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澜眼中没什么情绪,什么都没说。
岑雾今晚也没上晚自习,甚至比谢归澜走得还早一点,谢归澜离开学校时,正好看到岑雾跟谢商景上了车。
谢归澜拎着书包去蓝夜,季长玉一抬头,本来想跟谢归澜说话,顿时又憋到嗓子眼。
这狗逼脸好臭。
季长玉张望了下,才发现岑雾今晚居然没来,挺稀罕的,他还以为岑雾在追谢归澜。
不过谁让人家是大少爷,想追就追,不想追就走了,他们能说什么。
岑雾说不去,但晚上十一点多还是来了蓝夜,过来时,阿令正好在跟谢归澜说话。
阿令也觉得谢归澜最近挺不对劲的,这人该不会真的要下海吧?
“我给你介绍几个客人?你加一下?”他试探地问谢归澜。
他本来以为谢归澜会拒绝,岑雾也以为谢归澜会拒绝,谢归澜冷戾的眸子垂下来,嗓音也是冷的,顿了下却说:“好。”
阿令:“……”
阿令:???
不是,哥们儿你,怎么还真抢生意啊?
岑雾也愣了下,谢归澜语气认真,不是上次那个散漫带笑的样子。
他顿时有点着急,都不结巴了,拉住谢归澜说:“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谢归澜漆黑的桃花眼竟然弯了下,带着点冷漠的笑意,他不懂岑雾在担心什么,他就算被骗了,被玩弄了,又能怎么样,反正岑雾也只是拿他当这种人。
谢商景不在,他是岑雾无聊时的消遣,等谢商景来了,他连消遣都不是。
“怎么加?”谢归澜拿出手机问阿令。
是自甘堕落的姿态。
阿令只恨自己嘴欠,现在进退两难,他不想得罪岑雾,也不敢惹谢归澜,只能打了个哈哈当作他没有说过。
岑雾嘴唇动了动,想说他你怎么都不爱自己,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低着头,抱起书包去卡座写作业,一晚上都没再主动跟谢归澜说话。
等到十二点,谢归澜今晚加班,他给谢归澜发了条消息就先回家。
谢归澜垂眸看着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眼窝深得有点发瘆。
谢归澜头一次说他要加人,旁边有人听见了,还信以为真。
但才走过去,谢归澜就突然抬起头,那双黑眸霎时沉下来,眼中一片浓稠漆黑,几乎不像人类的眼神,对方被吓得屁滚尿流。
不加就不加,别动手啊。
-
岑雾莫名其妙开始跟谢归澜冷战。
他还是每天给谢归澜带早点,不管谢归澜要不要,反正扔到他桌上,然后晚上去蓝夜找他,十二点谢归澜不走,他准时就走。
谢归澜在教室还是会每天帮他打热水,给他抄作业,经过他座位时给他放几颗糖。
但他们几乎不说话。
季长玉默默观察了好几天。
就离谱。
他自认为是谢归澜唯一的兄弟,他都不知道谢归澜什么时候跟岑雾搞在一起了,而且像是那种,还没谈恋爱,已经快进到冷战。
蓝夜每天晚上十二点都会喷彩带,这个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岑雾看到彩带,就准时回家,季长玉没忍住摸了摸下巴说:“他为什么非得十二点走啊,难道他真的是公主?”
谢归澜:“……”
晚上十二点,蓝夜正是最热闹沸腾的时候,岑雾走到谢归澜面前,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不高兴地说:“我走了!”
谢归澜垂着眼,蓝夜迷离的灯光在他脸上交错,衬得那双桃花眼漆黑冰冷,沉沉地坠落下去,就像根本不在乎他走不走。
岑雾:“……”
岑雾低着头,使劲在他皮鞋上踩了一脚,然后扭头离开了酒吧。
第31章 大小姐
岑雾也不知道谢归澜又找了什么兼职,他晚上放学,去学校附近的书店买教材全解,还碰到过谢归澜给旁边的仓库搬货。
夜色深浓,谢归澜穿了个黑色T恤,底下校服裤子,戴了双粗毛线的白手套,一箱一箱从车上卸货,然后搬到仓库。
汗水沿着脖颈跟锁骨往下流,颈侧青筋浮凸,湿漉漉的带着股少年气的性感。
岑雾攥了下书包带,想到跟陌生人打交道他就发憷,但还是鼓起勇气去找老板问了下。
“小谢啊,”老板叼着烟说,“本来我这边雇了好几个人,结果他说他自己三个小时就能搬完,让我把钱都给他。”
谢归澜也不是头一次来他这儿帮忙,他就没说什么,让谢归澜自己去搬。
“我…我去帮他,”岑雾说,“我不要钱。”
老板迟疑了下,但也没拒绝,白给他干活,对他又没坏处。
岑雾不太想让谢归澜看到他,还好这边有两个仓库,而且另一辆货车停得比较远,除非谢归澜走过来,不然不会被发现。
这是个西餐厅,今晚搬的大部分都是酒水,又沉又不能磕碰。
岑雾偷偷摸摸搬另一边,才搬了两箱,就胳膊发酸,手指头也被勒得通红,岑雾歇了歇,想学谢归澜把箱子扛起来,结果才往上一扛,肩膀就一片火辣辣的疼。
岑雾眉头皱了皱,这个身体太脆了,跟他十五六岁一模一样。
他也是在剧组拍戏才开始干活,头一部戏太穷了,请不起场务,道具设备都是他跟陆敛自己搬,这一车货其实他也能卸。
他把手上的箱子搬过去,又来来回回搬了十几个,谢归澜应该不会很累了,他就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跟手指,打算离开。
谢归澜转过头,夜幕昏沉沉的,他感觉有个人从车旁跑了过去。
“好像是个猫,”老板赶紧过来尬笑了几声,“小谢,这车货我帮你搬了一半,剩下的你自己搬吧,钱还照给,放心。”
谢归澜:“……”
谢归澜薄唇抿了下,漆黑的双眼仍然死死盯着巷子口,但没再见到有人出来。
-
岑雾到了家,胳膊就抬不起来了,肩膀感觉磨出了血,他本来想自己偷偷上点药,结果在走廊被岑骁逮个正着。
“你这脸上怎么弄的?”岑骁抬起手蹭他的脸,脸蛋上都是灰。
岑雾支支吾吾,又鬼鬼祟祟的,岑骁越发狐疑,本来他就觉得岑雾最近特别不对劲,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但人就在这儿,还能怎么换,岑雾又对上他就胆怯,感觉挨了骂会偷偷哭。
岑骁只好什么都没问。
他拉住岑雾下楼,才发现他手上都是刚磨出来的水泡,又肿又红,看着就很疼。
关行雪跟岑君山都在家,他们对岑骁还严格一点,但岑雾从小娇生惯养,出门除了豪车都不坐,什么时候手上起过水泡。
而且岑雾肩膀都被磨破了,他肤色本来就冷白,出血的地方被衬得触目惊心。
“小宝,怎么弄的呀?”关行雪看着就心疼,想碰他的手,又不太敢碰。
岑雾又突然觉得,让他们看看也好。
岑家是老牌豪门,就从来没穷过,岑君山跟岑骁都是那种没吃过苦的大少爷,读书跟商战可能就是这辈子最苦的事。
但天之骄子,很有能力,生意上其实也没遭受过什么太大的挫折。
关行雪拍戏倒是去过贫困山区之类的地方,在演员里属于相当能吃苦的,但她一出道就爆红,顺风顺水成了影后。
身边的经纪人助理都前呼后拥,再受罪,也不会受太多。
注定跟谢归澜有鸿沟。
谢归澜被接到岑家之后,关行雪他们当然也去查过谢归澜以前经历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谢归澜一边读书一边照顾病人很辛苦,但不知道这等于手上的冻疮跟水泡,肩膀上的血痕,被迫跪下的膝盖,多年的凌辱,何况原著里谢归澜的手还有残疾。
就算亲眼见到,也体会不到谢归澜被人一根根踩断手指到底有多疼,何况没见过。
所以他们的爱对谢归澜也没有意义,只会让谢归澜觉得自己这辈子有多荒谬。
等谢归澜将来被认回来,关行雪他们就会想到,他受过的伤,谢归澜肯定也受过。
总之不会是坏事。
“小谢?”关行雪听岑雾说是去给谢归澜帮忙的,就点了点头,“那个孩子确实挺辛苦。”
岑君山本来在旁边帮忙拿着药,也随口问了句,“你谢伯伯没给他钱?他妈妈不是在医院吗?他手头这么拮据?”
岑家到底还算体面人,私底下也没说谢归澜怎么这么穷,这话有点太难听。
虽然岑君山就是这个意思。
岑雾:“……”
爹地,他才不是什么穷小子。
他是你亲儿子。
岑雾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只是想让岑家人多了解谢归澜一点,但不想暴露谢归澜的窘迫,谢归澜肯定不愿意让任何人同情他。
就算是亲生父母。
关行雪给岑雾上了点药,本来还想帮岑雾把手指上的水泡挑破,但岑雾怕疼,藏住手不太愿意,关行雪就没舍得。
“等明天陆医生来了,”关行雪摸了摸他的头说,“让他给弄。”
岑雾嗯嗯答应下来,还好他晚自习就把作业写完了,不然手这么疼,都不能抓笔。
第二天,岑雾去学校没见到谢归澜,谢归澜又是下了早自习才来教室。
徐玲玲跟她同桌抱成团,艰难地移动过来,靠近谢归澜,想说话又不太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