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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愿赌服输
盛聿恒这话一说出口,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怒意。
很明显,裴逐说的“讨厌”被他听在耳中,而男律师如此明显的戏耍,也着实踢在了一堵坚实冷硬的墙壁上。
可饶是这样,裴逐也只是表现淡淡的,随意扫来了一眼,“哦?”
“八千块——”他牵起嘴角笑笑,似乎是不相信,“你一个月工资就四千五,怎么着,是想要打白工?”
——他话里已经包含了提醒之意,只是这张嘴淬了毒,说出来实在是不好听。
盛聿恒顿了顿,却下颌高抬,依然坚持,“我敢,你敢吗?”
这已经是赌上了男人尊严——裴逐如此好面的人,就算听出来激将,他也仍然应战。
只是在开球之前,他嘴角一撇,轻声骂了句,“小兔崽子。”
红圈所、高精尖的投行所,其中的人情关系、彼此来往,就是如此的弯弯绕绕——打不起十二分的精明,就只有被拆吃入腹的下场。
他已经在帮盛聿恒解围,可这傻小子却偏偏一心往上撞。这可真是天要人死,人不得不死。
“别说——”男律师还偏偏架着手,在一旁拱火,将裴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裴par今天这么一身,不论什么,均价都超过五位数了。”
他想夸这实习生真有眼光,岂料刚一抬起头,盛聿恒竟往他身前一挡,似是个门神一般,阻拦住瞥向裴逐的视线。
“……”男律师的嘴角僵硬了一瞬。顿了顿后,他感受到了攻击性,不由低声暗骂,“神经病啊!”
“You first(你先开始).”裴逐已经在球台上占据完全的优势,因而将开球权,赏赐给了盛聿恒。
仅仅只剩下了一枚红球,只要红球进袋,就再无回天之力。而言外之意,只要能守住这颗红球,再用一杆球,将剩下的彩球全都清了——
便可实现绝地反击一般的赶超。
盛聿恒攥着球杆,绕了球台半圈,然后上半身俯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微微屈起,架在了球台上。
他这姿势一摆出来,就让人知道,他会打球,而且是个中高手。
砰的一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杆,只听砰砰砰三连声清脆利落地响!
他竟然完美复制了,刚刚由裴逐打出的三库!并且将这枚红球藏到了一个不可近前的角落!
裴逐的脸色骤然变了,他眼神不再松散,反而是如临大敌一般,紧紧盯着这张球台。
——他心脏砰砰跳动,身经百战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都没有开打,就率先感觉到了紧张。
盛聿恒收起球杆,甚至连回答,都在模仿着裴逐的口吻、多了一分轻描淡写,“It's your turn(轮到你了).”
裴逐眉眼向下一压,不确定这小子,是否在挑衅自己,“……”
但缓缓地,他嘴角向上不屑一挑,因为男人的面子不能输——而他又向来都是个面子比天大的人。
他绕着球台缓缓走了半圈,眼神不断斟酌,尝试着从死局当中寻找突破口。
停顿了几秒种后,他忽然站定,随后抬起了一条腿,呈现出跪姿、半趴在了球台上。
这个抬腿跪姿,让西裤布料被拉扯到紧绷至极,包裹着挺翘臀部与修长有力大腿,曲线窄窄收至腰侧,勒出了一把堪比弯刀似的细腰。
裴逐上半身前倾压在了球台上,手掌撑开。实际上,他此时内心非常羞耻,这姿势太别扭、并且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个搔首弄姿的、被凝视着的女人。
他双眼深邃锐利,紧盯着那一颗红球,但鬓角却缓缓滑下了一滴汗珠。
可偏偏不凑巧,就在他蓄力出杆的刹那——
站在一旁的男律师双手环在胸前,他紧盯着裴逐的腰和腿,嘴角牵起了个笑容,并很戏谑、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哟~~~”
砰的一声,裴逐出杆时手抖了一瞬,他的心脏咯噔一声、瞬间吊起、如鲠在喉。
红球被击旋而出,在桌边碰撞了一下,又旋转着滚出,又听砰砰砰接连三次的撞壁之声——
裴逐的一双眼眸几乎要盯出血来,他寂静到连呼吸都忘了,喉头轻缓慢滚。
可就是这样一击史无前例、仿佛完美的四库击球,然而却在最后一刹,白球轻轻从目标红球边擦了过去,就像是一对陌生人、连个点头之交都没有。
轰隆一声巨响,裴逐脸上毫无血色,他差点没把掌中球杆给捏断了,指尖在一直痉挛发抖。
而就在此时,同样盯着球台的盛聿恒,他嘴角却轻轻向上挑起了一丝。他抬起头看了裴逐一眼——极深、难以解读,但却好像是某种信号。
下一秒钟,他拎起球杆,摆出架势,似是一头年轻而矫健的虎。
砰的一声脆响,红球干净利索地落袋,连半点拖泥带水都不见,显然在他设局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打法。
裴逐脸色青黑,他似是坐牢一般,站在球台边,下意识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接下来的一幕幕,更加好似凌迟,红球打尽后,彩球便被当成红球,而盛聿恒没给他半分机会,杆杆都完美漂亮。
——他要一杆清掉所有的球,这是唯一胜利的法门。
“真不赖啊……”偏偏男律师看不懂局势。他叼着烟,凑到了裴逐身边,脸上带笑、眉毛高挑,“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藏龙卧虎。”
裴逐笑不出,他的面子丢了,还被人看了笑话,简直堪比直接两个大耳光。
砰的一声,彩球被一杆清掉。球台上除却一颗白球,放眼望去,再也看不到任何颜色。
盛聿恒缓缓收起了球杆,他额头遍布豆大的汗滴,嘴中呼出滚烫的气,显然刚才神经高度紧绷。
他站直了身体,胸口起伏不停,朝裴逐看去了一眼。而就是这样一眼,再无伪装,只有深邃锐利,显出独属于年轻人的、势在必得的气魄。
“啪”“啪”“啪”三声,男律师为他鼓掌喝彩,并笑起来,“打地真好。”
生怕拱火拱得不够,他朝着裴逐一抬下颌,“裴律,愿赌服输啊。”
而裴逐此时脸颊都快烧红,显然不情不愿,但更明显——耍赖更加丧失尊严、有损男人的面子。
“你要什么?”他说这话时,嗓音又低又哑,眼神抬起些许,十分喑哑暗淡。
盛聿恒收了收下颌,他先是将球杆放回了架子上,绕了半圈球台,白皙又骨干分明的手指,从绒绿的台布上摩擦而过。
然后,他停在了裴逐面前,腰胯靠在了球台边,伸手将裴逐喝了半杯的“Vesper Martini”端起来——
“不客气。”他一边说,一边将嘴唇印了上去。
那就是裴逐刚刚喝过的地方,甚至能好似品尝到些许不一样的香气。但这香气似乎只存在于盛聿恒自己的臆想当中,他就靠着这样的想象佐酒,一边紧盯着裴逐双眼,喉头慢滚,一下一下吞咽着灼烈辛辣的酒精。
裴逐的双眼是失措的、或者说尴尬的,他尚不能消化自己的失败,而就是这样一次小小的打击,竟然令他后颈颤抖不已。
果然啊……盛聿恒又往下用力咽了一口酒精,他想到了自己卑微又无声无息的爱。
——但对于裴逐这样一个混蛋而言,哪怕自己肝脑涂地,恐怕都换不来一个眼神。
——看来,只有将他操服了才行。
“咔嚓”一声,盛聿恒牙齿用力咬住了一枚冰块,直接四分五裂在了他的唇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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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大胆秘密
这本是一个庆贺的夜晚,庆祝他拿下明睿地产这项目,在如今房地产大幅度缩水的市场下,成交价仍高达几百亿——
他,裴逐,是佼佼者、是年轻俊杰。但是在这样一个夜晚——他却输了,且当众丢人了。
裴逐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他先洗了一把脸,皮肤湿漉而又透亮,又将双手揉在流水下搓到几乎发白发烂,有些颓丧地撑在了洗手池边,似乎还没将挫败感给消化干净。
失败滋味不好受,所以他从来都只有赢。
可自己输在了哪里??
裴逐下意识开始复盘,一惯优秀精明的大脑却不受控,忍不住回想起他抬起一条腿,趴在了球台上的模样——那姿势实在是太不知羞耻、就好像妓女一样放荡。
一瞬间,裴逐咬紧了嘴唇,齿尖下渗出一滴滴鲜红的血珠,抬起眼眸,看向了镜子当中的自己,忽然极度自弃自厌。
——他的人生只有完美,不允许有任何形式的失败。
二十分钟后,当裴逐从洗手间中走出的时候,又是一副精英高冷的样子了,除却一双快洗烂了的手。
“裴par——”Ella率先看见他,她今晚穿一身灰色运动服,喝多了酒,脸颊酡红,“这里这里。”
裴逐走去落座后,才发现大部分人都聚在了卡座里。他眉头蹙了一下,多了个心眼,“这是干什么?”
“玩游戏哦!”Ella笑得开心,她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此时手中抓牌,笑得却好似少女,“真心话大冒险,谁输了谁喝酒!”
真是老掉牙的游戏……裴逐不感冒,只端起面前的威士忌酒杯,浅浅喝了一口。
可下一秒钟,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那是我的。”
裴逐怔愣一瞬,缓缓抬起头来,不料,正对上了盛聿恒那双深邃黑沉的眼。
他双手湿漉漉的,搭在了卡座靠背上,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显然刚刚是去了洗手间。
裴逐错愕、不知该是什么反应。
但紧接着,他忽然想起自己那杯被这小子给喝了的“Vesper Martini”,一瞬间骨髓就好像被点燃了似的,怒意一股股往外涌。
“让让,都让让——”Ella开始招呼着,让所有人都串一下位置。而盛聿恒就这么莫名其妙、又很理所当然地,坐在了裴逐身边。
“来来来,转瓶子,指到谁、谁抽牌!”Ella爱喝酒,又喜欢酒吧游戏,跟她素日精明能干的样子截然相反。
裴逐双手环抱胸前,几乎一言不发,双眼紧紧凝视着、被滴溜溜旋转的空酒瓶。哪怕是如此简单、弱智的酒吧游戏,他也拿出了120%的认真,绝不应付了事。
伴随着吱呀一声,瓶口停止了旋转,径直指向了他。
现场寂静了一瞬,下一秒钟骤然爆发出巨大的起哄、欢呼声——
“裴par!”其余律师跟疯了似的,“裴par、裴par!!”
然而裴逐的嘴角却骤然下移了两个像素点,“……”似乎没想到、自己竟然一上来就处于劣势。
“抽卡。”Ella也笑,将两沓真心话大冒险的牌卡,朝前推了推。
裴逐低头凝视,他下意识伸手推了一下眼镜,然后毫不犹豫、选择了真心话的那一沓牌卡。
——就算是被刀架在脖颈上、以身家性命相逼,他也断然不会选择任何有丢脸可能性的“大冒险”。
但下一秒钟,他紧盯着手中牌卡、脸上表情似是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