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的一丝疑虑一闪即过,蒋贺之从容地笑了笑,说了声“你当我稀罕?”便在蒋慜之声声“三哥”的呼唤声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天连遭数个打击,蒋贺之郁结透顶,没想回市局,也没想回酒店,独自在外头开着车瞎转悠,差不多到点了,就去赴弟弟蒋慜之的约了。
约在晶臣酒店L层的一间酒吧见面,蒋慜之提前到了。他坐在一条几乎横跨整间酒吧的大理石长吧台前,面前摆置着一杯洋酒,还有青贝、生蚝等佐酒小食,顾自品酒啖食,偶或回头张望一眼,所等之人来没来。
酒吧一阵骚动,只此一瞥,便见者神迷。
钟应元亦步亦趋地伺候在这位四少爷的身边,先他一步看见蒋贺之,毕恭毕敬地朝他一点头,唤一声:“三少来了。”
“这儿没你的位置,”蒋贺之一见这人就没好气,冷脸道,“滚出去,门口站着。”
钟应元只得瑟缩一下脖子,听话地出去了。外头是愈见混沌的洸州的夜,随酒吧大门打开,扑进一阵瑟瑟的风。
“我三嫂呢?”蒋慜之朝三哥身后探了探头,一脸遗憾地说,“他没跟你一起吗?”
“加班。”蒋贺之在弟弟身边落了座,对他说,“反贪局工作很重,以后还有机会。”
“唉,”蒋慜之佯作失落地叹气,“老钟说他漂亮,妈咪也说他漂亮,我还想亲眼见见呢,是不是真如大家说的这么漂亮。”
“她又没见过他。”这个“她”指的是身在香港的罗美晶,蒋贺之似笑非笑地动动嘴角,这话听来就不可信。
“见过啊,电视上、报纸上都见过。”蒋慜之补充说,“妈咪说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又漂亮又坚定又纯粹,她说,好像全天下的好词儿拿来形容他都不为过。你知道她最近最爱看什么吗?”说到这里,这位玩兴甚重的四少爷自己笑出一声,“她最爱看的就是你们洸州市的检察宣传片,近几年的只要有那位盛处长出镜的,她都找了出来翻来覆去地看,还说越看越喜欢,我听着都吃醋了,以前我在妈咪心中才是最漂亮的嘛。”
这番话终于消解了他这一天积攒的不痛快,蒋贺之向酒保要了一杯柠檬水,也笑了:“真人更漂亮。”
“所以,这次妈咪知道我要跟爸爸一起来洸州,让我无论如何把这个转交给你,说是她送给未来儿媳妇的见面礼。”蒋慜之递来一只黑色丝绒礼盒,看着像是首饰盒。
蒋贺之接过礼盒,打开一瞧,竟是蒋瑞臣花2亿拍下的“永恒的美人”。尺寸、净度和颜色都堪称绝品的蓝宝石一经露面,整间幽暗的酒吧仿佛都随之一亮,蒋贺之也不由愣了一下,继而拒绝道,太贵重了。
“妈咪说,这条项链她看到的第一眼就想要传给她未来的儿媳妇,现在我们家就你一个有媳妇儿,当然给你了。她还说,你可以留着这条项链,也可以用它去换一套房子,你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还有了自己的爱人,不该总居无定所地住在酒店里。”
很显然,罗美晶非常了解这个相濡以沫大半生的男人,知道老先生此去必会跟亲儿子闹得天翻地覆,甚至可能会断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生母过世的时候,蒋贺之还没有成年,因此由她抚养过很短暂的一阵子。蒋贺之虽待她不亲,但也极有教养,极懂礼貌。她是真的心疼这个懂事的孩子。
“这别说买一套房子,买一个小区都够了。”蒋贺之摇摇头,又将项链推了回去,“替我谢谢她。但我不能收。”
蒋慜之佯装不解,挑眉道:“这是妈咪送他儿媳妇的见面礼,又不是送你的。你有什么权利决定收或不收。”
蒋贺之笑了一下:“他就更不会收了。”
“你如果不收下,我就随便找个娱乐圈的朋友送出去,让她天天戴着它在狗仔面前晃悠,让妈咪知道她的心意竟被你这样糟蹋。”
这事儿还真像这混小子能干出来的,蒋贺之想了想,决定还是由自己亲自回一趟香港,把项链还给罗美晶。于是他合上礼盒,道了声,谢谢。
见调酒师只送上了一杯柠檬水,蒋慜之不可思议地说:“你真不喝点酒吗?我以为今天这样的日子,你会很需要一点酒精的。”
“不了。”蒋贺之喝了一口柠檬水,淡淡道,“我戒酒很久了。”
“真的假的?”蒋贺之在香港读的大学,彼时算不上放荡不羁,也绝非如今这般规行矩止,蒋慜之回忆了一番记忆里的哥哥,不禁笑说,“你现在看着特别社会主义。”
蒋贺之挑眉问:“不好吗?”
蒋慜之也再次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哥哥一眼,这种与他身边那些纨绔大不相同的凛然气质,令他由衷地说:“很好啊,特别正气,特别帅。”
“你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这会儿才想起这小子曾在解救韩恕女儿的时候受过枪伤,蒋贺之关切地问弟弟。
“你也太不关心我了,这都一年前的事情了。”蒋慜之抬起了右手臂,笑笑说,“没有后遗症,就是留了一道疤,不过这是男人的勋章么,不管怎么说,我用一道伤疤就换回了一个女孩子和她妈妈,值了。”
“伤疤呢?我看看。”说着,蒋贺之就上手了。
“哎哎,你别碰我,别碰我。”蒋慜之故意跟哥哥开玩笑,“你现在的名声可不太好,这要被狗仔拍下来,骨科什么的,我的名声也跟着毁了……”
“滚蛋。”蒋贺之笑出一声,倒也真停下动作,问,“还回加拿大吗?”
“不回了。”到底厌烦了无所依归的海外生活,蒋慜之意味深长地看了哥哥一眼,喝了口啤酒道,“我以前一直觉得人生苦短,‘奔跑’才有意思,我现在突然也想试试看,能不能跟你一样,找到‘停留’的意义。”
兄弟俩正谈笑着,一直守在酒吧门口钟应元接起了一个电话,没听两句便骤然色变。挂了电话,他原地思索一下,又慌慌张张地闯进了酒吧——
“谁让你进来的?”蒋贺之见之仍不满意,冷声呵斥,“出去。”
“不不不,三少,大事……大事……”因过于心急,钟应元几乎跌下一跟头,他踉踉跄跄、结结巴巴地说,“爱……爱……爱河桥塌了!”
第62章 大桥(一)
这无疑是洸州历史上最丢人的一天,就在蒋瑞臣前来捐献大桥的前一天,这座斥资二十几亿、名动整个粤地的跨江大桥竟然塌了。
据说老先生听闻消息勃然大怒,撇了在洸州余下的活动,一大早就坐飞机直奔上海去了。
洸州市海上搜救中心已连夜紧急出动,奋战至天光大亮,仍在尽力打捞落水车辆,10余艘搜救船艇也在江面上往来穿梭,试图找到全部的落水者。为协助救援,公安、边防、海警等相关人员悉数到场,蒋贺之所在的市刑侦二大队听从上级调遣,这会儿也在现场进行事故前期的调查取证工作。
洸湄跨江大桥跨的这条江名曰“缎江”,是国内径流量仅次于长江的一条大江。事故地所在的行政区是江埔区,位于洸州市东南部。江埔区当地的民警比二大队更早地赶到了现场,此刻一位林姓的年轻民警跑来跟蒋队长交换了联系方式,接着向他汇报起了事故情况:
“爱河大桥坍塌的时间是昨天晚上11点50分左右,当时正有一队土方车集结过桥,可能是夜雾阻碍了视线,车队行进速度又快,头车没能及时发现大桥桥面断裂,坠进了江里,后面跟着的车也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一辆接一辆地坠了下去——”
这个比喻太活泼,蒋贺之扭头看了民警小林一眼,对方也意识到自己的口吻太轻佻,立即换了副面孔说下去:“亏得有一辆车及时刹住了……猛打了方向盘,让车身横在了断桥处,司机还跳下车,对着断桥两边摆手阻拦、大喊大叫,成功阻止了后续的土方车坠入江中,不然遇难者人数还得增加。”
这位土方车司机名叫万勇,人如其名,多次见义勇为登上过报纸,曾在省里举办的第一届货运驾驶员职业技能竞赛决赛中拿下过第一名,还得过省五一劳动奖章呢。
“按说他这样的履历,不该在这种私人渣土运输公司。”蒋贺之说。
“这人吧,说好听了是满腔热血,说不好听了就是好勇斗狠,一次见义勇为反惹官司,被判下赔偿施暴者一笔钱不说,那枚五一劳动奖章也因此被收回了。”民警小林到得早,方方面面都了解得更清楚,介绍完毕,他抬手往不远处这么一指——蒋贺之循着他的手势望过去,一个样貌平平、身量矮小的中年人,目测四十不到,灰裤子,胶底鞋,身穿一件洗久了的蓝色牛仔夹克,这个跟江岸土坡一般不打眼的男人,正是“平凡英雄”万勇。
万勇同样一夜未眠,一双眼睛熬得血红,一直在岸边帮助救援队一起救人,然而江水无情,面对一具一具打捞上来的同伴尸首,他泣不成声。
蒋贺之将投向万勇的目光又移回来,面色凝重,继续问小林:“还有别的情况吗?”
“除土方车队外,同时坠江的还有两辆小轿车,目前已有11辆落水车辆被打捞出水面。渣土车与小轿车上的落水人员共计39人,只有6人幸存,还有19人未能寻获,其余打捞上来的人员都没有了生命体征。”望着愈发汹涌且混沌的江水,民警小林叹着气说,“只怕这个时间还未打捞上来的落水者,也都凶多吉少了。”
蒋贺之抬头四望,轻轻皱眉。曾几何时,媒体都喜欢把爱河大桥比喻成一条横卧缎江之上的红色巨龙,但此刻远远地看,坍塌的大桥滑稽又脆弱,像一根被人从当中撅断的威化饼干。耳边充斥着女人和孩子们的凄厉哭喊声,混合着江风一起嚎啕。土方车司机的家属听闻噩耗,也都赶了过来。熬夜赶路的司机们多是四十开外的男人,他们的妻子尚贫,儿女尚幼。他看见一个家属模样的花衣女人正面对江水,号呼着以头抢地,她的额头很快就被江岸上嶙峋的石块啄开一道口子,鲜血淌个不止。
她的丈夫到这会儿还没被打捞上岸,这个天真质朴的农村女人竟向无情的江水乞求,乞求他能平安归来。
这时,民警小林突然喊了一声:“哎呀,反贪局来了!”
蒋贺之朝民警小林目光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是盛处长带着人来了。
盛宁实在拔萃,远远便能看见他一身检察制服,挺拔如临风玉树。民警小林自然也是靠这身制服辨出了盛宁的身份,他悄磨叽儿地对蒋贺之说:“反贪局的侦查处长都来了,说明事情不小啊!”
这么一座大桥垮塌,其间不知蕴藏多少肮脏交易,反贪局当然是会来的。但蒋贺之眉头更紧,他本能地希望盛宁不要牵扯进这桩事故之中。将一些危险的信号从脑海中挥去,他问了对方一声:“你怎么认识他们的侦查处长?”
“我倒是认识他,可他不认识我呀,长那么帅还是反贪局的,那肯定就是大名鼎鼎的‘检察之光’了啊!”民警小林久久盯着盛宁,又扭头一脸憧憬地向蒋贺之问道,“蒋队,你在市局,肯定没少跟反贪局打交道,你们认识吗?”
盛宁此刻已经走近了,蒋贺之看见了他领口处若隐若现的一抹红痕,这是两天前那个激情夜晚自己留下的印记。他压抑着忍不住就要上翘的嘴角,佯作正经地说:“不熟。”
好容易晴好了几天,又开始下雨了,毛茸茸的雨丝儿不停地挠在脸上。洸州本就是一座向水而生的港口城市,六月下旬正值华南前汛期的尾端,缎江潮位在雨水中持续暴涨,江水浩浩汤汤。
淅沥的雨水和怒号的江水一同阻碍了救援的进度,很是不妙。
江边的风,又疾又烈,刀子一样。蒋贺之已经打起一把借来的伞,走到了盛宁身边。昨夜一个在检察院加班,一个挨了老子狠骂后又跟弟弟将就了一晚,两人前后脚回了一趟酒店,没碰上,这会儿才打上照面。
“现在什么情况?”江上船只往来,江边哭声震天,盛宁独自面对一江怒水,神态十分凝重。
“刚刚又打捞起一辆渣土车,车上三名驾驶人员都遇难了,多半是夜雾太重,来不及反应,江水太急,又来不及逃生,这会儿还在打捞呢。”蒋贺之问,“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先来看看,具体还得等事故鉴定报告出来再说。这座大桥由城桥集团负责建设,我最近一直在跟城桥的案子,他们内部问题很多,我总觉得不对劲。”盛处长作为业务尖子,工作上的直觉当然敏锐,他一转头,这会儿才注意到爱人破损的嘴角,细小的伤痕已经结痂,唇脂似的。盛宁一惊,旋即现出内疚之色,摸着蒋贺之的脸问,“昨天跟你爸吵架了是不是?”
“别胡思乱想,跟你没关系。”蒋贺之执起盛宁的手,吻了吻那笋尖儿一般的小指与微微扭曲的指关节,说,“我为我妈跟他吵的。”
“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跟我说你母亲经常一边思念你父亲,一边在轮渡口徘徊,应该就在这对岸吧。”
“可惜在他眼里,她只是个‘空有皮囊的蠢女人’,”蒋贺之摇了摇头,同望江水而叹气,“为这样一个男人空守了一生,真是不值得。”
“好心疼我的贺之。”即使随时可能被外人撞破,盛宁也没把手抽开,反倒愈加爱怜地抚了抚对方破损的唇角,“还疼吗?”
“好痛。”蒋贺之将脸凑近了去,哀哀怨怨地望他一眼,用粤语道,“锡一啖,锡一啖就唔痛嘞(亲一下,亲一下就不疼了)。”
盛宁当真仰头就亲,却在即将触及这双柔软的嘴唇时,从对方眼底一闪而逝的笑中,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什么场合?”险些让这人耍赖成功,他极轻极轻地扇了他一巴掌,板下脸道,“严肃点。”
话音未毕,一阵夹着雨丝儿的冷风猛吹过来,又呛得盛宁连连咳嗽——如今头不怎么疼了,可慢性肺病总好不了。蒋贺之赶紧脱掉了自己的警服外套,从身后替盛宁披上,又顺势一把将人裹进怀里。薄得纸片一样,难怪畏冷成这样,他附在他耳边心疼地劝:“江边太冷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两人间的缱绻气氛很快被第三人打破了。
“蒋贺之,好久不见。”说着话,一个身材挺拔的圆脸帅哥冒雨朝他们走了过来。
松开盛宁,蒋贺之循声望去,很快也认出了眼前这张脸,比记忆里清瘦了一些,依旧是一张五官周正的圆脸,还有一对很大的酒窝,褪去了警校时满脸饱满的胶原蛋白,显得成熟不少。
故友重逢,他也笑着回应对方道:“杨曦,你怎么在这里?”
然而这个名唤“杨曦”的圆脸帅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更大步地迎了上来,摆出了一副与当下氛围并不相符的热络劲儿,一把便抱住了蒋贺之。然后当着盛宁的面,他倾身就在他的唇角边吻了一下。
别说盛宁一时瞠目怔住,便是蒋贺之都反应不及,待回过神来把对方推开,这人居然还笑盈盈地补上一句:“你这什么表情?我们又不是第一次。”
一句话添油于火上,蒋贺之赶紧扭头去看盛宁。盛宁也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双眼粼粼波动,难得现出了一点可谓之“不痛快”的神情。
如被当场拿赃的贼,他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地解释着:“这、这是我一起就读警校的同学杨曦,当时我们同寝同食,关系很铁……毕业后他留在了湄洲,我辗转调入了洸州,我、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同是警校精英,这小子不可能没注意到盛宁身上披着的警服,所以摆明了就是故意寻衅。果然,杨曦看看盛宁,又挑着眉问:“今天也不太冷啊,贺之,这位病殃殃的大美人是谁啊?”
盛宁将身上的警服脱下来,面无表情地扔回给蒋贺之,转身就走。
“你们什么时候结束调查?”蒋贺之冲盛宁的背影喊,“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坐检察的车。”盛宁头不回,伞不打,径自步入雨中。
“人家不用你送。”杨曦一歪头凑了过来,继续煽风点火。
“闭嘴。”蒋贺之转头瞪了这人一眼,心道日后算账不迟,当下还是哄老婆要紧,便舍了这久未谋面的混账小子,执伞追了上去。
“哎,蒋贺之!”杨曦却佯作无辜地摊了摊手,憋着坏笑冲他喊,“你媳妇儿长得这么美,怎么心眼这么小!”
第63章 大桥(二)
蒋贺之追在身后,但盛宁已经不搭理他了。他继续向其他的民警了解事故情况。而先前那个民警小林一直打着伞跟在他的身边,黏前贴后,表现得格外殷勤。
直到盛宁了解完全部情况,准备离开,民警小林还是巴巴地追着、望着,那双馋虫似的眼睛都快泌出唾沫来了。蒋贺之忍不住走上前,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不悦地问:“看什么呢?”
“不,不是,”民警小林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脸皮,说,“我总觉得这位盛检好像在哪里见过。”
说话间,潜水员们仍坚持不懈地在江水中沉浮,终于又合力打捞起了一个失踪已久的落水者。但可惜,一样没了生命体征,昨夜里还勃勃鲜活的一个大男人,此刻只是缎江之畔一具苍白肿胀的遗体。
正是刚才那个花衣女人的丈夫。女人“哇”的一声就倒地不醒了。救护车乌拉乌拉地把人载走了,与一江怒水共回响,留下了一段异常苍凉的回声。
一群反贪干警自然有眼力见,推脱着没载领导回检察院,这送人的美差事终究还是落到了蒋三少的身上。
一路上,盛处长都沉着脸,一言不发。
“领导,别生气了。”蒋贺之终于耐不住寂寞,开口讨饶,“都是陈年往事了,你不也有一直对你图谋不轨的老同学么,我可从来没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