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路望突然想起来,“你这周末生日,我给你买了限量版的球鞋!”
他想给岑雾买东西,但现在岑雾都不要他的钱,买了也让他退掉,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给岑雾猛猛花钱,这次买的球鞋三万多。
其实他看中了一双更贵的,怕岑雾不收才没买,这鞋也就勉强配得上他兄弟。
岑家每年都会给原主办生日宴,今年也会办,岑雾想想就很恐惧。
他去参加别的晚宴还能躲起来不见人,自己的生日宴总不能再躲,本来还好,路望一说,他手脚突然冰凉起来。
他也不能拒绝,不然岑家人会对他更疑心,毕竟原主最喜欢在生日宴上被众星捧月的感觉,装病也不靠谱,去了医院就露馅。
岑雾咬了咬嘴唇,其实这应该是谢归澜的生日,宋令薇偶尔会聪明一下,她登记时把谢归澜的生日改到了十二月份。
除了她跟已经死掉的陈卫国,就连谢归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天出生。
岑雾下意识就转过头去看谢归澜,等转过去才想起来他在跟谢归澜吵架,但他顾不上再想这个,他眼神愣了愣。
谢归澜不在座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东西倒是都在。
岑雾连忙晃了晃路望,“谢…谢归澜呢?”
“嗯?”路望很茫然,“刚才还在啊。”
岑雾一下子无措起来,谢归澜该不会被他气走了吧,谢归澜受过太多羞辱,自尊心反而比大部分人都强,他之前扇谢归澜巴掌,谢归澜没弄死他,他都已经很意外。
岑雾又等了几分钟,谢归澜还没回来,他唇色有些苍白。
浓稠夜色笼罩了整个学校,外面还淅淅沥沥地下着雨,谢归澜好像没带伞。
路望跟他说话,岑雾嘴唇动了动,只见路望奇怪地看着他,岑雾才发现自己没能发出声音,连结巴都没发出来。
岑雾脑子嗡的一声,他抬起手按在发紧的喉咙上,耳朵也嗡嗡作响,听不到路望在说什么,路望有些担心地凑过来,嘴巴一张一合。
路望被吓了一跳,他又不是完全傻,他能感觉到岑雾好像听不见他说话,他自理能力很差,不会照顾人,被吓到了顿时眼圈发红。
岑雾冷静下来,跟他摇了摇头,他这么镇静,路望也跟着放松了一点。
岑雾跟他示意自己要趴一会儿,见路望看懂了,他就趴在桌上深呼吸了几下,他手旁放着那张草稿纸,小猫头还气鼓鼓地望着他。
他以前也经常有这种症状,但穿书过来还是头一次犯病。
岑雾校服里面穿了件戴兜帽的薄卫衣,他戴上帽子趴了几分钟,脑子里尖锐的嗡鸣才渐渐褪去,他缓过劲,打算去找谢归澜。
兜帽却突然被轻轻掀开了一点,然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上他脸颊。
岑雾怔了怔,抬起头。
现在雨下得不大,十几岁的少年火力很旺,学校里很多人都没撑伞。
谢归澜也没带伞,他指骨冰凉,黑发被淋湿了一点,蒙着水珠,手上拿着的蛋糕杯却还是温热的,蛋糕胚很煊软,能闻到甜香。
淮京一中有三个食堂,一食堂底下有个蛋糕店,这个杯子蛋糕特别火,每天晚自习之前最后一波出烤箱,蛋糕店外都是排队的学生。
晚自习算下来要上三个多小时,孟良平不反对他们晚自习吃东西,只要别吃个没完,味道也别太重就可以。
所以班里很多人买这个蛋糕。
岑雾太社恐了,见不得那么多人,从来没去过,但每次经过都瞅好几眼,有款荔枝蛋糕,上面会放五六个新鲜荔枝。
谢归澜等到快上晚自习,蛋糕应该做好了,就去给他买,本来带着点恶劣,想吓岑雾,低头却发现岑雾脸色苍白,眼眶有点红,不太舒服的样子。
“怎么了?”谢归澜愣了下,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怕他刚才打闹时着凉。
岑雾摇了摇头,“没…没事。”
谢归澜确定他没生病,才放下心来,他阴郁俊美的脸上怨气还没散开,连季长玉都被他怀疑过了,还是没想到岑雾会喜欢谁。
岑雾眼巴巴地盯着那个荔枝蛋糕,不敢说话也不敢拿,谢归澜顿了下,将勺子也拆开放到他手心里,就差给他喂到嘴边。
哄小孩儿似的。
岑雾耳根子顿时一红,带上了血色,他自己能吃,根本没这个意思好吗?!
晚自习铃声响起来,孟良平催他们赶紧回座位,谢归澜也去最后一排坐下。
岑雾低头吃了几口蛋糕,他骂谢归澜,谢归澜还给他买蛋糕,谢归澜好,他不好。
岑雾才吃过晚饭,现在不饿,他吃了几口就放下,打算待会儿当成宵夜。
但他才坐起来,拿出数学作业,后颈皮就突然被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捏住。
岑雾被迫往后靠了靠,听到谢归澜跟他说:“我没生气。”
岑雾眼眶又有点红。
然后就听谢归澜压低了嗓音,恶劣又懒散地说:“我男朋友才能随便骂我,看你挺像我男朋友的,先欠着吧。”
岑雾:“…………”
像个屁,你全家都像。
岑雾心头的那点压抑都被谢归澜给骚没了,说话也跟着利索起来,不但利索,他感觉他现在能跟十个谢归澜吵架。
路望麻木着脸,他就多余担心。
侯忠参与竞赛作弊的事,被学校辞退了,学校又给他们安排了个新的化学老师。
谢归澜去参加省化学竞赛决赛的集训,经常不在班里,岑雾才终于放松了几天,但谢归澜不忙的时候还总是给他发消息。
岑雾一开始假装没看到,没有回复他,谢归澜又继续给他发。
【谢归澜:您好,扣1帮带晚饭,扣2代写作业,扣3转人工。】
岑雾:“……”
【岑雾:TD】
【谢归澜:好的,已转人工。】
岑雾:“……”
救命,他要报警。
谢归澜就算去集训,晚上也会骑摩托过来接他,把他送到家,再去医院或者蓝夜。
岑雾觉得他好像也成了谢归澜的负担,怎么搞的,应该他让司机接送谢归澜才对。
周六傍晚,高二五点多就放学了,宋令薇有个CT还没拍,而且主治医生要找谢归澜商量宋令薇下一步的治疗,晚上会很忙。
岑雾就没回家,先跟着谢归澜去了医院,说不定能帮上点儿什么。
说实话,他不在乎宋令薇的死活,等将来鸠占鹊巢的事情败露,他既不会去谢家,也不会认宋令薇,只会彻底离开这个地方。
但他现在也没办法让谢归澜不管宋令薇,只能想办法帮帮忙。
谢归澜先带宋令薇去拍片,等宋令薇回了病房,岑雾就陪他去住院部的十六楼等医生,这边还有好几个病人在做检查。
医院走廊很安静,没什么人。
“累。”谢归澜突然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膀上,低声跟他说。
岑雾被吓了一跳,浑身顿时紧绷绷,然后听到谢归澜埋在他颈窝里,很低地笑了一声,男生低沉沙哑的嗓音勾得他耳廓发红。
岑雾怀疑谢归澜是装的,原著里什么时候见过谢归澜说累,但谢归澜又不是不会累,只是不说而已,他又担心谢归澜真的累。
谢归澜高挺的鼻梁在他颈窝蹭了蹭。
岑雾犹豫着,伸手抱住他,轻轻在他后背拍了拍,小声说:“那你靠住我歇一会儿。”
宋令薇坐着轮椅躲在楼梯拐角,盯着谢归澜跟岑雾相拥的身影,心脏微微发麻。
她不知道谢归澜跟岑雾在说什么,但她从来没见过谢归澜这样靠着谁,岑雾耳根都通红了,谢归澜也没躲开,就硬撒娇。
她刚才在病房里,隐隐约约听到岑雾的声音,就跟了过来,没想到真的见到了岑雾。
岑雾虽然不是演员,但对镜头跟人的目光也都很敏感,他很快发现了宋令薇的影子。
原主十三岁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不是岑父岑母的亲生孩子。
当时刚上初中,生物课说起血型,班上有人好奇去测了下,原主也跟着去,然后发现自己的血型跟岑父岑母说的不一样。
他鬼使神差地瞒了下来,直到有次在医院撞见宋令薇。
宋令薇当时身体比现在还差,也是要做个心脏手术,成功率很低,她以为自己这次可能会死了,所以见到原主特别激动。
谢归澜不在,宋令薇那天是自己去做检查的,看到原主,她就开始流眼泪。
原主一开始以为自己碰到了什么疯女人,大喊大叫让人把宋令薇带走。
但他是见过宋令薇的,等宋令薇抬起头,蓬乱的头发后面那双眼睛格外红肿,他愣了下,认出来她是谢明诚的那个情妇。
血缘,有时候是很有力量的一种东西,宋令薇的眼神让他特别害怕。
他捡起宋令薇掉在地上的头发,偷偷去跟谢归澜做了个亲子鉴定,然后发现谢归澜不是宋令薇亲生的,他不敢鉴定宋令薇跟他的血缘关系,他去跟岑骁做了个鉴定。
然后发现他大概率不是岑骁的亲弟弟。
他听谢商景跟他说过,宋令薇的老家在一个山区,他也知道关行雪当年就是在那个山区生的孩子,恐慌一下子击中了他。
他不是多聪明的人,但在这种冲击下,也猜到自己的身世有猫腻。
谢归澜背对着宋令薇,岑雾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她,他踮起脚尖,从谢归澜肩膀上稍微露出一点脑袋。
宋令薇顿时慌张地躲了躲,抬起手挡住脸,生怕被岑雾发现。
岑雾又缩回去,然后再探头,吓吓她。
宋令薇果然又被吓一跳。
岑雾现在也不能做什么,吓了她好几次,就当给谢归澜报仇了,谢归澜按住他的发顶揉了揉,有点好笑地说:“在干什么?”
岑雾摇了摇头,他漂亮的眼睫弯弯的,藏着点蔫坏。
谢归澜跟医生谈完话,就送岑雾回家,摩托车停在岑家庄园外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晚…晚安。”岑雾隔着别墅高大繁复的栅栏门,跟谢归澜摆了摆手,就要往家走,却突然被谢归澜很强势地拉住了手腕。
晚风拂过,谢归澜沿着他的手腕往下,攥紧了他的手,就这样牵着。
岑雾掌心都微微汗湿,路灯影影绰绰照过来,笼罩着他们的影子,谁都没先松开手,指骨交缠,暧昧像春藤肆意疯长。
岑雾也不知道牵了多久,直到他腿都站麻了,手也开始发酸。
他终于将手往回抽了抽,却没抽动,他耳根发红,只好小声问:“你拉我手干什么?”
谢归澜骑在摩托车上,长腿撑着地,他一手拿着头盔,一手牵住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