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诺加德下意识地想轻蔑否认。
但或许是因为霖冉的目光太过纯粹,导致厄诺加德莫名有种想遮掩自己那半张脸的冲动,不愿意把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在青年眼前。
“别看了,很难看……”
“受伤了当然会有疤痕。”
结果直接被霖冉按住了。
“更何况我们羽毛明明可好看了,治好了一定就是最帅气的小鸟了。”
霖冉知道羽毛看似不在意,实则特别关注会不会被家长夸好看,是个货真价实的小颜控。
平时自己都会经常清理羽毛,主动打理得干干净净的。
“对不对?”
发现羽毛没反应,霖冉看着羽毛又认真询问了一遍。
明明一瞬间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快了几分,但厄诺加德还是克制雀跃的情绪闷闷反驳了起来。
“说谎。”
半张全是伤疤的脸,怎么也称不上好看。
简直就是哄骗幼崽的低劣手段。
成年后的自己才不会相信,偏偏心情却真的变好了。
就好像自己也变成了那个天真幼稚的自己一样,会被几句话哄得心甘情愿放弃全部的戒备。
“阿冉,才不会说谎!”
但不等霖冉反应,佩佩忍无可忍地蹲在旁边反驳起来了。
恨不得拉着阿冉走掉,别管这个家伙了。
“……佩佩。”
霖冉哭笑不得地牵住了佩佩,佩佩顿时不说话了,转而有点委屈地贴着阿冉想告状。
下一秒就被捏了捏脸蛋。
“好吧,那我们打个赌好不好,羽毛。”
思索了数秒,霖冉斟酌语言看向了眼前的大羽毛。
“什么?”
“治好伤口后如果真的很好看,你就带我去一趟实验室遗址。好不好?”
霖冉的语气很轻,但说出来的内容无疑让厄诺加德瞬间抓紧了手指。
“原来你是想去实验室。”
果然还是有目的的。
“是的,但去了实验室,也许你会见到你一直想见到的人。”
既然灾难还没爆发,就说明这个时间线上的保护禁制还没有完全失效,那么羽毛父母的意识说不定依然还能激活。
在原本的时间线上,他们也能最后看一眼羽毛再彻底离开。
“我一直想见的人?”
厄诺加德语气漠然,因为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一直想见到的人。
“嗯,你一直想见的人。羽毛。”
霖冉垂眸应了一声,伸手摸了摸羽毛脸上凹凸不平的伤疤。
被成功顺毛的羽毛:“……”
不就是想看实验室吗?
“现在去就是了,路斯卡。”
被抚摸着伤口的厄诺加德下意识吩咐门外的侍从。
而门外应声出现的副官路斯卡,在看清眼前的画面时,向来冷冰冰的脸上也浮现出无法抑制的错愕恐惧。
大家纷纷猜测那个入侵者是不是已经死亡了,没想到不仅活着,甚至看见了厄诺加德的真容……
真的就像传闻里的恶鬼一样。
察觉到路斯卡的眼神后,厄诺加德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戴回面具,也许是霖冉的反应实在太正常了,以至于自己都忘记了这一点。
但发现异常的霖冉已经直接起身挡住了羽毛那半张脸,扶着坐在软垫上的羽毛轻轻靠在了自己身侧。
知道羽毛不喜欢被人看见那半张脸,霖冉当然舍不得自家崽被撞见后内耗。
“抱歉,您可以先离开一下吗?马上有需要我再联系您。”
路斯卡看着只露出半张脸眼神冰冷的厄诺加德,自然立刻低头行礼消失了,知道自己绝对逃过了一劫。
如果不是那个入侵者突然打断,或许自己也真的完了。
事情似乎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而霖冉确信路斯卡离开后,才转身递给了羽毛最后小半瓶金灵果的浓缩药剂。
“真的可以治好的,相信我,可以吗?”
这一刻的厄诺加德突然发现,自己或许真的已经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从脑海里浮现的那些记忆开始,到一步步地被对方蛊惑,直至现在试图给自己脸上涂上所谓的药剂。
如果这瓶药剂里存在毒性,这将是最完美的一场刺杀。
但是当冰凉的药剂被霖冉用棉签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疤痕上时,睁着眼睛一直盯着霖冉在看的厄诺加德,忍不住抿唇对抗着那种逐渐浮现的睡意。
还想再仔细多看几眼,再多记住一点。
“怎么在发呆?很疼吗?应该没有刺激性的吧。”
霖冉发现羽毛一直眨眼也不眨眼地盯着自己还有点好笑,伸手摸了摸羽毛的眼睛,想让小家伙眨一眨眼免得干。
“不疼,的确很舒服。”
这一次羽毛终于也说了实话,虽然自己也分不清依恋的是被轻柔处理伤口的那份重视,还是药剂逐渐发挥作用的那种昏沉渴睡的感觉。
对方在意的究竟是这个自己,还是那个自己呢……
事实上,当镜子里的大羽毛被涂抹上药剂后,伤口逐渐发生修复作用时,镜子外的小羽毛就已经茫然的摸了摸眼罩。
感觉伤口痒痒的,好想挠。
但是阿冉叮嘱过不能乱动伤口的。
羽毛一直超级听阿冉的话,所以忍着一直没动,只是有点焦躁地甩了甩翅膀,飞来飞去绕了一圈。
而邵冕显然察觉到了小家伙的异样,直接挥手让羽毛站在跟前察看起来了情况。
“诶咻……”
羽毛有点紧张地被大狮子家长解开了眼罩,眨巴眨巴眼睛。
“果然还是在操心你的事情。”
邵冕仔细检查片刻后,就确信伤口的确在以一种非常奇异的方式进行修复,甚至这里面还隐隐蕴含了某种时空法则。
但这真的值得吗?
为了治好脸上的伤口,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而且邵冕可以肯定,以霖冉的性格或许并没有考虑到一点,那就是虽然都是羽毛这只魔物,但成年期与幼年期也并非全然一样的品性。
如果对方不想让霖冉回来的话,绝对是有一定的几率被彻底困在时空乱流之中的。
“诶咻……”
羽毛垂着眼睛,好像也从邵冕的反应里明白了什么,好像是阿冉为了自己去做什么了。
就像自己和煤球、雪团之前悄悄去给阿冉抢东西一样!
“问题不大,你担心也没用,去睡一觉就好了。”
邵冕敲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就挑眉示意羽毛可以回去睡觉了。
“?”
结果羽毛抱着镜子还有点舍不得放手,担心会不会有问题出现。
“不会的,我看着呢。”
邵冕眼底多了几分笑意,觉得养出来的小家伙一个比一个还挺懂事,至少知道关心家长。
而厄诺加德只知道自己这一觉睡得很久,久到连自己都忘记了时间。
再次睁开双眼时,窗外已经彻底亮了。
刚想起身就发现手腕边有陌生的温度,原来是霖冉上半身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霖冉本来想守着羽毛,看看伤口到底能不能恢复的,结果不知不觉等着等着就也困了。
反倒是佩佩在羽毛试图摸摸阿冉脑袋的时候,一下子惊醒飞过来啄了一下那只坏手。
“你……”
羽毛微微危险地眯起眼睛,早就觉得碍眼了。
佩佩面无表情却很坚定。
“……唔?”
两只小鸟之间的闹腾,很快成功让霖冉苏醒了,羽毛跟佩佩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但霖冉抬头看向眼前的大羽毛时瞬间惊喜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真的恢复好多了羽毛,你没发现吗?”
没有能完全修复,但是脸上的疤痕少了整整一大半!
连原本被腐蚀遮盖的眼眶,也逐渐恢复了轮廓。
被霖冉拉着看向镜子里的这个自己,羽毛显然愣怔了很久,甚至确认般地摸了摸那半张脸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