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历史, 怎么谁见了都要问一句呢。
苏云绕含含糊糊道:“昌平侯府里的孔雀掉毛, 脾气也不好。”
柴珃见他说得心虚, 很是笃定道:“别不是你自个手欠,跑去拔孔雀毛了吧。”
苏云绕极力否认道:“怎么可能, 我是这么无聊的人吗?!”
柴珃没有反驳, 只暗暗吐槽:你不无聊,你可太会给自己找乐子。
知道他这伤是自找的之后,柴珃也不再多余去心疼他, 只又好奇道:“昌平侯府既然不打算认你,又把你叫过去做什么?”
苏云绕微微有些诧异,心说:昌平侯府不打算认我这事,你竟然也提前猜到了?
这话苏云绕当然没有明着问出来。
在大哥面前当一回傻子就够了,可不能再在瑞王面前暴露智商缺陷,不然他往后知道了我的弱点,使劲儿坑我可怎么办。
苏云绕装作了然模样,很是淡定道:“早有预料的事情,认不认倒是无所谓,不过总归有那么几分血缘牵绊,见一见也没什么,再说了……,那侯府老太太名义上认了我当干孙子,还给了我五万两银子呢,五万两!我一辈子都花不完。”
苏云绕一脸财迷样,在他看来身份其实无所谓,得到手的实惠才是最重要的,昌平侯府有照拂他之心,就已经足够了!
柴珃嫌他没出息,故意逗弄道:“五万两银子就把自己给卖了,本王给你十五万两,买你给本王当……,当媳妇,你干不干?”
柴珃说出来便有些后悔了,生怕苏云绕觉得受了辱,一下子跟自己翻脸。
却不想苏云绕就跟怕他后悔似的,搁下玉笔,抓着他的衣袖,很是热切道:“怎么个当法?是我穿上女装,给您扮几天媳妇,就有十五万两银子拿吗?”
这也太多了吧,要不要再跳个舞什么的,或者安排一出“瑞王别云姬”之类的戏码,不然这十五万两银子我拿着有些亏心啊!
柴珃:“……”
柴珃心跳得有些快,好似玩笑般道:“你想得倒是挺美,银子哪有这么好挣,做了别人的媳妇,好歹也要睡一个被窝吧。”
苏云绕半点不输阵道:“睡就睡,只要十五万两银子能说给就给。”
就怕是网上那种,“假如给你一千万,你敢不敢怎么怎么样”,不管怎么样,你那一千万倒是真给啊。
柴珃果然败下阵来,他倒是想不管不顾地掏出十五万两银票,然后立马把人往床上带,可真要这样做了,估计也就没有往后了。
一次幸福,与一辈子的幸福,柴珃还是知道该怎么选的,有些事情,急不得。
柴珃口不对心道:“算了吧,花十五万两银子就为了跟你睡一个被窝,半夜看你上演全武行,磨牙又放屁,我亏不亏啊。”
“……”
明明是金尊玉贵的一个人,说话咋这么粗俗呢,谁放屁了,我告你造谣啊。
苏云绕失望不已,他就知道,这种“假如给你一千万,你敢不敢怎么怎么样”的事情,就没有一个是真的!
柴珃见他气恼不已,就好像没跟自己睡成一个被窝,亏了他十五万两银子一样。
柴珃一时也不知道,他们俩到底谁比谁更着急,想了想又多补充一句道:“我母后一直希望我娶一个出身于昌平侯府的王妃,你与昌平侯府的血脉总是断不开的,说不定哪日还真需要花钱请你扮演我的王妃呢。”
苏云绕追问细节道:“……需要睡一个被窝的那种吗?”
柴珃好险没笑出声来,朗声道:“要啊,肯定要睡一个被窝。”
苏云绕突然就变得不好说话了,十分精明道:“那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十五万两银子可不够,至少得翻一倍吧。”
柴珃也不惯着他,当即便要撤回交易道:“那还是算了吧,昌平苏氏那么大一个家族,总有比你要价便宜的。”
苏云绕急了:“坐地起价,就地还钱,你要是嫌贵了,咱们好商量嘛,你咋说换就换呢。”
“……”
柴珃真的是憋不住了,一下子趴在圆椅靠背上,笑得捧腹不已:“哈哈哈……”
苏云绕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他耍了,也怪我财迷心窍,啊!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苏云绕默默转身,捡起玉管细毫笔,认真将设计好的丞相形象,复制在了纸牌上。
柴珃笑完,也不再继续前一个话题,指着年纪看着更年轻一些的卡通丞相,问道:“这是左丞相么?”
苏云绕神色奇怪,拿着另一张“丞相”牌道:“以左为尊,以长为尊,当然是年纪更大的这一个才是左丞相啊。”
柴珃不赞同他这个说法,摆出事实道:“官场之尊卑,可不是按年纪来排序的,政事堂四个丞相,首相玉嵩可比其他几个丞相都要年轻。”
苏云绕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他设计纸牌又不是非得要遵循现实,符合大众逻辑就好了嘛。
他也懒得去争辩什么,只顺嘴感叹道:“首相大人也姓玉啊,倒是跟玉九思是本家呢。”
柴珃笑了笑,纠正道:“严格算起来,玉九思跟玉嵩应该算是一家。”
苏云绕瞬间被勾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目光灼灼道:“王爷,劳烦您展开了说一说。”
玉九思的家事太复杂,展开了估计说到天黑都说不完。
柴珃放下纸牌,拒绝道:“打听别人家事做什么,听一脑袋的糟污阴私,没得让人心烦,时候不早了,咱们早点用了夕食,你也好早些回去,免得你大哥又亲自过来找人。”
苏云绕立马将玉九思给抛到了脑后,连连点头,很是期待道:“咱们今晚吃什么?还吃珍馐阁的八珍宴吗?”
山上八珍,海里八珍,是为八珍宴,一桌子美食要二、三百两银子才吃得起,没人请的话,苏云绕还真舍不得自个掏腰包。
柴珃拉着他朝花厅里走,摇头答道:“八珍宴哪能天天吃,就不怕上火么,咱们今晚吃炭烤小牛。”
苏云绕诧异道:“私杀耕牛不是犯法的么?”
苏云绕穿越过来这么久,总共也没有吃过几回牛肉,还都是老死病死的,病死的不敢吃,老死的那肉炖大半日都炖不软,又柴又绵。
柴珃似模似样地解释道:“谁杀耕牛啊,咱们吃的是专门饲养的肉牛。”
行吧,普通百姓吃不上好牛肉,权贵阶级却有的是办法。
大概提前得了吩咐,两名御厨早就准好了材料,已经在花厅里等着了,估计是要现烤现吃,那阵仗摆得可大了。
花厅露台处,放了两个圆形烤架,铁盆里燃着果木炭,一个上面放着薄铁板,另一个上面放着细铁网。
烤架前面两步远,有两张并排放着的长方形桌案。
桌案上放着好几十个大盘子,盘子里装的是已经被处理成各种形状的牛的各个部位,有切成厚片的牛眼肉、片成薄片的牛里脊、中间插了大葱的牛肠、不厚不薄的新鲜牛舌……
长方形桌案再往花厅里面七、八步远,则有一张不算很大的圆形桌案,上面摆着几样点心,几种水果,还六、七碟小菜,此处才是瑞王招待苏云绕一起用餐的位置。
两人才刚一坐下,就有小厮上了一壶热茶,还恭敬问道:“王爷,要不要饮酒?”
不等柴珃回到,苏云绕便连忙拒绝道:“不喝,不喝,喝酒误事,喝醉了还容易出洋相。”
见自家王爷又被苏公子抢了话,那小厮已经见怪不怪,只当是王爷自个已经答复过了,今日不饮酒。
柴珃突然起了坏心眼,煞有其事地附和道:“对,喝醉了确实容易出洋相,还老爱跟别人的大鸟过不去。”
苏云绕臊得脸颊通红,却还要打死不承认道:“什么鸟不鸟的,王爷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不记得。”
那边御厨已经烤好一碟子牛眼肉,被另一个小厮端了过来,柴珃不再逗他,好心招呼道:“赶紧吃吧,别到时候又说本王小气,找人过来做事,却连饭都不管。”
苏云绕闻言立马动筷,牛眼肉脂肪含量较高,肉质细嫩,在铁板上烤熟过后,只撒了一些细盐、胡椒,口感香甜多汁,不带半点干涩。
吃吧,吃吧,多吃一点儿,一个人的灵魂已经社死了,难道还要叫身体也跟着饿死不成。
第八十章 何必折腾
柴珃半夜做了一梦, 梦里有一张檀木大床,床上堆满了白花花的银锭子。
他媳妇就站在堆成山的银锭子上头,扭着柔韧的腰, 摆着圆润的臀, 跳着最勾人的舞蹈,冲自己笑得甜蜜又多情道:“来啊, 相公,快来睡一个被窝呀。”
柴珃哪里拒绝得了, 一把将人推倒,压在软绵绵的银锭上, 吻了又吻。
春梦迷人心智,白日里装得再像个正人君子,此时却也只顾着将人吃干抹净, 可到了临门一脚时, 却突然被冻醒了。
梦里有多浪荡, 现实就有多狼狈, 蓬松厚实的锦缎被褥掉落在地上, 裤//裆//底下凉飕飕, 冻得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重新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亵衣裤, 柴珃又钻回被窝里躺着, 跟梦里一模一样的紫檀木做的雕花大床上, 没有银锭,也没有媳妇。
柴珃心里空落落的, 翻来覆去地再也睡不着, 就这么睁着眼从凌晨到天明,他有些后悔昨日没有当真就买个媳妇,十五万两银子翻一倍, 也就三十万两而已,他又不是出不起。
慢吞吞起床,慢吞吞用了早膳,还又慢吞吞地练了一套太极拳。
玉九思一早过来杏林苑这边,见时候已经不早,自家王爷却是这副不紧不慢模样,消息灵通他疑惑问道:“不是说今日一早要入宫拜见皇后娘娘么,王爷为何还在这里。”
柴珃长身立于花木间,穿着玄色短衫,脚步轻移,手掌慢推,不疾不徐道:“还早呢,等父皇下了早朝,我再过去也不迟,到时候一并都见了,免得再费二道功夫。”
孝大于天,入宫拜见父母都要精打细算到这种地步,也只有自家王爷才干得出来。
柴珃练完收功,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某种清心寡欲的境界,沉底片刻,又慢吞吞地去沐浴。
洗掉练拳练出来的一身汗,换了一套月华色常服,头带白玉冠,却依旧不着急入宫,对着玉九思闲话道:“你不在承乐坊那边的戏院子里守着,跑杏林苑这边来做什么?”
承乐坊那边有个百乐院,戏剧杂耍啥都有,那是瑞王殿下自己的产业。
玉九思实话实说道:“属下是过来寻苏小哥儿商量事情的,想问一问他,愿不愿意将《倩女幽魂》、《画皮》、《小狐仙下山》,教给其他戏班来演,我到时候也给他算分成银子,绝对不比柳大娘子给得少。”
柴珃闻言,同样实事求是道:“那小子最是财迷,你要给得多了,他说不定还会主动帮你排新剧呢。”
至于灵风戏社,隔了千里远,也影响不到什么,再说了,就柳大娘子那做生意都闲闲散散的模样,估计也没有一统南北之心。
玉九思也是这般想法,见日头高悬,又带了几分催促之意,提醒道:“王爷,这会儿早朝估计已经快散场了,您还不打算起身入宫么?”
柴珃歪靠在圆椅上,百无聊赖道:“还早呢,以我父皇那勤政爱民的做派,即便是散了朝,估计还得再依次召见政事堂诸位丞相,以及六部各位尚书,要是再挤得出时间的话,估计还得再见一见枢密使大人。”
说到这里,柴珃冷哼一声,吐槽亲爹道:“政事堂四个丞相有三个都是祖父特意留给太子皇兄的股肱之臣,六部尚书也至少有一半是太子皇兄的亲信,枢密院执掌全国之兵事,枢密使霍翻江更是太子妃的亲祖父,也算是太子皇兄的半个祖父,文武大臣被分走了一多半,权力都被架空成这样了,你说我父皇到底还有什么可折腾的?他一日不漏地勤奋操劳给谁看啊?我若是他,估计早就丢下皇位不管,大江南北地吃喝玩乐去了。”
“……”
这话可不是玉九思能够插嘴的,他只当作没听见,看着院子里的千丝菊,假装自己已经看入了迷。
天气冷了,娇花嫩蕊还是只适合养在暖房里,摆出来才几日,就已经有些无精打采了。
柴珃对入宫这事实在有些不积极,拖拖拉拉到了巳时三刻左右,才慢悠悠出门。
早先孟璋太子遇害,先帝下狠手,宰了不少跳得高的“猴子”,剩下一群哑了火的“瘟鸡”,他老人家一个都看不上眼,因此有了培养孙子的想法。
天圣十六年,先帝还在位的时候,曾派人将长得齐整,父母又没犯过事的孙子们全都接入皇宫。
他老人家要亲自培养,就近考察,其中就包括才刚满两岁多一丁点的柴珃小朋友。
这一场好似养蛊一样的选拔,仿佛谁得了祖父的欢心,就能带着亲爹一起走上至尊之位一样。
但其实祖父早就已经选定了孟璋太子的遗孤柴璟为继承人,柴珃他们这些小崽子,不过是故弄玄虚的烟雾弹罢了。
柴珃从两岁起,便一直居住在皇宫里,十里红墙,九道大门,他闭着眼都不会走错。
穿过御花园,来到坤宁宫,里面的陈设布置,一如既往的金碧辉煌,只是那浮华背后,却怎么看,根基怎么都不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