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瑞皱紧眉头,刑时没说睁眼,那就是蜡烛还没完全熄灭,但他现在特别想睁开眼睛看看情况,怎么温度会降这么多?刑时是在房间里放冰块了?
刑时还是紧紧地看着蜡烛的位置,烛光发出啪的破碎声,随后房间里除了温度下降之外,蜡烛最下面的尸油也爆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但奇怪的是,程瑞几人就宛如闻不到这臭味一般,那诗还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刑时被尸油的气味熏到差点吐出来,他看向池星,发现池星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似乎闻不到这个味道。
他对池星比划了一个手势,池星没能看懂,挑眉看着他。
不等刑时细问池星用的什么法子闻不到臭味,桌子后面忽然出现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刑时忽地安静下来,他缓缓站直了身子,将手上的摄影机放在地上,然后目光死死地看着那道身影。
这道身影是半透明的,背对着众人,看不清他是谁,但能知道这绝对不是人!
招魂成功了!
这人影背对着刑时站了几秒,然后抬起手,安静的房间传来啃苹果的声音,随后他转过身,有些茫然地看着房间里的其他人。
他是站着的,从高度上首先看到了刑时,他先是一愣,在极度的吃惊之下又啃了一口苹果。
刑时和他对视了好几秒,他越发迷惑了,然后他低头看到离自己最近的小江几人。
霎那间,他瞳孔中的所有迷茫尽数褪去,只剩下属于鬼的戾气和冰冷。
池星靠在窗边打量着谢怀,他举着摄像机有些累,将摄像机放在窗口,让裴钦从玉佩中给他泡了一杯茶——只是这茶是凉的,池星喝了一口就差把茶水递给谢怀了。
“谢……怀。”刑时感觉自己舌尖飘出这两个字,很柔和的名字,喊出来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跟着变得柔软起来。
谢怀抬眸看向刑时,刑时身上的红色外套让谢怀眯了下眼睛,然后又咬了口苹果。
苹果已经被谢怀吃完,他顶着浑身的戾气很有礼貌地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然后垂眸看着小江几人。
刑时喊出谢怀的声音很轻,只有一直高度紧张的小江听到了,她猛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谢怀冷冰冰的眼眸。
小江浑身一僵,然后大喊一声:“谢怀!”
随后她呼吸急促,心跳快到难以承受,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她这声大喊无疑平地惊雷,让闭着眼睛的程瑞几人全部睁开眼睛。
那诗皱眉骂道:“又来了,你到底在干嘛?拍戏也能提……啊!!有鬼啊!!”
她未说完话在睁开眼睛时忽地止住,目瞪口呆又惊骇欲绝地看着站在桌前的谢怀,尖叫声不受控制地从喉咙中钻出。
程瑞和焦明看到谢怀时同时一愣,在极致的惊惧下,焦明惊叫道:“谢怀?”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大,将椅子都掀翻了,但下一秒,他又腿软地跌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谢怀。
程瑞倒是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他大口呼吸着,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谢怀,他也想站起身就跑,但谢怀的视线直勾勾地锁定着他,在谢怀的目光中,他根本动弹不得!
他两条腿轻颤着,整个身子都在抖动,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谢怀的那双眼睛吸走了。
他们招魂把谢怀的魂魄招出来了!谢怀来索命了!
小江胸膛剧烈起伏着,她被池星提醒过,反应最快,直接跪在地上要抱住谢怀的小腿道歉,但她扑了个空,没能触碰到谢怀,直接栽在地上。
她摔在地上好几秒,感觉自从自己火了之后,再都没经历过这么难堪的事了。
她眼眶通红,一时间内心复杂的情绪竟盖过见到鬼的恐惧,她听到头顶上传来谢怀迟疑的声音:“你没事吧?”
小江抬起头看着谢怀,这句话她从程瑞口中听过无数次,但每次都会觉得程瑞不是出自于真心,而是还抱有其他的目的,
至于那诗和焦明就更不用说了,更是不会真心关心她到底怎么样。
当年的几人就是如此虚情假意,也只有谢怀会真心实意地询问她到底有什么烦恼。
十年前的谢怀是这样,十年后的谢怀竟然还是如此。
她十年前害死了谢怀,原以为谢怀在见到她后一定是愤怒是仇视是不屑的,但没想到时隔十年的谢怀第一句不是骂她,而是问她“没事吧”。
这几个字比任何辱骂都让小江崩溃,她趴在地上放声大哭,抬起指尖想要触碰一下谢怀,但只是无用功。
和小江的失声痛哭不同,那诗几人浑身都在发抖,那诗直到此时才彻底回过神,谢怀的声音和活着的时候不同,以前是带着少年的清润,但现在是冰冷的寒意。
小江满心愧疚不害怕谢怀,但另外几人看到谢怀吓到魂魄都要飞走了!
那诗手忙脚乱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然后直冲池星的方向跑去,她张着嘴想要对池星说什么,但因为太过恐惧,失声到完全说不出话。
但没等她跑到池星身边,就察觉到池星身前也有股凉冰冰的寒意,这寒意比谢怀那边还要浓重,让她脸颊都刺痛起来,头也剧烈地胀痛。
她停下脚步惊魂未定地看着池星,都要怀疑池星也不是活人了!
那诗又转了个方向跑到门口,不管池星是不是大师,还是先跑出去比较安全!她想要打开房门,但不管她怎么用力,那门都纹丝不动。
焦明也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门口,他拽着门把手,但门把手都被拽掉了,门都没动。
那诗和焦明都转头惊恐地看着谢怀。
至于程瑞,他也想跑,但他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怀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那诗对刑时吼道:“刑导,你还在那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我们开门?”
她说着,还看向池星,也想对池星吼上一句。
但池星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回想起刚刚那股让她窒息的冰冷感,她挪开视线没敢继续看池星。
谢怀的视线一直凝在程瑞身上,程瑞呼吸很快,感觉下一秒心脏都要跳出胸腔了,他声音颤抖地对谢怀道歉道:“谢怀,当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的让她不打电话吗?不小心请来大师做法吗?”
谢怀的眼睛是琥珀色的,但现在却透着丝丝缕缕的红色:“这些是不小心吗?”
程瑞的辩解声全部卡在喉咙中。
刑时没理那诗,目光自始至终都看着谢怀,他亲眼看着谢怀的眼睛变成红色,忍不住上前走了一步喊道:“谢怀。”
谢怀眼中的神色微变,他看向刑时。
刑时也看着他,和另外惧怕谢怀的几人不同,刑时的目光中带着惊喜。
“你真被招出来了!”
他下一句是:“我和池先生先出去,你解决完这几个人我们再进来?”
谢怀眼中的红色变得浓郁了几分:“解决这几个人?你是让我杀了这几个人吗?”
刑时摆手:“你没来之前我还担心这个问题,但我一看到你就知道,虽然十年不见,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来没发生过变化,所以你不会把这几个人弄死的。”
谢怀瞳孔中的红色变淡了些:“我变了很多。”
刑时摇头:“没变。”
“变了。”
“真没有。”
池星看刑时和谢怀跟小孩子似的争论,率先走到门口:“你们慢慢吵,我出去等你们。”
那诗看到池星走向门口,眼睛顿时一亮,对池星喊道:“池先生,您快开门,我也要出去。”
“他可以出去,你不能出去。”谢怀的声音从那诗身后响起,他从桌子后突然出现在门口让那诗尖叫一声,被吓晕了过去。
焦明也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谢怀主动替池星打开门,对池星歉意地说道:“我一会儿就好。”
然后他看向刑时:“你也出去。”
刑时摸着鼻子走出去,对谢怀说道:“我不出去也行。”
谢怀身上的鬼气将他直接轰了出去,房间门也砰的一声被关上。
刑时站在门前听着里面的声音,没有任何声音。
他表情浮上焦急的神色:“谢怀该不会真把几人杀了吧?”
池星摇头,他出来前将小蛇留在了房间,谢怀真要有杀人的举动小蛇一定会阻止,里面也不会这么安静。
“鬼,尤其是厉鬼,会将人拉入梦境,让人重复一遍又一遍噩梦。”池星想起许久前从妖盟论坛中看到的《怎么折磨活人》的帖子,将里面的内容重复,“在梦境中,鬼可以让活人生不如死,尤其是本就害怕鬼的人。”
如果这几人真觉得谢怀的死和他们无关,也不会对谢怀怕成这样,几人分明清楚这件事每个人都脱不了干系才会在看到谢怀的瞬间吓到想要逃命。
而只要对谢怀惧怕,那就给予谢怀在梦境中肆意折磨他们的能力。
房间中的几人都被谢怀拉进梦境中,几人分别做着不同的梦,不是恐怖的噩梦,也不是经历谢怀生前的死,谢怀给他们安排了一场真实无比的梦。
几人梦中的所有经历都是现实中发生的,只不过后面的走向稍微有些不同。
小江的梦想就是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她也如愿在娱乐圈赚了很多钱,钱多到花都花不完,但在她每天都恨不得抱着钱睡觉的时候,那些被她糊弄的穷亲戚纷纷找上门。
她是从农村考上来的,家里很穷,除了她之外,还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家里的亲戚也都很穷。
这些年她虽然在娱乐圈中小有名气也赚了不少钱,但一直对家里哭穷,说赚的钱还不够开销的,因为她知道自己要是对家里人说出真实收入,这些钱很快就会从她的账户上落到家里的哥哥弟弟身上。
她瞒得很严,每次回家也穿得很朴素,说起娱乐圈就大倒苦水,说娱乐圈很难混,赚钱比吃屎还难,还到处都是潜规则,还说对其他人也要这么低调,要不然会被要求捐款。
家里的弟弟看着她的脸,对她说道:“那你就被潜规则一下呗。”
小江瞪了弟弟一眼。
弟弟撇了撇嘴:“都进娱乐圈了还自尊心那么高,所以你才赚不到钱。”
不过话虽这么说,一大家人都没什么文化,每次都被小江忽悠了过去,尤其小江爸妈听到捐款更是不爽,心想还好小江赚得不多。
在他们的心里,有钱就得自己花,捐款给别人的都是傻叉。
所以当村里的其他人询问其小江,家里也会说她没钱。
而等到小江等回到城市,她又是那个光鲜亮丽的大明星。
她平时生活也是真的低调,就算家人偶尔从电视上看到她的动态,媒体报道的也是小江的勤俭,所以家里人完全没有怀疑过小江。
但不知道是谁把她每年都能赚很多钱的消息透露给老家的亲戚,家里的爸妈和兄弟姐妹都打电话询问情况。
她还是和往常一样试图敷衍过去,但这次的几人明显没那么好忽悠,弟弟说她白眼狼,赚了钱就忘了家里人。
小江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对弟弟说自己不像他,上学还有生活费,她大学的生活费和学费都是自己赚来的,这些年就算不怎么赚钱也会给家里爸妈钱,只是没给他钱,怎么就白眼狼了?
家里的哥哥弟弟让她等着,然后第二天一大家子就从老家来到帝都找她麻烦。
一家子看到小江住的高档公寓更是认定她存了不少钱,让她把那些钱都交出来。
小江被家里人理直气壮的模样逗笑了,说自己没钱,而且就算有钱,那也是她的钱,凭什么要交出来?
小江和家里人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被家里人录像,说要是不给家里一笔钱,他们就把这事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