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逐一边解开身上的围裙,一边朝客厅的方向走。他似乎在愁怎么办,用手掌贴了贴盛聿恒的脸颊,“怎么还没醒呢?”
盛聿恒的脑袋就像个灵活的部件儿,这么轻轻一碰,就丝滑无比嵌入了他的掌心当中,“……”
“艹、长这么帅……”而裴逐摸了摸、又盯了一会儿,自己脸颊竟然先红了。没忍住一颗色心,俯身想偷偷吻一下他的嘴唇。
可下一秒钟,忽然就天旋地转,他被擒拿住了手臂,二人身形瞬间调转——
“卧槽——”裴逐被反手压在了软沙发上,肺都特么快被压出来了,“你特么——”
可下一秒钟,他的脖颈被一只宽大手掌给掐住、被迫向上抬起。
盛聿恒俯身下来,二人嘴唇相贴着、品尝着,进而打开了齿关,将舌尖探了进去,相互摩擦、吮吸。
“唔、嗯……”裴逐这姿势,是相当被动的,只能强迫性地向下吞咽。
可这种强势,又不是他所排斥的,反而异常喜欢这种被掌控着的感觉……缓缓地,当一吻完毕之后,他脸颊已经烧红滚烫,好似能滴出血来,“哈——呼——”
“花儿——”盛聿恒余光一瞥,就发现茶几上摆了个花瓶,其中插满了倾长、而又不蔓不枝的紫色莲花。
他伸手掐了一朵,直接戴在了裴逐的鬓边。那一瞬间,通红稚涩的春意,与这淡紫色的、无比高洁的花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裴逐……”盛聿恒的脸颊,也忍不住有些红了。
下一秒钟,他俯身下来,用鼻尖轻蹭着鬓边的那朵花,嗓音磁性而又低沉,“春天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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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苏州河水
玄关闹钟的指针,已经接近晚上九点。
然而视线向前,在一派宽敞明亮的厨房当中,却有两道身影肩并肩站立,空气中响起循环系统的嗡嗡声,以及滋滋啦啦的炒菜声。
“西红柿炒蛋,要先炒鸡蛋——”盛聿恒穿着最简单的居家体恤衫,都不用锅铲,全靠两根筷子,将锅中的蛋液给划散。
裴逐戴着围裙,戴着一次性的ptv手套,看起来如临大敌一般、有些紧张。
“哗啦”一声,他有样学样,也将鸡蛋液倒进了锅中。
“鸡蛋炒成焦黄,就盛出备用。”而盛聿恒也有条不紊,手一起、锅一抬,焦黄喷香的大块鸡蛋就被倒在了碗中。
“……”而另外一边,裴刚扒拉了两下锅铲,却发现鸡蛋沾底了。
他顿时惊慌,开始不断铲铲铲,“怎么回事——我这锅不好用么?为什么根本就——”
盛聿恒的身体挤了过来,咔哒一声,将灶火调小,他嗓音淡淡,“火不要太大,鸡蛋定型之后,慢慢地推——而不是铲。”
厨房中又是火、又是灶的,还挤着两个大男人,空气温度在不断向上攀升。
“……”裴逐保持着仰头看来的姿势,额头缀满豆大的汗珠,缓缓地,他嘴唇启开了些许,心脏的跳动声有点大。
盛聿恒视线向旁边一瞥,很猝不及防地、将他额前碎发撩起,然后于额头上烙印下轻轻一吻,“该下番茄了,别偷看我。”
……可事实证明,每个人的天赋技能点都不一样。
就比如裴逐的嘴巴虽然是全自动的,但他的双手却跟个散件儿,好似和他整个人不匹配、不是同一批次出厂的。
两个人一起做饭、被手把手地教,可他端出来的番茄炒蛋,就是透着一股半生不熟、死不瞑目的味儿。
“吃饭。”盛聿恒坐在了餐桌边,他手臂一伸,直接就将他自己做的那盘番茄炒蛋,推给了对面的裴逐。
而后,又手掌一勾,将裴逐那份番茄炒蛋,拽到了自己面前。再扣上整整一碗大米饭,他埋头就塞了一大勺进嘴,很有饭张力地慢慢咀嚼了起来。
“……”裴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
可一时之间,他又不知还能说点什么,只低头看着自己面前这份番茄炒蛋,喉结缓慢地、上下滚了滚……
吃完了饭,盛聿恒自觉收拾餐桌,刚将碗碟摞在一起,准备放入洗碗机当中。
忽然——裴逐有些慌张地、也显得很讨好,他甚至因为走的太急,差点在地毯边缘绊了一跤,“那、那个——”
“先……不忙着收拾。”他手中举着一张碟片,牵起嘴角笑笑,“我们……先看电影吧?”
电影是《苏州河》,他下属中有一个电影爱好者,推荐了这部片子,说这是“绝无仅有”的“世纪爱情”。
说实话,这下属戴着黑色镜框,爱穿衬衫,还毕业于北大哲学系,在某种程度上,跟盛聿恒有些相像——
但,在裴逐眼中,他的男孩也是“绝无仅有”的。
电影就如同名字,讲的是世纪之初时的上海,在那条苏州河畔的爱情故事。
客厅当中所有的灯都被关掉,只有大荧幕散发着暗淡、摇晃的光,就像是粼粼似的河水,将水波都镀在了蜷在沙发的他们的身上。
两人都靠在了沙发上,只是隔了些许距离——为什么会有距离?
裴逐偷偷瞥去了一眼,也不懂、不明白,只是胸腔当中的心脏却有些惴惴的,“……”
盛聿恒的姿态还算慵懒闲适,仰靠在了沙发上,双臂环胸。
缓缓地,他忽然瞥来了一眼,“不看电影吗?”
“看。”裴逐的心脏骤然紧缩,连带着身体都蜷了蜷,又重复了一遍,“看……”
熟料,电影刚一开头,他这颗心就又颤动了,因为有一道声音在说,“——两个以前从来不相识的人坐在了一起,然后呢?然后,当然是爱情。"
两个以前从不相识的人……坐在了一起……
忽然,一只宽大的、骨节分明的手掌,攥握住了他的手腕。那一瞬间,就仿佛在他的心尖上也握了一把。
“我一直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了很多年...这条弯弯曲曲的河一直刻在城市的中央;人们管它叫苏州河...时间像船一样从河上缓缓驶过...”
裴逐的双眼紧盯着荧幕,缓缓地,他也扣紧了那只攥着自己的手掌。画面里,那颤巍巍的光、那粼粼的光……他曾是也亲眼见过的。
他的少年时代,日日上学,都经过这条船来船往的沪市的母亲河。
但不知——《苏州河》是部电影,更不知它还是个爱情故事。
马达是个街头混混,在替上头老大干活的时候,认识了牡丹。牡丹是纯情的,是天真的,她没享受过亲情,但……爱情却令她放松、而又自由。
直到——马达为了钱,他绑架了牡丹。
四十五万,就是他衡量爱情的标准,鲜活的、令人充沛的爱,不足以饱暖这颗麻痹已久的心。
而看到这里,裴逐的一张脸是懵的、铁青的,让他更加用力、指甲都差点抠进掌中的那只手——
毫无疑问,他是马达。他的自私利己,只比马达更甚。
他脑中毫无预兆地想起……汪中丞曾笑说的那句,“你呀——就只值十万块钱!!”他同样经历过这种痛。
四十五万,是牡丹的价格。而他裴逐——才值四分之一的牡丹。
那他到底是马达?还是牡丹?
“四十五万”明显刺激了牡丹,她大声尖叫,狂奔而出,镜头也随之摇晃,最终,停留在了那条船来船往的苏州河的铁桥上——
牡丹要跳河,她扬言说,"我要是跳下去了,我会变成一条美人鱼来找你的。"
找——为什么还要找——
裴逐惊怔了一瞬,可下一秒钟,他的脸颊骤然被一只手掌给捧住。
盛聿恒还靠坐在沙发上,只伸出了一条手臂,却也凸显出二人之间的距离相隔。
他有一双极深邃的眼眸里,忽然问,“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美人鱼吗?”
“……”裴逐似是陷在了他的眼眸里,不知是坠海了、还是坠入了那条苏州河里。
“都变成鱼——”他忽然问,“为、为什么……还要找回来?”
他像是已经变成了马达,而眼前的就是他的牡丹,那个被他给卖了、还跳了河的牡丹——
但,盛聿恒的眉眼却好似更加温柔了,“怎么,心疼了?”
大荧幕上的镜头仍然剧烈摇晃着,但却更加透出了一股沧桑劲儿。
马达出狱了,他站在浩浩街头,想去寻找自己的牡丹——
那个四十五万的、跳了苏州河的、说自己要变成一条美人鱼回来的“牡丹”。
“你跳什么河……又干嘛找回来……”裴逐说这话的时候,齿关都在发抖,“让我这个混蛋、活该牵肠挂肚一辈子……”
在一场酣畅淋漓的、不管不顾的大雨里。有一个混蛋,他蹲在地上,狼狈不堪地抓猫。
可是——却有一柄伞,不惧风雨,宁愿自己淋湿,也撑在了他的头顶上。
“你没有错啊……”裴逐泪眼滂沱着,喉头哽咽、沙哑,“该我去跳河啊……该我去跳进那条苏州河……”
马达遇到了一个在酒吧当中扮演美人鱼的女孩,她长得跟牡丹一模一样,然而却说自己叫“美美”。
原来,牡丹不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那他在找的究竟是谁?“牡丹”和“美美”,究竟哪个是真,哪个又是假?
他寻找的意义是什么?他又要偿还什么呢?
“别跳——”而裴逐痛苦到脊背佝偻,手掌死死抓住心口,而另外一只手,则颤抖不已、想去摸一摸盛聿恒的脸颊。
在这一瞬间,从来都不懂艺术的裴逐,蓦然间,领悟到了电影艺术的魅力。
明明是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故事,可是却让他在这一瞬、在这此时此刻,有种濒死的、疼痛到喘息不过来的感觉——
他分不清什么是真,而什么又是假;什么是马达,而什么又是牡丹……
他的嗓音梗塞、沙哑到令人窒息,仿佛由衷在祈求,“别跳啊——求你了、别跳……”
苏州河不在苏州,湘江桥也不在湘江——这世间的流水与桥梁,救渡了谁,又覆溺了谁?
“……”缓缓地,他耳畔有人叹气了一声。
“牡丹啊——”下一秒钟,他那张泪痕斑驳的脸,忽然被捧了起来,细密的、滚烫的亲吻,落在了脸颊以及嘴唇上。
盛聿恒双眸紧闭,以一种用力到变形、厮磨而又哺渡的亲法,亲着他的嘴唇。
他眼眸睁开了一条喑哑微亮的线,嗓音深沉,不知是喘息还是叹息的细微声,“我的牡丹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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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电影《苏州河》,也有歌曲《苏州河》。
文中“苏州河不在苏州,湘江桥也不在湘江”,化用自歌曲《苏州河》的其中一句热评——原句:“苏州河不在苏州,南京路也不在南京”。但我采取了“桥”的意象,感觉会更符合。希望没有冒犯到,十分感谢。
◇ 第73章 找啊找啊
大荧幕上散发暗淡的、逼仄的光芒,而在一片摇晃镜头里,马达亲吻拥抱着“美美”,在和一个相似的、却又完全陌生的女人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