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轻重缓急,我们已经紧急向相关部门报备,待会儿应该就会有警署人员来跟你们进行交涉。”在为首之人身后,一个模样干练的年轻女人拉住试图阻止她们进入的兰丰雅,语气不容置疑,“女士,阻碍文物勘探是一类犯罪,由此造成的文物挖掘损失以及侵害,后续将处以重罚。”
兰丰雅:“……”
兰丰雅神色焦急,完全不能理解:“我家好好竞标得来的工地下面怎么会有古墓遗迹,你们是不是听错了通知!”
见这队人自己是怎么也拦不住了,兰丰雅不禁转身去看身边的褚宏深:“老褚,你快说句话,咱们工地下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古墓!”
谁知,她话刚一说出口,褚宏深的脸色就黑了几分:“你先闭嘴,安静点儿,等我给赵处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丰雅:“那你快点儿问问赵处。”
看着一行人就这么进了工地大门,兰丰雅原地急得团团转,见好几分钟过去褚宏深的电话都没有打通,便拿着包,咬牙自己一个人进到了工地里去看情况。
而文物勘探队的到来也是令整个《人生奥秘》节目组震惊不已。
“曾萌,是你给文物保护局打的电话?”总导演问。
褚修然也眉头紧蹙地看向曾萌。
曾萌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不是我,我要是知道文物保护局的电话,又怎么会喊你们报警?”
总导演一脸狐疑地看着对方。
但曾萌却是瞥一眼褚宁,随后格外理直气壮地站在导演面前说:“再说了,就算是我,那又怎么了?保护古文物遗产人人有责!况且褚少爷不是也说了,他们工地上只有一些土包坟堆,里面挖出来的都是些普通碗碟碎块,根本没有任何历史价值,现在刚好啊,赶紧让前来的专家鉴定一下!”
显然,文物勘探队的人也是这个想法,只不过他们虽然进到了工地,便愣是被闻声赶来的工人们给拿着铁锹围了起来。
勘探队内为首的文物鉴定专家见状,立刻沉声同众人说道:“我们来之前是跟警署报备过的,你们做出的所有故意伤害行为,将会全部依法追责。”
显然,文物勘探队也不是什么见识短浅的人,一看到这块工地上工人的阵仗,便对这处工地下面出了一座古墓的说法信了大半。
能在工地上讨生活的工人都不是吃素的,见文物勘探队就要越过他们的阻碍,想也没想就要举起手里的铁锹。
“别打架,别打架,有话好好说!”
上午两个节目里的参选嘉宾刚打完一场,总导演可不想自己的节目组时刻不到半天,就再次摊上个打架新闻!
他极力居中维持和平,勘探队里的人也见工人们都因为他们的到来暂时停止了施工,故而便相视一眼,只装作耐心好脾气地样子,表示要跟在场负责人聊聊,好以此拖延附近警署前来支援的时间。
褚修然看出勘探队的意图,心中恼怒之余,目光却陡然落在了一直呆在人群里没有出声的褚宁身上。
“是你给文物局打的电话。”褚修然看向褚宁,眼底的恼恨再也掩饰不住,“你是要害死我们褚家吗?”
褚宁:“?”
不是自己的做的事,褚宁不认:“不是我。”
“不是你又是谁?在场这么多人里,只有你最有理由这么做!”褚修然突然扬声说道,“你就是因为爸妈不肯被你继续吸血啃老,断了你的银行账户,所以才怀恨在心!现在文物勘探队的人来,我虽然敢保证工地下面什么都没有,可他们做地质勘探肯定要让褚家的施工中断,中间流失的时间,都是褚家大把投入进去的资金本钱!褚宁,你这点怀恨报复的私心简直恶毒至极!!!”
现场众人,从整个节目组到文物勘探队都没想到,他们还在这里好生生站着,就猛地被喂了一口大瓜。
“嘶,这里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听起来怪狗血复杂的,不确定,再听听。”
“难道是亲兄弟闹翻?但说话的这人长得跟轮椅上的小帅哥也不太像一家子啊”
勘探队员们哪里见过这种热闹,纷纷瞪大眼睛竖起耳朵。
褚宁:“……”
褚宁摸了摸耳朵,眉心轻蹙:“你声音好大,吵到我了。”
顿了顿,他又在身边江与檀的暗中指点下,目光幽幽地对着褚修然说:“你想跟我说话就好好说,倒也不用这么刻意大声,不然的话,我会以为你是在故意借我转移视线呢,对吧?”
褚修然目光一变:“你胡说什么!”
褚宁抬抬手,眼神无辜:“我胡说?那刚才趁你说话时候偷偷走掉的两个工人是做什么去了?别告诉我他们是去上厕所。”
褚修然:“!!!”
他眼皮猛地跳动两下,刚要说什么,就见文物勘探队的成员蹙起眉头,有人速度快一些,立刻找了个高点站了上去,正巧便看到了在人群之中,刚偷摸往工地上走回到一半的两个工人。
“喂,你们两个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勘探队的成员一嗓子喊过去,连同褚修然身边聚集着的工人们都变得脸色难看起来。
“还不快叫那两个人回来!”褚修然面色变了又变,几乎是咬牙切齿道,“真是无组织无纪律,现在才想起来去上厕所啊!”
他身边,工人头子脸色黑沉地穿过人群,把两人重新带回到了工人队伍里。
高处的勘探队员见状,笑眯眯地打量着褚家工地上的这群工人,看他们全都是浑身肌肉虬结,个个精壮凶悍的模样,不由同褚修然笑道:“褚少爷,你们家这工地上的承包商是找的哪家啊?这一个个工人瞧着可是精壮能干。”
褚修然眼底微暗,面上也尽量温和着语气说:“这些人都是跟着我们褚家干了十好几年的工程队伍了,都是自己人,可不得比那些外包来的工程商靠谱。”
说到这里,褚修然再次把矛头转向褚宁,语气里满是无奈地说道:“你现在是乱也给家里添了,脏水也给家里泼了,现在,你终于满意了?”
他尚还在拿褚宁是豪门抱错二十年的假少爷来说事,明明是自己的工地上出了问题,但轮到他嘴里,就硬是把工地的问题调转因果,变成是褚宁的恶意报复。
褚修然言谈之间尽是情真意切,搞得站在后排的摄像师都没舍得把设备关掉。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轻咳声响起,一直在人群之后的圆通大师终于走到人前,面带悲悯地看着褚修然说道:“阿弥陀佛,老衲不才,曾与桐城文物局主任有些旧识,文物局的电话,乃是老衲亲手拨出,事情一切,也与褚宁小友无关,还请褚施主莫再责怪错人了。”
褚修然:“……”
在场众人:“!!!”
褚修然震惊:“是你?!!”
圆通大师双手合十:“正是老衲。”
褚宁眨眨眼,指着自己说:“我这总算是沉冤昭雪了对吗?”
在场众人:“……”小伙子,惨还是你惨。
褚修然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他气急骂了褚宁半天,试图把所有矛盾点都转移到个人恩怨上去,好让勘探队跟即将赶来的警署都先入为主地以为这只是褚家内讧闹出来的私事,而并非说工地下面真的就有一块墓地。
可结果呢?
他努力了半天,居然全被这老和尚一句话给毁了!
这一刻,褚修然脑筋急转,可就在他正要开口质问老和尚的时候,迟迟赶来的兰丰雅却按捺不住脾气,直接越过众人,出现在了褚宁面前。
“我就说工地上怎么能闹出事,原来是你在这儿!”
“说吧,你最近是不是又缺钱花了?还是找人打听,知道修然已经上手了家里的大工程,才又死皮赖脸地找上这里的?褚宁,你也别怪我跟你爸狠心,我们毕竟不是你的亲生父母,现在终于找回然然,我们当然首先要补偿然然,然后再去考虑你。”
“这张银行卡里还有个几千块,你先拿去花。”
“但你绝对不能再来打扰修然,听到了没有!”
一年不见,兰丰雅的精致打扮更胜从前,而褚宁却是坐在了轮椅上,看起来是一副消瘦又可怜的样子。
在她手中,那张老旧的银行卡还是褚宁成年后自己去办的第一张银行卡。
卡里的那几千块钱,也是褚宁过去跟人比赛越野赢来的钱,曾被他一直珍而重之地压在枕头下面。
车祸以后,褚宁重新醒来之后就被通知,褚宏深跟兰丰雅夫妻并非他的亲生父母,于是他就再也没回到过所谓的豪门褚家,这张银行卡自然更是无从得见。
褚宁不清楚兰丰雅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才一直把这张卡带在身上,好方便像现在这么打发乞丐一样,把卡扔出来打发自己。
看着被兰丰雅仓促扔在他双腿之上的银行卡,褚宁叹息一声。
然后他便又看到一直站在自己身边静默不语的江与檀,正面带关切地看着自己。
“我没事。”偷偷跟江与檀做了个口型,褚宁重新看向兰丰雅,轻声开口,“兰女士,好久不见。”
“真是个小白眼狼,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居然连声妈也不肯叫了?”兰丰雅轻哼一声,神色高傲地挽揽上了褚修然的胳膊。
褚宁却是认真看她,微微摇了摇头:“兰女士,只是一年不见,没想到您就多了几分健忘,可见岁月真是不饶人。”
兰丰雅从年轻时候就格外爱美,人到中年更是听不得别人说她老。
于是褚宁简单一句话,立刻便点燃了兰丰雅心中怒火:“褚宁,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褚宁疑惑,表情无辜:“可是您从小不就一直教育我,就算我是您的儿子,可您自己也是个独立个体,所以不许我在非必要场合叫您母亲,而是要改称呼您为兰女士?”
顿了顿,他轻声说,“这些,您都忘了吗?”
兰丰雅:“!!!”
兰丰雅看一眼周围人逐渐露出的震惊神情,不由气急败坏地骂道:“牙尖嘴利的臭小子!”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不把褚宁连同那褚家三口人一起撵出桐城,她兰丰雅就绝对没几天安心日子可过!
想到这里,兰丰雅细眉一竖,指着褚宁就想让他拿了钱赶快滚。
可就在这时,工地外有一阵警笛声响起,恼怒不已的兰丰雅只觉得背后突然升起一阵冰凉,然后她心中的恶意就像是再也藏不住了一般,瞬间脱口而出道:
“我就知道你就是个灾星!扫把星!”
“自从把你抱回褚家,那简直就是个错误的开始!”
“千算万算,我真是后悔听了当年高人指点,让我亲手把你跟然然从育儿床上换了过来,然后抱你回家,空养你这小白眼儿狼二十多年!可怜我的亲生儿子,都只能在每年生日的前一天,才能让我偷偷摸摸跟他见面,给他生日惊喜,让我们母子团聚!”
“我真是恨你这个害我二十多年来都不能过得安心的假儿子!”
“更可恨的是,我居然没有在你小的时候就掐死你!”
“要是当年我早早把你掐死,说不定我早就能够把然然接回家,而不是还要跟然然被迫分开这么多年,更不用只跟他做一对见不得光的地下母子!”
兰丰雅大声说着宣泄内心恶意的话。
在这一刻,她忘却了周围身边所有人,仿佛只想把这么多年的委屈、愤懑、恶意、真心都全部摔打出来,以解心中的郁郁之气!
“妈!!!!”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
看着宛如突然陷入失心疯的女人,褚修然听到她亲口说出的这些话,几乎瞬间就慌了神。
尤其是在听到兰丰雅讲到他们母子二人每年都会在私下见面过生日的时候,褚修然几乎目眦欲裂!!!
害怕兰丰雅突然发疯会说出什么更可怕的话,褚修然当下真是恨不得用手去堵住兰丰雅的嘴!
而与此同时。
警署的人以及褚氏企业的当家人褚宏深也走了过来。
好巧不巧是,他们几乎一字不落,全都把兰丰雅发疯似的恶意宣泄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警署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