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男生本来还坐在奶茶店里,听岑雾这么一说,就赶紧抱着书包走了,临走前跟路望打了个招呼。
路望挠了挠脸,但也没多想,他很雀跃地抱走那杯奶茶自己喝,家里不让他吃太多糖,他刚才都没给自己点。
谢归澜眼珠黢黑,他不得不承认岑雾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就连对路望都这么好。
但岑雾,应该是喜欢他的,毕竟岑雾从来不去接别人下夜班。
往湘菜馆走,会经过淮京的跨江大桥,晚上长桥灯火起伏,一眼望不到尽头。
难得出来这么玩一趟,有人憋不住对着江水大喊,“我特么不想月考啊!!!”
淮京一中的卷子是真难,竞争压力也很大,除了周考小测,每场大考都会做分析,挨个被叫办公室,就算已经高二了,很多人也还是没习惯,在学校待半个月就能憋疯。
这男生起了个头,紧接着就开始有人大骂光头强,还有人发出无意义的嚎叫。
除了班长周文清,扶了扶眼镜跟在他们后面,确保要把每个同学都安全带回学校,剩下的大部分都过去嚎叫了几声。
岑雾歪过头,从谢归澜手上咕嘟了最后一口奶茶,还吸走了一个椰果。
“少爷,你怎么不去?”谢归澜长睫垂下来,问他。
岑雾懵懵的,“嗯?”
“你不是想大叫么?”谢归澜殷红的薄唇好像勾了下,但语气那么冷,让人觉得唇角的笑意好像也是错觉。
岑雾耳根红了下。
他确实顶着那个我想要大叫的小猫头像。
但让一个社恐当众大喊大叫,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们趴在江边的栏杆上,夜风兜起校服外套,月亮高悬,今晚的星星也很多,旁边是一群少年肆意的笑闹声。
岑雾有点冷,往谢归澜旁边靠了靠,乌黑的发丝就蹭到谢归澜肩膀上,谢归澜盯着那几根软软的黑发,手机却突然在兜里震响。
谢归澜指骨顿时蜷了下,他拿出来看,是宋令薇发来的消息。
【宋令薇:小澜,你晚上几点来医院呀?妈妈的哮喘药用完了,你看看还有没有开门的药店,还买上次的那种。】
谢归澜顿了几秒没回复,宋令薇的紧张都要溢出屏幕,又小心翼翼地给他发。
【宋令薇:你是不是还在上课呀?妈妈没打扰你吧?那个药明天再买也来得及的。】
宋令薇的哮喘不严重,就是换季忽冷忽热可能会咳嗽或者呼吸急促,但没严重到必须马上吸药才能缓解,经常歇会儿就能缓过来。
十年前带着谢归澜来淮京以后,她就没再给谢归澜开过家长会,当然也没加高二三班的家长群,更不知道学校几点放学。
谢归澜抿了下唇,跟岑雾说:“少爷,我先走了,去医院。”
“你…你不吃晚饭吗?”岑雾问他。
谢归澜说:“去医院吃。”
岑雾没再拦着他。
他本来想问问谢归澜现在还缺多少钱,但一直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谢归澜今晚后半夜才去蓝夜上班,上到明天早上,岑雾没办法跟他待一晚,但吃完饭还是去了趟,他去找季长玉。
岑雾太社恐了,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跟季长玉也没什么交流的必要,所以直到现在,才头一次跟季长玉单独说话。
季长玉也懵了下,不知道这祖宗找他干什么,他挺烦岑雾的,有钱就拿他们当狗耍。
但他得罪不起岑雾,只好走过去说:“二少,你找我什么事?”
原著后期,季长玉在谢归澜的娱乐公司当经纪人,而且成了金牌经纪人,徐玲玲就是他手底下的演员,他跟谢归澜的关系一直不错。
“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岑雾说,“他妈妈做…做手术还需要多少钱?”
而且他想让季长玉帮忙盯着点,别让谢归澜真想不开下海。
季长玉扯了扯嘴角,谁知道岑雾打的什么主意,他说:“二少,这我肯定不能告诉你啊,别说我不知道了,就算知道也不能说,而且我兄弟就算下海,我也支持。”
岑雾只好说:“我…我每晚给你一千。”
“我不……”季长玉一个摇头就想拒绝。
岑雾:“三千。”
季长玉摇头的力度开始艰难,但嘴仍然很硬,“也不……”
岑雾:“五千。”
季长玉:“……”
“爸爸,是这样的,”季长玉夹着端酒的托盘,半跪在岑雾的沙发旁边,像个忠实的奴仆,他满脸为难地跟岑雾说,“我很想告诉你,但我也不能背叛兄弟,你非让我问,我可以去,但我得告诉他是你让我问的。”
岑雾:“……”
这样他就自己去问了,还要季长玉干嘛。
没做成生意,岑雾失望回家。
晚上十二点交接班,谢归澜过来时,季长玉还没走,满脸幽怨地盯着他,就好像谢归澜欠了他几百万。
季长玉悲痛地摇了摇头,“谢狗,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
谢归澜:“……”
谢归澜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没管他发什么神经,就去换衣服。
他刚才去找了经理,经理答应给他预支三个月的工资,再加上竞赛的奖金,跟到处借的钱,勉强能凑个六七万,后续治疗肯定不够,但至少能把下个月的手术做完。
季长玉也不靠谱,岑雾索性匿名在蓝夜开酒,专门点谢归澜去给他开,但开了几次,谢归澜察觉到不对劲,就开始拒绝。
他又搞了几个小号,假装是高一的学生,考虑到谢归澜是个直男,他给自己性别改成了女生,然后去加谢归澜的好友。
【学长,我看你在学校论坛上发过卖笔记的帖子,想问下现在还卖吗?QAQ】
谢归澜居然一个都没通过。
岑雾突然就理解了路望,那种想花钱,但又花不出去的苦。
等周一到了学校,谢归澜也来了,岑雾想着要不要再问问,结果教导主任走到教室后门,朝谢归澜勾了勾手。
出来,崽种。
谢归澜:“……”
谢归澜起身出去,“主任,什么事?”
“化学竞赛的成绩出来了,”教导主任本来长了张严肃刻板的脸,嘴角天生下垂,很有威严,但现在难免带上点喜色,“那个系统不知道有什么问题,你的成绩查不到,不过应该没什么事,你跟我过去看看。”
其实查成绩也就是走个过场,谢归澜高一就开始参加各种竞赛,给学校拿了很多金奖,这方面他对谢归澜百分百信任。
他们淮京一中的全校第一,跟全省第一有什么区别。
谢归澜没说什么,跟他去了办公室。
整个年级的老师都挺关注谢归澜的成绩,孟良平在那儿查分,好几个老师端着茶缸非要凑热闹,被孟良平轰开。
“老孟,你这就不像话了,我就瞅一眼,又不抢你的学生,你怼我干嘛?!”
“全年级组,就你老孟最小气。”
孟良平由着他们说,他不停地刷新那个界面,但谢归澜的成绩就是死活出不来,一直都是0分或者暂未公开,反复横跳。
谢归澜也过去查了下,确实是0分,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
就在这时,三班的化学老师侯忠终于来了,他沉着脸,站在办公室门口,朝谢归澜招了招手,说:“谢归澜,你过来。”
谢归澜走过去,孟良平意识到事情不太对,他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侯忠才板着脸开口,“谢归澜,你化学竞赛涉嫌作弊,评委组那边还在调查,你有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第33章 暴雨
“怎么可能?!”孟良平顿时沉下脸,比谢归澜反应都大,“老侯,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省级青越杯化学竞赛的规格很大,考场监管也很严,每个考场三个摄像头同时工作,还有监考老师在,作弊概率几乎为零。
何况谢归澜还需要作弊?他抄的那个人大概率都没他考得高。
侯忠抬起手安抚他说:“孟老师,你先冷静一下,我单独跟他说几句。”然后他又指着谢归澜说:“跟我来办公室。”
谢归澜冷着脸,眼中也没有什么情绪,跟他去了一间没人的办公室。
侯忠倒也没跟他兜圈子,直接说:“你笔试最后一道分析设计题,跟另一个人写的一模一样,竞赛方还在调查。”
青越杯化学竞赛的满分制是一百分,最后这道分析设计题就占了三十分。
是给出一个或者几个化学原理跟化学实验,然后考生根据这些,自己去出一道大题,再把过程跟答案写出来。
设计题目跟做题不是一个难度系数,这部分历年来都是最拉分的。
“我是自己写的。”谢归澜说。
侯忠劝导他,“我也相信你啊,但撞了就是撞了,我相信没用,得评委组也相信。”
谢归澜黑黢黢的桃花眼盯着他,顿了几秒,突然打断说:“只有你看过。”
这个竞赛每年的题都出得很诡谲,分析设计题虽然难,但好在高中生接触过的化学原理跟实验也就那些,至少有个范围。
所以这部分就成了竞赛培训的重点,每个人都会出至少十道题,提前拿给老师看看,说不定考场上就能用到。
“你什么意思?”侯忠脸上僵了一瞬,他本来刚端起个茶缸,整个人一颤,茶水都泼到了腿上,连忙低头擦了擦,然后拧起眉说,“你是说我把你的题目给泄露了?!老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说话也要有证据的!”
谢归澜仍然盯着他,语气很漠然,“所以你们现在有什么证据说我作弊?”
“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侯忠对上那双漆黑冷戾的眼睛,心里也莫名瘆得慌,谢归澜太聪明了,跟他没有周旋的意义。
侯忠眉头皱着,只好敞开了说,“这个题目到底怎么回事重要吗?重要的是你现在不承认,越调查越对你不利,你认错态度好一点,我还能帮你跟学校争取争取,不要记档案,你顶多就是以后不能再参加这个竞赛而已。”
侯忠说得轻巧,但青越杯除了化学竞赛,还有数学跟物理竞赛,一旦被打上作弊标签,谢归澜就不能再参加青越杯名下任何竞赛。
他去年数学竞赛也是第一名,按这个成绩算的话,接下来到高考,他会损失至少十万奖金,因为这个竞赛含金量很高,学校很重视,除了竞赛方给的奖金,学校还会单独再发。
没了这十万块钱,谢明诚也不再给医药费,宋令薇只能等死。
谢归澜没再开口,侯忠跟他僵持了几分钟,脊背上渐渐冒出冷汗。
侯忠没办法,他去检查了下办公室跟谢归澜身上,都没有什么录音设备,就继续跟谢归澜说:“你知道另一个考生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