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遥想着能拖就拖,只有多多给他找点事做他自然没法子学习什么压箱底的小皇书,蒲遥也可以说没准备好。
被子里真是暖呼呼的,和外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像腊月里的暖炉似的,厉家仁规规矩矩的躺在蒲遥身边,他也不碰他也不说话,有时候能感觉他偏着脑袋看他。
他身上有些冷意,但被子大,他也没有挨着过来,蒲遥丝毫没感受到。
“睡觉了。”
“嗯,遥遥睡,相公给你吹蜡烛。”
他才说完,蜡烛就灭了。
房间里陷入了黑暗,一瞬间阴冷了许多。
蒲遥感觉脖颈处冷飕飕的,像是吹着冷气似的,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才是动作,厉家仁已赶忙帮他料理被子,裹得他严严实实。
“遥遥还冷吗,相公给你暖暖。”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夹着一丝笑意,黏黏腻腻的,像夏天化在手心里的冰激凌。
蒲遥只觉得他今夜特别兴奋,再和他耗下去恐怕要出什么事,连忙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依照方才生气的前提,小声“哼”了一下,连忙闭上了眼。
被窝里暖洋洋的,床又软又舒服,蒲遥才闭上眼睛就来了睡意。
如同梦中一般竟听见遥远的鸡叫声,可方才灭了蜡烛时,房间里明明暗如墨,外边瞧不见一丝的亮光,仿佛已陷入了最深的夜里。
蒲遥并没有陷入更深的思考,眼皮子一直在打架,耳边响起了轻轻的童谣哄人入睡,新婚的丈夫沙哑的嗓音低低的轻轻的,像一曲九幽安魂调,蒲遥浑身轻飘飘的,像在一片温柔的大海里。
才听了几个调子已经进入了香甜的梦里。
…………
“几时了?”
再次醒来,不知何时。
他好像睡了好久好久,浑身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光,这会儿完全休息够了。
屋子里还是暗暗的,点了两三盏灯,窗户是老式的木格窗户,厉家用的是特意从意大利进口的花玻璃,玻璃窗户贴在木格子间,透光不透人,外面的光线全然能最大限度照射进来。
这间房子不知道是什么朝向,并不闷,但是有些暗。
厉家仁站在一盏烛光边的柜子前,他已脱下了婚服,此时此刻穿着一身富贵的马甲长衫,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正在柜子边给蒲遥叠衣服。
听见蒲遥这边的动响,连忙侧过身回他,“已过了酉时,遥遥别忙,相公来给你穿鞋。”
蒲遥的手指头抖了一下,被他黏黏糊糊的自称弄得起来一片鸡皮疙瘩,他才匆匆床上起来,厉家仁已经放下手里的活,过来帮他穿鞋了。
蒲遥的脚吊在床沿边,低头没看见鞋子,但是一晃眼厉家仁正到了他跟前,手里拿着一对鸳鸯布鞋。
因为是男款,所以花式少了些,两个人的款式是一模一样。
他蹲在地上,一手拿着鞋子,一手把住蒲遥的脚,抬头看了蒲遥一眼,笑盈盈的说:“丈夫给妻子穿鞋是天经地义的,往后遥遥的鞋都由我穿。”
“……”蒲遥说,“我自己有手有脚的,可以自己穿。”
厉家仁说:“我喜欢穿鞋,遥遥可不可以给我这个机会?”
啊。
他都上升到了“给个机会”这种高度了,仿佛给他穿鞋成了什么香饽饽职业,蒲遥再说不简直没道理。
蒲遥没说话,就任由着他把着双脚。
他的手指修长,掌心很大,手是温凉的触感,像是冰凉的美玉。
食指和拇指在他的脚掌和脚背轮番摸索,好像在记着他的尺码。
但也没有磨磨蹭蹭多久,一会儿就帮蒲遥穿上了鞋子。
他起身,轻轻一搂,把蒲遥从床上抱了起来。
蒲遥的身体略微僵硬。
这家伙不止猝不及防的亲人,还自然而然的抱,但他做得坦坦荡荡理所当然。
他们已经是夫妻,什么亲密的事情都是能做的。
厉家仁只是轻轻一抱,并没有久久的、贪恋的抱着,把蒲遥搂下来就牵着他过来穿衣服。
床不高,蒲遥作为一个成年人无论的穿鞋还是下床都是分分钟的事,但他总是要细节的显得亲密。
去挑衣服的时候还牵着他的手。
他的手因为生得相当标准,单看着不大,但实际比蒲遥大一圈,牵着的时候把蒲遥纤细的手松松的握在手心里,勾着他的小拇指。
他略微垂着头,眼睛里带着笑意,“遥遥身上好香。”
他比蒲遥高半个头,垂头嗅着他柔软的头发丝,从他纤细雪白的后颈中嗅出一缕幽香,忍不住的又靠近了他几分。
蒲遥被他低低的轻笑震得头皮发麻,耳尖都红了起来,“我擦了香粉!”
“什么香粉?往后相公多买些。”
蒲遥也不知道是什么香粉,更不知道他说的什么香味,但是根据人设应该是擦了香粉。
于是随便说了一个香味。
“桂花香粉。”
“原来桂花是这么的香呀。”他笑着看着蒲遥,“甜丝丝的,闻起来又软又甜,像块奶油小甜糕似的。”
他虽带着笑意,但语气是正经的,蒲遥听不出他是不是在内涵他,一会儿心虚一会儿担心,该不会说错了香味要崩人设了吧?
蒲遥正分析着厉家仁对他的了解是多少来着,猝不及防又被抱着亲了一口。
“……”
厉家仁眼含笑意:“遥遥这么香,相公要多贴贴遥遥才是。”
妈耶。
这得赶紧买香粉了,把这个要香香的黏糊家伙喷得香香的,要不然就是一步一抱两步一亲,头皮发麻。
他自然而然的亲了一下,就打开了柜子,“遥遥看今日穿哪身衣服?我们要去给娘敬茶。”
那柜子一打开,蒲遥简直惊呆。
“这、这……”
厉家仁说:“这些是遥遥带来的衣裳,为夫已经吩咐下人按照尺码重新用上好的料子做时兴花样了。”
倒也不必这么迅速!
这、这是他穿的衣服吗?
这么一件件都是这么、怎么花哨?
高开叉的旗袍、嫩粉色和水葱绿的长衫,还有几身不是正经样式的戏袍……
“这、这在厉府不适合穿这些吧……”
“在外面是不太适合。”厉家仁狭长的凤眼明煌煌的看着蒲遥,“但是在相公的院子合适得很,到时候打发了下人,遥遥要怎么穿都行,我知道这是遥遥喜欢的样式,因此多做了许多,往后每天换一身都没问题。”
“……”
倒也不必这么体贴。
厉家仁又笑了笑:“我正在学戏文,往后还能陪遥遥唱小曲。”
他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翻了几身正经缎子,“遥遥看这身怎么样,很鲜嫩,和遥遥肤色相配,和你相公我这身也相配。”
蒲遥见那身衣服严严实实的,款式也十分规矩,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就、就它吧。”
那几身衣服已经熨好了,厉家仁连忙帮着蒲遥穿衣服。
昨夜怎么脱的婚服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他这时候穿着的是白色的睡衣,厉家仁在帮他脱衣服,再穿上内衬以及完整的衣服。
他低着头,眼睛是专注认真,脸红红的,脑袋像是冒着热气似的。
蒲遥见他手微颤的来帮他解衣服,于是三下五除二的自己把衣服脱了,连忙去穿内衬。
厉家仁脖子都红了,赶着把内衬拿在手上,有些慌乱的帮着蒲遥穿上。
蒲遥不太会穿,幸好有他帮忙。
脖子边一排扣子有些难扣,但是厉家仁手指灵巧,一会儿全给扣上了。
穿上了衣服还给蒲遥梳头发。
蒲遥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肩头,长度已经到了腰部,他在梨园的时候练的是旦角,长发是故意留的。
小戏班子,学徒们多留些长发,到时候要用的时候可以剪掉做成假发盘在头上。
头发并没有认真打理的,蒲遥穿来了后养了不到一天,竟然乌黑柔顺了许多,铺在肩头如绸缎似的,将他一张漂亮的脸更衬得艳丽无双。
厉家仁把蒲遥的一缕长发绕在耳后,将他的头发细心的梳得整整齐齐,给编了个辫子别在右边,尾巴用金饰品裹着。
于是蒲遥就得到了一头编了侧编辫子的发型。
厉家仁好像也不太会编头发的手艺,但也编得细心,倒也是有模有样。
蒲遥对着镜子看了一眼,撩了好几次前额几缕细软的短发,辫子不紧,有些松,蒲遥从来没想到这样的发型会在他头上。
显得他十分温柔。
他的样貌真是好看至极,这样的长发让他美丽得雌雄莫辨,是瞧了一眼不够,仔仔细细一直看着能看入迷的样貌。
“好了吗?这么晚了才去敬茶,你娘该等了多久?”
“好了。”厉家仁轻轻按在蒲遥的肩膀上,侧头亲了亲蒲遥的耳朵,“遥遥真好,想得妥帖,是不能让娘久等了,遥遥放心,娘一定会喜欢你的。”
耳朵又被亲到了。
蒲遥还没对此做出反应,他又牵着了他的手。
两人站在穿衣镜前照了照,厉家仁说得没错,衣服果然十分的搭。
那镜子是从国外进口的水银镜,镜面上印着团圆花鸟图,寓意极好的绕在镜边,
蒲遥眨了眨眼睛,一下子从镜子里没看见厉家仁。
又眨眼一看,原来他站在暗处,天色又那么暗,因此不打眼。
“遥遥,慢点。”
厉家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好了灯笼,推开门,外面已经是夜幕降临,黑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