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国师
“龙、龙君。”河道旁, 一对花家姐妹眼巴巴抬眼看着似乎不苟言笑的龙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这样真的能行吗?”
“嗯。”龙君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能行。”
“可、可是……”妹妹哭丧着脸抱紧了姐姐,“可是就这个木盆,真的能让我们漂到贺家大船所在的地方吗?”
“没办法。”龙君面无表情, “没船。”
就连这个木盆, 都是在边上洗衣服的农妇看她们俩姐妹可怜才送的。
龙君最后问她们确认一遍:“你们真的不知道循香找贪狼将的办法?”
姐妹俩齐刷刷地摇了摇头。
“哦。”龙君微微蹙起眉头,似乎觉得有些奇怪,“那你们走吧。”
平静的流水忽然湍急起来,把俩姐妹带着飞奔而去,只有来不及远去的尖叫依然回荡。
龙君再次展开地图, 确认一遍:“啊,都救完了。”
他抬起头,看向俩姐妹消失的方向,“早知道跟他们一块回去了。”
他思索片刻,再次看向手中地图,点了点贺荀澜离开的方向。
……
此时,贺荀澜正在去临海国的路上。
“海缘仙那没有花家的人。”贺荀澜看着手中的地图, 露出思索的神色,“临海国……”
走的时候倒是匆忙, 也没仔细看临海国的风景,只记得岸边燃起的大火,也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
他记得之前听谁说过,那位国师被派往了临海国,还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小心为上。”贺荀澜嘀咕一声,将船靠在岸边, 自己上了陆地。
从走没两步,远远看见临海国边城回鲸镇门前,等着一个奇装异服的黑色人影。
贺荀澜下意识停住了脚步,眯起眼打量着他。
对方朝他走来,戴着一定奇怪的黑色羽毛的鸟嘴尖帽,身上的大氅也挂满了黑色羽毛,看起来油光水滑,皮毛油亮。
“终于见到你了,传说中的‘赤潮之子’。”两人在他面前站定,微微抬头。
他面上挂着奇怪符号的布帛,就挡在嘴前,就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显得诡异又神秘。
贺荀澜迟疑着问:“国师?”
“是我。”国师微微颔首,“你应该已经见过逆徒了。”
贺荀澜思索片刻,迟疑着说:“墨甲仙?”
“什么墨甲仙。”国师轻笑一声,“一直会些扶乩之术的黑壳小王八而已。”
贺荀澜嘀咕一声:“也不能这么叫他吧?”
“那怎么了?我当着他的面也这么说。”国师嘎嘎笑了两声,“那小子还挺会撒娇卖乖呢,只会说‘乱说什么,人家可是小龟龟’。”
贺荀澜想象了一下墨甲仙说这话的语气,表情古怪地抽了抽嘴角——他可能还真说得出这种话。
贺荀澜小声说:“我也听说你了。”
“你是只乌鸦。”
“嗯。”国师揣起了手,“跟我来吧,我算到了今日会见你,有什么话,坐下再说。”
贺荀澜好奇地问:“你也要见我吗?”
“都说了,坐下再说,怎么一会儿也等不了?”国师晃晃悠悠在前面带路,很快带他去了一处巨大的宅院前面。
贺荀澜跟着他走,左看右看,都觉得这地方有点眼熟。
国师又嘎嘎笑了两声,拍了拍路过的一个栽着荷花的水缸:“这个你记得没有?你就是从这儿来的。”
“啊?”贺荀澜震惊的凑过去,看着那个平平无奇的水缸。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事,他在那边是钓上了龙君被拽下了海,到了这边,是在水缸中溺水,然后被人一把抓了起来。
贺荀澜围着水缸转了一圈,震惊地睁大了眼:“就是这个水缸?”
“嗯。”国师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
贺荀澜不抱希望地问:“那,我再把头泡回去,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国师嘎嘎笑了两声:“你试试啊。”
贺荀澜嘀咕一声:“那应该就是不行了。”
“噢哟?”国师挑眉,“倒是没那么笨嘛,比你娘聪明一点。”
贺荀澜斜眼看他:“我虽然还没见过我那位娘,但是我也听说了一些她的事。”
“她如果真信了你的鬼话把头泡进去……知道你是耍她以后,一定也会把你的头按下去的。”
国师思忖片刻:“……那倒也是。”
“那女人脾气太差,尤其不喜欢弯弯绕绕装神弄鬼的,上次见面她就威胁我要是再敢这么说话,就用长枪从我的屁股捅到嗓子眼然后架在火上烤。”
贺荀澜:“……也不用说那么详细。”
“你娘就是这么说的啊!”国师理直气壮推门进去,“进来吧,我如今就住在这里。”
“哇——”贺荀澜感叹一声,“你住在这里?鸦占龙巢,你不怕龙君找你麻烦?”
“不怕。”国师朝他挤眉弄眼,“我又不是不知道龙君,他不喜欢在岸上睡觉,喜欢找个大蚌关起来睡,这样才不会被打扰。”
贺荀澜:“……”
他想起龙君留在那个世界的大蚌了。
“坐。”国师一副当家主人的架势,让他随意在案前坐下。
贺荀澜迟疑一下,还是跟着坐了下去:“你到底想找我说什么?”
国师笑起来:“你问我?怎么不问问贺云沧让你过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贺荀澜犹豫一下,小声说:“大哥说,先支开龙君,然后……然后想知道什么都能问你,问清楚了,想好了,我自己决定接下来怎么办。”
“嗯——”国师往嘴里丢了个果仁,嚼得咔啦啦作响,“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想问什么你就问吧。”
贺荀澜拧起眉头:“你是国师,我听他们说,老皇帝在时,你就是国师了?那那个什么‘赤潮之子’的预言,也是你做的?”
国师理直气壮地点头:“嗯。”
贺荀澜眯起眼:“好啊,那不就是你惹的麻烦吗?还一副跟我们一伙的样子。”
“哎——”国师摆摆手,“我可不跟谁一伙。”
他晃了晃自己挡在嘴巴前面的布帛,问他,“你这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神龙的封印。”
“我这张嘴,凡有言,必定灵验。”
“不巧,我还特别爱说话,一天到晚停不下嘴,啧,惹了不少麻烦。”
国师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皇帝想让我开口说,他皇家一统天下千秋万代不流外姓手中。”
“你听听!他张嘴就让我担这千秋万世的因果,傻子才干啊!”
贺荀澜好奇地问:“那万一你说了,真能成吗?”
“有两个可能。”国师竖起两根手指,“一种,我说了,成了。从此他方家霸王帝业,千秋万代。”
“另一种,我说了,死了。噼里啪啦!天降神雷,我就成了烤小鸟!”
贺荀澜:“……”
“可他毕竟是皇帝嘛。”国师撑着脑袋叹气,“我也是在他手底下做事的啦,要是不答应,那我这国师还做不做了?”
“我就找了老黄龙,让他帮个忙,把我这嘴封起来。”
“从此以后,我这金口玉言,一年得一次,什么时候来……得看天意。”
国师得意得摇头晃脑,“天意好啊,谁也捉摸不透天意。”
“只有一句是言出必行,那其他的吉祥话,什么千秋万代一统江山,就随便说了。”
国师凑过来看他,“你出生那年,我就说了,赤潮之子应运而生,于天下是天大的喜事。”
贺荀澜问他:“然后呢?”
“然后老皇帝就在后宫努力了呗。”国师有些唏嘘,“哎呀,可惜啊,人人都想让自己的孩子当上这赤潮之子的名头,皇家越是看重,引来的勾心斗角就越多。”
“这一年,怀孕的嫔妃死的死疯的疯,后宫中的孩子都没能生下来。”
“然后……”
国师指了指贺荀澜,“就是你的出生了。”
“我金口玉言,不可能有错,你若在此界长大,一定也是一个能造福社稷,安邦定国的大材。”
贺荀澜嘀咕一声:“但对于皇帝来说,这样的人不在皇家,就是罪过。”
“嗯。”国师颔首,“所以嘛,此事非我之过!”
贺荀澜眯起眼:“所以,绕了这么大弯子,你就是想说这事不能怪你?”
“哎呀,看浅了。”国师摆出一副神棍架势,“我在其中所藏的真意,你难道没有品味出来吗?”
“没有。”贺荀澜斩钉截铁地说,“那为什么你要让我一个人来?”
“为什么非得把龙君骗到别的地方?”
他警惕地捏紧了龙君的仙牌,“什么意图?”
“哎呀。”国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与龙君相识这么久,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你娘跟龙君一个德行,都不喜欢弯弯绕绕。”
“你娘的拳头我尚能吃两记,龙君要是给我一拳。”
他一拍手,“这不就是天谴吗?”
“哦——”贺荀澜指着他的鼻子,“搞了那么半天,我还做那么多心理斗争,怀揣着负罪感骗了龙君,结果就是你怕挨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