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说是歪门邪道？”池星还是那句话，他要是歪门邪道，那无恙方丈做的这些事又算是什么？

　　齐雨彤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无恙方丈的口中冒出，她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揭掉自己身上的隐身符，眼睛很红地看着无恙方丈：“孟馨说我爸妈就算做错了事，但他们也罪不该死……是你故意让他们死的，是真的吗？”

　　无恙方丈眼神闪烁着没有说话。

　　孟馨也撕掉身上的符箓，她盯着无恙方丈，打算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接下来的辩解是真还是假。

　　无恙方丈张嘴就要说谎推锅，突然感觉一股寒意飘向他身后，这寒意他再熟悉不过，他手腕上黑色鬼气的勒痕就是这股寒意！

　　无恙方丈头皮一紧，他妈的，他把这个鬼给忘了！就算揍他的孟馨和齐雨彤不是鬼，但池星身边还有其他的鬼！

　　“我……”无恙方丈在这鬼气的威胁下，没敢说谎，他承认了，“是我做的，你爸妈本来不会那么早就死，那场意外是我给他们准备的。”

　　齐雨彤的眼泪唰地一下流下来，她歇斯底里地喊道：“为什么？我爸妈和你素未相识，我们家跟你无冤无仇！你要我的脸拿走就是！你为什么要把我爸妈的命也拿走？！”

　　齐雨彤在意脸，但就算再对好看的脸执着，在她心里都比不上家人比不上爸妈！

　　如果脸能换回爸妈的命，让她把自己的脸皮剥下来她都愿意！

　　无恙方丈想起那段往事，咬牙说道：“因为……因为……”

　　他因为了许久，都没能说出原因。

　　齐雨彤气到走到他旁边狠狠踹了他一脚，专踢他那条断掉的胳膊。

　　无恙方丈疼得嗷嗷大叫，他不敢再装腔作势，心一狠，凉薄又狠戾的回答回荡在房间中——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帮孟馨换回脸？因为我怕死！我怕孟馨她爸妈死后知道我一开始对孟馨的心思会化身为厉鬼找我报仇！我除了要帮孟馨把脸换回来！我还要把孟馨她爸妈对我仇恨转移！只要你爸妈死了，孟馨爸妈就算变成厉鬼也不会追着我不放，他们会去针对你爸妈！”

　　“我在寺庙里，孟馨爸妈的鬼魂就算想要找我也进不来，我又把你爸妈的命送给他们赔罪，时间久了，孟馨爸妈肯定会淡忘对我的恨……”

　　一时间房间内安静无比，任谁都没想到齐雨彤爸妈的死竟然是如此荒诞又自私的原因。

　　齐雨彤呆呆地看着无恙方丈，她手都在抖，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刀，眼神悲戚绝望又凶狠：“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

　　【池星，拦一下。】

　　【跟她说，她爸妈在下面过得还……不错吧。】

　　“齐雨彤，你先冷静，你爸妈在下面生活得还行，你想不想见他们？”池星一边拦住冲动的齐雨彤，一边将这话转述，只是裴钦那可疑的停顿让他怀疑这个不错……是真不错，还是另有猫腻？

　　齐雨彤猛地看向池星：“我还能见我爸妈？”

　　池星算了一下价钱，诚恳地说道：“这是另外的价钱。”

　　齐雨彤哭得一脸都是泪：“我把房子给卖了！”

　　孟馨走到池星身边，轻轻问道：“池少，多少钱能见去世的家人？我也把帝都的房子给卖了。”

第196章 该死

　　孟馨和齐雨彤脸上惊喜交加, 但和俩人的惊喜不同，躺在地上的无恙方丈露出惊恐的神色，他不顾胳膊上的疼痛，忍着痛意从地上勉强坐起身, 大口喘着气, 怒视着池星：“你怎么能让早已前往地府的鬼来到阳间？！”

　　身为寺庙的方丈, 他最常做的就是超度那些鬼, 但从来不会将已经前往地府的鬼魂牵引到人间！

　　“你这是害人！”无恙方丈咬牙切齿地看着池星, 他浑身的伤, 又因为长得慈眉善目的, 加上他这话, 让他看起来跟正义的那一方似的。

　　池星有点好笑：“我害人？害谁？你吗？你还算人吗？”

　　他一连四个讥讽的反问，让无恙方丈的脸色难看无比, 无恙方丈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真是为了“正义”, 他眼睛红到发紫, 看起来极为瘆人，比恶鬼还像恶鬼：“我就算做错了事, 你把我送进去也就算了, 怎么能让鬼来害我？”

　　池星恍然大悟：“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事啦？”

　　他表情一冷：“你是不是认为大不了被关几年就行了？”

　　无恙方丈不算笨，他听到这话脸色猛变：“你什么意思？”他敢做这种事, 一是仗着不会被发现；二是清楚地知道，这种事情就算被人揭穿也不会被大肆宣传，因为影响太过恶劣！而他在寺庙里的这些年又不缺钱，找的女孩也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就算真进去了，他也有把握自己进去就是走个过场, 过不了多久找个理由出来看病就能光明正大继续回到寺庙中。

　　但池星这话是什么意思？

　　池星收起眼中的冷意，对无恙方丈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无恙方丈心头一紧，心脏咚咚咚地剧烈跳动着。

　　他好色，但是胆子小，除了孟馨爸妈的那件事，没敢做出祸害其他人性命的事，所以不会有鬼找他报仇。并且他在寺庙中，普通的鬼他也不怕！

　　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就算他没敢害别人的命，最后也还是招惹上孟馨爸妈的因果。

　　孟馨爸妈是死在寺庙门口的，这位置实在太过特殊，又是因为他那句“心诚”的话而死，这怨气如果不处理，他就算躲在寺庙里都会被取走性命。他这些年经常帮别人处理这种事，自然知道怎么消除鬼的戾气，所以他送齐雨彤爸妈的鬼魂去赔罪道歉。

　　齐雨彤爸妈死亡的真相，除了他知道之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有其他的人知道，就算是孟馨爸妈以及齐雨彤爸妈，都万万没想到当年的那场意外是人为。

　　孟馨爸妈以为是报应，齐雨彤爸妈则认定是反噬，前者觉得做坏事的人命该如此，后者则觉得他们死就死了，只要齐雨彤没事，他们也就认了。

　　毕竟他们在见到孟馨爸妈的瞬间就知道报应一定会到来，只是他们以为会是倒霉或者破财，没想到最后丢的竟然是他们的性命。

　　但还是那句话，他们认了，只要齐雨彤能没事他们对这个世界也没太多的怨念。

　　无恙方丈以为天衣无缝，但殊不知他帮孟馨换回脸时，又顺便做法夺人性命的时候，孟馨早就看出端倪，只是她无权无势，就算心中有所猜测，也找不到试探的机会。

　　她一直忍到现在，如今总算能帮爸妈报仇了！

　　孟馨：“无恙方丈，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无恙方丈僵硬地转动脑袋看着孟馨，孟馨的上衣也沾染不少血迹，这血迹都是他的！

　　察觉到无恙方丈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孟馨也学着池星对无恙方丈微微笑了一下。

　　不久前，她还恨不得无恙方丈立刻去死，到下面给她爸妈好好地赔礼道歉，但现在从池星口中得知她还能看到自己爸妈，她心中的恨意竟然消散了不少，心态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孟馨想，她爸妈应该不想她怀着仇恨生活吧？这么多年没见，爸妈会变老吗？还是跟以前的相貌一样没有发生变化？他们在下面又过得好吗？

　　和孟馨满脑子想法不同，齐雨彤的念头很简单——池星要收多少钱？会不会她卖了房子的钱都不够？

　　至于见到爸妈后，她完全没想那么多，打算到时候冲到爸妈怀里嗷嗷大哭一场。

　　但不管俩人脑中都在想些什么，此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池星，眼睛都亮闪闪的。

　　无恙方丈也目光炯炯地看着池星，但他可不是期待见到鬼，而是打算做最后的挣扎和努力，他发现和池星态度强硬没用，现在又不由软下语气：“池先生，他们都已经死了，你何必要打扰死人的生活？而且……”

　　他怕到眼眶湿润，生怕自己被几个知道真相的鬼手撕了，落下两滴鳄鱼的眼泪：“池先生，你忍心看着我一个活人被鬼杀了吗？”

　　池星非常干脆地说：“我会给他们递刀。”

　　无恙方丈：“……”

　　池星转身看向大门的方向，在门外的侧边正站着一群表情惧怕，甚至身子都在瑟瑟发抖的小孩子，但凡有良知的人知道这个寺庙背后的肮脏，都恨不得亲手宰掉无恙方丈。

　　无恙方丈这种人活着都是在浪费空气。

　　无恙方丈身子也抖起来，他还想向孟馨和齐雨彤求救，但俩人对上他的目光都是一脸厌恶，齐雨彤还指着他骂道：“你还想被打是不是？”

　　“……”他又看向林鹿，林鹿没怎么说话，人又和善，和看起来嚣张的池星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无恙方丈觉得林鹿说不定会觉得他可怜帮他说说好话。

　　不过无恙方丈还没开口说话，突然看到林鹿佯装无意地拍了下自己的上衣，他这才看到林鹿身上的衣服也都是鲜血。他不用想都知道这些血是那些僧人的，无恙方丈又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池星也没继续耽误下去，他之前招魂需要一堆法器和仪式，但是被城隍庙认识的那位阴差知道后，专门找上池星刷好感，说以后招魂不用这么麻烦，只要打电话给他，报上要招魂的名字性别地址以及死亡方式，他会带着鬼来阳间。

　　池星还记得这位阴差当时还好奇地看着玉佩，问了一句：“裴先生您这边招魂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怎么让池先生这么麻烦？”

　　当时的池星很震惊：“什么？裴钦一句话的事？那怎么每次都看着我折腾那么久？”

　　【……】

　　【关系户的关系不一定长久，但学会的玄学术法永远都是你自己的。】

　　【池星，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你这话忽悠别人还差不多。”池星没好气地说道，“你就是故意在玉佩里看热闹。”

　　【你怎么能把我想象得那么恶劣呢？我是那样的鬼吗？】

　　“你就是。”

　　【你宁愿相信阴差的话，都不信我嘛？】

　　池星：“……”

　　阴差：“……”

　　阴差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他瞅着要吵起来的一人一鬼，感觉马上要殃及池鱼，连忙灰溜溜地跳窗逃跑。

　　池星想起这段小插曲，不由笑了下，还摸了摸玉佩。裴钦像是心虚一般没出声。

　　池星又询问孟馨和齐雨彤爸妈的生辰八字，随后给阴差发了条消息。

　　此时是阳间的深夜，但在地府中属于最热闹的时间段，阴差秒回消息，不过说找鬼需要点时间，还要麻烦池星等一等。

　　池星将这话转述。孟馨和齐雨彤没有想象中的急切，反而有些手足无措，饶是沉稳的孟馨也不由紧张地攥紧拳头，她喃喃自语道：“不急，我不急，等等也好，我、我、我等会儿见到爸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呢。”

　　齐雨彤摸了摸脸上的痘痘，她踢了无恙方丈一脚，然后对池星说道：“那啥，我看外面那群女孩儿这么晚了还在站着，我送她们去房间休息吧。”

　　孟馨也跟着点头，也想找点事情做转移局促不安的这种忐忑感：“我也去。”

　　池星点头，那群女孩极度害怕男人，还是让孟馨和齐雨彤带她们去休息比较方便。

　　在俩人离开后，池星拖了把椅子坐在无恙方丈面前。无恙方丈背靠着浴缸，后背既有被打的伤痕，又被浴缸坚硬的材质硌得发痛，他感觉自己精神紧绷，有一种灵魂下一秒就会升天的死亡感。

　　有血迹顺着他的额头滴落到他的眼中，火辣辣地痛，他想抬起胳膊擦拭血滴，但刚刚撑起身子的动作已经耗费掉他全身的力气，他现在的胳膊僵硬得石头一样，完全不受他掌控。

　　身体不再受控制，人生也偏航失控，无恙方丈特别后悔，他不是后悔自己玩弄这些圣女，而是后悔自己应该在看到池星的那瞬间就应该让人把所有圣女都带走！让池星什么都查不出来！

　　池星看到他的表情嗤笑了一下，死到临头都还不知悔改，本来池星还有些犹豫在关键时刻要不要留他一条命，现在看来，顺应因果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林鹿盯着无恙方丈的脸看了许久，突然问了一句：“这些房间下面都有地道，你住的那个房子下面是不是也有地道呀？”

　　无恙方丈脸皮抽搐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猜的呀，你这么怕死的人，怎么可能不在自己房间里装一个地道？”

　　林鹿笑眯眯地：“我看你还把地道装得这么奢侈，除了好色之外，还贪财吧？你的地道中是不是还藏着不少钱？”

　　无恙方丈的脸颊肌肉一下下地抽动着，他声音沙哑：“你怎么知道？”

　　林鹿笑了：“你只会这一句？”

　　无恙方丈看着林鹿，又看向池星，还在试图让池星放他一马，他声泪俱下地说道：“池先生，只要您不把那几个鬼招来，我这些年攒下的所有金银珠宝都给您！”

　　他用上了敬称，一脸的眼泪，表情恭恭敬敬的：“我比那两个小丫头有钱多了！我收藏的都是名家的书画！每一幅都价值千金！池先生，我求求您了！我愿意把这些钱财都送给您，只要您不把那几个鬼喊来！”那几个鬼在地府待了这么多年，折磨人的手段跟活人远远不同，会把人折磨疯的！他不想成疯子，让他进监狱还能出来！疯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惜池星没被他说动，池星俯身，看着眼神涣散，表情惊恐的无恙方丈，轻声说道：“为什么需要你给我？等你死后，你的东西我依然可以拿走。”

　　无恙方丈一愣，他敏锐地重复着池星的话：“我、死、后？我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