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第一次有点茫然和委屈,自己长大后会是这样的吗?
阿冉会不会讨厌这个很坏的自己?
羽毛甚至有点想吃掉这面镜子,不许它告诉阿冉自己长大后居然会有这么糟糕的一面!
与此同时,镜中世界里的厄诺加德脑海里浮现的种种画面却截然相反。
是尚且在蛋壳时里,被青年温柔环在臂弯里保护着的安心感。
是生气躲在电风扇上,被找到后情不自禁扑进怀里撒娇的小委屈。
是躲在帽子里表演魔术一不小心兴奋闯祸后,被醒来的阿冉笑着安慰说没关系别紧张,我们羽毛已经做得很棒了的开心……
但每一段的回忆涌现,反而让厄诺加德眼底的郁色更浓,自残一般地划伤了身体。
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回忆里的那个“自己”可以这么幸运。
那这个世界里的自己又算什么?
【滴——干扰已被中断!难度测试结果无法确定!】
这道提示浮现后,抱着镜子的羽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没有链接上?”
邵冕看着有点茫然的幼崽语气越发严肃。
但羽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诶咻诶咻……”
链接上了……
但是对方最后拒绝链接了。
那个自己好像很生气。
但生气的对象不是阿冉,而是自己在生气自己。
尽管羽毛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也一点不喜欢镜子里的那个自己。
或许对方也同样看不顺眼自己?
邵冕听着小家伙“诶咻诶咻诶咻”了半天,全是绕口令一样的“自己自己自己”,半晌揉了揉额头,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太信任幼崽的表达能力。
“确实该早点送你去上学。”
大狮子罕见后悔地叹气。
“诶咻……”
羽毛顿时委屈,自己说话很不清楚吗?
阿冉说自己可聪明了!
而镜中世界里,霖冉看着眼前的大羽毛突然难受到痛苦的姿态,本能地伸手抱住了羽毛想察看情况。
“生病了?很疼吗,怎么会突然这样?”
耳畔的触感熟悉又陌生,却莫名让魔物极其依恋。
半晌后,重新抬起头的厄诺加德,垂眸看着眼前的人类,矛盾至极的情绪在脑海里反复拉扯:
“疼……”
声线里罕见至极地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脆弱。
配上羽毛成年后那半张美得带着几丝神性的面容,霖冉承认自己的确心软了。
完全看不得自己从小养大的羽毛,长大后会这么受伤难过。
“阿冉,他可能在骗人。”
一旁的佩佩却蹙眉认真地告诉阿冉小心一点。
自己印象里的这家伙,可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
是什么让他突然变了?
“骗人?”
霖冉看着眼前疼到额角冷汗浮现的羽毛,一时间有点茫然了。
羽毛长大后,会很擅长骗人吗?
小时候的羽毛,可从来不会对自己撒谎的。
“可他看起来真的好疼。”
霖冉垂眸轻轻摸了摸羽毛,下一秒就被羽毛伸手环住了,甚至黑色的羽翼也合拢在了身周。
有点小心翼翼地嗅了嗅阿冉身上的味道,好像真的跟那些记忆里是一样的。
是一种很清新的皂角香。
但越是意识到那些画面也许真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另一种念头就越是止不住地浮现。
不想把人还回去。
因为那个自己蠢得很天真,居然还会接受安维尔斯那些废物的授课。跟在一群废物后面能学到什么?
厄诺加德不想承认,这也许是一种嫉妒的情绪。
自己在嫉妒自己。
“佩佩,可以帮我把湿毛巾拿过来吗?”
霖冉扶着羽毛坐下来后,想给羽毛擦一下冷汗,要不然挺容易着凉的。
但佩佩显然有点闹脾气,越发质疑地盯着厄诺加德,始终觉得这家伙是想骗阿冉可怜他。
“他好讨厌的,阿冉。他刚刚还想伤害你。”
佩佩直白到直接当着羽毛的面,开始面无表情地跟阿冉告状了。
哪怕羽毛瞬间在霖冉看不见的角度睁开了眼睛,有点森冷地看向了依旧不为所动的佩佩。
霖冉瞬间哭笑不得。
感慨两个小家伙向来不太对付这一点,镜子里外完全没变。
虽然霖冉一直觉得羽毛在这件事上多少缺了点绅士风度。
但这样的佩佩却好像活泼了很多,眼神也没有最初那么空洞了?
“好吧,就算羽毛骗我好了,那我给他骗就是了,要不然疼出汗了真的容易着凉。”
霖冉笑着摸了摸眼前的大羽毛。
其实如果真的是装的话,这算不算是长大了也在撒娇?
而霖冉说完这句话的同一时刻,羽毛原本垂落在身侧的手掌就慢慢松开了,甚至下意识悄悄摸了摸霖冉的衣摆。
第089章 揭开面具的大羽毛
“抬头一下, 羽毛,可以吗?”
霖冉扶着羽毛的脑袋轻声询问了起来。
而厄诺加德犹豫了一瞬,居然真的乖乖抬起头, 任由眼前的人类扶着自己拨开耳畔长发, 直视起了自己的面容。
尽管这一幕如果被门外的执法者们看见了, 大概会震惊到毛骨悚然。
因为这位公认的禁忌之一就是被直视五官!
曾经有魔物自恃为心腹,试图悄悄揭开对方脸上的面具,直接就被灰色的魔气净化消失殆尽,彻底不存在于世间了。
从此再也没人敢触碰面具,甚至连直视对方的勇气都很少拥有。
但霖冉拿着毛巾给羽毛擦拭的时候,无法避免地看向了脸上的银质面具。
“面具可以摘下来吗?还是继续戴着, 就是会擦不到另一半了。”
佩佩警惕至极地在一旁盯着, 总是怀疑这家伙会攻击阿冉, 奈何今天的确反常,一点动静都没有。
让佩佩想找点理由阻止阿冉都没办法。
“好。”
而羽毛垂下眼帘, 沉默几秒后,居然真的同意了。
霖冉确实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羽毛成年后脸上的伤口状态, 如果羽毛不会对此感到不适应的话。
但眼前的羽毛居然能这么听话温顺,莫名也让霖冉产生了一点奇怪的感觉。
那就是难道羽毛也回忆起来了什么?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听话。
轻轻揭开面具的这一刻, 厄诺加德忍不住下意识抬眼死死看向了眼前的人类, 就连一丝一毫的情绪都不会错过。
自己另一半脸上的伤口称得上恶心又狰狞, 任何人看见了都会忍不住嫌恶。
厄诺加德甚至怀疑过也许眼前的人类是一场阴谋, 那么无论如何到这一刻, 对方也该卸去全部伪装才是。
然而让厄诺加德意想不到的是, 当面具被摘下的那一瞬间, 霖冉愣怔不语的同时,没有任何的嫌恶和恐惧, 眼底浮现的反而是一种全然的心疼。
“是不很疼?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都没有去找医生看看的吗?”
霖冉看着羽毛,又看看脸上的伤痕,下意识连语气都轻了。
知道情况不会很好,但霖冉也没有想到会恶化到这个地步,整个眼眶都焦黑蜷缩了,隐约还有灰色的雾气翻涌着。
当然很痛。无时无刻不在翻绞着伤口里被腐蚀污染的地方。
至于是不是很疼?
对于这个问题,厄诺加德的确很陌生。
居然第一次有人问自己疼不疼,这太可笑了,就好像自己也会是那种惧怕疼痛的劣等魔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