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项北的尸体,盛宁面色沉静地问:“怎么说?”
蒋贺之实话实说:“初步判断是意外。”
“意外?”盛宁想起项北出事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电话。他无法认同“意外”这个说法。
蒋贺之继续说:“从监控看,是意外,但到底是意外还是他杀,还得等尸检报告出来。”
走出尸检中心,叶远第一个哭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哭声惨烈,哭相难看,惹得在场好几位反贪干警都低头饮泣不止。项北是个好领导,铁汉柔情、平易近人的作风在整个洸州政法系统里都算独树一帜。检察院里,谁都可以进他的局长办公室向他请教如何查阅自学、如何办案取证,他也从不喜欢向上级邀功,经常主动要求以自己的个人荣誉换集体荣誉,不少年轻的反贪干警都沾过项局长的光。
但纵是如此,几个成年人,还是身穿制服的国家司法人员,哭成这样实在不成体统。盛宁皱了皱眉,呵斥众人道:“哭什么?”
“盛检……”叶远用袖子擦了擦血红的眼,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项局……项局他……”
“不嫌难看吗?”盛宁在叶远的后背上重重拍了一下,说,“去洗把脸,精神点。”
叶远听从领导的话,擤擤鼻子,转身跑去洗手间了。
“参加联席会议的留下,不参加的就回去工作,韩恕案还没有进展,”盛宁又冷眼扫向其他的反贪干警,严声道,“都抬起头,不准哭了。”
言谈行止全无异样,然而待众干警悉数走尽,盛宁便似力尽般,扶墙摇晃一下,人就往下栽去——
幸亏蒋贺之及时出现,伸手扶他入怀,才免于他直接倒地。盛宁脸色惨白,眼尾殷红,额前还浮着一层漉漉的汗,细密如珠。蒋贺之知道,这一定是头疼又发作了。
盛宁几乎站都站立不住,却仍甩手推开蒋贺之,垂目喘息,一言不发。
“我没有别的意思,”方才也是情急才会伸手,知道这人不愿在人前与自己过于亲密,蒋贺之后退一步,仍关切地说,“你看上去不太好,要不今天的会就别参加了,找个人替你吧。”
“不用……”盛宁又顾自喘息片刻,才轻轻扬头,说,“开会吧。”
盛处长确实找了个人替他。联席会议上,他向众人介绍了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女同志:
“这是我们侦查处的范冬苓副处长,她是我们处的‘反腐尖兵’,比我经验更丰富,也很擅长啃硬茬、办铁案。接下来我会把对接公安这边的工作交由她来负责,希望在座的公安同仁们能够积极配合,争取早日携手破案……”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令蒋贺之大感意外与不解,他猛然抬头,以目光向台前的盛宁求证。
然而盛宁却避开了他的视线。
会议之后,盛处长也是一刻不留,起身便走。
蒋贺之赶紧追出去,喊他道:“盛宁,这是什么意思?”
盛宁默然背对他片刻,才转身道:“因为你太不专业了。”
蒋贺之不恼反笑,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仿佛不愿错失其间一丝情绪,他说:“我是不够专业,可你够专业不就行了?何必非要躲着我?”停顿片刻,他又敛了笑容,认真地问,“公事不公办,你敢坦荡地说一声,你对我没有一点动心?”
盛宁轻轻闭目,是憔悴已极的样子,好一会儿他才说,蒋队,我劝你还是多把心思花在案子上。说完,又转身走了。
“你躲着我也没用,我是不会放手的。”此刻又有人从会议室里出来了,蒋贺之不便再多说下去,只对着盛宁的背影掷下一声,“案子我一定会破,我喜欢的人也决不放手。”
众人纷攘而出,盛宁真的走了。
第22章 藏奸(一)
范冬苓副处长刚刚带回项北的尸检报告,盛宁就接到电话,被要求去一趟检察长段长天的办公室。
检察长段长天长圆脸型,细挺鼻梁,气质儒雅。这两年有部叫《铁齿铜牙纪晓岚》的剧很火,他就颇有几分像剧中的张铁林。办公室里,他给盛宁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洸州监狱里的韩恕刚刚认罪了。
“认罪?认什么罪?”上午才提讯回来,韩恕还是一副抵死不认的态度,这会儿居然认罪了?盛宁意识到其中必有蹊跷,蹙着眉问,“杀人藏尸他也认了?”
“这个没认。”杀人藏尸,认了就得枪毙,段长天有些含糊其辞,“韩恕说了,墙里的黄金和现金都是他的,他贪腐这么些年,当然也收过不少现金,调账调不出很正常,谁送的他也早就不记得了。”
“现金也不可能,他经手的所有项目我们都核查过,没有机会让他贪那么多。”想以一笔糊涂账结案了事,盛宁断不答应,他冷声质问,“反贪局长刚被谋杀,这人就上赶着认罪了,不可疑吗?”
“什么谋杀?你别听风是雨、胡说八道,公安那边已经定了性,项北的死就是意外!他的父母也没有异议了。”
“项北十年晨泳从未间断,就算忘了服药,也不至于酿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尸检报告显示,他的血液里验出了还未代谢干净的苯环丙胺和苯乙胺衍生物。”苯环丙胺是一种单胺氧化酶抑制剂类抗抑郁药物,能快速升高血压、增加血管紧张素浓度,且容易引发痉挛抽搐。
“他血液里验出这个药也不奇怪吧?他以前不就服用过抗抑郁药物吗,精神科的诊断证明都有。”段长天不以为然,以前项北还为精神问题向他告过假呢。
“那是那阵子他办案压力太大,都是两年前的事了。而且他以前服用的是帕罗西汀,不会引发痉挛,没理由突然换药。”盛宁抛出更多疑点,“他一直随身携带的药瓶事发后就不见了,还有,长留街村民举报交来的U盘也随他的死一并消失了。”
“也许是他正巧吃完了,把瓶子扔了呢?”段长天眯了眯眼,说,“接到报案后最先出警的是荆南区分局,表示勘察过现场,没有任何异样——”
“半个常元区分局都沦陷了,荆南区又能好到哪儿去?”盛宁眼神愈冷,措辞也愈发激烈,“这些重要的证物都不见了,可见司法系统里藏着奸,项北的死就是凶案,决不能以意外草草结案。”
“你把这话给我收回去!你都快把兄弟单位给得罪光了!这样下去以后还怎么互相配合工作?再说一个破U盘算什么证物?我还没说你呢,你那些邻居往检察院寄了多少垃圾?”自动过滤掉案件中所有的不合理处,段长天拉长了一张本就偏长的脸,不耐烦地对盛宁说,“好了好了,你这牛角尖怎么还钻个没完了?电视台要来我们市检拍一个扫黑除恶斗争主题的宣传片,你形象好,得出镜,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吧。”
停顿一下,见盛宁似乎被唬住了,他又开始给他放卫星、画大饼,以个更软和的语气说,“现在的大趋势是‘领导干部年轻化’,项北的这个局长位置空出来了,任副职的老孙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太好,党组已经讨论决定,准备向省里和最高检提名由你先任这个代理局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正职缺位,代理职务即使是临时指派,也有一定的转正可能。这对年纪轻轻的盛宁来说,无疑是一步登天了。段长天说话时,盛宁始终面无表情,只在听到“代理局长”这四个字时,眼皮似乎轻跳了一下。
“段检察长,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不过——”短暂沉吟片刻,盛宁低下头,作出谦卑、驯顺的样子,但拖长的尾音里却透着一丝讨价还价之意,“‘准备提名’就是还没提名,是吗?”
“你小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段长天这下明白了,原来这小子本质上还是个“官儿迷”,是故意拿腔拿调的好用这案子跟自己做交易呢!于是他试探着又说一句,“你已经升得很快了,年轻人,还是不能太贪心嘛!”
“寒门仕子,”盛宁微微一动嘴角,“不都盼着靠自己的奋斗逆天改命么。”
“可提名到任命没这么快啊,你想什么时候当上这个‘代理局长’呢?”
“当然是越快越好,”盛宁以一种诚恳而讨好的目光看了段长天一眼,继而又倾身低头,向对方表现出更驯顺的姿态,说,“希望领导能体谅我的进取心。”
这态度一出,段长天彻底放心了。他不怕对方有“进取心”,就怕对方没有,他几乎是大笑着说,“我就喜欢现在的年轻人,这脑筋啊比老同志转得快,也比老同志更知道自己要什么。你放心吧,上级已经说了‘大案当前,特事特办’,拟任个代理局长,我能说得上话。不过代理终究是代理,你得赶紧把手头这个案子结了,然后在其他方面多表现,才有可能转正,听到没有?”
盛宁点了点头。
段长天大力地拍了拍盛宁的肩膀,心中更感得意,这人呐,都是“骑着骡子想骏马、官居宰相想王侯”,自己拿捏人性之七寸,终于还是把这个自视甚高的年轻人拿下了。
离开检察长的办公室,盛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还没完全坐定,就被苏茵跑来告知,有个叫刑宏的记者过来找他。
他们在检察院的食堂里坐了坐。尽管只有一面之缘,但或许因为人以群分,他们上回见面,已对彼此留下很深的好感。
刑宏告诉这位年轻的检察官,随他这阵子走访调查,他发现,此次长留街的旧改项目中,既有官员与地产商互相勾结,又有不同地产商之间的倾轧斗争,结果遭殃的都是老百姓,所以他打算继续深入调查,做一期深度揭发长留街旧改黑幕的专题报道。
盛宁问:“那洸博会的报道呢?”
刑宏说:“我也只是个打头阵的,过两天我们社其他的同事就会来了,还有实习生也会跟着一起来,洸博会的报道就交给他们了。”
这位“铁血记者”也算薄有名气。甚至连没怎么去过上海的盛宁都看过他撰写的那些报道,市检察长吃空饷造冤案,城建局长撑腰情妇搞违法工程,国有煤矿集团董事长雇凶杀害举报人……桩桩件件骇人听闻,令读者时而热血沸腾,时而冷汗涔涔,总之,多少条命都不够他这么折腾的。
以前盛宁是热血的那个,然而此刻他心灰意冷。如果当初不是他执意让项北接下村民举报,也许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项北之死,他显然难辞其咎。于是他皱眉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似乎也已经预见到了他的悲剧命运。
刑宏的无名指上戴着素洁的婚戒,腕上还有一块浪琴旧表,水晶表面因时光磨砺难免留下些许划痕,像一张垂垂老矣的脸。盛宁突然这么问:“刑记者,你有孩子吗?”
“我有一个儿子,”提及儿子刑鸣,刑宏极温柔地笑了,“今年十四岁。”
“你爱他吗,”盛宁没表情,继续问,“你为他感到骄傲吗?”
“当然。”
“那我给你两个建议,一是现在就订机票,回上海;二是留在这里,给你的妻子和儿子写一封遗书。”盛宁表情严肃,试图劝止对方这种“找死”的行为,“已经有一位反贪局局长不明不白地牺牲了,作为他的后辈和战友,我甚至不被允许为他做些什么。洸州的水深不见底,而你只是一名普通的记者,你的笔在权力面前,只是洪水倾覆时的一根稻草,你什么也阻挡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可你还是决定做些什么了,不是吗?”刑宏执着“揭丑”多年,又怎会不知道其中暗含的利害,他笑笑说,“我的笔虽然没有挽狂澜于既倒的力量,但也绝对不会像稻草那样,摧眉折腰。我已经决定了,我回去就动笔写遗书。”
没两天,“由盛宁同志任反贪局代理局长”的任职公示就出了。
盛处长此刻已是盛局长,他重新穿上自己那身笔挺有型的检察制服,一粒粒地扣好制服扣子,又将亮闪闪的检徽郑重别在左领的装饰扣眼处,就准备去洸州监狱再次提讯韩恕了。
随行的还是叶远,两人在一楼的中心接待大厅恰好遇上了外出归来的检察长段长天。段检察长身边还跟着检察院的其他两位领导,听他们说盛宁这是要去洸州监狱,他赶紧扬手把他招过来,一脸诧异地问:“怎么还去提讯韩恕,案子不都准备结了吗?”
“还有这么多疑点未能查清,”盛宁微一低头,不卑不亢地回复领导,“怎么可能现在结案。”
“可你、你前天不是说……”一阵语塞,段长天突然悟过来了,自己是上了这小子的当了!上回他表现得那么谦逊、那么循礼、那么急功近利,不过是想赶紧坐上“代理局长”这个位子。“代理局长”已经上报且上级领导也已认可,不可能朝令夕改再把他撤了,就算是代理的,这小子现在也堪称“位高权重”,去哪儿查案都畅通无阻了。捋清楚了这一切,段长天的一张脸骤然涨成猪肝红,近乎失控地怒斥道,“好你个盛宁,你真是比老鼠还卑鄙,比狐狸还狡诈!”
两人的争执声引来了检察院内一些围观的人,但他们不敢离得太近,只敢远远地、探头探脑地窥探。
“谢谢领导的提拔,我也在这里向领导表个态,”盛宁对“老鼠”“狐狸”一类的评价照单全收。他再次高抬下颌,挺拔的身姿如风中白杨,他淡然地表示,“天不藏奸,我以我胸前的检徽起誓,这件案子一定会水落石出。”
一阵疾风穿堂而过,嘶声啸叫,围观的人群瞠目结舌。盛宁说了声“我还要去提讯,领导,失陪”便转身而去,徒留段长天在原地暴怒失态。
第23章 藏奸(二)
项北出事前的那个晚上总共打出去五个电话,五个电话打出去的时间都在晚上十点前后,第一个给佟温语,最后一个给母亲,最短的一个给盛艺,最长的一个给的是检察院前任检察长尹建学。
项北的父母都在外地,盛艺此刻也还在湛江演出。盛宁已在联席会议之前就告知了项北的电话内容,蒋贺之向其余几人一一了解了情况后,便约上尹建学见了一面。
尹建学出任检察长之前,也曾是一位法学教授。听老沙说,项北的这身检察风骨可能就传承自这位学究气质浓郁的尹老。即使干到了检察长,尹老日子过得依然很清贫,每天只骑自行车进出检察院,但他会主动为贫困户争取公益岗、为被害人申请救助金,自掏腰包帮扶困难群众的事迹更是数不胜数。
多年前他因个人原因辞去职务,如今赋闲在家,天天养草种花,倒也逍遥。
但也有一个说法,说尹建学是不愿参与那些肮脏“内斗”,才愤然辞职的。
听到项北的死讯,这位已然满头白发的老人当场老泪纵横,连连摇头说他很后悔。
他说他后悔自己主动选择辞职,把这个世界留给了那群豺狼虎豹,他说他应该坚持下去,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与那群豺狼虎豹斗上一斗。
项北的父母从外地匆匆赶来,已经接受儿子的死亡是一场意外,他们向公安机关提了要求,要求尽快领回儿子的遗体,让他们火化之后带回老家。项北的父母是典型的“南漂”,老家那边至今保有搭灵棚、送盘缠的丧葬习俗,还得由他们亲自为儿子圆坟填土、在烧期期间朝夕不离。得此消息的亲朋好友业已奔赴他们老家,准备为项北举行一场盛大的送行仪式,再让老两口一直看着儿子陈尸在冷冰冰的停尸房里,实在不太人道。
于是,经相关负责人批准,认定项北的死因已经查明,确系意外,没有继续保存尸体的必要,便通知了项北的父母将其领回,自行处理。
然而蒋贺之仍觉得这场意外暗含蹊跷,便跟领导打了申请,要求最后一次勘查现场。
他与老何同去了项北居住的那个小区。这场事故也令小区物业忙碌了起来,小区新近增加了20多个摄像头,又多招了好些保安。蒋贺之与何絮飞迈入小区大门时,正看见一些技术工人在原来的监控死角处安装新的摄像头。小区的泳池也已经恢复营业,一些家长带着孩子在水池里嬉戏消暑,瞧着并无任何异常。接着他们又爬楼而上,去了项北的家里。这本是他与佟温语的婚房,一百平米的两室一厅,整洁干净。出此事故之前,佟温语偶尔会来此小住,她与项北已经领证,就等着十月摆酒、正式下嫁了。
眼下佟温语就住在这里,她想趁爱人的气息彻底消散前,最后感受他的存在。
在项北家中,蒋贺之主打询问被害人家属,何絮飞主打翻箱倒柜找线索。蒋贺之问佟温语:“我们去了花坪分局,跟那边一位叫赵赢的技侦人员了解到,项局长拿了一枚紫色金属外壳的U盘请他解密,应该是长留街村民举报的线索,他有没有跟你提过?”
佟温语说:“没有。我们各自的工作是分开的,他经手的大量材料中有些是涉密文件,我也不会主动过问。”
蒋贺之又问:“你觉得他会把这个U盘放在哪里?”
“他看着五大三粗,其实却是个心思细腻、做事井井有条的人,如果你们没能找到,可能真就不在了。”
“项北出事前一天的晚上,给好些人打了电话,我们已经去询问过你们前任检察长尹老。尹老说,项北在电话里问了他一个问题,问他‘明知山有虎、还要不要偏向虎山行’,他有跟你特别交代过什么吗?”
“他说他很爱我,无论发生什么都只爱我,他还把本打算在我们婚礼上念的新郎致辞,念给我听了一段,他这人是个工作狂,婚礼上都不忘向领导表态,说他从今天起不仅要顾小家,更要守‘大家’;他说‘我把小小的礼物留给我所爱的人,大的礼物却留给一切的人’……可我当时没工夫搭理他……”恶补过文化课的项局长文采依然一般,但好歹还引用了一句泰戈尔的诗。然而当时佟温语正忙着赶公诉材料,所以只用一句“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就把爱人打发了。
谁料这竟是两人间最后一句话,她悔得泪流满面。
蒋贺之为这对天人永隔的情侣叹了口气,又问:“通过小区外的路面监控,我们找到了那天开车送项局长回家的出租车司机,司机说当时在路边扬招的只有项局长一个人,他除了醉酒没有异样。项局长在回家前最后出现的地方应该就是司机接他的枫都公园,但公园位置偏僻,附近也没有监控。你觉得他会不会在那边遇到了什么人呢?”
佟温语仍然流着泪摇头。
何副队几乎找遍项家所有的犄角旮旯,也没能找到技侦人员赵赢提及的U盘和项北常年服用并随身携带的药瓶。同样的,他们也没能从这些相关人员处得到一点破案的线索。最后,蒋贺之只能无奈地告诉佟温语,完成这次勘查之后,这场事故就要以“意外”结案了。
结束了最后的勘查工作,警车驶出小区,两人同回市局。
“蒋队,”驾驶座上的何絮飞一直侧目偷瞥蒋贺之,突然笑着问了一句,“你失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