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徽听罢默默坐直了腰板,有些不可思议的直视虞明靖的目光,心脏在千思百转间狂跳起来,缓慢道,“你觉得我会是那样的人?”
虞明靖还是那副冷淡幽静的神色,清贵模样端正俊毅,眉眼锋利硬朗,目光却专注有力,与其不急不缓却也气定神闲道,“我当然希望你是。”
明徽噗嗤一声笑的双目弯弯,清澈明润的眸子里灼灼发亮,嘴角上扬时显露出那对小梨涡,漂亮明媚的无可挑剔。
也不知明靖是哄他还是真心,这般被人激励和肯定的滋味,真是比打鸡血还让人热血沸腾。
明徽也顾不得场合,当下眼神热烈,抱住虞明靖的脸颊狠亲一口,并暗自发誓,八月里的那场秋闱,他定要倾尽全力。
不过这厢跟明靖暗爽了一番,回到州府时,段鸿亦却给仆从留了口信,有事返回京城去了。
明徽颇有些愧疚的不是滋味,等他第二天早早去学堂时,正巧遇到燕斐青。
说来三年前在蜀王府时所见所思都太过惊骇,风雨下明徽方才知晓自己多渺小,多卑弱,甚至多无用。而正相反的是,无论他爱的人,或者爱他的人,都拥有着强大,不可撼动的力量和坚毅。
这种仿佛天塌下来,洪水摧枯拉朽之势的压迫感,明徽想想便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锥心的拉扯撕裂。
就算他的脑袋瓜可以自动忽略和过滤掉恐惧和一些不堪的记忆,难免再见到燕斐青时还是觉得困惑和不解。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当初从虞府被赶出去后,怎么就进了暗鸮那般凶烈的营卫。亦或者数年前他到底跟生母徐妧儿约定过什么,为此付出良多,却不求回报……尤其这三年来更是藏匿于无形中,为不知何人卖命。
明徽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再也无法如同往昔般像亲人一样看待燕斐青。
燕斐青好似知道自己的出现会带给明徽不适,每年也就三月底的时候过来露上一面。
他对着明显僵硬在原地的明徽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包奶酥卷,清了清嗓音温和关怀道,“我在你平日里最爱吃的那家点心铺子买的。但既然胃口不好,还是少吃些。”
明徽目光复杂沉寂,默默接过奶酥卷时,视线正好落在燕斐青掌心处新磨起的厚茧和一些隐晦的刀伤。
一时间方才种种猜忌和逃避皆被抑制不住的难过压倒,明徽楞楞的望向燕斐青的神色温柔的眼睛,心里真想问他一句,何苦来哉……
“明日三月二十九是你的生辰,你从未告诉过别人,但我一直记得。”燕斐青的目光深邃安静,仿佛是漆黑深夜里一抹寂静的月光,无形中让人觉得被裹挟其中是安全的,欣慰的。
“做什么非要这样不可,就……就没有其他选择吗?”明徽叹了口气,还是没忍住的问到。
“我,我也只是想你以后的日子能一帆风顺,富贵无恙罢了。”燕斐青凝重的想了想,继续道,“你现在不会懂的,但你要明白大哥所做的,只是为了你。”
明徽听罢呼吸一滞。他是不懂得,全然不明白眼前人到底是何心思,甚至自己在对方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可他也明白,燕斐青待自己的感情一定是真的,这种疼爱超越爱情,友情,比亲情还要更纯粹。
无论是对生母徐妧儿的感恩之情,还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情谊,明徽都觉辜负不起。
“你放心,我也不愿多过问的。”趁着四下里没人,明徽伸手绕过燕斐青的双臂,紧紧抱在对方腰侧处,翁声道,“只是你待自己好些,我才更放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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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贞节牌坊的悲剧性
抱着一袋香气逼人的奶酥卷回到州府讲堂正厅,明徽只觉丝毫没了胃口,遇到几个平日里一起作伴的学子后,干脆全分了出去,自己单留了一块慢慢放进嘴里咀嚼。
明堂斋的奶酥卷是整个州府都出名的糕点,入口香甜酥润,裹着新鲜奶香和动物油脂的醇厚,实在说的上是尚品,价格之高也只有高门大户享受的起。
明徽愣神之际食不知味,等意识慢慢开始回归时,便听另一旁的学子们边让仆从拿来温茶润口,边凑在一起暗自讨论着什么。
一群学四书五经学到枯燥乏味的正当龄男性,自然不会在闲暇时间还凑在一起神色各异的探讨什么深奥高尚的话题。明徽懂得相比起女性群体的八卦内容,能让男性群体如此高潮的自然跟一些风流韵事有关。
明徽本也无意多听,只是坐在前排的一人突然对旁边一人嘲道,“《女诫》有云,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如今堂堂首辅的嫡亲孙女要如此风光醒目的二嫁入王府,当真是违背德行,毫无廉耻可言。”
另一学子也不客气,当即带着情绪的辩道,“啧啧啧,兄台这话说的,古有汉武帝生母王皇后,宋有章献皇后刘氏,都是二婚改嫁后的贤良女子,有才情又端慧,既能帮扶夫婿,又能善教儿女,那儿就跟廉耻两字扯上关系。”
“一女本就不该侍奉二夫,朝廷每年赐下来的贞洁牌坊为的就是让女子尽忠守住守节,臣子要为君王守节尽忠,女子就该为丈夫守贞操,即使和离也不该另寻他人才对……”另一人见对方挑出王皇后和刘娥来做比,气势汹汹的便把著名美人甄宓和杨贵妃这两位悲剧女性来警示二婚不贞的报应。
明徽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真是越无知的人越爱输出观念。人家汉武帝生母和刘娥都是有自我意识,心甘情愿二嫁后人生得到了升华。甄宓和杨贵妃两人一个是被婆婆当礼物送去给曹丕当妾的,一个是被六十多岁的公公唐玄宗抢去当玩物的,本就是强权阶级下的悲剧,根本无法相同而论。
古代以子嗣旁支繁荣为美,在座参与辩论的学子儿郎家里都有出嫁的姊妹和亲戚。一方觉得女子该有足够的自由和权利,即使男尊女卑,也不该在理学和贞洁牌坊下让女人郁郁寡欢的孤独终老。这些人家里都是本地的富户人家,父兄和堂表亲们不乏仕途中人。虽然他们家里该纳妾的纳妾,该狎妓的狎妓,但至少是有同理心和最基本的善恶观。
而另一方的那些致死要吸干女人骨血,鼓吹贞洁和礼教的男人们臭味相投,坚定且真诚的认为一个女人就该本分的将全身心投入夫家,做牛做马贤惠侍奉他们的父母,做小伏低宽松大度的为自己纳妾。就算如杨首辅家的嫡孙女为例,被夫婿虐待致死也要守节,不该和离改嫁。
“你们这些人都没母亲,都没姊妹,将来也没女儿吗?教别人守节被欺辱,亦或者守着个贞洁牌坊终日以泪洗面,活的如骷髅鬼魂般不成人样。难道当儿子,当兄长,当父亲的就自在得个好名声,丝毫没情感的接受?”
不知何时,靳琪也参与其中。他一个平日里开朗有趣的人,却在此刻横眉冷目道,“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就是不知痛,真有良心的就该女子自己选择出路,随他们要守节也好,改嫁也罢,断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说些不三不四,有违圣人之道的鬼话!”
之后明徽才知道,靳琪前月参与母亲寿宴,正巧听到从小待他亲厚的大姐夫婿出门遇上匪乱亡故,出于礼节守丧三年后回到娘家,父母本是和气人,想着再去替姐姐物色个新夫婿改嫁,结果不知哪房远亲来个无理泼皮,仗着自己祖辈上得了块贞节牌坊,要死要活的劝说母亲不得让大姐改嫁,否则有违天理伦常,死后全家都要下十八层地狱。
“还都是些读书人,我看跟那乡野村妇也没什么区别。”靳琪气恼的回到自己位置上,看到明徽时嘴角尴尬的扬了扬,也知道对方跟怀王世子的特殊关系,在此时此刻不能出头去参与关于女子二嫁是否耻辱的辩论。
“喂,你休沐这两日都去做什么了,我白天黑日去寻,你怎么都不在家。”
还未待明徽去安慰靳琪几句,周文瑾一身宝蓝色素面锦缎的宽边长袍已经停在自己脚边,那一身环佩叮当,风姿秀逸的富贵世家子弟模样,当场震的满座学子的辩论都戛然而止。
“我自然是有事忙去了。”明徽瞧着周文瑾通身的雍容清贵模样,真心觉得他跟在座的普通富贵门户都是有壁的,一群还没考上举人的秀才讨论人家王府的八卦,当真没意思。
“你瞧,我母亲怕我在二叔这边过得苦,专门让人送了几个仆从过来伺候,还带了几件京城时兴的料子裁制成新衣。”周文瑾早已习惯京城侯府公子对于普通人的震慑力,自顾自的凑在明徽身边,像孔雀开屏一般展示自己今日的穿着装饰。
“……”明徽暗自腹诽,明面上却笑容温润,轻巧在宽袍大袖中勾住对方手指,眉眼清媚的道,“当真是好看的。”
周文瑾嘴角抑制不住的轻笑,整个人几乎就要贴在明徽身上。可就在这时,前面在辩论中处于弱势的一人暗自咬牙切齿的嘟囔道,“改嫁的女人就是不贞不洁,有违天理纲常,该被沉塘浸猪笼才对。”
“说什么呢,我宣宁侯府出嫁的二姑娘在夫家受气,还是我爹宣宁侯亲去把自己侄女接回家的,今年刚改嫁到户部侍郎方家。别自己不疼自己的姊妹亲戚,还把没本事当借口。”周文瑾听罢蹙起眉心,不耐烦的把话扔了出去。
靳琪尚有人敢对质,周文瑾的身份在,满座顿时哗然,前面那人更是连气都不敢出一声。
“心胸如此狭隘还想考功名,拿女人出气博脸面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渣子。”周文瑾冷哼一声,顿觉晦气,起身回到自己座位上摊开一本论语,打算先去补个觉再说。
虽是以势压人,但确实有被爽到!宣宁侯府周家护短的厉害之处果然名不虚传!
想必怀王世子要迎娶杨凤屏的消息已经传遍州府,明徽叹了口气,念起那块海棠玉坠儿背负几代人的命运,当真不知那杨家姐姐嫁给赵晖是福还是祸呢……
“要我说,那些要求女儿家守节贞烈的“圣人”,都是些道貌岸然的混蛋。真心疼爱自己家人的,只求她们能过得舒坦安逸罢了,管外人怎么说呢。”周文瑾趴在桌面上困得直打哈欠,不过他瞧着明徽微侧的脸颊上写满愁容,还以为他也在为那些不三不四的世俗理念烦琐。
明徽其实很认可周文瑾说的这些,但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天下间数千万的家庭中,并不是每户人家都有宣宁候府世世代代积累下的权势,威慑,财富和地位。这些来自大家族父辈的真情疼爱,让周家儿女有足够肆意自由活着的底气。
讽刺的说上一句,类似周家这种发自真心疼爱子女,能拎得清照顾亲戚的门户更像不符合这个朝代的“异类”。
这是个家族门楣脸面大过天的时代,内宅里就算如红楼中荣宁两府那般烂到根上,数万条蛀虫腐蚀着精美的雕梁画栋,可还是要体面的告诉外人,贾府永远不可撼动。可结局还不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一场后,落得白茫茫大雪真干净。
冥冥之中,那位站在最高处的人,会落下个树倒猢狲散,墙倒万人推的结局吧。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偏偏有的人,根本就不爱自己的孩子呢……”明徽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单手撑住下巴沉思着,不自觉把心里想的喃喃出声。
可以漠视,可以忽略,可以任其如杂草般被践踏作践,却丝毫不管不顾。
明徽慢慢开始回忆起在虞家时发生的种种,好似这一切都是场因果循环。没有恨,也没有厌恶,只是觉得大梦一场,到不像真实发生过得。
虞家纵然有千般万般的不好,但至少给了一个人最基本的温饱和安全。明徽念起自己那好似模糊,但又有迹可循的生父,若是当初徐氏亡故后,十岁的小“明徽”自己一人活着,恐怕有着一副姣好的容貌而毫无自保能力,更加剧人生的残酷性。不是被人牙子拐卖到勾栏瓦肆被众人作践,就是被养成娈童供富贵门户玩乐狎溺。
而自己那出生高贵的父亲明明伸出手就可给予的庇护,却靠母亲伤害亏欠过的虞家来执行。明徽眉心拧紧,心里末的凉了大半。
今日冯教谕亲被仆从推着梨花实木的精巧轮椅来讲堂授课,想来他也是听说首辅嫡孙女要改嫁到怀王府的消息,目光幽远而复杂的停在明徽身上。不过他经历过太多风雨磋磨,渐渐淡然的转移视线,清咳两声后念道,“古之欲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一个人的品行涵养远高于扎实学问,切记不可深埋迂腐之道中。为君子者,其心端正,更不该背后议论他人之私事。”
这些话大概是暗示在坐学子不该私自议论他人长短,刚才参与辩论的两方自觉被戳中了脊梁骨,纷纷把头低下。
余下的功课时间,自然依旧围绕着四书五经的内容开始讲解,等到末了冯教谕翻出一册历代的考题,以前朝正德年间重臣王守仁的一则八股文作为例范开始讲解。
知行合一的心学,龙场悟道的传奇。阳明先生的名声顿时引起在座学子比往常更认真了几分。
冯教谕将一篇《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生以成仁》的文章分段讲解,从破题,承题起细致的说出其精华和见解。让众学子受益匪浅,也听的明理肃然。
余下的时间便是把课上学到的理论运用在实际中,每人即兴写一篇八股文出来,然后等下午冯教谕一一点评。
周文瑾一个凑数来听课的,别说四书五经读的不齐全,估计连千字文都默不下来。冯教谕也没责难的意思,挥了挥手把人叫过来嘱咐道,“你也不用写了,去把这《志士仁人》抄一遍罢。”
“……”冯教谕的资质岁数摆在那里,就算周文瑾他老爹宣宁侯爷过来也不好意思对着老先生大声说话,他一个小辈也只能夹着尾巴,悻悻然的接过册子,回到自己位置上一个字一个字的抄写。
直至上午的课程结束,众人把试题写完后相邀着去用午饭,明徽刚要跟靳周二人起身。惯常侍候在冯教谕身侧的老仆匆匆赶过来道,“虞公子,我们老爷想单独见见你,如若有空,一起用饭也可。”
念起生母徐氏曾和冯教谕的渊源,明徽应下,和靳周二人打好招呼后独自一人穿过几间空旷的屋舍楼台,在一棵即将盛开的海棠花树下停住。
冯教谕倒也风雅,于树下摆了台简单的宴席,荤素搭配和颐,一碟花笋干,一碟粉骨鱼,配松子菱芡枣实粥和豆香玉露糕。
明徽行完礼后坐在对侧,只等长辈先动筷子后食用。冯教谕见罢叹了口气,“老人家胃口不如年轻人了,早上用的多了些,中午便不想吃了。少衡不必客气守礼,自己先用罢。”
明徽还真没打算客气,让侍候在侧的仆从递上筷子后,夹起一块鱼肉便放进嘴中。据说这粉骨鱼是取最鲜嫩肥厚的鲤鱼改刀后用盐腌制,鱼腹中放细料物、姜、葱丝。在将锅内放着水,入酒半盏后放入鱼,糁楮实末三钱,慢火炖上半日,最后放冷,其骨皆烂如粉。
这种官府菜肴寻常是不多见的,闻之香醇,食之更是鲜美浓郁,明徽胃口大开,吃的正欢时,冯教谕突然开口问道,“少衡,那玉坠儿可送出去了?”
“倒不如说是它自己选择去向……”明徽吞咽着嘴中的鱼肉,回话间急忙用帕子擦拭嘴角,眼神真诚无辜的望了过去。
“因果轮回,到了老朽这个年龄,才明白这世上大部分都是命中注定的。”冯教谕愣了愣,似是骤然间失了魂般端起一盏茶碗吹了吹热气,到像那丢了玉坠儿是他自己那般失落感怀,“你母亲的救命之恩我一直未报,少衡可有什么想让我帮你的?”
明徽想起一事,目光一闪后肃然坐直,也学着样子端起一盏热茶吹着气,隐晦的反问道,“普慧大师说我之后都会一帆风顺,可当真?”
“自是当然。”冯教谕口气中透出一股强烈的郑重,目光如炬,不掺杂半分的私情。
作者有话说:
每一个贞洁牌坊都是女性的地狱,被吃干净骨头血喝尽的血泪史……不过俺写的是爽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直白明了!
第99章 鹬蚌相争1.0
明徽作为一个在前世拥有足够爱与包容下成长的富二代选手,这一世对物质条件的追求尔耳。情感和性往往更像是生活的调剂品,而不是必须品。所说人生能一帆风顺时他最想要什么……大概是理想和抱负,被人理解尊重亦或者尝试着去帮扶世人?
“若想考中举人,进士登科,入翰林院。这些先生都能帮我做的到?”明徽心里觉得好笑,忍不住偷偷去瞧冯教谕脸上渐起的为难和迟疑。
“不触我朝律法底线的,老朽大概还是能帮上一二的……”冯教谕一把老骨头,心里盘算着这些是否跟科场舞弊扯上关系,又看对面明徽容色放松悠然,到不像是在认真考虑。
还以为能直接痛快的漏题或者专门给他画画重点什么呢。明徽腹诽自己异想天开,冯教谕这等有傲骨有真才学的清高文人怎么会屑于帮别人搞这些歪门邪道。
既然如此,明徽沉默半晌,想了想有些犹豫的问道,“那教谕可否告知我一些生母徐氏的过往琐事?”
冯教谕神色一滞,年迈的面容上露出一股难言的压抑沉闷,说不出是愧疚还是感怀,点了点头说道,“那会儿老朽不过在苏州府周边一小县城为官,略知一二吧……”
“那我不求先生帮我什么,只告诉我些许过往也好。”明徽顿时觉得有戏,急忙坐直了身体,诚恳真挚的想要了解那段被众人尘封的往事。
冯教谕为难的咽下茶水,挥手让侍候在侧的仆从退下后,慢慢敛尽所有情绪,静静道,“少衡,你生母徐氏当时的名声……甚广。自从年幼时在普慧大师那儿得了块有王妃命的玉坠儿,她便成天之骄女般的存在,容色倾城,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连带着你外祖父一家也官运亨通,直至做到知府一职。等徐氏到了婚配的年纪时,求聘者几乎要踏破门槛,偏她信了普慧大师的话,定要等来个王爷,方才嫁之……”
听到此处,明徽蓦然瞪大眼睛,激动之下把那杯带着热意的茶水全撒在了身上,“那……那等来的是……是哪个王爷?”
远处天际突然传来一声轰裂般的巨响,一道春雷闪在天际,本该是晴空万里突然阴风袭来,似是大雨将至的迹象。
庭院那颗海棠树被急风吹的摇曳,还未来得及开放的花骨朵无辜旋转于空中,落了满地的绯红。
长久的无声中,冯教谕面色渐渐苍白,只在深深的呼吸后,方才缓过劲来。明徽有些焦急的追问,“知晓过往的人都躲避着不肯告知于我,是怕什么吗?”
冯教谕猛烈咳嗽两声,轻轻摇头,“你现在的身份只不过是个京城四品文官家的庶长子罢了,知晓过多对你又有什么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