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平,风波又起。
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曲折离奇。抛却当事人的视角,又有谁能说的清其中缘故呢。同样是一片夜空,你看的是明月清风,别人看到的星辰万里,还有人只觉得乌泱泱漆黑一片。说不清,理不断……
过去就让它过去,明天还要开始。
第三卷 【完】
作者有话说:
呼……终于写到这里了。我知道写的很……不尽人意,但是感觉能力有限,只能暂且这么表达了。
当然徐麻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做了什么事,都只是怀王的视角。接下来还会写不同模样的徐麻麻。
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追更到现在!!评论里抽三个姐妹每人20r的小红包好啦!!感谢!!!!
第119章 中举
天宥二十八年,秋。
乡试过后,又一年银杏树在逐渐凛冽的冷风中从翠绿变成金黄,天渐渐凉了下来,会冻的人忍不住搓手哈气。
府学衙门的小吏于清晨初阳还朦胧之际幽幽递来了消息——明徽同学再一次打擦边球般的考中了举人。当然此擦边球乃名列倒数的意思……
说来不是很光彩,很难评价其中是否有徇私舞弊的存在,毕竟那些大人物一个个伟光正的表示自己前途不必担忧。
可为什么别人拿好处都是得了解元亚元的,自己就要被安排倒数第一第二的名次!
好在乡试这种应试教育其实不是很注重排名,举人的身份即使已定,上头的大人们又亲口许诺他好前程,明徽还不至于清高自持到拒绝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明徽从小吏那接过官府亲按过印的文书,慢悠悠回了书房,茫然又有些恍惚的撑着下巴坐在桌前。
他开着窗户仰望雾蒙蒙的天际,那日怀王于病重时说的话历历在目,自己的身份是罪孽本身,掺杂太多人的痛苦和执念。见不得光的,甚至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更别提高看他一眼。
可这种身世问题归根到底也不是什么繁琐事,或者说只要打心底不在乎这层薄如金纸的体面,保持心态的良善和乐观,知足者常乐,非要求什么通了天的荣华富贵不可吗?
明徽想的发闷,稍偏了视线便瞧见铜镜里那日自己额头处被热汤药烫出的浅浅疤痕。
好罢,有时候承认自己的血亲其实并不爱自己,也不是什么艰难痛苦的事。明徽从前不理解封建王朝搞什么罪及子女,株连亲族的糟粕思维。可融入其中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寻常人又不是圣人,即不是可以公正处事的法治社会,人情伦理社会中怎么可能做到不迁怒不株连。
所以恩怨终无法一笔勾销,也不知因果轮回下到底还会有什么光景。
明徽叹息一声,肚子也跟着没出息咕噜一声。
算了算了,多想无益,眼下万千愁丝还真不如一顿热腾腾的猪肉虾皮馄饨汤和芝麻酥饼夹熏肉能满足人心的。
于是乎明徽一拍大腿,随意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便拿着一袋碎银铜钱出了大门,慢悠悠的穿过两条街找到家熟悉的摊位,一边等着早饭,一边思索举人的下一步便是进士,辛苦博了场乡试秋闱,有没有大造化还是要看明年春闱会试的结果。
明徽就着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芝麻酥饼,舀了勺鲜亮的馄饨汤放进嘴中,满足之余他边咀嚼着边无意往路口张望。
轱辘碾压地面的声响传来,一队赶着大清早出城上路的队伍洋洋洒洒的启程,十几个护卫带头,华贵紫檀木马车缓缓驶过,熟悉的冷冽墨香从帘帐中飘散于空中,紧跟其后的是另一队骑马的护卫和略次等的车轿。
明徽微皱眉心,心知这大抵是高阁老要回京了,明靖八成跟老师坐在头号的紫檀木马车里。
话说因为一些三观不合的矛盾,两人现下一见面就跟吃了枪药一样,没说上两句话就要开始拌嘴,纯粹小孩子一样的发脾气。
做人要功利主义,想要的就必须不择手段,还是要保持心态的乐观,知足常乐呢。
明徽愣神片刻,那对浩浩荡荡的车队领头突然停下,紫檀木马车上骤然走下来一个翩翩佳公子,长发一丝不苟的束在玉冠中,身穿一身月清色织金的对襟长衫,腰间配革带玉坠,一派清俊傲骨,不该出现在俗世的矜贵。
明徽艰难的咽下一口酥饼,默默偏过头装出副没看到明靖走过来的模样,继续一勺一勺的舀着馄饨汤。
老实巴交的摊主老汉做的都是市井生意,哪见过这般从京城来的清贵翰林老爷,吓得连说话都磕绊起来。
“无妨,只是听说店家做的一手尚佳的芝麻酥饼,临回京之际,我买来路上吃。”
明靖刻意往前走了几步,混着檀木味的冷冽墨香落在明徽鼻尖处,直想让人忍不住打个喷嚏。
摊主麻利的用纸包好几个热腾腾的酥饼,收过铜钱后不住小心翼翼的讨好陪笑。明靖没去理会,转身欲走时路过明徽的位置,终是没忍住压低了声音道,“兄长既然没看到我,我又怎能失了礼数不来问安。”
明徽尴尬的咽下酥饼,抬头时习惯性的挑眉一笑,长睫微颤,目如灿星,特别亮,特别耀眼。
明靖竟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揶揄对方的话了,几秒后回过神来,他的目光再也不敢紧紧盯着对方,佯装无意的指了指自己嘴角处,“这里沾上了芝麻,记得擦。”
明徽哦了一声,探出舌尖舔舐嘴角的残渣,还不忘回了句,“大清早出行,路上吃了要晕车的,还是等到了役馆让小厮去后厨给你热热在吃吧。”
“……”
眼看明靖目光回转,眉心渐渐蹙成一团,空气又要开始凝固,明徽默默继续低下头来,心道自己也没说错话啊。可等到在抬头去看,明靖已经提着一袋刚出炉的酥饼远远离去,周身唯有香气冷冽。
就是说月有阴晴圆缺,人的性格也奇奇怪怪,明徽懒得多想,吃完早饭后还没忘打包了几个给小院里负责洒扫的仆役。
宣宁侯府周家的队伍一早在世子大婚后便洋洋洒洒的离去,周文瑾十分不舍,还想留着继续玩上半把月,结果被袁夫人一个爆栗和回府后家法处置的口头威胁,吓得立刻便萎靡了,和明徽短短告别后便悄然离去。
一同离开的还有宋国公府的梁氏夫人,因着腹部一日日渐大,袁氏夫人作为长辈担忧不已,便邀请其一起行水路安稳回京,路上彼此间好有个照应。
明徽想着几月来的无人打扰刻苦学习的好时光,突然脑袋顶一亮,既有翰林院名师指导,自己又着实付出了心血,没准这举人不是徇私舞弊,是靠自己实力考下来的也说不一定。倒数怎么了,凤凰尾巴上的毛也是金羽哇。
自我安慰了一路,明徽回到自家小院里刚想补个回笼觉,哪成想被子还未掀开,门口处忽然响起一阵激烈的敲门声,鹿蕴急匆匆的跑出去开门,眼前还未见来人是谁,靳琪的声音已经响彻在卧房处。
“我中了!!”靳琪激动的捏紧明徽双臂使劲摇晃,“虞兄,我一晚上没睡,就等着早起官府贴出公告来,整个眉阳县唯有你我二人中了!!”
明徽只觉刚才吃下的早饭都要从胃里涌出来了,连忙大声喝止了靳琪对自己的虐待行为。
“靳兄,礼节为重,礼节为重。不可高兴过了头,让底下人看了笑话!”明徽痛苦的将靳琪推了出去,哪知靳琪力劲一松,整个人便瘫倒在地上,止不住呜咽痛哭起来,“我娘去的早,父亲要管理宗族事务,忙碌起来便很少亲自管教我的学问。长兄如父多年,我这下也算回报了他们的恩情了……”
明徽看的目瞪口呆,他不多的人情味全然理解不了这种哭嚎的行为。可未等他好言安慰,靳琪这小子突然又止了哭声,擦干眼泪笑着嘟囔道,“哎……到在虞兄面前丢了丑,让你看笑话了。不过我嫂嫂这下终是可以答应我娶她堂姐家的苓姐儿了,我……我这就央求父亲和兄长去求亲……”
于是乎如暴雷般忽然而至的人又如风一般扬长而去,留下明徽一个人傻愣愣的坐在床榻间。
明明中举该是件多么让人快乐的事,靳琪的反应鲜活又透着朝阳气息,雀跃不已,满怀前程似锦的激昂向往。为何他就死气沉沉了呢……即没有高兴的过了头,也不知跟谁去分享这份喜悦。
难不成经历的太多,中举这件事相对而言竟只觉得空洞与渺茫?
明徽心中警铃大响,好家伙,这是心里抑郁的前奏啊!
这时候切忌不能一个人独处,就算瞎凑热闹也不能一个人窝在角落里钻了牛角尖!明徽用力拍了拍脸颊,使劲全力吆喝小鹿蕴儿,“少爷我中举了,咱们这就回眉阳县跟姨妈报喜去!”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
过渡章节!属实是经历太多,小太阳徽宝都要蔫上一蔫!
下一章严老师继续回来上线了嘿嘿!!
看到卖盗版的骗读者说徽宝最后当上了首辅……哈哈哈哈比作者都敢想,我们徽宝的能力其实真的很一般哈哈哈
第120章 遇到困难睡大觉
鹿蕴儿被明徽垂死病中惊坐起似的吼声吓了一跳,摸着小心肝幽幽的跑去里屋收拾些简单换洗的行李。只等着拎着小包袱刚走到院中,大门口处又传来两道砰砰的敲门声。
“又是谁啊……”
明徽一边把晨起随意套在身上的素衣长袍脱了扔在脚边,一边换上姨妈早几月便送来的合身秋装。沙青色的对领直裰,腰间简单配一根玉石和碧玺珠子串成的腰带,坠着浅金色流苏。继而用梳子将头发梳的整齐,想了想最后只别了根玉钗上去。
自己在屋里墨迹了半天也不见来人出声,这哑巴劲一猜就是燕斐青这块历经沧桑又居心难猜的大木头。
压力再次转到自己身上,明徽深呼一口气,在铜镜前努力让自己的微笑阳光积极健康些,只恨不得呲个大白牙出去面对燕斐青。
根已埋下,即使他可以忽视徐妧儿曾经犯下骇人的罪恶,安慰自己生者已逝,不该追究过往。可活人丑陋一面,自己还能心平气和的去体谅吗?
但燕斐青那会儿不过才六岁,他的自主意识不受控又极容易被干扰,终还是母亲的错吧……
“哥。我现在是举人了!”明徽做足了心理疏导,故意走急了两步,踉踉跄跄的便要往燕斐青身上扑。
“怎么这么大人了走路都不当心,一大早便从官府那得知了消息,这才来接你回眉阳去报喜呢。”燕斐青自然而然的伸出双臂去接明徽,将人搂抱在怀里,着实绕小院空旷的位置转了三四圈。
“啊啊,我真的要吐了,早饭吃太多了。”明徽紧紧抓住燕斐青结实的臂弯,尖叫声来不及喊出来,一瞬间简直要欲哭无泪,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开心!
“走,大哥亲架马车。”燕斐青难得一张木头似的脸上流露出欢喜神色来,浓黑的长眉舒朗俊逸,鼻梁高挺,双唇因含着笑意而抿成一条带弧度的线,尤其那双带着真切关怀的眼睛,内敛又执拗,显得整个人即凛然硬朗又几乎带着看不穿的柔。
明徽唾弃自己的颜控,又无法自拔的依赖这份他能抓得住的温情。
“嗯,我听大哥的。”明徽点头应下,挣脱燕斐青的怀抱后,急匆匆的便钻进门口的马车里。
片刻后鹿蕴儿抱着行李包袱也上了马车,还未反应过来,只听长鞭扬起,一声马儿悠远的嘶鸣声响在耳侧。再抬手掀开窗帘往外看,皆是路过的人水马龙。
睡意渐渐袭来,明徽不住打着哈欠,脑袋一歪便靠在包袱上沉了过去,清醒十分已快到了正午,眉阳县熟悉的街道历历在目,在穿过两条正街便要到姨妈家。
明徽心里说不出的酸涩滋味,等他掀开帷帐扶着燕斐青下车。还未等扣门,只听虞宅门口处吱呀一声轻响,钧哥儿小小的身体不住从里面向外张往,看到明徽的瞬间整个人跟串小鞭炮似的突然一声接着一声兴奋的尖叫。
“徽哥哥回来喽!!”
钧哥儿喜出望外,冲过来一把将明徽抱住,笑的几乎要合不拢嘴,“靳家老爷提前派人送来消息,说徽哥哥中了举人。我娘高兴疯了,我听罢便守在门口,一会儿往外看一次,终于等到啦!”
眼瞧着从连笔都拿不稳的小豆丁长到现在口齿伶俐,乖巧懂事。明徽没来由跟着笑出了声,抬手轻捏钧哥儿白面团似的可爱脸颊,牵着对方已有些发凉的小手便往里院走去。
小门小户不似世家大族那般重规守礼,燕斐青怕徐氏看到他又要急眼吵闹起来,识趣的带好斗笠只老实当个车夫,一溜烟便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鹿蕴儿人缘一向的好,帮明徽整理完行李后便跑去灶下给做饭的刘妈妈打起了下手。
明钧小朋友显是大了,也懂作为大哥要充当表率。
底下两个小豆芽似的弟弟一个到了去私塾读书的年纪,一个走路摇摇晃晃,跑两步便要跌上一跤。他这个大哥在明徽面前甜滋滋的蹦来蹦去,等到了弟弟面前反摆上谱来,稚嫩的脸上一派逗人笑的严肃,把两个弟弟拉到明徽面前训道,“晗哥也大了,下月去学堂读书时切忌不许胡闹,丢了虞家的脸面。弘哥儿平日里也不许偷偷去灶下偷拿点心吃,夫子言勿以恶小而为之,坏习惯要从小事起戒掉!”
明徽憋着笑,看明钧小大人似的训斥弟弟,转眼又看到屋里那两小姑娘正怯生生的从正厅往这边偷看,大的是先夫人唯一生下的女儿,已差不多十二岁的年纪,容色清丽可爱。小的八岁,却已经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尤其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微挑,生的明净清澈,灵动喜人,竟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不得不说血缘真的很神奇,都说侄儿像舅舅,明徽仔细看一众小孩子的眉眼,只觉久违的熟悉又安心,几月来说不出的心酸苦楚一瞬间于心头翻涌而开,无声处几乎要落下泪来。
好在感慨之余,大人终于姗姗来迟。
徐氏让贴身的妈妈把豆丁们一个个支开,说着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滴落,一口一个好孩子,边哭边掏出帕子来擦眼角。
“看着你有出息,我打心底的高兴。姐姐若芳魂有知……也会开心罢。”
徐氏轻轻叹息一声,从小经历过大起大落,见过人性最丑恶的一面,也得到过宽厚之人的帮扶救助。现下她儿女绕膝,夫妻和睦恩爱,小日子过得富足安泰,唯独除了姐姐那块不愿意揭起的旧伤疤。
“姨母别哭了,眼泪且留着等我考中进士呢。”明徽跟着一起红了眼眶,边安慰着姨母,边将人搀扶到正厅茶几处。
“看把你得意的,考个举人夜里都要放鞭炮的,考上进士要大摆宴席三天三夜呢。”徐氏慢慢缓过劲来,平日里泼辣爽利惯了的人难得哭哭啼啼一场,反应过来后到有些不自在,急忙跑回自己屋里重新上妆梳洗了一番。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后,虞六叔从店铺里回来,路上还买了明徽爱吃的糖糕点心。
“我这还在店铺里跟伙计算着账,突然就有好些人凑进来吆喝拜喜。我一听原是徽哥儿中了举人,忙不迭的就往回赶。”
吃饭的时候六叔这人性子直接,张口便笑道,“你中举也算喜事,我这就写信给你爹知道,让他早点接你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