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放臣子替自己冲锋,不如皇帝其实是厌倦了他们之间无论是表面上还是暗地里的党争,反正他自己老当益壮还拥有十足的干劲,处理起朝政来得心应手,除了不愿意立储君外几近完美。放几个闹腾的最欢的出去一两个月,留一个最沉稳的在京城就够了。
明徽诧异的眨了眨眼睛,想到自从高阁老入蜀以来发生的一系列变故,以及明靖从始至终目光里复杂和阴沉。他几乎忽略了药汤的苦涩,强咽下去后有些震惊的问道,“老皇帝……呸,圣上就这么信任大臣们的眼睛?”
燕斐青轻摇了摇头,神色沉稳郑重道,“就怀王府来看,三年起便有不少暗哨盯视世子的一举一动,当中有圣上的鹰犬,更有歹毒之人想要行刺,或是下毒之类。”
“……”明徽有些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满怀担忧的坐直了腰,“那你负责保护世子,不是也很危险吗?”
不过这话说完他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三年前蜀王之乱中燕斐青那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刺客模样还历历在目。大抵是自己脑子会自动过滤许多不大美好的回忆,那个满身是血,目光冰冷,能一剑封喉的燕斐青,和此时此刻陪伴在自己身侧温柔真诚的燕斐青,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人才对。
“放心,不会的。”燕斐青嘴角不住上扬,目光明朗,一勺接着一勺的往明徽嘴里喂药,直到碗里见底,明徽方才懊恼的搓了搓发热的脸颊,忍不住道,“等等,你是不是偏题太远了,我问的是为什么有人突然开始关注我的身世了。”
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燕斐青笑的越发明显起来,他将空了的药碗放到一边,抬手蹭了蹭明徽鼻梁,“都说了这么多了,怎么还没悟出来?”
明徽被逗得像只气鼓鼓的河豚,不过脑袋里灵光一闪,他凝思细想,抓住燕斐青凑过来的那只手脱口而出,“你可别告诉我是因为世子孤立无援,想找个亲兄弟帮忙。”
燕斐青也不知用了什么巧劲,轻轻一转便又将明徽右手抓在掌心,“嗯,猜的差不多了。不过与其说是兄弟之情,不如说背后有位高人点拨了世子,把你放在身边总是有好处的就是了。”
“啊?”明徽大惊,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燕斐青斟酌了一番,捏了捏明徽手心已作安抚,“世子需要能靠得住的亲信,自古亲兄弟肯定比寻常手下更得力些就是了。”
“……”明徽作为一个拎得清的清醒人,连忙反驳道,“我现下连举人都没考上,要功名没功名,要能力没能力,会有什么用处?不拖累贵人就足够了。”
两人正讨论间,鹿蕴儿从外面敲了敲门,见里屋没人搭理自己后,手里拿着一盘糖渍乌梅探头进来,小声道,“我想徽少爷吃完了苦药,定是想用些甜的!”
明徽见状立刻忽视燕斐青,疯狂冲鹿蕴儿点了点头,目放精光。燕斐青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起身面色不善的接过盘子,吓得鹿蕴儿冲着明徽眨了眨眼后急忙便逃离现场。
燕斐青捏起裹着糖粉最多的那一块放进明徽嘴中,“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的好处且多着呢,单血缘这一条别人就比不了。”
“嗯……”明徽腹诽你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他就知道燕斐青这属河蚌的到了关键时刻绝不多言。
“好了,赶紧休息吧。你只要知道世子和怀王府对你没坏心思就是了,安心读书,万事勿忧。”燕斐青的声音温柔安稳,眉目间满是怜惜和关怀,让人觉得他天生便是良善的,值得付出信任的。
明徽听着听着耳廓忍不住发热起来,恋恋不舍的又往嘴里塞了块乌梅,将脑袋缩进被窝时顿觉安心,片刻后又钻出半个乱七八糟的脑袋,忽闪着眼睛问道,“哥,你会一直一直守着我吗?”
燕斐青毫不犹豫的说道,“会的,我就算到不了你身边,心里也守着你。”
明徽乐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心安什么,闭上眼睛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醒时,燕斐青早已离去,明徽这下没温柔喂药的体贴人,自己捏着鼻子咕嘟咕嘟喝了碗苦到发酸的中药后,决定不再浪费大好时光,还是去书房继续读书的好。
也不知道燕斐青这项王府安保工作给不给五险一金,算不算体制内工作,有没有退休福利。一个月也就勉强二天的假期,总是说不见就不见了,让人心里非常惦记。
于是刻苦安静了几天,明徽在一凌晨时分被鹿蕴儿大力摇晃直至清醒,“徽少爷!!王府来接你的人到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更新的章节有些地方写的不尽人意,重新修改后再发一遍啦!!
第110章 君子论迹不论心
血缘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不见得吧。古往今来几千年的历史中,兄弟倒戈,拔刀相对的比比皆是,尤其皇室宗亲更是鲜少有真情实感的兄弟情。别不是把自己放在身边当个吉祥物吧,明徽暗戳戳的腹诽,自己到底有什么用呢。
半困半醒间,马车一路顺畅的进了王府内院。没了三年前宛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的震撼感,明徽就这样毫无选择的被安排进一间宽敞的书房中。
狼毫玉杆的笔,沁着龙涎冰片的墨,四时间红木紫檀做成的镇纸,屋内设有袅袅香炉,铺开的画册,用金丝楠木打的精致书柜上摆满名家典籍,蜀绣山水文园的屏风旁侧还摆放着一张罗汉床,旁侧各立了两个半人高的前朝御赐的景泰蓝花瓶。精巧的布置一眼望去便是说不出的大气雅致,威势逼人……
明徽默默感受着王府的富贵,因着大婚将至的缘故,明徽能见到赵晖的次数寥寥无几。他起先真的是每日安静读书,高阁老也时常命身边常随的几名翰林学士偶尔过来指导功课。这些人不说各个都是精贯古今,百年难遇的少年天才,但论应试科举做学问的水平,怎么着都是全国能排名进前百名的学神。
明徽何德何能,每日战战兢兢的给自己打鸡血。一睁眼天还没亮时便有成排的仆役丫鬟捧着洗漱用品伺候他去书房读书,听到鸡打鸣了便去院下厅堂里吃顿汤羹粥点的早饭,然后就是背书,默写,练字等一系列基本功。吃过午饭后睡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又开始午后八股文的研习,从厚厚的前人书卷笔记中学习思维逻辑。两三个时辰过后,也就是晚饭前,那几个学神前辈就会将他今日的答卷摊开在桌子前,用沾了朱砂的毛笔开始圈圈改改。
翰林院毕竟是做学问的地方,几人面无表情不做多述,简单将问题提出后并附上修改意见,其余就靠明徽自己的参悟能力和理解方式。于是剩下的一晚上直到天亮的时间,就是他融会贯通,举一反三的自我升华阶段。
不得不说这种一对N的集训方法很能锻炼一个人的内在修养,因着赵晖焦头烂额的在忙婚事,偌大的书房内只剩下明徽自己苦哈哈奋斗的影子,偶尔便是负责他起居的鹿蕴儿不停的往里面输送点心和果脯蜜饯。并在难得的休息光景八卦王府给杨小姐准备的聘礼有多么多么的华贵,下人仆役有多么多么期待有新的女主人能主持王府中馈,世子最近高兴的每日都要饮一壶玉酿春呢。
这种日子忙碌了七八日,明徽半夜练字练的头晕,想着已经到春末了,趁着枝头清丽花骨朵还未凋零尽的时候去月下欣赏一番。
结果一走不要紧,他不想有小丫鬟成群跟在他身后,自己偷偷绕了不知多久后终于寻到几丛娇艳绽放的杜鹃花,一旁更是还有几株浅粉色的风信子。明徽暗自欣赏,正打算在月色中辣手摧花,蹲下身去折上一株去当书签。忽一阵冷冽阴寒的凉风袭过,背后无声中已经有一把开了刃的长剑靠在颈部,明徽瞬间清醒了大半,急忙认怂的举起双手,脱口而出,“好汉饶命。我,我是世子请进府的伴读,不是坏人。”
“……”
片刻后,身后那人没忍住的笑出了声,快速收剑放回腰侧刀鞘,黑暗中他弯腰拍了拍明徽肩膀,望着对方受惊吓后微眯起的双眼,故作严肃的道了声,“师兄在王府内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
明徽听出了是赵晖的声音,突突狂跳的内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大松一口气后抓住对方探过来的手站起身来。不过想到这人明知道自己是同血缘的亲兄弟,平日里还能装的跟没事人一样,他又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今日月色实在明眼的厉害,挂在漆黑深夜中的白玉盘照在两人身上,赵晖察觉出对方不自然的局促拘谨,顺手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凳,自己径直坐了过去,留了另外一头的位置给明徽。
明徽不知所谓,老老实实的坐了过去。两人靠的近了,一股带着桃花气的浓烈酒香慢慢飘进鼻间,赵晖面色瞧着格外苍白孤寂,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师兄想念元道先生吗?”
明徽回过神来不由老脸一红,心想赵晖少年老成,怕是一早便知道他和严光龄间是有私情的。不过说是私情,其实也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喜欢而已,在别人眼里当不成数的。
他不想撒谎,大方坦白道,“从前每日都想,恨不得永远留在他身边。时间久了,便觉的这种痴心思实在没什么益处,不过做些其他事消磨的好。”
“我从前……也会每天夜都想念杨姐姐。”赵晖听罢眉心忽的蹙紧,笑的苦涩不自知,夜色里他像是一把非要刺伤别人的剑,带着嘲意冷冷道,“师兄,你知道元道先生当初为何收你为门生吗?”
明徽摇了摇头,又犹豫的点了点头。不过大概他也能猜出来,无非便是有人用利益固化了这层关系,远远没自己想那般是美好的一见倾心,倾盖如故罢了,
“起先我以为你是燕老将军那边的关系,他派燕斐青这个曾是军中斥候的义子来护我周全,总需要些好处安抚。后来细问,竟然是有人一早给元道先生传的口信,让他厚待于你。”赵晖转头将狭长冷淡的眼睛望向明徽,字字饮血撕裂,“师兄,你付出了真情,可他一开始便是有目的得对你好而已。”
不知为何,明徽听到这些冰冷冷揭开伤疤的话却并不觉伤心气馁,反有些心疼此时此刻面色病态苍白的赵晖。
夜色里的那些话不像是故意刺向他,而是刺向与内心无法和解的自己。想起那日和明靖偷听墙角时杨凤屏说的话,大抵她也不是为了赵晖的一番真情而选择嫁入王府。反是因为极深的仇恨,恨到不惜一切代价,即使玉石俱焚也要借王府之手去报复。
可这些精明锋利如赵晖又怎么会看不透,慧极必伤,倒是情深不寿。
明徽叹息一声,垂下头低声道,“可是带有目的的好也是好啊,君子论迹不论心,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完美无瑕的好事,元道先生即没真的害了我,又让我受益良多。教我开阔了眼界,明白人世间的是非曲直,给予了许多恩惠,那就足够了。”
“不够的。”赵晖厉声打断,闭上眼苦笑,“你能这么想,找出那么多借口,只是不爱他罢了。”
这句话如雷贯耳点醒明徽,他浑身一颤,心里忽空落落的难过。是的,他从未,从未在这个时代里爱过任何人。起先是蓝玉,那最多算他最初在陌生时空里惶恐不安时寻到的慰藉,段鸿亦就是个各方面契合度百分百的完美炮友。就连他难得介怀的严光龄,与其说是情人,更像是他在迷惘时的指明灯,是可以仰望的崇山峻岭。明靖不用多说,相互贪图美色享乐罢了,谁认真谁先倒大霉。
可对于燕斐青呢,明徽绞尽脑汁不知该怎么对这人下定义。于是他问道,“那你爱杨姐姐吗?”
赵晖满身的酒气,混沌中单手撑住发痛的额头,叹息中似是带了几分无奈的哽咽,最后只道了句,“她……对我的好,从不是男女之情罢了。”
接下来便是无尽的沉默,明徽活了两辈子都没经历过复杂的感情问题,或者说自私于他根本不会为情而伤怀至此,往往痛定思痛一场后醒来还是好汉一条,终究爱人不如爱己啊。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既然爱她,只管待她好就是了。”明徽想不到矜贵骄傲冷静克己,隐忍而疏离的怀王世子赵晖,竟然有一天会为了得不到爱情而伤心买醉。而身为拥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他真的连安慰都说的牵强附会,毕竟他现在如牵线木偶般不知前路,感情于他来说太过奢侈。
赵晖不再多言,抬手指了个方向道,“一直往前走,穿过抄手游廊看到莲花池后右转便是书房。以后无事还是不要在王府内随意走动。”
明徽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默默发誓他以后绝对再也不出院里书房的大门。
作者有话说:
真的有人觉得这对亲兄弟有cp感嘛!!震惊!!!
第111章 读书乏味
明徽不理解一切为情所困的人,按照他的三观理念来说,爱情这种高尚且珍贵的感情明显是把双刃剑,好的时候固然宛如掉进糖罐子般甜蜜,糟糕的时候也会觉得天崩地裂,痛苦不堪,甚至寻死觅活。
所以他铁了心是觉得喜欢就足够了,不用负责又不存在占有欲,在一起的时候快乐就好,分开了留了念想,彼此都不会产生烦恼。
明徽在窗前望着月亮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决定还是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
又隔了两日的光景,约摸午后一盏茶的功夫,平日里王府例行给明徽手上伤口复查的许大夫被鹿蕴儿领着进了书房。明徽正捧着一本易经看的出神,习惯性的将左手递给大夫,自己则一目十行的继续浏阅,偶尔停顿下来用朱砂笔在一旁的小本上做笔记,动作行云流水,整个人瞧着十分有书卷气,过于精秀的五官没了阴柔怯意,端雅而认真。
许大夫似是常识了,自顾自的给伤口结疤的地方抹了层药膏,继而系上一层薄薄的纱。
“读书人最忌手有伤,科举尤其看重是否残疾。虞公子以后要注意些……”
每次换药时,许大夫都要语重心长的嘱咐一番,明徽心知是好意,连忙点头应下。他刚想着让鹿蕴儿把自己备下的薄礼送过来,抬头间话未出口,猛的瞧见熟面孔,几乎惊掉了下巴,心道你这人怎么什么地方都能混进来。
段鸿亦连忙用眼神示意,叫他不要惊呼出声。明徽点头,冷静的起身去寻了个包裹,里面是些鹿蕴儿在上午刚做好的荷花酥和核桃枣泥糕,许大夫素来喜爱这些外头买不到的私房点心,也不用担心东西是否贵重造人口舌非议,却是心意。
鹿蕴儿一贯的眼明心亮,见明徽和段老爷眼神摩擦带火,她进屋便帮许大夫提起药箱,匆匆将人送出书房小院,路上还跟人家讨论什么做糕点的心得,两人一老一少谈的甚是投机。
等听不到任何动静,段鸿亦终于松了口气,还不等明徽发问,连忙连珠炮般开口道,“瞧你眼睛都要瞪出来了。都说了几遍,我祖父曾是太医院院判,我亲叔父现在也快顶上这个位置了。王府常用的大夫也是从太医院拨下来,启能不给段家面子,将我这个段姓药商借着给世子送补品的名义带进来有何不可。且你来王府的消息我随便寻个州府讲堂的秀才一问便知!”
明徽听的目瞪口呆,差点噗嗤笑出声来。腹诽你这人简直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两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心里想法,实在默契又好笑。不过他重新坐回书桌故意不去理会,拿起那本易经继续往下看,有意无意的哼哼道,“你这人讨厌的很,上次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段鸿亦还不明白明徽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当即拿起一把腰间别着的折扇放在明徽书桌上,刻意转移话题道,“你先看看我给你带的礼物,专门去挑的。”
明徽眨了眨眼睛,默默接到折扇后打开,只见扇面上画着一副朝霜秋风图,上有高山流水,松枝高士。秋江阔远,山居清凉,高士或携琴、或观瀑、或对弈、或罯鱼。周旁空白处有半句题诗——遇饮酒时须饮酒,青山偏会笑人愁,最要紧的是还有一个扎眼的红戳印在上面,愕然唐寅两字。
“这是真……真迹?”明徽这次是真的惊呆了,不可置信的将扇面合上后,他磕磕绊绊的抬头望向段鸿亦,简直瞳孔都震了一震。拜托唐寅是谁,唐伯虎哎!点秋香虽假,但人家才华是真,从前朝弘治年间留下来保存至今的更是有价无市的存在,何其宝贵!
段鸿亦不爱读书,亦不爱收藏古玩,只随意附和了句,“当然,我可是从叔父那花高价买来的,保真!”
“……”明徽扶额,感觉自己着实是有文化有自知之明了,深觉自己用这些真才子留下的文物简直暴殄天物,浪费的很。
“你可喜欢?”段鸿亦见明徽一会儿面部抽搐,一会儿神情呆愣,心里渐渐怀疑难道自己这次送礼是不是没送到点上,怎么瞧着那么别扭呢。
明徽听罢回过神来,急忙用力的点了点头,唇角含笑的将折扇塞进怀里放好,人也变得乖巧谄媚起来,喜滋滋的说道,“金银珠宝不稀罕,这可是千金难买的真传,我今儿都要抱着睡觉的!”
段鸿亦松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自己寻了把椅子坐在明徽一旁懒散的翘着二郎腿,随手去捏对方因高兴而红扑扑的脸蛋,解释道,“那日不告而别,是因我贴身的常随急匆匆的递了封份京城叔父的来信,说是有侯爵贵人急需上好的药材,定要我亲自行水路漕运回京。我巴巴的准备好价值千金的上好明贵铁皮石斛,人参鹿茸,回去才知道我竟被叔父那坏老头给忽悠了。”
“你想不到吧,拿着高价要买药的竟是宣宁侯府周家和宋国公府蓝家长房遗孀。”
明徽还沉浸在拥有偶像真迹的快乐中,听罢诧异的对上段鸿亦的目光,骤然想起马车上袁夫人的话,嘶了一声道,“我也有所耳闻,不是说长房留下的一对儿女突然就病了,且蹊跷的很,无故起高热又呕吐不止,像是被人下毒了。害得周氏夫人四处寻医,这才都求到娘家宣宁侯府了吗。”
段鸿亦似是嘲讽的冷哼了声,还很是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眼,悄悄凑到明徽耳畔间道,“叔父他老人家想当院判想疯了,没办法,被权势压着收钱办事,本是内宅妇人争斗的关节,他倒好,上下嘴唇一碰,现下已经波及到周梁蓝三家的脸面。且买药治病其实是幌子,把事闹大才是真,害的我也跟着白跑了一趟。”
这些好似拼图一般慢慢被集中关联在一起的琐事,在无形中终于好像有了轮廓。也不知暴风雨真正来临时是谁会变得最为难堪,蓝玉啊蓝玉,温柔诚挚的有匪君子终难逃被亲人,富贵,权势,利益等纠缠到体无完肤。
明徽心里感慨,顺便腹诽段鸿亦这人八成还在暗戳戳的吃当初自己跟蓝玉初恋未满的飞醋,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还是很在意,一打听到任何关于对方的负面消息都要告知于他,十分小心眼。
“那你这次待几天!”明徽眼神逐渐漂移,顺着段鸿亦的脸颊移到对方绣如意云纹的圆领长袍上,腰间系结,用镶嵌白玉石的皮革腰带围在两侧做饰,很衬身材。
“待到世子大婚,吃顿酒宴便走。”段鸿亦不怀好意的舔了舔下唇,见明徽目光游离,他也不做伪装,凑过去便吻在对方唇角处,眼里尽是风流婉转的多情,俊毅又俗气的轻佻。
明徽大方的接受了这份急切的暧昧,他喜欢的紧,主动跨坐了过去。抬起胳膊抱在段鸿亦的脖颈处,自然而然的唇舌纠缠,粘腻的仿佛是在不舍,所以要疯狂的索取这份愉悦。直到两人开始不受控制的喘息,嘴唇被吮的发红明润时,才意识到有些事是非做不可的。
“呼……为什么咱们每次都像是在偷情。”明徽松了力道,整个人瘫到在段鸿亦身上哼哼着,任由对方揉搓自己发热敏感的身体。
“你不懂,这样才有滋味。”段鸿亦微眯着眼睛,漆黑的瞳孔里幽幽闪着光亮,光天化日下扯松明徽交领的长衫,顺着裸露在外的白皙皮肤从锁骨吻到胸前,留下一路的嫣红水渍,最后含住前端挺立的乳尖重重一吮。
“嗯……”明徽蹙眉呻吟出声,拱着身体让段鸿亦亵玩,连带着耳朵尖都发了红,气喘着嗔道,“这儿是王府,别闹出大动静来。”
“……”段鸿亦憋着坏笑,一边扯着明徽腰带一边还不忘调侃两句,“乖乖,怎么你这么一说,更像是偷情了。”
好罢,偷情就偷情,反正读书乏味,适当放松发泄有益身体健康就是了!
不过想着晚间还有学士过来检查功课,明徽大囧,连忙制止了段鸿亦还要扒他衣服的动作,“咱们去罗汉床上,你要是发了性在把我书桌弄散了,我以后就没法做人了。”
段鸿亦点头欣然同意,都是欢悦场上的老手,他顺势拦腰便把明徽抱在怀里,将对方放在狭窄的罗汉床上便松开裤带,扶着粗挺发硬的发烫性器故意去摩挲明徽被唾液濡湿艳色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