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蓉玉回头又是一枪:“廖管家,昌平侯府与金陵苏氏本该同气连枝,你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堂伯被带走,到时候看你们如何跟皇后姑母交代!”
“……”
廖永兴被这话给刺激得瞬间破功,脸臭得就跟吃了狗屎一样。
苏长青看戏看得十分乐呵,暗道:便宜侄女蠢成这样,也是苏长智跟他爹的报应啊!
柴珃当真停下了脚步,转身走了回来。
他也没搭理苏蓉玉半句,只对着廖永兴透露惊喜道:“当年与昌平侯世子一同遇害的漕司书吏苏成泽,曾留有遗孤在金陵,被绿柳巷开肉铺的刘氏夫妻所收养,分别是一儿一女,两个孩子乃同胎所出,容貌却大不相同,偏偏其中那个女孩,竟跟苏蓉玉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
柴珃满怀趣味地放了一颗惊雷,又施施然离开了。
只留了苏蓉玉在哪里忐忑不安,瞬间没了多管闲事的心肠,没来由心虚道:“柴珃这个混蛋,不打算放人就直说,东拉西扯的算是怎么一回事!”
廖永兴回忆着十多年的往事,仔细打量了苏蓉玉的眉眼一回,大概是心里作用,竟真就没瞧出太多像世子的地方。
只有眼睛有些相似,都是双眼皮,眼眶都有些圆润。
可惜这世上的人,不是双眼皮,就是单眼皮,眼眶不是圆润,就是细长,或者又圆又长,特殊一点的有三角眼,菱形眼,……总不能一双眼,长成花儿模样。
廖永兴暗道:真巧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也很想知道呢!
第五十七章 该来的总会来
在皇后娘娘第一次伸手朝苏氏本家讨要钱财的时候, 苏长青估计就已经算计好了今日的这一切。
苏氏本家的家主被抓,可府上依旧是井井有条。
苏容康等人除了情绪有些低迷之外,倒也没见有多少慌乱之色, 全因是苏长青这些年来, 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该交代的也提前交代清楚了。
廖永兴接了苏蓉玉, 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苏宅。
一来是不想跟苏长青沾边,也不想沾惹上任何麻烦。
二来是他才刚到金陵府, 就被瑞王殿下前后丢下的几道惊雷,给炸得头昏脑涨, 不知东西。
心里面藏了千头万绪,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楚,得先找个地方缓一缓, 等查清楚事情原委之后, 才好再做打算。
只是苏蓉玉从来都是个有自己大主意的人, 当即便摇头道:“堂伯家出了这样的变故, 大堂哥又扛不起事, 伯娘和堂嫂性子软糯, 我怕他们震不住下人, 别到时候整个家都被掏空了, 还歹同出一族, 即便是看在皇后姑母的面子上,我这会儿能帮衬几分, 还是该留下帮衬几分的。”
廖永兴、廖仲安等人:“……”
苏长青被带走, 苏氏府上却乱中有序,留下来的管事、护卫俱都是苏长青之心腹,可见这厮早就有所预料, 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家事!
廖永兴被苏蓉玉毫无自知之明的话给激得气血翻涌,平复了好一会,才意兴阑珊道:“小姐愿意留下,就自己留下吧,老夫一个外人,就不厚着脸皮留在这里了。”
廖永兴留了四名护卫给苏蓉玉,只说是要去找一间客栈住下,先休息几日,再考虑回京之事。
苏蓉玉要有什么事情,只管来客栈找他就是。
一行人也没多打听,就在玄武湖附近的悦来客栈住下,包了一个一进的院子,房间不少,环境也清幽。
廖仲安提着一壶碧螺春进到堂屋,给他爹先倒了一杯茶后,才终于将压在心底的困惑问出来:“小姐难道不知道咱们侯爷跟大老爷父子之间的那些恩怨么?她跑来金陵就算了,怎么还住到苏家去了?住到苏家就算了,怎么还巴巴地什么都向着人家?”
廖永兴连喝了两杯茶水,晕船带来的恶心被碧螺春的清新所缓解,短促地笑了一声,轻讽道:“昌平侯府的那点儿糟心事,在京城里难道还是什么秘密不成?!你一个当下人的傻瓜护卫都知道,小姐能不知道?!”
廖仲安被骂得很是委屈,想问既然小姐知道,那后面两个问题又是怎么回事?
廖永兴没理他,只意有所指地感叹道:“果然,跟在谁身边养大,性子就像谁,早些年就不该同意让小姐进宫陪伴皇后娘娘的。”
护卫将租来的马车退还给了车马行,那车马行的总店就在金陵府,拿着凭条过去,人家还把押金也退了回来。
廖永兴等众人都安顿好之后,才开始分派任务。
一个是打听瑞王殿下在查什么案,怎们就查到苏长青头上了?
再一个则是打听当年那书吏子女的境况,重点要确认的是,那书吏的双胎女儿,是否真的跟自家小姐长得一模一样。
事情就摆在那里,也没有人故意遮掩什么,才五日不到,廖永兴就查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私盐一案只了解一个大概,金陵府不少世家都被牵扯了进去,许舶铮之流多半是死罪难逃。
至于苏长青死不死?会不会牵扯出皇后娘娘?
廖永兴表示他管不了,就是自家侯爷来了也管不了,这还得要看圣上、太子以及瑞王殿下的是何态度?
既然管不了,索性就丢到一边,只提前给京城送一封信去就是。
天塌下来总有高个子顶着,他区区一个跑腿的管事,又何苦杞人忧天。
再就是容貌相似之事……
夕阳西下,漫天红霞。
青草地,粉红花,两名少女赶着鸡鸭正回家。
远处官道上,廖仲安啧啧感叹道:“爹,那瘦弱一些女子真就跟小姐生得几乎是一模一样啊,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廖永兴意味不明道:“是啊,哪有这么多巧合?明日再去灵风戏社,瞧一瞧那位书吏之子吧。”
廖仲安挠了挠头,提醒道:“可是,爹,之前王爷派人来说,您如果要去见那位书吏之子的话,得是王爷在场的时候。”
说完这话,廖仲安又有些不解道:“爹,您说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啊?”
“王爷的心思,谁能猜得到。”廖永兴实话实说道。
瑞王殿下行事,说好听了叫不拘一格,说难听了叫随心所欲,一般的逻辑跟规矩,根本都套不到他头上去。
*
五月初一,仲夏,气温一日高过一日。
苏云绕穿着一身雾蓝色薄衫,立在台下看牡丹姑娘练习“天外飞仙”,却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苏云绕无奈道:“姐姐,你演的是鬼仙,不是木偶,手脚能不能不要硬挺着!得放松,放松!”
牡丹吊着牛皮绳,晃晃悠悠地落在台上,嘴硬反驳道:“早先只知道灵风戏社里的舞剧别出心裁,谁想到能别出心裁到这种地步,抓住一个铁环从二楼往下跳,你放松一个给我试试!”
苏云绕不服气道:“我之前不是还给你示范过两回么,哪回没放松了?!”
牡丹闻言也委屈道:“你倒是能放松,我站在高处就头晕、恐慌,你叫我如何放松?!”
苏云绕头疼不已,好不容拉了一个花魁入伙,没想到却是一个恐高的!
柳大娘子折中道:“要不‘天外飞仙’这一段,实在不行就去掉算了,本来也挺危险的。”
苏云绕有些不乐:“这是最出彩的一段。”
苏云绕灵光一闪,殷勤地走到台上,眼巴巴地望着牡丹姑娘,小心试探道:“好姐姐,要不你往下跳的时候,用薄纱蒙住眼睛,看不见有多高,就不害怕了。”
“……”
牡丹被这种丧心病狂的提议给刺激得手脚发颤,忍了又忍,却还是没忍得了一腔怒火。
只见绝美出尘的花魁娘子,瞬间化作索命的厉鬼,一把勾住那“负心汉”脖子,又捶又掐,又“哭”又骂道:“好你狠心薄幸的无情郎,嘴皮子一张,竟说得出这般不顾人命话!”
柴珃带着廖永兴父子来到灵风戏社时,正好就看到了这般场景……
美人死死地缠在少年身上,拳头捶打着少年的胸口,每捶一下,便要假哭一句:“我怎么这么命苦!”
“才出了狼窝,又进虎穴!”
“你这个没良心!”
“没得到人家的时候,什么好话都说得出来!”
“如今得了人,却又不顾奴家死活!”
二东家就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灵风戏社的姑娘见他被牡丹姐姐戏弄欺负,幸灾乐祸得很大声!
柴珃却看得脸都青了,摇着折扇走进大堂,要笑不笑道:“呵,苏小哥艳福不浅啊,青天白日的,怎么也不避着点人?”
见瑞王殿下突然来了灵风戏社,牡丹终于不演了,放开苏云绕,规规矩矩地站到一边。
苏云绕就跟误入盘丝洞的唐三藏一样,找着机会终于逃下台来,跑到瑞王面前,委屈得都快哭了:“王爷来得太是时候,我快要被牡丹姐姐给捶死了!”
胸口闷闷地疼,牡丹学柳大娘子,学得越来越泼辣了,这是使了多大的力气啊!
牡丹:“……”
牡丹翻了个白眼,这根臭榆木疙瘩,怎么就没把你给捶开窍了呢,白长了一副讨人喜欢的好皮囊!
第五十八章 你与本王连着亲
苏榆木面对“美人施恩”犹如“酷刑加身”的可怜模样, 狠狠地愉悦了瑞王殿下!
柴珃在他脑袋上重重撸了一把,一只大手就跟发箍似的,将短短碎碎的头发全给撸了上去, 额头眉眼也跟着全露了出来。
柴珃卡着苏云绕的头不放, 一边安慰道:“女人如老虎,你惹她们干嘛?”。
一边又不经意地歪了歪苏云绕的正脸, 示意廖永兴要看赶紧看,仔细看清楚了!
苏云绕烦死了他这薅人头发的臭毛病, 真是一点儿边界感都没有!
挣扎着从柴珃大手下逃脱,苏云绕一边将被撸得飞起来的刘海扒拉下去, 一边反驳道:“我惹谁了,我只是提了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而已。”
苏云绕记得上一回见瑞王,还是去送密信的时候, 谈不上惊吓吧, 但也糟心, 如今再见他, 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偏偏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管事模样的大叔, 面容倒是和善, 可瞧着人的目光却十分诡异, 好像变态啊!
苏云绕不太热情道:“王爷案子查完了, 怎么还有闲工夫往灵风戏社跑?您看咱们这儿正在忙着排练新剧呢, 实在空不出时间来仔细招待您,要不……?呵呵。”
撵人的话不好直接说, 却明目张胆地全都浓缩进了“呵呵”二字里。
这胆大包天的臭小子, 真是越来越不把本王当回事了,就连表面上那点恭敬之色都是装的,还装都装不像!
柴珃一把将人拽了过来, 按着他脑袋使劲揉搓,坏得冒水道:“本王什么身份,查个案还需要事必躬亲?那天晚上同生共死一场,早就是自己人了,绕哥儿还跟我客气什么,你忙你的,我就在旁边看看热闹。”
苏云绕个头差了他不少,身材也没他强健,真就跟揉鸡崽子一样啊。
苏云绕挣脱不得,只能另想战术。
他紧紧抱住头上的臂膀,一把吊在瑞王胳膊上,如今是半点恭敬都装不下去了,咬牙控诉道:“不是看了一场炮仗吗,怎么就同生共死了?!王爷您说话能不能说明白了,谁跟谁自己人啊,非亲非故的,搞得好像咱俩有什么一样?!”
柴珃由着他吊在自己身上,挪了半步,故意跟人挨得近一些,姿态亲密道:“谁说是非亲非故了,没准儿咱们还真就连着亲呢?”
这人果然是放荡不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