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他也不多言,振臂穿上了西装外套,高冷禁欲、却也潇洒无比。
十分钟后,当他们坐在了那辆保时捷911中。
全橡木的内设,散发整洁一新的光泽,空气中浮动着皮革混合檀香的木质香气,深沉而又极具东方感。
盛聿恒坐在了驾驶位上,双手把着方向盘,几乎是不动声色地转头过来,终于才将自己的字句补充完整,“——但是没车票。”
裴逐已经坐在了后座,正垂首低眉,用手遮挡打算点烟。听见这话后,他几乎是诧异无比地抬起头来,似是不能理解、这特么简直匪夷所思,“……”
停顿了几秒钟,他迈着长腿下车、然后咣当一声摔上了车门!
裴逐身形修长、但气势汹汹,一把将盛聿恒从驾驶位上薅拽了下来,抬脚直接踹上了屁股,怒不可遏道,“你特么耍我玩呢——?!”
他本人几乎是精明能干的行走代名词,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职业生涯竟然遭遇了这么个滑铁卢,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真是北大毕业的吗??”
盛聿恒个子比他高多了、骨骼也宽大、却老实挨训,一副听话乖巧的好学生模样。
但其实心中默默在想,其实行走在外——他们一般都说自己是清华的。
“滚蛋!”裴逐不想再动手,一把拉开了驾驶座车门。
盛聿恒从善如流,伸手去拉后座车门,但还没等坐上去,就见裴逐斜睨过来、眼神似能杀人,“我特么还得伺候老板你呗?”
盛聿恒这才知道自己犯了忌讳,于是又拐弯上了副驾驶,动手拉拽了安全带,咔哒一声给自己扣上。
车都没等开呢,裴逐就已经气到脸黑,咔嚓一声,先得给自己把烟续上。
肺腑吸纳辛辣绵柔的烟草气息,他头向后仰去,露出伶仃突兀的喉结来,上下一滚。
而就在这时,忽然感受到一道默默注视的眼神——
“有屁快放——”裴逐在车内烟灰缸里点了两下,眉眼深沉压抑,恶狠狠开口。
盛聿恒眼神很深,似有一股执着。
迟疑犹豫了片刻后,他定睛凝神,喉头慢滚,“我是不是第一个坐你副驾驶的……”
话未等说完,裴逐脸上忽然露出个讥讽哂笑,似是在看傻子,“是啊——”
他抬起修长手指,夹着香烟凑到了自己唇边,另外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用皮笑肉不笑的口吻,“你可是我的‘大宝贝’。”
——能让顶头上司亲自开车伺候,这是多么伟大的、且求之不得的宝贝!
熟料,听了这话,盛聿恒一惯白皙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一抹淡淡怯红。
他似是听了什么旖旎暧昧的情话,蜷起了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安全带,“……”
裴逐只浅浅抽了个烟,然后就手扶方向盘,一脚油门直接轰了出去。
深城车影如长河漫漫,但“昂贵”总有特权,起码红灯起步,都是他这辆保时捷优先——
金钱最大的价值,便是能买到线下“空间”,恰似云泥之别一般的“空间”。
当车停靠在了泊车位,周边均是奔驰宝马、还能间歇看到劳斯莱斯的小金人。
保时捷911都已经不算什么,可开门下车,裴逐不管是长腿还是窄腰,均是一等一的身段。
他拢了拢西装前襟,回头将副驾驶上的盛聿恒上下一端量,目光顿时就凝在了他那身沾染咖啡污渍的衬衫上。
都不带停歇,他抬脚就走向了后备箱,咔嚓向上一开,动手拿起个牛皮纸购物袋,从中扒拉出一件雪白挺阔的衬衫。
他高高在上,一把将衬衫丢过去,“——换了。”
盛聿恒扒拉下衬衫,目光先是看向窗外,随后又转了过来,“现在?”
“时间就是金钱——宝贝儿。”裴逐牵起唇角笑笑,口吻十分暧昧亲昵,他依靠着车身,又从烟盒当中抽出了一支细烟。
盛聿恒顿时眼眸深邃,既被这一声“宝贝”满足了身心,却又掀起毁天灭地一般的妒意。
——他还对多少人,这么发骚过?
揣着如此一股无法言说的愠怒,他一把将身上的衬衫兜头脱下,肩宽窄腰,竟然也是一副好身材。
但裴逐压根就不是个姑娘,他完全没有欣赏的心。在怔愣了一瞬后,就一直转头目视着人行道方向,嘴里叼着根未点燃的香烟。
新衬衫一上身,盛聿恒胸腔当中的心脏,有几分不自在、忽然泛起酥麻来。
因为这衬衫紧绷而又窄小,让他既不能抬胳膊、还得憋着气——是裴逐本人的尺寸。
裴逐刚咔嚓点上香烟,下一秒钟,便看见了自己人模狗样的下属,他轻轻挑了下眉梢,“哟——”
盛聿恒被紧紧箍着,喘气都有些费劲,却用如狼似虎一般的眼神紧盯着他,“……”
裴逐似是满意,但却皮笑肉不笑,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脸颊,“姿色真好。”
盛聿恒被夸到面红耳赤,他眼眸更深,嘴上却淡淡谦虚,“……还行。”
但过了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后悔得双眼紧闭,用一种身处窑子的悲壮神情,在心中痛骂了恶劣上司八百万遍。
整个宴席富丽堂皇、又兼具中西荟萃,七八个创一代、富二代大小姐,围在桌边,一边用小叉子叉点心,一边忍不住用手比划着他坚挺硬实的大腿肌肉。
“真的啊——”其中一位姐,短发利索、手夹香烟,“鼎天日泰,竟然真找你们谈并购——”
裴逐俯身给她敬酒致意,“谢谢Andy牵桥搭线。”
短发Andy光看这张脸,就足够心花怒放,铛一声碰杯后,继续熟练无比吐自己的烟圈,“不用不用,就一句话的事儿。”
另外一位长发温柔的姐姐,勾起手指,挑了挑盛聿恒的下颌,用手中的香槟杯比划着他的嘴唇,眉眼弯弯笑着询问,“这是你下属?”
“小孩儿一个。”裴逐笑得从容矜贵,一抬手将酒杯挡下,“大学还没毕业,屁规矩不懂,这酒别糟蹋了。”
他脸上笑意似是镀上去一般,透着股由内至外的俊帅精致,哪怕知道是虚情、但也足以令人心生爱怜。
这一群大小姐看着纤瘦美丽,实则酒量千杯。一晚上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哪怕是裴逐已经挡下了大半,但真等走出了会所,盛聿恒依然无可避免,在墙根脚下,鼻腔酸麻、大吐特吐,“呕——”
裴逐仍跟没事儿人一样,上半身只穿着衬衫和西装马甲,手肘上挂着外套,眉眼淡漠地给自己点烟,“好了——吐出来就好了。”
盛聿恒被摸了一晚上,胸口衬衫扣子都崩了俩,脖颈上还印着好几个红唇印。他此时一脸惨白,深深压抑一般回头看他,“你……”
裴逐双手插兜,用看菜鸟一般的眼神看他,“怎么?不服吗?”
他轻轻一呵,挑起了唇角,“等你什么时候,喝一晚上还不会吐,才算真正在这个行业立足了。”
他车里有备好的矿泉水,取了回来,让人把嘴漱漱。
这一天陪吃陪玩陪聊天,到现在也将近凌晨,裴逐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忽然随意问道,“现在下班了,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万万没想到,当律师助理还得献身到如此地步,仅仅才上岗两天,盛聿恒就已经感受到虚脱了。
他捂着自己隐痛不止的胃部,顿了顿后,忽然抬起一张面无表情的呆脸来,“我没住的地方。”
深更半夜,在这寂寥无人的街道上,他终于想起自己人生的悲催,在此时狠狠控诉自己的恶劣上司——
“‘若遗忘存在,人就无家可归。’”盛聿恒忽然福灵心至了一句话,他眼神乌黑而又深邃,“裴逐——连马丁·海德格尔都说你是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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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登堂入室
不料,竟在这深更半夜,无端听到了指控?
裴逐抽烟的手指,都跟着轻轻一顿,随后下一秒钟,他又冰冷无情地嘲讽起来,“是么?那我就混蛋了,能怎样?”
当然不能怎样,他可是伟大而又高贵的上司——
盛聿恒冷着一张惨白的脸,捂住自己坚冷不适、宛若揣了一整块大石的胃部,缓缓蹲下了身体。
他鬓角全是冷汗,不似是胃疼、倒像是心肝儿疼,缓缓抽着冷气,嘴角噙着一丝苦笑,不知是在对谁说,“是啊……你本来就是个‘混蛋’……”
裴逐从头到脚都浸淫着资本味道,是一个相当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而良心这种东西,早就被进化掉了。
他抬起手指,夹着香烟凑到了自己唇边,用看菜鸟一般的眼神看过来,“……”
顿了顿后,他忽然掐灭了烟头,单手插兜走上前,迈着长腿,直接踹一脚他的屁股,“好了——别在这演你的可怜小白花了!”
他随手挥了挥烟雾,眼角眉梢缀着嫌恶,冷冷强调,“先声明——就只有今天一晚。”
慈悲心肠这种东西,他决计不肯承认,转身朝着保时捷911走去,回眸眼神高贵又冷艳,就仿佛赏赐自己的狗,“带上你的杂碎,多耽搁一秒,就在这里喂蚊子吧!”
有研究表明称,红圈律师所、金融投资、高级管理等职业,人均消费系数在全行业排名中名列前三——
很不幸,裴逐bingo全中,他是一个在红圈所、搞投融资并购的职业合伙人。
他家住深城湾,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莅临广阔无垠的内湾海景。
咔嚓一声,伴随入户门的开启,智能中控自启全屋照明灯光,从里到外、均是一水儿的整洁如新。
不管是墙上的黑白挂画、皮革材质的沙发、还是流线型弧度的操作岛台,均呈现出一股干练而又简洁的风范。
“不用太羡慕。”他自恋又毫不客气,头也不回地说道,“优秀,本就是一种绝无仅有的资本。”
当啷一声,裴逐将手中车钥匙,放在了玄关。就仿佛身后没有个大活人,熟视无睹、且自然而然地解开了脖颈领带,踩着他一万八一双的爱马仕拖鞋,朝着衣帽间方向走去。
眼镜、袖扣、领扣这样的零碎,摘下随手丢入了玻璃台面上的超声波清洗机。
铛的一声,印制皮带沉甸落地,笔直而又线条分明的大腿上,束缚着黑色绑带质地的衬衫夹,挤压着肉感的肌肤,微微勒出红痕。
而就在他大腿内侧、在绑带的半遮半掩之下,有一颗小痣嵌在了圆润内收的弧度上。
除去周身杂余后,裴逐走入内嵌浴室当中,浑身赤裸、敞露挺括饱满的胸膛,仰面站在浴室淋浴之下,似是浸在一场无止无休的冷雨当中,任由刺骨水流在脸上、脖颈上肆意流淌。
等十五分钟淋浴时间结束,他头发湿软耷拉,一手吸着香烟,另外一条胳膊下面夹着个枕头,裹着浴袍、踩着爱马仕拖鞋,再次哒哒来到了客厅当中。
没想到,他的下属并不似看起来那般老实,已经将他大半个家参观了一遍。
此刻,盛聿恒正站在一面辉煌夺目的玻璃展柜前,驻足仰头,默默看着其中的众多奖杯、重大项目合作纪念。
他黑沉内敛的眸光,从“十佳青年律师”“年度最佳律师”等字样上一一扫过,深邃俊美的五官,也被映在了玻璃倒影上。
看到这样一幕,裴逐的脚步缓慢下来,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随手在烟灰缸中点了点,戏谑一般询问,“怎么,羡慕吗?”
下一秒钟,盛聿恒俶尔转头,他眸光很深,喉头上下一滚,“辛苦吗?”
他们二人,几乎在同一刹那开口,这截然不同的两个问题,也猝不及防相撞在一起。
在这一瞬间,裴逐眼眸微微睁大,仿佛没有料到,“……”
但下一秒钟,他的恶劣本性不改,嘴角轻微上扬,“辛苦?只有喜欢每天白日做梦的人,才把赚不到钱的过程,称之为辛苦——”
他似是没了耐心、亦好似厌倦了,吸一口香烟,转手将枕头放在了沙发上,嗓音淡淡,“睡个好梦吧,小菜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