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江西督军陈光远,于湖南战役,叠有电令进援,乃该督军托故延缓,致误湘局,殊难辞咎。陈光远着褫上将衔陆军中将,仍留督军本职,俾其奋勉图功,以策后效!此令。
(六)冯觉得又主和又主战,对国人颇难交代,于是下令“罪己”:“……迨前湖南督军傅良佐弃职轻逃,前援湘总司令王汝贤,副司令范国璋,接踵溃退,长江陷落,大损国威。前国务总理段祺瑞暨各国务员等,以军事失败,政策挠屈,引为己责,先后呈准辞职,国璋于此,正宜申明纪律,激励戎行,奋一鼓之威,作三军之气,乃因湘有停止进兵之电,粤有取消自主之言,信让步为输诚,认甘言为悔祸。方谓干戈浩劫,犹可万一挽回,固料其非尽真诚,而终思要一信义,于是布告息争,以冀共维大局。孰意谭浩明等反复恣肆,攻破岳州,今则攘夺权利之私,实已昭然若揭,不得不大张挞伐,一翦凶残。然苦我商民,劳我师旅,追溯既往,咎果谁归?傅良佐等偾事失机,固各有应得之罪,而举措之柄,操之中央,循省藐躬,殊多惭德。兵先论将,往哲有言,泛驾之材,讵可轻驭。国璋不审傅良佐等之躁率,而轻用人,是无知人之明也。叛军幸胜,反议弭兵,内讧终凶,言之成理。国璋欲慰大多数人之希望而轻许之,是无料事之智也。思拯生灵于涂炭,而结果乃重扰闾阎,思措大局于安全,而现状乃愈趋棼乱。委曲迁就,事与愿违,是国璋之小信未能感孚,而薄德不堪负荷也。耳目争属,责备难宽。既丛罪戾于一身,敢辱高位以速谤?惟摄职本属《约法》,讵容轻卸仔肩?鄂疆再起兵端,尤应勉纾筹策。所望临敌之将领军队,取鉴前车,各行省区域长官,共图后盾,总期大勋用集,我武维扬,俾秩序渐复旧观,苍赤稍苏喘息,国璋即当返我初服,以谢国人。耿耿寸心,愿盟息壤,凡百君子,其敬听之。特此布告!”
主战派稳居上风后,不只是要严惩西南人物,同时也要整肃北方主和派,并且还明目张胆地宽赦帝制犯。2月4日北京政府下令:
据督军曹锟等呈:时事多艰,人才难得,查有梁士诒、周自齐、朱启钤三人,前因政治嫌疑奉令通缉,嗣于上年七月间军事猝起,奔走擘划,多所裨助,拟请略迹原心,复其自由等语。梁士诒、周自齐、朱启钤免予缉究。
接下去便有康有为的弟子陈焕章(总统府顾问、孔教会会长)根据这道赦令,呈请为张勋和康有为开脱:
帝制犯可赦,复辟犯亦可赦。人才难得,法律平等。
北京政府批了“应从缓议”四字。
2月28日北京政府又有命令:
督军曹锟等呈称:雷震春、张镇芳历居要职,卓著勋劳,名罣刑书,才有可用等语。着即开释,发交曹锟军前效力。
这表示复辟派已有生机,于是张勋的嗣子也带了30万巨款由徐州到上海来活动特赦。不幸他走错了方向,在长三堂子里挥霍,钱花得精光,还负了一身债,被债主扣押起来,由他的母亲备价赎回。同时冯德麟的旧部第二十八师中下级军官在锦州开了一次会,联名呈请北京政府,以南征人才难得,请起用冯为奉天军务帮办。
3月15日北京政府发表命令:
所有民国五年、六年通缉之杨度、康有为等,均免予缉究。
皖系主战派继续加大火力打击直系主和派,他们把箭头和目标集中在冯国璋的化身江苏督军李纯身上。李纯被迫请假不见客,湖北督军王占元自请罢官,江西督军陈光远因受革职留任处分而请辞职。冯国璋深抱不安去电慰勉,电云:“璋与足下,交非恒泛,无论感受何种刺激,绝不容独善以弃国家。”2月7日内务总长钱能训在国务会议上提议惩戒李纯,全体阁员都同意了,只有王士珍不同意。后有人折中建议用国务院名义电斥李纯,王士珍也不同意。最后由阁员九人联名发出虞电(2月7日)谴责李纯,王士珍没有列名。2月8日张作霖发出庚电斥责李纯:“身膺节钺,首倡调和,长彼凶锋,怠我士气,实足贻我北派之羞而为天下所笑。”
李纯对斥责他的电报都有反驳。他有佳电(2月9日)向王士珍声明,他前此的世电是对南方缓兵之计,是可战可和统筹兼顾,从没有阻挠南方的军事讨伐。
李纯同时也做了反击,他指责九名阁员联名的虞电,总理王士珍并未列名,不能算一件公文,只是一个私人攻击,他说:
断章取义,任意吹求,故入人以亡国殃民之罪,在君主时亦未闻对于疆吏呵斥至于如此。
他又有蒸电(2月10日)讥讽张作霖:
主战之声高而且烈,然未见一兵南来,欲仗虎威杀尽同胞,削平内战。
冯国璋在北京已消失了权力,一切受主战派的“太上政府”指挥。2月6日曹锟派他的兄弟新任直隶省长曹锐代理直隶督军,自己动身南下,在孝感设立南征大本营,又在汉口刘园正式成立了第一路军总司令部。同时把代理第三师师长吴佩孚改“代”为“署”,统率第三师由鄂北开往鄂南。2月12日,张敬尧统率第七师由徐州经郑州南下,15日到达汉口。北京政府特派殷鸿寿为前敌总执法官,授予七狮军刀一柄,对临阵退缩的官兵可以“先斩后奏”,殷率刽子手40名到汉口。第二路军的施从滨师也安全通过浦口,于2月18日搭轮船运到九江。
这一切显示主战派积极行动,南北大战即将爆发。
第三卷
第133章 奉军首次入关
正当北方杀伐之声惊天动地,长江中游突然又爆发了主和的声浪。7年2月14日冯玉祥在武穴发出通电宣布自主,力斥南北战争是一种最无意识和最无情理的战争。他以前奉令“援闽”开到浦口不再前进,就是为了促进南北和局。而和谈的基础是岳州归湖南,荆襄归湖北,各守疆土,两不侵犯,并不是不能达到的。最后他说军人应当服从总统。而总统从来就是主和的,所以主和就是服从总统。他的结论有两途:“或罢兵,或杀玉祥以谢天下。”冯此举当然是主和派的安排,以打乱主战派对湖南进攻的步骤,因为武穴处于湖北与江西之间,冯的行动对主战派的第一、第二两路军都有影响。据说这是陆建章在幕后策划的,陆并且还有突袭安徽,赶走倪嗣冲的计划。倪在安徽并不得人心,赶走了倪,陆就可取倪而代之,如此一来,安徽加入长江三督的阵营,津浦南段全在主和派掌握中,力量就大了。与冯玉祥发表寒电的同时,鄂皖边境和霍山、六安一带出现了安徽讨逆军,发布讨倪檄文,公推陆建章为讨逆军总司令。倪嗣冲仓皇调兵自卫,并且电请北京政府下令罢免李纯,讨伐冯玉祥。
然而冯玉祥和陆建章的行动,竟未能够得到长江三督的响应,因此孤立无援,主战派大声疾呼要惩办他,王士珍则像个老僧入定,绝不开口。
7年2月25日北京政府下令免冯玉祥旅长职,交曹锟查办,以该旅团长董世禄代理旅长。冯玉祥电张怀芝愿戴罪图功。冯旅全体官兵亦于3月1日电请北京政府收回撤换旅长的成命,电云:
六年四月一日我旅长骂傅良佐办事不公被免职,讨逆时始得复职。……此次调兵,杨书记道沫在浦口阻止出发,于二月二日投江死。……宁与旅长同死,不愿任其独去,如不获请,请将我官兵九千五百十三人一律枪毙,以谢天下。
段祺瑞对于冯玉祥突然主和极为震动,因此把一切愤怒都集中到冯国璋身上,决心要搞一次军事政变以驱冯下台。可是由于皖系的兵力都调赴南方,所以手中没有足够的兵力来支持他的计划,因此便派其亲信智囊徐树铮,以“接洽国防”为借口,前赴东北找张作霖,说动张作霖调派他的奉军入关,来执行驱冯计划。
张作霖虽然绿林出身,但他早有大志,他在关外拥兵自重,就是等待机会问鼎中原。段向他求援,他慨然应允,立即挥兵入关。奉军入关消息传出后,最感不安的当然是冯国璋了,奉天是在北京后方,朝发夕至,说来就来。早在袁世凯时代对关外力量就刮目相看,极力怀柔。冯国璋不由想到一年前张勋率辫子军入京后,黎元洪就被逐下台,现在奉军入关,可能旧戏重演。他是个无兵无权的总统,在北京身不由己,他预感自己随时可能被逐或被软禁,因此他盘算三十六计,仍以走为上计,暗中布置第二次“南巡”,打算由京汉路南下到湖北,可是段系的人怎会放虎归山,当然不让他离开北京城。
不过,段祺瑞召集他的亲信举行秘密会议后,大家又把军事政变改为军事威胁,使冯旦夕感受威胁而不立即驱逐他。同时计划早日召集新国会以便提早改选总统。
2月17日,冯国璋被迫公布了临时参议院所修正的国会组织法与两院议员选举法,18日命令内务部筹备新国会的选举。
段系同时发动倒阁,王士珍正企望辞职,正好乘此下台,提出辞呈后即不到院办公。2月20日冯国璋勉强地派内务总长钱能训代理内阁总理。
2月24日京奉路火车被奉军扣留运兵。25日奉军第二十七师第五十三旅开到滦州,奉天军署参谋长杨宇霆带兵到秦皇岛,把日本政府根据中日军械借款协定第一批运到的步枪27 000余支劫走。消息传到北京,冯国璋和段祺瑞同感震惊;尤其是段祺瑞向日本借款购买的这批军械是为了训练自己嫡系部队“参战军”的,如今却被奉军捷足先登,怎不大伤脑筋。26日段电张作霖请“原物交还”,运来北京。张也在同一天发出通电,说他早已布置南征,因缺乏军火,所以未便开拔,现在未经呈报即提去军火,因怕往返请示费时,所以不得已先留用后呈报。27日他答复段说:
此次奉天请领军械,系奉元首讨伐明令,整饬军队,为政府之后盾。所练军队,无论对内对外,均属拥护中央,一旦编练成军,悉听政府驱策,运京留奉,宗旨无殊。盖全军均属国家,尚何器械之足计?
张作霖并不是擅自劫取军火,因为他并不知道这批军火抵达秦皇岛。那么是谁暗示张作霖的呢?原来却是徐树铮,小徐奉命到关外召奉军入京,他知道如不许以重利,张作霖不会奉召的,而事实上奉军不入关,北京局势不会一面倒向皖系,可是段为人刚愎,事先如果向他请示,他一定不许,唯有用行动先做了再说。他做过陆军部次长,知道购买日本军火的详情,同时在他交卸次长职以前,曾留下好几张盖了印信关防的陆军部空白公文纸,因此他用劫取这批军火作为交换条件换张作霖派兵入关,奉军即是持小徐发给的假陆军部证件去劫取这批军火的。
由于奉军迅速入关,使冯玉祥进攻安徽的“奇兵计划”无法实现。北京政府前此撤换冯玉祥旅长的命令,冯曾以全体官兵同旅长共进退为威胁,这时情势也迫得他低头了。倪嗣冲请北京政府迅电曹锟派兵夹击冯旅,以弭长江巨患,并且控诉冯抗不交代,又于武穴上下游加兵扼堵,暗中与苏督往返密商军略,足见野心不悛,受人指使。但是曹锟不肯派兵,所以倪嗣冲也不敢单独进攻。
冯玉祥这时已出人头地,张怀芝建议调冯旅到黑龙江驻防,冯玉祥当然不肯充军,“发往边疆效力”。而张作霖也不欢迎这支军队。直到3月18日,北京政府采纳曹锟的意见,给冯玉祥“革职留任”的处分,褫去陆军中将,暂准留任旅长,交曹锟节制调遣。
奉军入关后,张作霖提出罢免李纯和讨伐冯玉祥两个要求,他说这是为了“拥护元首”。可是被他拥护的元首却吓得心慌意乱,2月26日在总统府召集紧急会议讨论奉军入关的对策。冯用悻悻的眼光问段:“这次奉军出兵入关事前既未奉令,也未呈报,居心何在?”段答不知。冯又大声问:“前任陆军次长徐树铮到奉天做何勾结?”段更忸怩无以置词。这次会议当然没有结果。冯想要段叫张作霖退兵,段就是召奉军入关的原始人,他怎会再要奉军退出呢?何况召虎容易退虎难,他即使愿意叫张退兵,事实上也办不到了。
段何尝不知道关外王张作霖不是好惹的,请了来就不容易请出去,可是既然饮鸩止渴,也只有“硬行”了。
冯知道叫段退奉军是办不到了,他只得央请前清末年做过东三省总督、亲手招抚过张作霖的赵尔巽到奉天说服张作霖退兵。然而时移势易,张作霖早就不买他老上司的账了,赵尔巽自然是白跑一场。
冯国璋这时的痛苦,真是求为太平百姓而不可得,他现在是一个光杆总统,内阁总理虽由钱能训代理,可是钱不肯代下去,天天闹着要交代。冯写信给杨士琦,要求这位安徽老狐狸出山,杨连信都不回。而督军们自作自为,目无总统,奉军不仅是擅自出兵,而且还擅取军械,是而可忍,孰不可忍?
3月4日冯国璋拟就如下的通电致各省军政首长:
国步屯邅,日甚一日,内则蜩螗羹沸,干戈之劫难回,外则惨淡风云,边境之防日亟。剥肤可痛,措手无从。国璋代行职权,已逾半载,凡所设施,力与愿违,清夜扪心,能无愧汗?然国璋受国民付托,使国家竟至于此,负罪引慝,亦何必哓哓申诉,求谅国人。但揆其所以致此之由,与夫平日之用心,为事实所扞格,屡投而不得一当者,缘因复杂,困难万端。欲避贤求去,苦无法律之可循;欲忍辱图全,又乏津梁之可济。长此悠忽,必召沦胥。诸君子为国干城,同负责任,用特披肝沥胆,为一言之。溯自京畿变生,国祚半斩,元首播越,举国骚然。于是黄陂委托于前,段前总理敦促于后,皆援副总统代职之规定,强国璋以北来,明知祸乱方殷,菲材绝难负荷,惟冀黄陂复职,主持有人,则不佞捍卫南疆,尚可分担艰钜。乃商请无效,各省区督军省长及文武官吏,分驰电牍,敦促入都。猥以藐躬,过承督责,汤火之蹈,且不容辞,矧安危不仅系诸个人,匡助可取资群力乎?惊涛共济,全恃同舟,初不料玺绶方承,而内部转愈趋纷扰也。国璋抵京,首先奉政黄陂,不获许可,而后受职。其时国会早经解散,政府尚在权舆,继绝布新,有同草创。段前总理投艰遗大,独任贤劳,正宜共济时艰,中外一致,而西南诸省,忘再奠共和之绩,以非法内阁相攻,别挑衅端,遂开战祸。迨内阁改组,宜可息争,国会问题,又生枝节。对于中央之任命官吏,则啧有烦言,对于石黎之扰乱荆襄,则引为同志。是非乖忤,真相莫明。譬解百端,欲促返省,初不料唇舌俱敝,而结果仍诉诸兵戎也。民国元二之交,风雨漂摇,几毁家屋,项城运其雄才大略,曾不数月,而七省同时戡定,大权集于中央。国璋能力,固不逮项城,然前事之师,不妨相袭,徒以观念所在,元气之凋残,民生之疾痛,实过元二年。佳兵不祥,古有明训,内讧宜息,人具同情。本无厉行专制之心,何取经营力征之举?以故军事初起,第望促进和平,不因败绩而求伸,反示包容而停战,无非欲融洽南北,尽释猜嫌,耿耿寸衷,可质天日。乃北则疑其寡断,兵气几为之不扬,南则信其易欺,骄蹇益难于就范。湘桂各军,乘机陷岳,意在示威,予政府难堪,激同胞之宿愤。中央纵无统驭,亦何至听命于地方?必背公德而矜强权,不留余地以相让步。则最后解决,惟战乃成。因事制宜,绝非矛盾。更不料干城之寄,心膂之司,或竟观望不前而损声威,行动自由而滋谣诼也。凡此种种,皆事实上随时发生之障碍,足使国璋维持大局之希望,悉消灭而无余,而逆计未来应付之难,事变之钜,则更有甚于此者。国会机关,虚悬日久,颇闻旧议员麇集粤省,有自行开会之说。姑无论前此解散,是否合法,既经命令公布,已不能行使其职权,即各省区人民,亦断无承认之理。至于正式选举总统之期,转瞬即届,根本无着,国何以存?此大可忧者一。财政艰窘,年复一年,曩者政府每值难关,亦尝恃外债以为生活,然能合全国之财力,通盘筹画,犹得设法挹注,勉强撑持。乃者萧墙哄争,外省内解之款,大半截留,来源渐绝,而军政费之支出,复倍蓰于平时。罗掘久穷,诛求鲜应,主藏作仰屋之叹,乞邻有破产之虞,桑孔再生,亦将束手,此大可忧者二。内阁负责,取法最善,段前总理为国戮力,横被口语,托词政策挠屈,与各国务员相率引退,而总理一职,后来者遂视为畏途。聘卿暨今诸阁员,皆国璋平昔至契,迫于大义,碍于感情,暂允劻勷,初非本愿,满拟时局渐臻统一,再行组织以符法治,心力相左,激刺尤深。今聘卿业已殷忧成疾而在假矣,设钱代总理诸人,复谓事不可为,褰裳而去,强留则妨友谊,觅替则恨才难,推测其终,将陷于无政府之地位,此大可忧者三。至目前外交之情形,尤应激起吾人之警觉,个中利害,另电详闻。国璋一武夫耳,因缘时会,谬握政权,德不足以感人,智不足以烛物,抱救民之念,而民之入水火也益深,鬯爱国之忱,而国之不颠覆者亦仅。澄清无术,空挥三舍之戈,和平误人,错铸六州之铁。驯至四郊多垒,群盗如毛,秦豫之匪警频闻,畿辅之流言不息,虽名义同于守府,而号令不出国门。瞻望前途,莫知所届。何敢久居高位,自误以误国家?自应求卸仔肩,归还政柄,惟民国既无国会,而总理现属暂摄,又不能援《约法》条例,交其代行,追原入京受职所由来,实出诸君子之公意,国璋既备尝艰阻,竟不获补救于万一,坐视既有所不能,辞职又无从取决,只有向各省区督军省长暨文武官吏,详述危殆情形,应请筹商办法,为国璋释重负,为民国求安全,宁使国璋负误国之咎于一身,而不使民国纪年,随国璋以俱去。不胜至愿。特此飞电布达,务希于旬日内见复。至统治权所寄,国璋在职一日,仍当引为己责,决不肯萌怠弛之心而自丛罪戾也。敢布诚悃,伫盼复音。
这个通电稿被总统府秘书长张一麐知道,立即从机要室追回,并邀同总统府军事处长师景云一同谒冯,劝他暂勿发出这道通电,亦勿消极,冯只苦笑。
奉军自入关后,其声势咄咄迫人,3月5日奉军一部由天津开到廊房,在车站检查往来旅客,使中外人士大吃一惊,北京国务院去电劝止,说明廊房不是戒严区,不可以检查旅客,奉军依然继续执行勤务,置之不理。而张作霖所发通电则顾左右而言他,他说:“出兵扣械,系坚元首主战之心,兵已入关,无可撤退,长江有事,即可南下应援。”他请北京政府在天坛一带指定营房以便奉军进驻,并没有等待答复,他的部属已在天坛、南城一带找兵房了。
这时北京城内外又产生了新的恐怖,认为辫子兵复辟的局面又将重现。因为主战派军阀有联名通电保释张勋,张勋和张作霖是儿女亲家,张作霖幕中有许多复辟派,而奉军又长驱入关,直迫京师,一切都好像张勋入京前夕一样,怎不使人重惊旧事。因此,北京城内许多富豪达官纷纷出京,车站上挤满了出京的旅客,扶老携幼,恍如大难临头。
冯国璋在总统府春藕斋举行紧急会议,报告局势的险恶,认为自己唯有引退,一边说一边把先一天未发出的通电原稿给大家传阅,与会人士苦脸相对,鸦雀无声。会议还是无结果而散,冯的通电也没有发出。
冯在此以前,曾派财政总长王克敏到蚌埠去会晤倪嗣冲,希望倪的态度能趋缓和。这时王克敏有电给冯,说倪嗣冲对总统没有成见,只请总统起用芝老(段祺瑞),罢免李纯。另一方面,冯又接到天津的报告,说张作霖仍然拥护元首,张的目的是在铲除主和派,组织强有力的内阁。一切迹象显示皖系和主战派并不是想即刻逐冯下台,只是想进行新国会的选举。3月6日冯发表命令指定5月24日进行众议院议员的选举,6月20日进行参议院议员的选举。
3月7日奉天方面发表张作霖和曹锟、张怀芝的往来电,张3月5日(歌)电表明他的宗旨“拥护中央,维持大局,始终团结,戡平内乱,联络同志,共救危亡”。又说天津会议将奉军编入第一路,后来又改编入第二路,他都极表同情,现已编成六个混成旅,若不开拔,则对同志为不信,对我兄为不义,各旅不日即可到徐,会合大军,敬听指挥。张作霖在这通电报中极力解释“自己毫无个人野心,自己对财产身家功名权位皆已逾量,尚复何所希冀,只以目前时局为重,弟处扩张实力,专以辅导我兄起见,此外毫无私意,若有虚言,鬼神鉴察”。曹锟3月7日的阳电是欢迎奉军入关,称赞张作霖耿耿大义,磊落光明,骨肉之交,谊共生死。请奉军集中徐州,加入第二路;还请加派一个或两个混成旅开到汉口,加入第一路。张怀芝的阳电称道奉军入关为“壮我士气,固我后援”,并称已指定韩庄为奉军南下的第一站。
就在3月7日这天,冯把已搁置了三天的通电发出。
冯国璋的通电发表后,情势似乎缓和了,主要原因是皖系和主战派并不想立即驱逐冯下台,所以主战派的曹锟、张怀芝、张敬尧等都有回电对冯推崇,直、鲁、苏、皖、赣等六省督军发出联名电,力斥推倒元首和准备复辟为无稽谰言。张作霖亦发表庚电(3月8日)说:“挽救时局,只我大总统一人。”不过,张作霖建议“择定总理一人,组织完全内阁,总理得人,各方同意,政令自行,切勿轻怀退志”。这是明说主战派非段祺瑞组阁不可。冯国璋假装糊涂,他复电说:“组织强有力之内阁,自系正当办法。可速联合各省,商定何人应任总理,予当依众议而行。若凭少数推举,恐各方意见不同,中央即无办法。”冯想用各省一致同意的总理来抵消主战派拥戴段祺瑞。
3月8日,北京局势显得十分紧张,总统府处于紧急戒严状态,府学胡同段宅也有重兵把守。
3月9日,王士珍化装逃往天津。他抵天津后,写了一封信给冯和段两位老友,他发誓决不回京任职。
皖系在此一期间,用一切力量压迫冯国璋排斥李纯。冯虽然软弱,可是在李纯问题上却很强硬,他表示总统没有权罢免督军,如果他有罢免督军的权力,则他第一个要罢免的督军,不是李纯而是擅自率兵入关、劫取军火的张作霖。李纯如果有罪名,只是主和,主和并不犯罪,张作霖自由调兵威胁总统,比主和的罪大多了。冯请徐世昌电邀张作霖进京一谈,他说:“最好雨亭(张作霖)自己带兵去打秀山(李纯),不要逼我下一道不能执行的命令。”这时,有一部分奉军开到了韩庄,李纯连来三个电报辞职,可是他不甘示弱,在辞职电报中痛斥张作霖“派兵入关,要挟中央免纯职务,并劫夺军械,不允交还,种种情节,殊堪诧异。值此外患逼境,吉黑危在旦夕,全力御外尚虞不足,今反以大军入关,其用心奸险,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段祺瑞指使皖系的阁员在国务会议上通过议案:李纯经常请假,叫他离职养病,不开去本缺,派卢永祥代理江苏督军。冯国璋拒绝在这个命令上盖印,同时指使李纯即日销假以资抵制。段祺瑞又建议内调李纯为参谋总长,冯国璋也不同意。由于段的压力不断增加,冯才答应仿照以前处置陈光远的办法,给李纯以“革职留任”处分,段也不同意。
3月12日极端的主战派倪嗣冲又来天津,并电邀张作霖到天津共同策动拥段组阁和罢免李纯。而奉军就是这一天在距天津50里的军粮城设立关内奉军总司令部,张作霖自兼总司令,徐树铮以副司令名义代行总司令职权。
3月14日,冯国璋被迫只好亲到府学胡同段寓敦请段祺瑞再度组阁,段向冯表示拒绝。
第134章 北洋军进占岳州
当冯国璋在北京度他一生最痛苦也最受罪的日子时,主战派则在湖南开始了军事进攻。
北军照天津会议的决定,从湖北、江西两路进攻湖南。第一路曹锟的部队由鄂北移向鄂南,2月中旬集中蒲圻、嘉鱼一带。3月6日第七师师长张敬尧移驻汀泗桥。2月27日第二路总司令张怀芝到了汉口,3月6日转赴南昌。
曹锟本是直系,自投奔皖系后,成为主战派的王牌,这次出兵,他几乎把家当全部投入,除吴佩孚的第三师外,还有王承斌、阎相文、萧耀南三个混成旅。他任命吴佩孚为直军前敌总指挥,张敬尧虽然是援岳军总司令,可是如果讲兵力,吴佩孚所指挥的,远在张敬尧之上。至于第二路军所属虽有山东的第一师施从滨、江苏的第六混成旅张宗昌和安武军李传业等部,可是无论在数量上和素质上都不及第一路。
张敬尧虽然号称是北洋军中的骁将,可是在这次征南的表现上,是善吹而不善战。他于2月15日抵达汉口时,曾发出通电说:“敬尧百战余生,对于杀敌致果,甘之如饴,复何所畏?”一到蒲圻,又发出占领蒲圻的捷电,这个捷电使北洋主战派声势为之一壮,同声为这位百战余生的张将军鼓掌。可是隔了不几天南军方面的湘军总司令程潜却通电讥笑这封捷电,他说:“我联军(指南军)进驻岳州后分守湘边,并无一卒越及鄂境,北兵攻克蒲圻之说,不知从何说起?”原来南军从未占领湖北的蒲圻,张敬尧的北军在蒲圻也未发过一枪一弹,这封捷报只是吹牛的捷报。
北军方面,真正打前敌的是吴佩孚。南北停战期间,自蒲圻以南到岳州以北,都成了“无兵地带”。北军自岳州退出后,一直退到蒲圻,以避免和南军接触,所以说北军不战而退是不敢战,南军有险不守是不肯守,因为守岳州应该在羊楼司一带高地布防,结果吴佩孚的军队长驱南下,直抵羊楼司,吴师前进,才把蒲圻让给张敬尧接防,想不到张敬尧竟以此虚报战功。
这位吹牛吹出纰漏的张敬尧,只会抽大烟和纵兵殃民。对他的长官“秀帅夫子”则破口大骂,喊打喊杀。主战派号称包括16省区,平日只知道鼓动政潮,反抗总统,谩骂国会,结果还没有和南军接触,就闹出不少的笑话。加上军风纪之坏,让人民为之切齿。因此使这次打湖南的战争,让一个不怎么知名的吴佩孚出了风头。吴佩孚进驻羊楼司的捷电,比张敬尧的就真实得多,虽然羊楼司也是南军自动放弃的,可是究竟吴佩孚已经接触了南军的最前线了。
北军第二路军总司令张怀芝有两种心理使他战意消沉,一是因第一路军总司令曹锟取得了节制两湖的地位,希望北京政府也能给他相同地位的官衔;二是他手下的第五师师长张树元想取得继承他为山东督军的地位,使他放不下心。2月21日北京政府任命他为湘赣检阅使。他并不满意,于是天天说动身,天天都不动身。最后实在推脱不了才于2月27日到汉口。
张怀芝字子志,是山东东阿县人,30年前是县中一个破落户,白天在街上游荡,晚上则在庙里寄宿。有一晚竟然梦见庙神向他道贺,说他将来会做抚台,受此鼓动他就投军,一步一步往上爬,民国5年5月30日他继靳云鹏之后为济武将军督理山东军务,果然衣锦还乡,是个抚台身份了。他很感激庙神的显梦,乃重修庙宇,为庙神塑金以答神庥,山东人传为“美谈”。
张怀芝虽然出身微贱,可是做了大官后,对属员倨傲无比,常连名带姓直呼部下,如果加官衔则多一个字,如参谋长为参谋长儿,副官长为副官长儿。
当时督军可以随便把省长驱逐而自兼省长,张怀芝驱走山东省长孙发绪后,即亲赴省长公署,他把公署中各要员的姓名都写在签条上,装在口袋里,遇有公事要办,便随手在口袋里抽出一支来,抽中那个人的名字,就派那一个去办事,于是省府阖署的官员没有一个敢离职,都小心翼翼地等待督军兼省长在口袋中抽签条。省署内务厅长姚鹏是一位老名士,历任省长都很敬重他,有一天他因赴宴未归,刚好张怀芝抽中了他,找不到人,等他回来,张怀芝大呼:“责打军棍二百。”大家纷纷替姚求情,才罚他写了张“欠打”的条子了事。
有一天张怀芝在督署召见政务厅长陈干和济南道尹唐柯三,偶然谈到各县知事常有被告的事,陈干随口吹了一个牛,他说:“如果我当县知事,一定不会有人告我。”张怀芝点了点头,怎知第二天省长公署就发布了一道人事命令,把政务厅长陈干调委为泰安县知事。政务厅长等于今天的民政厅长,比县长大得多,把厅长降级为县长,除非是厅长犯了极大的错误,可是陈干只是随便说了一句话,就从厅长降为县长,气得陈干弃官逃往北京,不敢回山东任职。
5年12月13日张督军忽然在盛怒中把儿子“绑送军法处讯办”。大家又向他求情,他挥着粗大的拳头说:“你们难道不晓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吗?”有一天他传见山东籍候补县知事180余人到署训话,他说:“你们各人有各人指定的省份,同样的地皮,何以不刮外省而向本省来刮!我年轻当兵的时候拿稳宗旨,不升官便去做强盗,我决不在本省做强盗,一因于心不忍,二则做强盗发了财,本乡本土知道财的来源,我不能逢人夸耀。你们这一批知事真是太不知事了!”
山东政费支绌,他提议官吏减薪以为之倡。大小官员一律按八成发薪,秘书把减薪名册呈上去,他动笔把本人减薪一千元的一项涂销。
湖南战争从7年3月上旬开始,由吴佩孚的直军担任进攻岳州,吴以第三师师长兼任前敌总指挥,指挥部队有第五旅旅长张学颜、第六旅旅长张福来,还有直军第一混成旅旅长王承斌,第二混成旅旅长阎相文,第三混成旅旅长萧耀南。兵力共5万人。助战的有北洋海军第二舰队司令杜锡珪所派的五艘兵舰,楚观、江鲲、江利、江犀、江贞。岳州既无险可守,江防上又没有海军,加以联帅谭浩明没有战志,因此岳州之战未经接触胜负形势已定。
3月10日吴佩孚宣告占领羊楼司。17日没有遇到坚强的抵抗便进入岳州。吴佩孚连续发出三通捷电,都是盛称南军奋勇抵抗,寸土必争,而北军神勇无敌,攻无不胜,战无不克。其实都是夸大其辞。最妙的是北军援岳总司令张敬尧率部在吴佩孚军的后面也公然发出捷报说:“一星期下岳州,旬日之内可攻克长沙。”
北军虽然于3月17日进占岳州,但只是些先头部队。当天晚上,南军前线有一批部队不知道岳州已经放弃,盲目地退入岳州,刚入岳州的北军疑心中了埋伏,乃仓皇退出,同时通知海军炮轰,在洞庭湖配合作战的北军军舰乃不分皂白地向得而复失的岳州城乱轰一通。这支南军乃匆匆退却。18日北军才又第二次占领岳州。
北军第七师担任进攻平江。平江南军于3月17日撤退,北军第七师沿着通城平江大道前进,一路上展开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他们强指乡下人是南军便衣队,把路上的壮年人完全杀光,一路抢劫、奸淫,无所不为。妇女们纷纷逃到山洞里避难,又遇上倾盆大雨,饥寒交迫,有一个山洞中就发现300多名妇女奄奄一息,还有不计其数投井自杀的妇女。
张敬尧率军于18日开进平江,宣布“三天不封刀”,纵兵抢掠,三天后才布告安民,布告虽然出了,烧杀抢掠照旧公行。
北军展开军事行动后,连战皆捷,岳州攻克后,北京政府下令嘉奖,电文如下:
据第一路总司令两湖宣抚使曹锟,援岳总司令张敬尧,海军第二舰队司令杜锡珪,迭次电呈,分路规复岳州,水陆兼进,所向有功,先后于月塘嘴、羊楼司、通城、临湘、古米山、九岭、白葛岭、天岳关等处,连次激战,迭获胜利,节节进逼。三月十七日,攻破岳州。逆军顽强抗拒,相持不退,经我军奋力攻击,并由舰队掩护业于十八日将岳州克复各等语。此次出师攻岳,自开始攻击以来,为期不过旬日,屡夺要隘,遂克名城,实由该总司令等调度有方,各将士忠勇用命,用能迅奏肤功,拯民水火,览电殊深嘉慰。仍着该总司令等,遵照电令计划,督率所部,奋勇进取,并先查明此次在事出力各将士,分别等差,呈请优奖。其阵亡被伤官兵,并准优予议恤,以昭激励而慰英魂。第念岳州临湘一带,人民重罹兵燹,流离颠沛,弗安厥居,损失赀财,危及身命,哀我湘民,叠被荼毒,与言及此,惨怛良深!应由宣抚使曹锟,迅派妥员,各路查明,加意抚恤,安集劳徕,各安生业。用副吊民伐罪之至意。此令。
第135章 段祺瑞三度组阁
民国7年3月18日北军攻占岳州,捷讯到达北京,冯国璋仍想贯彻他的和平主张:“北军对南的军事行动以岳州为止。”他认为岳州既已收复,北洋派的声威得到恢复,而桂系又愿意谈和,则何必一定要劳师动众,对南用兵。他的主张正在拟成命令尚未发出时,3月19日接到了督军们的联名电报,这通电报以曹锟为首,包括长江三督在内,共有15省三特区的北洋军阀们,他们要求段祺瑞再起组阁,内云:“锟等互相约定,我公复任揆席,则同人誓当一致,共扶危局,否则亦惟从公高蹈,不问世事。全国安危,同人离合,均系我公一身。”冯接到这个电报,简直像接到哀的美敦书一样,没奈何只好再请段勉应众命,以北洋团体为重,接受组阁大命。段仍表示“无意于此”。冯则指天誓日地表示愿与段同生死,共患难。并且自动承认五个条件:(一)参陆办公处仍然迁回国务院,以靳云鹏为主任以代师景云。(二)国务院决议,总统保证不擅改一字。(三)阁员由总理选择,不必征求总统同意。(四)公府秘书长由总理推荐。(五)中央(指总统)致各省的电报,须由院方核发。
3月23日大总统令准署国务总理王士珍辞职,特任段祺瑞为国务总理。24日派张志潭为国务院秘书长。25日参陆办公处迁回国务院。27日令张敬尧为湖南督军兼署省长。28日令改海军总司令为特任,以蓝建枢为总司令。29日令陆徵祥复任外交总长,钱能训为内务总长,段芝贵为陆军总长,刘冠雄为海军总长,傅增湘为教育总长,朱深为司法总长,田文烈为农商总长,曹汝霖为交通总长兼署财政总长,吴鼎昌为财政次长。4月4日晋授曹锟勋一位,一等大绶宝光嘉禾章。授予张敬尧一等文虎章,二等大绶宝光嘉禾章。授予吴佩孚勋三位,二等大绶宝光嘉禾章。犒赏攻克岳州和长沙的将士各30万元。另以6万元赈济湘灾。
新任参陆办公处主任靳云鹏和徐树铮、吴光新、傅良佐四人是段祺瑞手下的四大金刚,四大金刚中以徐树铮最能呼风唤雨。新任国务院秘书长张志潭字远伯,是徐树铮很赏识的人,徐原来做国务院秘书长时,张是秘书,一切大小事徐都和张商量,徐曾告张国淦说:“远伯才气高,我希望他将来可以接替我。”段这次组阁后,徐树铮是扭转局势的大功臣,所以重要人事都是徐的安排。不过徐树铮后来却和张志潭闹翻。
段第三度复任总理,上台后第一件事就是通令各省,称北军为“国军”,南军为“敌军”,不许再用北军、南军字样。这表示段要把武力政策进行到底。而段的宠臣徐树铮得意洋洋地到北京来祝贺新内阁时,也公开表示“不打到广州决不罢兵”。
段确定了对四川、湖南、广东三省进兵的第三期作战计划:(一)湖南战场仍以直军为主力,俟湘东之“敌”肃清,即抽调张怀芝的第二路为进攻广东主力,同时令江西的“国军”向南雄推进,福建的“国军”向潮汕推进,会合广东境内龙济光军四路进攻。(二)以奉军为进攻四川主力,分为两路,一路由鄂西入川东,一路由陕南入川北,会合陕军和刘存厚的川军进攻。
同时电前线将士予以嘉奖,电云:
据第一路总司令两湖宣抚使曹锟、总司令湖南督军张敬尧等,迭次电称:“各军自三月十八日克复岳州后,节节进攻,分途收复平江湘阴两城。二十五日,由同山口进窥长沙,逆军处处死抗,经我军协力痛击,星夜追逐,逆势不支,遂于二十六日将长沙省城完全克复”等语。此次各军激于义愤,忠勇奋发,由岳州取长沙,曾不数日,力下坚城。该总司令等督率有方,各将士忍饥转战,嘉慰之余,尤深轸念。所有在事出力官兵,着先行呈明,分别呈请优奖,仍即督饬各军,乘胜收复县邑,以奠全湘。所有地方被难人民,流离荡析,并着查明,妥为抚恤。用副国家绥辑劳徕之至意。此令。
段对于北军在湖南战场的胜利,认为武力统一指日可以实现,而北军一定可以击败南军。其实这时刘存厚在四川已不能立定,龙济光在广东也节节失败,可是段完全不在意。
段内阁这次组织后,冯国璋是完全低头了,就是主和的实力分子长江三督也不敢唱反调。这时政局中的大红人是徐树铮,李纯也竭力拉拢徐,江西督军陈光远公开表示接受第三期作战计划。到此时期,直系已完全屈服于皖系。
段论功行赏,徐树铮应居首功,于是他到了北京,不仅段内阁的人事他有决定大权,对南军事也由他主持,同时他还包办了新国会的选举。4月7日另一皖系大将倪嗣冲来到北京,极力主张以临时参议院代行国会选举权,即日进行总统选举。可是徐树铮认为新国会在三四个月内就要成立,由新国会选举总统是合法的,因此不必提早总统选举,而且提早总统选举是不合法。
徐树铮这时策划的新国会就是后来著名的安福国会。
自段祺瑞第三度组阁后,徐树铮就成为那时期的政坛宠儿。他也踌躇满志,以段阁后台自居。有人说当时的北京政府,一切军国大计都在段手中,而段则一切取决于徐,他简直是内阁中的内阁,总理下面的总理。
段祺瑞刚愎,可是他却宠信徐树铮。小徐才气高却不成熟,他做任何事都使人侧目,段的政治麻烦多数出在小徐身上。这一时期,小徐极力排斥直系,这是段所乐见的。可是他也不容段系中有其他的红人,靳云鹏和小徐都是名列段手下的四大金刚,靳云鹏当了参陆办公处主任,小徐是不高兴的,于是他专门和靳作对,靳只得请假不办公,军事大权便落到小徐的手中。国务院秘书长张志潭本是他推荐的,不知怎的他也不满意张,张也只得辞职。段的文武两大幕僚都和小徐闹翻,其不能容人,于此可见。奇怪的是,段也不能容人,可是却容一个飞扬跋扈的徐树铮。