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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长子生存守则_分节阅读_第64节
小说作者:蜜桃喵喵子   小说类别:耽于纯美   内容大小:557 KB   上传时间:2025-01-04 11:58:11

  段鸿亦知道说再多也没意义了,他慢慢拿起桌上的酒盏一饮而尽,转头遥望窗外道,“算了算了,这辈子费心思帮你又不是头一回了。以后若发达了,定要记得现下我待你好。”

  明徽不自觉捏紧拳心,才发觉两人还处于十指相握的状态。只是现下不知是谁紧张的过了头,皮肤贴合在一起的地方湿漉漉的潮湿,都是汗。

  “终身不忘。”他低下头,再也顾不得几米外人流攒动的喧哗,起身前轻轻将一吻落在段鸿亦的手背上。

  晦涩,隐蔽。发乎情,止于礼。

  手上潮湿热烈的触觉一直未退散而去,也不知段鸿亦用了什么手段,半是贿赂好处,半是威胁前程,最终还真将替怀王送药请脉的许大夫拿下,让明徽换上药童的衣服进入内院。

  怀王所住的正院里,每隔数米都有带兵器的侍卫看守。里面幽静整洁,几乎听不到前院宴客席上的喧嚣热闹。浓浓的汤药味道从耳房处传来,再有几步,有丫鬟正捧着碗还有热气的空琉璃碗从屋内出来。

  里面怀王撑着身子坐在床榻边上,对着外屋的许大夫哑声道,“不必给我吃什么好药了,我这身子自己知道,没几日可活了。”

  许大夫鼻腔一酸,连忙下跪行礼,叩首道,“王爷勿说丧气话,是小人医术疏浅……”

  “好了好了,尽说些废话,进来请脉吧。”

  一阵淅索的衣料摩擦声,里面贴身伺候的几位女使将婚礼上繁重华贵的精巧饰物玉器从怀王身上褪去,继而换上早已备好的素色织金轻便衣料。

  明徽提着药箱紧跟在许大夫的身后,低着头不敢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直到惯例的望闻问切后,许大夫又往方子中添了几道补气血的上好药材,方才嘱咐下人再去熬煮。

  “等过了中秋,你便拿着我亲荐的手书去寻太医院的段院判,他会批你入宫的。”怀王说完这话,忽重重的咳了几声,苍白的脸庞上露出一阵疲惫和阴霾,“下去吧,叫院里的护卫和仆役都出去喝上一杯世子的喜酒。”

  许大夫忙又下跪行礼,眼眶发红的在木地板上叩首感恩。怀王静静的靠在软枕上,整个人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径直对上明徽的目光,对屋内其他下人女使道,“只留个小药童伺候就好,其余人半个时辰内不得进入里屋。”

  众人虽有不解,却根本不敢张扬询问,渐渐屋内只剩下于坐卧于床榻间依旧矜贵雍容的怀王,和跪在其对面的明徽。

  “你的模样,真的像极了徐妧儿……如此费劲心思的跟进来,有什么话就快说罢。”怀王几乎要没血色的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目光幽深厌恶。有些事就算过了二十余年,现下想来还是觉得浑身冰冷,戾气横生。

  明徽本能的想要躲闪这种尖厉的注视,想了想又坚定的望向怀王,“世子叫我来问问您当年情,当年事。我亦想知道我娘当初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您如此厌恶于她。”

  “你与其问我,还不如去问问燕斐青。”说罢怀王猛咳一声,喘息着慢慢抚平胸口道,“徐妧儿做的孽,他即是旁观者,又是帮凶,知道的更清楚点才对。”

  气氛无声中变得紧张起来,无数个念头于心中闪过,明徽蹙紧眉心,果断的摇了摇头,“除了他主动想告诉我些什么事,否则定是问不出来半个字的……”

  “呵……”怀王不屑的冷笑一声,端起床头木桌上的一盏药茶轻抿入唇,“你当真想知道这段过往?”

  明徽膝盖已跪的有些发痛了,可还是挺直背脊,无奈又有些愤懑道,“其实说实话,出于本心,我是不想知道的。耳不听为静,我真心满足当下,并不想掺和进任何纠缠中。可又能怎么办,我没的选。”

  怀王目光恍惚,心里突然觉得眼前愁苦的明徽有些似曾相识的可笑,“你这孩子……心性到真的跟我有几分相像。可人总会在无法选择中踏进自己未知的路,我当初是,晖儿是,你现在也是。”

  他心中增了几分悲哀怜悯,指了指一旁的矮几让明徽坐下,枯瘦病态的双手捧着浓黑的药茶回忆到当初纷繁复杂的过往。

  “那年江南春末了,赵晖生母霍氏来苏州游玩,和你母亲徐氏机缘巧合下成为闺阁好友,两人还有对十分凑巧的玉坠儿,一块海棠,一块梅花,合在一起到像是块整玉。”

  “如此的缘分,还以为她们之间能有几分真心。”怀王说着吹了吹晚盏的热气,断断续续的饮下,“可两人不过相伴着去定慧寺上了趟香,马车便窜进无人经过的小路遇上劫匪。你娘徐妧儿被几个忠仆护送着逃离,霍氏却连带着马车一道被拖到山上。”

  明徽心中大惊,仿佛有块石头沉沉压着,令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怀王思绪万千的苦笑道,“安敬侯府唯一的嫡小姐落难,你外祖父恨不得叫来当地卫所的军户来搜山。可废了好大的功夫,第二天霍氏被寻到时,外头大街小巷已经开始传她贞洁不清……”

  明徽顿觉不对,“我知道……这些恶言恶语对一个女子的伤害有多深。”

  可始作俑者还能是谁呢。

  “呵……你娘机关算尽,自作聪明啊,以为能将事做的滴水不漏。”怀王被喉管处翻涌的苦涩激的恶心,说话时已止不住的冰寒刺痛,手掌颤抖间大半的汤药撒于床榻被褥之中。

  可他只是无法遏制的陷入繁乱中,咬紧牙关道,“她以为安敬侯府是什么?是她从前可以耍点心机就能对付的门户吗?她心性即冷又狠,也不知一个闺阁女儿怎么会有这般恶毒的心思。可惜,人家霍氏动动手指不费吹灰之力就寻来南直隶的锦衣卫查案,几日便捉住了劫持马车的贼匪,以及最初传播霍氏不贞的仆役。”

  “一番拷打威呵下,查询出的罪状剑指苏州知府徐雍,也就是你外祖一家。安敬侯府长房就这么一个百般疼爱,捂在手心上怜惜的姑娘,盛怒之下让一个四品外官灰飞烟灭的能力和手段还是有的。”

  说到此处,怀王越发像被无形的绳索勒住喉咙,反复大口喘息着,唇齿颤动不止。

  明徽心中巨震,连忙起身将炉上小火微温的药茶重新到进空唠唠的茶盏中。鼻腔发酸,眼泪悄无声息中止不住落下,滴滴混在其中,皆是毫无头绪的惆怅。

  有些事就是这样,你用心听着,百余字中是真实存在过的曾经。

  可又能怎样,面对回忆过往,他和被困在笼中的怀王一样,除了爱恨交织外,别无他法。

  接下来发生的时,明徽大致从别人出听到些许。可怀王却早已无法停下,仿佛于回忆中挣扎不出,沙哑道,“恰巧天不逢时,你外祖就算官明清廉正直,负责巡按的御史却早跟徐家结仇,被人诬告贪污修堤卷项,收受贿赂,妄害人命的官司案书连京城大理寺都未送达,直接被南直隶的刑部衙门接管,连三法司会审都不曾,就此罪名加身,被人折磨枉死狱中。

  之后被伪造的文书上达天听,龙颜大怒,派锦衣卫查抄徐府,万劫不复。”

  任何权利都有边界,任何自由都有条件。威望和荣耀的顶峰后往往是万劫不复。这些无论是前世在现代社会中生活的明徽,还是如今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明徽,都深刻明白。

  多米若骨牌从触发起的那一刻,便注定引发无数连锁反应。

  作者有话说:

  发出的咕咕咕咕咕咕声!

  写的不是很好,就是说水平不够,作者自己也很痛苦

第118章 大丧-下(第三卷 完)

  窗外流云缓动,紧闭的房门内偶有光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零碎斑驳,光怪陆离。仿佛只有它们才是自由的,于寂静无声的灰暗处中恣意。

  怀王目光里依旧带着审视的意味,他眸色阴鸷,带着如深潭般的沉寂,“我知你现下听来觉得荒唐,可现实就是掌权者可以随意碾碎任何你珍视的一切。”

  “你外祖父尸骨未寒,徐府被锦衣卫查抄的时候,连我一个皇室宗亲也被霍家几十号护卫看守在一处庭院内。无权无势,到头来空有头衔。身份算什么,地位算什么,当你无用时,那些不过是薄如蝉翼的金纸。它除了华贵脆弱,什么都防不住,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摧枯拉朽般寥落,却无能为力……”

  这些话听来残酷,明徽却心头一凛。

  “我明白的。”他张开唇,却只于心中默默念道。

  怀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望着脸色渐渐苍白的明徽,说不出的酸痛于心底翻涌。他叹息了一声,继续无力道,“霍家轻而易举毁了你外祖徐家,试图染指天威。他们的大逆,欺罔,狂悖,跋扈……手腕强势到勾结南直隶刑部大理寺草菅人命,罔害朝廷命官,已经到了末路。圣上知晓一切后同样如法炮制了一出快刀斩乱麻,借边关战乱之手,给蓝,燕,两军机会。霍家就此在一道道不得营救的暗令中被鞑靼围攻,没有粮草,没有后援……得了个满门英烈的好名声,却也彻底消散在灰尘中,也没落了。”

  这段往事说来机密,但细想来不过是君主的一次还算体面的清剿方式。借外敌之手,吃掉朝中最盛的权势,然后将其功劳和部下分散于蓝,燕二部。

  明徽阴谋论的想了想,或许圣上早有预谋,却也不想宋国公府从此做大,于是碾手间便将蓝家嫡女许给朝中寻常文官之子为威慑和打压。

  虞老爹打死也不想娶,蓝氏打死也不想嫁,他们的结合是权利游戏下的悲剧,是一盘白吃黑的棋局下注定被牺牲的小人物。可孕育出的虞明靖竟然峰回路转又卷了进来,明徽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谁更可怜一点。

  愣神的功夫,怀王陷于回忆中喃喃着,“后来,后来……”

  明徽还等着接下来的往事,却听到一阵猛烈的咳嗽,抬头望去时,断线般的红色血珠顺着怀王嘴角处滴答落下,渐渐染红了大片被褥,让人猝不及防。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了屋中长伴的药香,怀王脸上已毫无血色,头晕目眩之际还不忘继续念道,“后来……你娘进了教坊司,被虞家花费重金赎出后恢复良籍。霍氏成了敬宣侯长房唯一留下来的女儿。天宥三年的冬日,我被封了怀王,就藩的前夜,你娘不知又使了什么手段,买通我的护卫后求到我跟前,扑通跪下后哭的满目通红,可怜至极,要跟我一起去蜀地。”

  “那会儿你外祖家已被平反,她也不再是罪臣之女。夜里她陪伴在身侧,我感怀过往,以为从前种种不是她的过错,也是无辜落难之人。于是心想给足了虞家银子,就带她去个安生地方,纳为侧妃好好过日子吧。”

  “可没几日过去太后重病,却叫我定要娶霍氏为正妻。”

  如若事情能顺利的发展下去,接下来很多悲剧大概不会上演。可偏偏悲剧已经发生了,那必然是其中又起波折。明徽忍住想去帮怀王擦拭嘴角鲜血的冲动,微闭上眼睛握紧拳心道,“我娘她……她又做了什么。”

  怀王已没了力气,闭上眼睛气喘着,呼哧呼哧剧烈呼吸声响彻静谧的屋舍。他却用这虚弱无力的声调,说出了最可怕的事,“你娘生怕自己无法达成所愿……让她身边那个叫斐青的孩子……把霍氏……咳咳……哄骗到一间偏僻的院落,下了药,寻来几个混癞汉子……让他们一同……咳咳……咳……奸辱了她。”

  眼泪落下,明徽终还是无法承受这种要将他心里防线撕碎的痛苦和愧疚。

  他木然的沉默,不出声的起身跪在原地。真相的丑陋程度还是远超预想,心口处仿佛被人紧紧攥住,让他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

  怀王来不及咽下口中鲜血,挣扎着用枯瘦的双手掀开被褥,跌撞来到明徽面前,居高临下的强迫对方于自己对视,“我赶去时,已经救不了任何人了。”

  “她怎么能这么做,她怎么能这么心狠……”

  满是废墟寥落的小院里,一声声绝望至剥肤之痛的撕心悲鸣,再也不会有人来救她,庇护她。曾经那般疼爱她的亲人,可以让她骄傲无忧活着的父亲,母亲,兄长,皆惨死于烽火狼烟中,如今她发鬓凌乱,满身血淋淋的伤痕,蓬头垢面的脏污,华贵精致的衣衫被撕扯成碎片,璎珞珍珠滚落满地。

  被如恶鬼般的群人凌辱,被践踏成淤泥,毫无尊严的从金玉满堂花香雪的高贵云端,坠入无望灼烧的吃人地狱。

  霍覃宜颤抖的眼里的空洞麻木,满是鲜血的双唇嗫嚅着什么,惨淡如脆弱的寒霜。万念俱灰的滋味,原来竟是这般模样。

  以致到最后查到凶手,他命人绑住燕斐青,证据全部摆在实面上。徐妧儿明明还是那副温婉清媚的面孔,却冷笑着露出狰狞如鬼魅般残忍的面孔。她一字一句,美丽的唇角微微勾起,含笑似蜻蜓点水般轻巧道,“她霍覃宜承受的,不过是虞郎没把我从教坊司赎下后,最不堪的下场罢了。霍家害我至此,我害她又如何?”

  怀王禁不住心头之痛,使劲气力将一旁小几上的琉璃瓷盏摔了出去,大片滚烫的药茶泼洒在明徽额头处,脖颈处,浓黑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滑落,留下一片红色的伤痕。

  明徽疼的咬紧了牙关,却动也不动的承受了这份怨气。可怀王的视线里已容不下任何情感,只涨红了苍白虚弱的脸颊,怒吼道,“可你生母到最后都不知悔改,赵晖的出生,不过是我之后想要覃宜好好活着的贪念而已。”

  言罢于此,怀王目光决裂赤红,终于吃不住力,像一朵羽毛般轻飘飘的瘫落在地上。他虚弱的靠在床沿处,喃喃道,“我想,至少她和我有个孩子,就不会只想寻死了事了罢。”

  “徐妧儿能做出这些事来,真的……死不足惜。她恨毒了霍氏一族,可若不是她最先起的坏心思,后面又怎会发生那么多的变故。可偏偏她又怀了你,叫我查到真相也没法当场杀了她!可就算怀了你,我又怎么可能认你。她那么恶毒,那么该死,她的孩子……”

  怀王因为痛苦的面容狰狞着,浑身不住颤抖的望向明徽。可话说至此,他槁木死灰般的眼睛里通红着,突然便泪如泉涌。这么多年的迁怒,至此方才觉得愧疚。“我知你是无辜的,这几年看下来,到是个明事理……善良好心肠的孩子。不是你娘心狠至此,你将是我记在玉碟的孩子,你会是赵晖,你也会走赵晖一般的路……”

  明徽颤抖的动了动嘴唇,带了几分无奈苦涩,哽咽着打断道,“这世上本无如果二字。我娘有错在先,您念着情分不杀她已是仁慈至极。您不认我,我能理解的,我真的能理解的……”

  无数过往的仇恨痛苦积于胸中,怀王于漩涡中挣扎,深受折磨,并不断消磨他的善良诚挚,他该是自私,心狠与怯懦的。如今大限将至,他缓缓道,“晖儿叫你来问我过往之事,也是有心认回你这个兄弟,你的前途……不必担忧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真相,骗他也好,哄他也罢,过去的事终究是前人造的孽,不该牵扯到你身上。”

  “他若再问,你便把一切过错推到我身上罢。是我即辜负了你母亲的期望,又逼疯了覃宜……”

  明徽再也无法控制的伏身将头重重扣于地面,眼泪不住的下落,痛哭声从喉管处溢出,前端所有的一切变的模糊。可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如此轻松的就承担了原主的命运。

  他的良知让自己无法仇恨狠心抛弃自己的父亲,也无法怨怼生母曾经犯下的沉重过错。他即是这段过往的看客,又深陷于污糟的泥潭中无法自拔。

  怀王已渐渐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他轻轻拍着明徽的肩膀,似是一个父亲般温声的哄劝和安抚,“我不曾养育过你,死前也不会允许晖儿将你归纳回宗室。你也不必将我的生死放在心上,权当陌生路人也好。”

  “勿生贪欲,勿怀恶心。坦坦荡荡的走自己的路,比在皇权下小心翼翼的讨生活……强上太多了。”

  明徽那日不知怀着怎么样的心思,一步步踏出怀王的内院。

  他往前看,世子大婚的红绸将门框包围,宴客厅的人群嘈杂喧哗,热闹的杯盏交错间他们谈笑风生,不见任何悲伤。他往后看,无尽头的落寞埋葬着蒙上灰尘的过往,看不清到底是谁的错的更荒谬可怖。

  “我其实不是明徽……也不该是赵晖。我不是他们,我只是,我自己……”

  眼泪莫名再一次滚落而下,明徽眼前一黑,直愣愣的跌倒在地上。也不知就这样躺在地上过了多久,隔了一道门的热闹,寂静的院落里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坠落。

  他就像一颗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种子,本该是脆弱渺茫的。可偏偏一股不服输的倔强让他在陌生的大地上生了芽,又在一次次挫折和茫然间抽枝,成长。

  现在根须深入地底,于此间万物融于一体。一颗树就此而生,随意折断枝干都会觉得痛不欲生。

  他记得,从这个时代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遗忘了最初的名字。他应该是明徽,因为不抛弃过往的自己,无法与这个世界达成和解。他恐惧,茫然,失落,痛苦,挣扎。他必须是明徽,了解他的过往,探究他的宿命,帮助他走完未来的路。

  因为他就是明徽,他只能是明徽。

  “哎呦,怎么跌倒了也没个动静。”许大夫推门而入,吓得急忙将明徽从地上扶起。

  “许大夫,我叫什么来着。”明徽头脑昏沉的厉害,脸上布满了斑驳的泪痕,浑身脏兮兮的没一块好地。

  “这是怎么了?”许大夫察觉中对方浑身的冰凉,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轻轻应道,“你是虞家少爷,虞明徽啊。”

  明徽眼神涣散,一时间所有情绪压抑在喉间,他忍不住捂住脸,任凭泪水汹涌,“嗯,我就是明徽。”

  许大夫似是被吓傻了,熟悉的血腥味渐渐传来,他惊呼一声,连忙快走几步推开里屋的大门。

  女使和护卫陆续跑进内院,明徽裹挟着满身污秽,却只安静的落在角落石阶处。他抹了把眼泪,抬头望向天空流云缓动,有一道光慢慢落在自己身上。

  “嗯,我就是明徽。”

  天宥二十八年的五月末尾,怀王于某日于深夜薨逝,距离世子大婚的日子不过六七天的光景。同年六月底,世子赵晖谕旨袭怀王爵位,可册文里却封杨氏为怀王侧妃,不得正位。

  便又有小人揣测,圣上年迈,这些钦此的册文都是由内阁和翰林院起草,杨首辅批准后发往藩地衙门的。可见众人私下谈论首辅嫡孙女是自顾自和杨家恩断欲绝嫁入怀王府的传闻不假。杨首辅自觉孙女即丢了杨家的脸,又不配为宗室正妃,方才在谕旨上写的侧妃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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