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手指连轮椅的椅背都没摸到,褚宁却已经先一步操纵着轮椅往前挪了一米,然后十分难得语带遗憾道:“如果一定要给这片工地挑选一个合适祭拜的黄道吉日,恐怕这期节目我只能拿走0个积分了。”
褚修然以为褚宁这是在看见自己也出现在节目里之后,终于感到害怕,开始消极应对节目拍摄了。于是他笑了笑,状似好脾气地说道:“我都还没带你参观,你就这么说话,恐怕不好吧?”
“参观?不,我的意思是,我遍观此处土地,只能看出此地不宜动土。”褚宁偏偏头,看向褚修然,“你负责的这个项目,看来要砸。”
褚修然笑意微滞:“你说什么?”
顿了顿,他似是有些气愤又有些责怪地看着褚宁说,“我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对你打击很大,但事实就是事实,我是爸妈的儿子不假,但如果你实在舍不得褚家,爸妈也还是很欢迎你常回家里坐坐,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凭着心底的恨意,总在外面说一些诋毁我,亦或是诋毁褚家的话”
褚宁:“……”
褚宁:“对不起,冒然打断你一下,我还是第一次见喜欢在镜头前面自拆伤疤的人。我们两个当年抱错了是不假,但是褚家养我二十多年的生活费我已经全部还给褚董事长跟兰夫人了,他们现在实在称不上我一句爸妈。”
褚宁:“以及,我刚刚跟你说的都是出自肺腑,非是心存恨意而对褚氏产生的诋毁之言。”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旁,摄像大哥都扛着设备直接懵了。
摄像大哥:“……”
这算什么?
你们两个豪门抱错的真假少爷这是齐齐亮了明牌,压根不装了是吧?!
很显然,褚修然也没想到褚宁居然会在自己面前这么硬气。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非常意外,于是心底陡然攀升起一阵恼怒,面上却是带着浓浓伤心地说道:“爸妈养了你二十多年,你居然说他们不配被你称一声爸妈?”
“是啊,毕竟一年过去,我们都各回各家了。”褚宁笑笑,“我听说这一年你出了国,我母亲中间有给你打过电话,只是想问问你在国外是不是平安,但你好像把以前的电话卡销了。”
褚修然没想到褚宁竟然反将自己一军,于是立刻慌忙说道:“我人在国外长途国际打起来不方便,所以才把之前的卡销了,平时跟国内联系都是用的视频语音!”
褚宁“哦”了一声,没有再继续反驳他为什么不跟梅静女士视频联系。
毕竟未来节目还要播出,他怕这段不剪,节目播出去之后,梅静女士看到会伤心。
但褚宁的沉默却让褚修然误以为他这是被自己的给出理由压制的无话可说。
于是片刻的安静之后,褚修然的神情中便带上了些高高在上的怜悯:“褚宁,不管我们两个之前如何,但我们不能耽误了节目拍摄,我还是再带你参观一下”
“不去。”褚宁冷眼说,“这里不能动土,不论再怎么参观,你的目的也不会达成。”
褚修然:“……”
见自己如何都说服不了褚宁,他一边暗暗思忖刚才那段对话要是在节目里播出的效果,一边却是做出一副无奈又可惜的表情。
“算了,既然你不想让我陪着,我也不管你了。”他适时地露出一些属于自己豪门少爷的脾气,扭头便对身边的摄像说,“其它参选嘉宾都在哪儿?我想跟他们聊聊。”
摄像见状,视线在褚宁身上扫过。
只见轮椅上的俊秀青年眉眼无波,甚至见他看过来,还做了个“请离”的手势。
摄像哭笑不得,看得出褚宁是真的很不想跟褚家这位真少爷再多呆一秒了。
褚修然带着摄像很快离开。
工地上风沙很大,褚宁坐在轮椅上,低头对着脚尖的位置看了一会儿,随后便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了过来。
刚抬头,这股气息的主人便在他眼前伸出手,帮他把脖子上的羊绒围巾往上拉了拉,挡住了外围吹来的风沙。
“你怎么”褚宁看着江与檀又一次以玄衣阴差的状态出现在自己面前,没忍住笑了起来,“怎么每次出现,都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可不就是鬼祟。”江与檀抱臂无奈,“你这节目的总导演心里有鬼,防我防的厉害,不这么出现,只怕他要在我面前纠缠不休。”
褚宁:“所以你就这么来了?”
江与檀“嗯”了一声:“况且这样还能离你更近点儿。”
褚宁眼底笑意愈浓,实在忍不住了,才伸出手往上又扯高了围巾,挡住小半张脸。
江与檀低头看他:“……”
这是生怕周围有镜头拍到他自己一个人莫名傻笑吗。
意识到了这一点,江与檀不由笑着站到了风沙吹拂的方向,借由自己的灵体来替对方尽量遮挡一些风尘。
“所以刚才你都听见了吧,我跟褚修然说的那些话。”两人安静对视了片刻,褚宁捏着围巾闷声说道。
江与檀颔首:“看到了。”
他以为褚宁是在意有关于抱错孩子的事,于是缓声说道:“褚家在这些年里公司经营乏善,企业效益一直不高,但自从去年褚家把抱错孩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之后,不仅公司股票在新闻的炒作之下起死回生了一阵,甚至褚氏还借这个机会在公众面前卖惨,博得了部分市民对褚氏企业的消费青睐。”
金融圈内曾有具体分析,褚氏企业今年大刀阔斧,拿几个亿来砸下的这个巨大工程项目,绝对跟去年一整年里不断炒作的抱错新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两家人当年抱错孩子,人生虽颠倒二十多年,但这绝对不是孩子的错误,往日里你看到那些新闻,你都不必放在心上。”江与檀试图以商人视角来宽慰褚宁,“毕竟那些新闻,都是些跟褚氏企业有着利益联结的目的性报道罢了。”
褚宁:“……”
虽然不解眼前的男人怎么突然就跟自己说起这个来了,但褚宁还是仔细听完后,跟着点了点头,然后闷声说道:“我没把那些新闻放在心上,只是想说,我刚才跟褚修然说的那些话,真的全是实话”
江与檀:“?”
褚宁见江与檀似有不解,于是伸手指了指地下:“这下面有什么,你看得到吗?”
江与檀微微皱眉,黑沉的双眸里闪过一道隐隐金光。
接着,他向下看去,原本轻松的神色里蓦然便多了几分惊诧:“看到了。”
谁能料想到呢?
在这片土地下面,居然藏着一处巨大而又蜿蜒绵长的墓地宫室!
惊讶之余,江与檀表情也变得格外慎重。
怪不得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只觉得这处工地风水极好,但却偏又透着些死气沉沉。
本以为是天气不好,结果
“我就说这里不能动土,可他偏不信,还以为我是在诋毁褚家。”褚宁摊手,无奈说道,“不过要真是按你所说,褚家砸下的这几个亿,花的都是去年他们借着抱错的事情刻意炒作卖惨得来的钱,那”
江与檀:“……”
他快速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个项目所要投入的后续资金,然后摇头:“不,褚氏野心极重,所谓几个亿,也仅仅只是竞标时的花费支出,若是真要算起褚氏给这个项目砸下去的资金,恐怕”
说到这里,作为桐城首富家的继承人,江与檀淡漠的眉眼中,竟也不禁带上了一丝对褚氏企业的怜悯。
第204章
“不过这下面会是什么人的墓室?”
褚宁虽然能感受到下方有一大片古旧墓地的气息,但他毕竟是肉眼凡胎,若非搭配符咒术法开眼,反倒是没有灵体状态的江与檀看的轻松方便。
江与檀垂眸看着地下,沉吟片刻:“单看墓地构造以及总体风格,可能是座汉墓。”
至于具体是哪个时期的汉墓,除非把东岳阴司里的那群老家伙们叫来,想必就只有等专门负责做出土挖掘墓室文物的专家们来鉴定了。
两人正在这边猜测,若地下墓室真是出自汉代,那底下究竟会是座汉王墓,还是诸侯墓的时候,主播半瓶酒也正找到了工地最正中心的位置。
他朝着日头的方向,先是深吸一口气,胸前掏出一个被油脂浸润后又保养细致的陈旧龟壳,然后又在镜头下从口袋里摸出三枚阳钱古币。
将三枚阳钱依次放进龟壳后,半瓶酒眉心下沉,郑重其事地闭上双目,口中默念着让人听不真切的咒法,整整急速摇晃龟壳三分钟后,才陡然睁开双目,将龟壳斜立于手心,而三枚阳钱一一露出。
跟拍半瓶酒的摄像下意识把镜头拉近在阳币上。
而半瓶酒却是看着手心里规规整整的三枚阳币的反面,眉心瞬间紧紧皱了起来。
“居然是□□?奇怪。”
他低声喃喃一句,随后又往前走三步,朝着日头的方向,新取另外三枚阳币,重新起卦。
又是整整三分钟过去,龟壳斜立,慢慢吐出阳币,然而
半瓶酒:“又是□□。”
跟拍摄像见状,立马询问:“半瓶酒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半瓶酒朝镜头看一眼,神色沉凝:“就是没有答案。”
跟拍摄像:“没有答案?”
“我方才连续用龟甲起卦,卦问天地,此处工地,何时能有祭礼吉的日吉时。”半瓶酒说着,露出严肃的表情,“结果就是,没有答案。”
跟拍摄像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所以您卦象里的意思,是指这个地方不适合补办祭礼?”
半瓶酒摇头:“褚氏集团的公子委托我们帮忙挑选吉日吉时补办祭礼,目的还是为了能叫工程顺利,让工地上的工人们安心动工,但我以此起卦,卦象却无法给出答案,所以这也就意味着”
跟拍摄像下意识屏住呼吸:“意味着”
半瓶酒委婉道:“这处的工程,未来怕有行事不顺。”
顿了顿,他又皱起眉头,索性说道,“恕我道行浅薄,这一轮怕是难以给出能让褚氏集团公子心仪的祭礼日期了。”
跟拍摄像:“!!!”
这边半瓶酒正这么在镜头面前说着,而与此同时,褚修然的身边,积分倒一的青年也刚在他面前展示完了一番高超柔韧的艺术体操。
明明已经进入了寒冬,但积分倒一的青年在跳完舞后,却是满头都冒起了细密的汗珠,连带着两颊也泛起红晕。
“我的舞蹈能沟通天地,方才上天已经向我降下启示,褚公子想要的吉日吉时,就在三天之后的正午十二点!”
积分倒一的青年气喘吁吁,又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
褚修然微笑看他,给他的舞蹈鼓鼓掌:“你跳的真好,这份上天降下的启示,我也记下了。”
积分倒一的青年十分惊喜:“褚少爷是说,你会选三天后做吉日吗?”
褚修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你是第一个给我确切日期的参选嘉宾,我认为你刚才的那只舞蹈非常神秘,投票的时候我会多加斟酌。”
积分倒一的青年:“好吧。”
在他之后,脸上用油彩画着神秘图腾的男人跟十根手指都戴着宝石戒指的萨满风女人又先后分别找上了褚修然。
油彩男毕竟心里还存着对褚修然的不爽,所以再次跟褚修然单独接触时,他便完全收起了先前的那副讨好模样,而是微微扬着下巴,上来就同褚修然说道:“褚少爷,请你原谅我接下来说话难听”
他扒拉扒拉几句这边风水如何不好,那边地势如何封财聚煞,一段分析下来,几乎将褚氏竞标得来的这块工地贬低的一无是处。
搞得褚修然纵使努力保持温和的脸色也不由暗沉了下来。
“不过,虽说你这块工地不好是真不好,但也算因为你褚家运势正当头,才能压得下这快工地的各种残缺俗秽。”油彩男虽然自顾自把褚氏的工地贬低了个爽,可他还是没忘记自己这是在录节目,见褚修然神色变差,便立刻老神在在地找补说,“不过,若是你家还想要接下来的工程顺利实施,你就必须要听我这忠言逆耳。”
褚修然黑着脸问:“怎么说?”
“便是需要你在七日之后的阳时阳刻,面朝正北,摆一祭台,放六六三十六道喜菜,供奉天地,并辅以沉香七十二柱以及褚少爷你的八十一个响头,以求四方神仙庇佑。”油彩男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