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郎名字普通,但人却很不普通。
刚才跟刘阿四的打斗,李钦载看在眼里,论招式的话,郑三郎出手并没有什么拳脚招式,拳头直来直去,毫无花俏。
但论力气和扛揍的话,郑三郎的能力是李钦载生平仅见。
刘阿四一拳揍在他胸膛上毫无反应,而郑三郎一拳揍在刘阿四脸上,能将他揍懵,可见这一拳的力道有多大。
李钦载认真打量郑三郎,如此人才,当然应将他揽入自己麾下,再让刘阿四教他一些拳脚功夫,用不了多久,大约便可为自己效力了。
“走,带我去见你家掌柜,这车货该赔多少,我跟你家掌柜聊,不连累你。”李钦载笑着招呼郑三郎。
郑三郎终于放了心,大嘴一咧道:“那就好,你与我家掌柜说清楚,好坏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个拉车扛活的,赔不起钱。”
李钦载当即便命部曲们将地上的货物全都搬回大车上,然后郑三郎领着李钦载等人来到街角尽头一家商铺前。
郑三郎进门叫出了商铺掌柜,掌柜骂骂咧咧走出来,见到李钦载等人后不由一愣,然后慌忙行礼。
郑三郎没眼力,不代表掌柜没有,商人干的就是察言观色看人下碟的买卖,见李钦载衣着华贵,后面还跟着一群明显是部曲护院的武夫,显然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李钦载没兴趣跟掌柜多聊,只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让掌柜仔细清点大车上的货物,若有损破,他全部赔偿。
掌柜哪敢清点,莫说货物基本无恙,就算李钦载把他一车货全砸了,掌柜也不敢吱声,于是急忙推辞,连道不必。
李钦载皱眉,身后的刘阿四不耐烦地催促掌柜赶紧清点,掌柜被逼无奈,只好草草清点了一番,然后肯定地告诉李钦载,货物没有丝毫损破。
李钦载朝郑三郎笑了笑,道:“听清楚了吗?货物无损,我也不必赔钱,掌柜若敢扣你工钱,可到登州刺史府找我告状。”
一听是登州刺史府,掌柜愈发战战兢兢,指天发誓绝不扣郑三郎工钱,甚至要给他涨工钱,让他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事情处理完毕,李钦载转身便离开,今日因为这件突发的变故,耽误了登州刺史的邀宴,这会儿怕是整个刺史府的官员还在门前望眼欲穿呢。
不过李钦载倒是不后悔,饮宴那么无聊,早到吃到都无妨,但今日认识了郑三郎,倒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与郑三郎颔首告别后,李钦载和部曲们继续往刺史府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路后,李钦载忽然道:“阿四,稍停你亲自去跟那掌柜和郑三郎聊聊,一是告诉掌柜,我要挖他墙角,让他识趣点放人,二是问问郑三郎,肯不肯从军,来我帐下当一名亲卫部曲。”
刘阿四毫不意外,五少郎肯浪费时间亲自跟掌柜清点货物,说明他对郑三郎这个人上了心,多半是有了收揽的心思。
刘阿四点头应了,随即道:“虽说小人跟他较量输了,但不得不承认,郑三郎这人确实有一把子好力气,小人跟他交手时,只觉他力大无穷,好像在撼动一座山,心里完全没底了。”
“此人性子虽说又浑又憨,但五少郎若将他收入麾下,郑三郎再多练练身手,以后您身边便多了一个高手。”
“老实说,五少郎身边这样的人才越多越好,咱们做部曲的平日里吆五喝六,但到了要命关头,得力的部曲能让您身前多一面盾牌,多一条命。”
李钦载笑了笑,道:“光力气大还不够,所以还要靠你多调教调教他的身手,教他一些拳脚招式,和临阵搏杀的经验。”
“五少郎放心,小人虽与他有过冲突,但也不是因私废公之人,只要他愿在您帐下效力,小人一定用心调教,让他成为勇冠三军的高手。”
……
刺史府饮宴很隆重,美酒美食美色,耳边逢迎阿谀之辞不绝,在李钦载面前,登州刺史乖巧得像四百多月的宝宝。
一州刺史的官职也不算小了,但跟李钦载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就算不比家世出身,单论官爵,李钦载的品阶都是登州刺史高攀不起的存在。
席间美酒斗量,美色如云,无数莺莺燕燕盘旋在李钦载身边,将他侍候得周周到到,李钦载上个茅房都有美人相陪,纤纤玉手毕恭毕敬将小李扶出来,再深情款款地恭送回去。
登州与倭国隔海相望,感觉这些美人的服务态度是跟倭国人学的,怎么说呢,确实宾至如归。
难怪登州刺史府的官员一个个瘦得跟猴儿似的,这刺史府分明就是盘丝洞呀。
酒宴将尽之时,刺史热情挽留李钦载在刺史府过夜,然后指着众多美色,笑得很猥琐,意思不言而明。
李钦载还是拒绝了。
五少郎是有格调有追求的,酒宴上这些美色不知被登州的官员们用过几手了,安能配得上与五少郎的数亿精兵厮杀?
在刺史府官员们的恭送下,李钦载与部曲离城回了大营。
回到帅帐,李钦载已有些醉意,同在帅帐里的鸬野赞良迎出来,将他搀进帐。
酒意微醺,灯下见美人,见鸬野赞良那清纯又能勾起男人欲望的美丽脸蛋儿,李钦载顿时有了一种原始的冲动。
酒为淫媒,丈夫难过。
李钦载开始犹豫要不要今晚把这位倭国的皇长女糟蹋了。
毕竟她早在被倭国国主送出去的那一刻,便完完全全属于他了,只是这女人的心思很矛盾,既自怜于飘零的命运,又怀有几分灭国之恨,既矫情又不得不认命。
犹豫许久,李钦载觉得今晚不是好时机,真跟她发生了什么,回头到了倭国,没准成了倭国国主的一份筹码。
你睡了我女儿,总得对丈人客气点儿吧?
而李钦载,根本没打算跟倭国国主客气。
第983章 话说早了
一夜睡到自然醒,李钦载打着呵欠起床,鸬野赞良恭恭敬敬地侍候他洗漱,用膳,浑然不知自己昨夜逃过了一劫。
李钦载用完膳,盘腿坐在帅帐内,笑吟吟地看着鸬野赞良忙来忙去。
“小八嘎,知不知道你爹的国主地位有点危险了?”李钦载笑道。
鸬野赞良的动作一滞,随即淡淡地道:“奴婢并不关心。”
李钦载啧了一声,这矫情劲儿,原汁原味的倭国味道。
不管她如何否认,表情和动作已然出卖了她的心思。
李钦载径自道:“倭国已是军阀割据,各地势力不服大唐王化,也不认你爹这个国主,都是各自为政,各自称主,再这样下去,你爹这个国主怕是没人承认,成了空架子了。”
鸬野赞良淡淡地道:“一切皆有五少郎帷幄,那些各自为政的势力成不了气候。”
李钦载两眼一亮,这话终于透出几分皇长女的气质了。
“留着那些地方势力,能够维持倭国王室与地方的权力平衡,除掉那些地方势力,能够让王室对大唐归心,小八嘎,你说说,这些势力是该留着还是该除掉?”
鸬野赞良瞥了他一眼,道:“奴婢说了,五少郎肯听么?”
李钦载认真地点头:“你说了,我就听,两者对大唐都有利有弊,利弊各半,无所谓选择哪一种。”
鸬野赞良沉默许久,默不出声地忙着手头上的活儿,就在李钦载以为她根本没打算掺和时,鸬野赞良却突然道:“不服王化,不认国主,是为叛逆。”
李钦载笑吟吟地道:“有道理,你继续。”
“大唐是宗主上国,若对藩臣国的叛逆视而不见,甚至任其坐大,大唐天子如何对其他的藩臣国交代?世间的礼法终究只认正统,若王位只看实力大小而定,大唐中原数千年的礼法俱废矣。”
鸬野赞良低声道:“所以奴婢觉得,大唐天子和五少郎其实早有了主意,刚才不过是试探奴婢的态度而已,五少郎满意了么?”
李钦载大笑,是个聪明女人,不愧是王室出身,既有三上老师的花瓶美貌,又有不逊须眉的见识和智慧。
这样的宝藏女子,早该让她里里外外变成他的形状。
“心里少点仇恨,多一点认命,大唐与倭国的恩怨,与你一个弱女子无关,你不要主动掺和进去,否则害人害己。”
鸬野赞良垂头道:“奴婢是李家的丫鬟,永远都是,奴婢会好好侍候您的。”
李钦载沉默片刻,缓缓道:“你说的‘侍候’,它正经么?”
鸬野赞良脸蛋儿一红,低声道:“看五少郎的意思,奴婢是弱女子,自是反抗不了的。”
李钦载咳了两声,道:“你力气大,要不你主动一点?我肯定是无法挣扎的……”
鸬野赞良脸蛋愈发羞红,立马捂面羞奔出了帅帐。
李钦载坐在帅帐内,愕然见她羞奔而去,不由喃喃道:“她是真羞奔躲起来了,还是去拿技师专用的银白色小工具箱了?”
“你倒是给句话再羞奔,我好决定要不要脱裤子呀……”
……
调戏了小八嘎,心情很愉悦,反正她是盘中的菜,跑不了,不急在一时。
今日登州的天气仍有些阴沉,但雨已经停了,是个好现象,天气即将放晴,大军也快登船了。
李钦载走出帅帐,正打算找薛讷一起去附近打打猎,弄点野味改善伙食,刘阿四迎面走来。
昨日动了收揽郑三郎的心思,刘阿四此时赶来复命。
那家商铺的掌柜没二话,不敢不放人。
但郑三郎拒绝了,他只想做工挣钱,没有从军的念头。
李钦载点头,对郑三郎的拒绝毫不意外。
高级货嘛,得到的过程终归会曲折一点的,不然如何显出它的高级?
李钦载沉思半晌,告诉刘阿四,让他转告郑三郎一句话。
“管饱,有钱。”
只有四个字,刘阿四满腹疑虑地离去。
下午时分,刘阿四带着郑三郎进了大营。
刘阿四望着李钦载一脸崇拜,直到此刻他仍不可思议,想不通为何简单四个字就让郑三郎改变了主意。
李钦载对郑三郎改变主意从军表示很淡定。
农户出身,长得如此魁梧高大,每天的饭量一定不少,家里的地都养不活他了,他才会来城里干活挣工钱。
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比“管饱,有钱”更诱人?
郑三郎站在李钦载面前,笨拙地行了一礼,瓮声瓮气问道:“贵人说管饱,还有钱发,此话当真?”
李钦载微笑:“一言九鼎。你也看到了,这里是军营,我是一军主帅,军中无戏言,主帅说出去的话一定会做到,不然何以服众?”
郑三郎大嘴一咧,高兴地道:“那成,小人以后就跟您干了,该卖力气的时候您说话。”
“可不止是卖力气,我要的是一名合格的战士,要上战场跟敌人拼命的,你可想清楚了。”
郑三郎乐呵呵地道:“想清楚了,管饱给钱就成,家里爹娘有兄弟尽孝,我便给家里挣点翻身的钱,死活贫富都是命。”
李钦载喜道:“既然入我麾下,先给你个见面礼,阿四,带他去吃顿饱饭,再发他二百文的安家费。”
郑三郎惊道:“如此大方,多了点吧?”
李钦载笑道:“我从不亏待身边的人,阿四他们这些部曲每月都有薪俸的,你也一样。”
郑三郎千恩万谢,然后被刘阿四带下去吃饭了。
没过多久,刘阿四脸色发白回到帅帐,沉声道:“五少郎,您怕是招了个饿死鬼投胎,有点不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