隙处看到了几双穿绣花鞋的脚,立马叫停了左朗。
左朗虽然见娘亲心切,但也知道不能误了大事,便退了下来。
三人藏在床单后面,悄悄的往院内打量。
“你这老虔婆,搁这里装什么装!”院内传来女子尖锐的声音,“莫不是以为你儿子从云江回来了,就有了依仗,简直就是做梦!”
姜栾听得心中一沉,探头看过去。
正见到个年轻女子,一脚踹翻了一个洗衣盆。
木盆中装的都是正在过水的衣物,被她一脚踹的撒了一地。
小院地面见了水,顿时成了泥汤,又黏在了方洗好的衣物上。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弓着身子去捡,却被女子推了一把,“听见了没?老虔婆!本姑娘的衣物洗过后要用熏香熏过,才能拿到我那屋里去,说了多少次,长耳朵了么?!”
老妇原本就咳嗽着,身体颤微,这一把被那刁妇推的,差点儿没摔门槛上。
还好她及时伸手扶住了门栏,稳住了身子。
左朗一看此景便怒了,差点儿冲了出去,却被身后的齐绍麟按住肩膀压下。
姜栾看的也是直皱眉。
不消说,那苍老瘦削的老妇一定就是左朗的娘亲,只是院里这大发淫威的姑娘……穿的并不华贵,头上甚至戴着木簪,只胸口处佩戴的一枚翡翠圆玉看着贵重些,不像是齐府内的主子。
老妇按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对女子说,“我是按照姑娘的吩咐,将衣物熏好后送过去的。”
“你也不看看你熏得是什么香!”女人声音尖的跟哨子一般,厉声道,“路边十文钱一盒的杂香,那是人用的嘛?我要的是府上姨娘们用的那种!”
“但姑娘,咳咳,我实在是……咳,没钱呐……”老妇一边咳嗽一边艰难的说。
“没钱?那你不会去姨娘那里偷点,老弱无用也就算了,怎会如此蠢笨!”女人冷笑道,“而且我为什么叫你老虔妇,就是如此,那日睡前我明明见你在屋内数钱,存了一整罐呢,还敢说你没钱!”
“不,不,我没有钱……”老妇有些紧张的说。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女人冷哼一声,四下寻找着,将墙角处的大石头搬离开,露出一个荒废的狗洞。
里面正是一个陶罐子。
“老虔婆,倒是挺会藏钱的!”女人一边骂一边将罐子取出来,“老不死的也没几年活头,不知道藏那么多钱干嘛,不如由本姑娘来替你花一花……”
老妇一看便脸色不好,紧张的扑上来抢,“红姑娘,不可!那是我存给我儿子娶媳妇的钱啊!”
但女人根本不把老妇看在眼里,一把将老妇推开,叫嚣道,“你个倒夜香的母亲养出来的穷酸儿子,有谁肯嫁?省省吧!”
老妇被推得踉跄了几步,差点儿摔在地上。
但随即,她就被一双手撑在了身后。
“您没事吧?”扶住老人的青年道。
老妇呆呆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尚没有反应过来。
这人出现的突然,又脸生的很。
女人一看就愣住了,皱着眉质问那人道,“你是何人?居然敢擅闯王府!”
她之所以有底气这般咄咄逼人,一来是这人身着短打,衣服上还带着补丁,小厮都不是这番打扮,必然不是今日府上来的贵客;二来王爷虽然在府上豢养了几个戏子,但这人相貌普通,不像是能够以色侍人的。
但男人声音倒是挺好听的,清脆如春日破冰,在山谷回荡的清泉。
他不卑不亢道,“我是左姨的远方外甥,特意来探望左姨的。这是经由主子批示的,不然王府管理森严,门房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放人进来。”
左朗随母姓,所以老妇就是姓左,单名一个翠字。
她满脸疑惑的看着这个搀扶自己的年轻人,深知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么个外甥。
但老妇却沉默了,静静的看着事态发展。
年轻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女子勉强认可的点了点头。
她语气稍缓,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迭,迭起的迭,”年轻人道,“单名一个蝶,蝴蝶的蝶,从小身体弱所以家里给取了个女名。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春红,你称呼我红姑娘即可,”春红道,“我说迭蝶……”
“哎。”年轻人立马应声。
春红:“……”
她怎么觉得有那么点奇怪呢?
但年轻人一脸真诚的等着春红说下文,“红姑娘,您说。”
“迭……啧,算了,什么鬼名字,”春红干脆不叫人了,不耐烦道,“我不知这老……你左姨私底下是怎么跟你说我的,我红姑娘倒也不是刻意为难你们,只是你这左姨四肢不勤,让她办点事都办不明白……”
“红姑娘,”年轻人突然打断她,“您举着那个陶罐说话不累么?不如先给我吧,毕竟是左家的东西,不劳烦您看顾了。”
“……”
人家家里边来了小伙子,春红倒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侵占老妇的钱财,只好任由“迭蝶”接过。
年轻人接过陶罐后,便递给了身旁的老妇。
老妇将那陶罐紧紧抱在怀中,看向年轻人的眼神里满是感激的神色。
“我说……”
春红还想说下去,但年轻人把钱拿回来后,可就没兴趣继续听她叨逼叨了。
他与方才恭敬有礼的模样仿佛判若两人,伸手掏了掏耳朵,不屑道,“管你说那么多,发的好大脾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其实左不过是个卑贱的丫鬟罢了。”
春红被骂的一愣,顿时来了火气,“你说谁是卑贱的丫鬟!”
“哦抱歉,用词不当。”年轻人笑了笑,“红姑娘莫怪,是我说错了话。”
虽然不知道年轻人为何骂完了人,态度又一百八十度大拐弯,但春红脸色稍霁,勉强接受了这人的道歉,“你知道就好……”
“丫鬟并不卑贱,但凡是靠自己本事吃饭,努力生活的人都值得人尊重,”年轻人目光灼灼的盯着春红,“真正卑贱的从始至终不过是你春红一人罢了。”
“你!”春红简直被这人气了个倒仰,“你在说什么屁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未曾得知,”年轻人好整以暇道,“不如姑娘你给提点提点?”
“我可是王爷的……”春红话说了一半,顿时反应过来,及时止住了话头,“我是何人关你屁事!”
年轻人细细打量着春红,见这刁妇虽然刻薄,倒有几分姿色。
他缓下语气道,“姑娘莫要生气,方才我只不过见你辱骂左姨,才争了几句口舌之快。”
春红沉着脸,不肯轻易就坡下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