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地,裴逐的双眸再度惊慌瞪大,而就在他害怕到浑身僵硬、无法动弹的时候,只听“咔哒”一声轻响。
裴逐好似创伤复发、浑身狠狠一抖,而就在他几乎目眦欲裂的视线当中——
大门把手向下一压、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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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歇斯底里
盛聿恒穿着一身雪白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他一只手拎着个保温桶,另外一只手中拎着一张圆形小片片的门禁卡。
哪怕是深冬腊月,深城的气温也很高,更不用说他骑了一路的共享单车,从脖颈到胸腹,全都湿漉漉的、贴紧了身躯,露出一片很模糊暧昧的肌肤颜色。
裴逐的家不像是家、更像是个华美精致的、却又毫无温度的笼子。
咣当一声,他将门禁卡放在了玄关,顿了顿后,照顾了一下某位变态上司的强迫症,还将圆形小片片给拨弄了一下、摆放整齐。
中央空调在嗡嗡吹着,顿时驱散掉了燥热,却更显得家中静悄悄、就好像没有人存在一样。
停顿了大概两三秒钟,盛聿恒顿时转身,直接朝着衣帽间的方向走去。他宽大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了把手,狠狠向下一压,连半个招呼都没打——
但出人意料地,衣帽间空荡荡的,就只有地板上散落着一大摊褶皱凌乱的西装,并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盛聿恒的眉头很不经意地皱了一下。
顿了顿后,他转身朝着卧室方向走去,可就在这时,只听衣柜中响起很沉闷的呼咚一声。
毫无预兆地,盛聿恒极其迅猛地转身,三两步就冲到了衣柜前,哗啦一下就推开了衣柜门——
裴逐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藏在这不到半平方米的储物格子里,他脸上明显煞白了、活像是见了鬼。
缓缓地,盛聿恒脸上牵起个很阴冷的笑,“躲在这了。”
裴逐的大脑空白一片,他光是藏在这,就差点把腰闪了,关键脚脖子还别着了——刚刚的动静,就是他想要把脚给抽出来。
“哎哎——”下一秒钟,他就惊慌又恐惧地叫上了。
盛聿恒看起来干瘦,手头力气却出奇地大,稳如铁钳一般,薅拽着脖领子就将他给拖出来。
“你、你要干什么?!”裴逐脖颈被勒着、整个人在地板上倒拖着,双脚不断扑腾挣扎,嘶声嚎叫,“你在杀人——是犯法的!!”
呼咚一声巨响,盛聿恒单手将他摔在了餐桌边的椅子上。裴逐捂住自己的喉咙,就好似干呕一般,剧烈咳嗽了几声,“咳、咳咳——”
“吃干净。”盛聿恒将他带来的保温桶给一层层打开,说话也很简洁,“就不杀你。”
裴逐现在看他就跟看活阎王似的,双眸瞳孔近乎目眦欲裂,浑身上下都带着颤,“你、你……”
咔哒一声,盛聿恒端出一碗清蒸鸡蛋糕,一碟清炒虾仁,最下面是半桶满满当当的白粥,都还冒着热腾腾的白汽。
裴逐此时又害怕,又搞不明白,但喉头却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今天惊惧交加,他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拿着。”盛聿恒也不多话,递过来一双筷子。
裴逐垂眸看着掌中的一次性筷子,忍不住毛病又犯了,嘴巴吐槽道,“我从来都不用——”
盛聿恒轻轻抬起狭长乌黑的眉眼,眼神显得阴郁又冷淡。
但顿了顿后,他却一声都不吭,直接走到了开放式厨房里,从餐具柜里挑了一套珐琅骨瓷的餐具,当啷一声、放在了裴逐面前。
他自己仍然用着一次性筷子,在餐桌对面坐下来,夹了一颗虾仁就送进嘴里。
这一顿饭的气氛是如此异样、又诡异,彼此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轻轻的磕碰声。
裴逐怕得简直要疯掉,他根本就没胃口,吃什么都想呕。但是却强忍着颤抖,逼着自己去夹虾仁吃,但夹了好几下,虾仁都从筷尖滑脱了。
他越夹就越颤抖、越夹越恐慌,筷尖不断发出哒哒的磕碰声,简直令人牙酸。
咣当一声响,盛聿恒忽然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筷子——
裴逐浑身一紧,就似是惊弓之鸟一般,很不安地抬起眼,“……”
但盛聿恒根本就没说什么,只是又去拿了一把汤匙,塞进了他手中,然后重新拿起筷子,淡淡道,“吃吧。”
裴逐简直怕了这个煞星,他用汤匙舀起一枚虾仁,塞进嘴巴里,却并不咀嚼,只是含着。他眼神频频瞥来、又生怕被发现,“……”
盛聿恒吃饭又沉默、又迅速,三下两下,盘碟就空了一大半,然后他起身去厨房,将一次性的勺子筷子给清洗干净,用餐巾纸给擦干水分。
裴逐看得都有些震惊住,顿了顿后,他眉头颦蹙,老毛病又犯了,“你懂什么叫一次性餐具吗?”
“裴par。”盛聿恒身高腿长,他站在岛台边,正在往玻璃杯中沏开水,嗓音淡淡,“我要是你,这会儿就不会说话。”
“……”裴逐很不经意地收回了眼神,他犹如不忿,狠狠往嘴里塞了个虾仁。
盛聿恒端着一杯泡好的冲剂,绕了大半个餐桌走过来,铛的一声放在他面前,另外还有一张餐巾纸、上面放着两粒白色药片。
裴逐垂下眼眸,看了看这两粒药,缓缓地,他嘴角忽然向上一牵,露出了个了然的、讽刺的微笑。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他双手环抱胸前,抬起了左脚脚踝、搭放在了另外另外一条大腿上,纤细到几乎一览无余。
他明明衣衫褶皱,脚踝肿胀着、狼狈着。可看起来却是盛气凌人的,嘴里还不忘威胁,“没用的,故意伤害会判处三年至十年有期徒刑,你现在想要求得原谅、根本就——”
盛聿恒只是轻轻抬了一下眼皮,淡淡的、又很冷漠,“那你去做伤情鉴定吧。”
顿了顿后,他嘴角也牵起了一丝,“让别人给你摸摸*巴。”
骤然,裴逐脸上血色全无,他瞬间咬紧了自己嘴唇,牙关紧绷颤抖着,“……”
“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轻伤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盛聿恒很从容、或者说风轻云淡地开始背法条,“只有造成组织、器官结构的一定程度的损害或者部分功能障碍,才算是‘轻’伤。”
他轻轻抬起眼皮,朝着裴逐的下半身瞄去一眼,似乎不屑、又讥讽着,“裴par的功能障碍倒是挺不‘认’生的,随便几下就……”
裴逐羞愤交加、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瞪着双眸,似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你——”
“粥喝了,菜吃了。”盛聿恒拿了个抹布,在缓缓擦拭桌子,依然淡淡的,“别逼我动手。”
“……”裴逐咬紧牙关几乎忍了又忍,半晌后,他才活像是吃屎一般,开始一口口喝粥。
但喝着喝着,他就有点停不下来了,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的动作、变得有些狼吞虎咽。
盛聿恒煮的是米烧粥,搭配着酱菜、溜虾仁、炒青头,是常年吃外卖的裴逐,许久都没尝到过的苏州家常味道。
裴逐吃完了,盛聿恒就将餐桌收了、转身去哗啦啦洗碗。
他袖口挽起三折,露出一截白玉似的、线条结实分明的小臂,将湿淋淋的保温桶,倒扣在了沥水架上,准备之后带走。
裴逐还端坐在餐桌边,他双手环抱胸前、左脚脚踝还搭着,这姿势既显得跟大爷似的、但实际却又很防备。
他颦蹙眉头,就似乎搞不明白一般,盯着厨房当中的盛聿恒。
“药。”盛聿恒就似是背后长了眼睛,他忽然转头、瞥来沉沉视线。
这小子——竟然命令上了?!裴逐瞳孔骤然放大,他就像是不忿、或者说还在拿捏自己的上司架子。
但……他表面看着倔,但身体却足够老实,手掌自动伸出去,拿起了桌面上那杯被冲泡好了的板蓝根。
说实话,板蓝根这玩意儿,他至少已经十几年没喝过了。
似乎是知道裴逐的德性,杯中还插了一根非塑材质的吸管,他用嘴角含着这根吸管,一边喝药、一边很神经质地咬着,看起来憋着火气、或者说很不愤。
盛聿恒收拾干净厨房,又走进了衣帽间,将摊了满地的西服外套都捡起来、拍打了两下,就要往衣架上挂。
“哎,脏死了。”裴逐瞥见后,眉头顿时紧皱,“会有公寓管家,拿去送干洗。”
真奇怪——他一个刚被蹂躏了、身心惊恐的人,这会儿又在发号施令了。
盛聿恒没说话,只淡淡撇来了一眼。
裴逐因为藏在衣柜里,姿势不当、脚腕给扭着了,他这会儿想站起来有点困难,但却依然强迫自己保持风度,“都是男人,有些事情不方便计较——”
他说这话听起来很“大度”、简直有几分判若两人了——但前提是,他脸颊要没那么红的话。
裴逐报不了警、记不了仇,就只能佯装翻篇一样,在这自己给自己洗脑呢,“你费这么大劲、不就是为了个工作,现在也算是扯平了……”他实际越说越色厉内荏,牙齿都在打架。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小心眼到了都快憋疯的地步,却还在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盛聿恒轻轻讽笑了一声——他忽然觉得这样的裴逐好他妈可爱,自己大概也是疯了。
“你不是光享受了么?”但他一向沉默寡言的嘴巴却也好似淬了毒,淡淡嘲道,“裴par,欲仙欲死了吧?”
裴逐瞳孔骤然一怔,他脸上血色再一次全部消失了,“……”
缓缓地,他活像是被掐住了脖颈,骤然变了脸、开始嘶声力竭地,“你特么到底想怎么样——?!”
“我是扇了你一个耳光,那又怎么?”他就似是被点炸了,抓起个玻璃杯,咣地一声摔碎在地上。
“我给你买西装、买吃的、还让你在我家里住一晚——”
“怎样,像你这样的穷鬼应该爽疯了吧!”裴逐就好像展露真面目了,眼神很疯、很癫狂,嘴角还带着叫嚣的、偌大的嘲意,“八辈子都赚不来这么多钱!你不好好感谢我、却——”
轰隆一声巨响,盛聿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一条领带从后勒住了他的嘴巴。
裴逐骤然一惊,但他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丝质的领带被唾液沾湿、以不可抗拒的力道勒紧了嘴角,迫着他不得不朝后仰头,“嗯、唔——!!”
盛聿恒一只手勒紧了领带,另一只手卡住了他的脖颈,用了极大的力气,手臂绷起一道道凸伏青筋,就似是在驯马一般。
他眼神漆黑深邃,嘴角还牵起一丝很了然的、或者自嘲自讽的笑。
缓缓地,盛聿恒一边用着好似要将人勒死的力道,一边温柔至极地凑上前,在裴逐的耳后啾地一声轻轻亲吻了一下。
他双眼阖闭,用鼻抵着、深深嗅闻着,就似乎不可救药了一般,嗓音低沉,“太可爱了……”
“裴逐,你简直是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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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哺渡无救
浴室当中哗啦水流声不断,裴逐被反剪住双手,嘴巴用领带死死勒住,强行塞进了嵌地式的浴缸当中。
水流不断向上蔓延,马上就要淹没他的下颌,就算是有再硬的嘴,此时也只剩下了满眼惶恐,不断昂起脖颈、奋力挣扎,“呜、唔——!!”
裴逐他看起来已经快目眦欲裂,眼眸爆出根根分明的红血丝,简直是嘶声力竭,“唔——!!”
但盛聿恒却坐在浴缸边,他表情沉静、还带有几分漠然,只用手试了试水温。
“呜……”裴逐真的崩溃了,泪水从通红的眼眶当中不断涌出。他脑袋重重垂落下来,镜片瘸了腿、堪堪在脸颊上只挂了个边儿。
——浴室中响起了抽泣的、极其可怜的呜咽声,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狼狈不堪的败犬一般。
而就在水即将漫上口鼻的时候,盛聿恒稳准狠地出手,薅拽住裴逐的衬衫衣领,哗啦一声将他从浴缸当中拖拽了出来。
裴逐重重跌在了瓷砖地面上,他浑身湿冷颤抖、疯狂咳嗽了几声,“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